定风波-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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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衍望向他,语气深情绵长:“豫之,那屋子里太冷了。”
☆、翰林
宋谦的心微颤,像是被猫挠了胸口,又酥又麻。
“我叫人给你屋里多送两床被子。”半刻后他出声:“你明日该上朝了,堤坝的事情查的如何?”
李衍笑道:“豫之去查啊,我是个聪明人,替人做嫁衣的事情我没兴趣。”
宋谦以为他还在为朝堂上皇上把疏散难民的功劳给了自己的事情生气,也没有出声解释,直接转过身要进屋。
“豫之,此事牵连到翰林院。”李衍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语气低沉:“可那翰林院都是学生,将来朝廷的顶梁柱,该查下去么?”
他沉默片刻才转过身来,眸光清明:“查清楚了?”
“嗯。”李衍颔首。
宋谦觉得院里冷,两人进屋,掌了灯。
“翰林院的学生极少出宫,他们怎么会和城西的堤坝坍塌扯上关系?”他把暖炉抱在怀里,由着热气蔓延全身。
李衍走过去把窗户关好才走过来道:“查清此事着实费了些周折,但当天确有不少人看到翰林院的一个学生出现在城西,而且那堤坝也并非水漂塌的,是和那翰林学生吵过架的壮汉带着人连凿带刨弄坏的。”
“吵架?”宋谦倒了杯热茶,连着喝了几口才觉得胸口不那么紧。
他抬眸:“准确的说是激将法。”
“据证人所言,他当时听到那个翰林学生说堤坝下藏着金子,那人不信,他激说那男人没胆子,这才出了这遭事。”
宋谦垂眸轻笑:“金子?”
“当然没有,本来那壮汉也不信,坏就坏在那翰林学生激他没胆子。”李衍猛地一锤案面烦躁道:“我就不明白,他一学生,不好好待在翰林院,出来瞎搅和什么?!”
宋谦不合时宜提醒道:“烦请李侍郎动作小些,这桌案可贵着呢。”
“哟,我还不至于连张桌案都赔不起。”李衍翘起腿。
“送了一箱金子还有钱,李侍郎家底挺厚啊。”宋谦伸出手指了指道:“既然如此,那李侍郎随便。”
他抿了抿唇角,眸光撇着宋谦:“我偏不。”
宋谦笑着不说话。
“那你查到的翰林院学生究竟是何人?”屋子里慢慢暖起来,宋谦把暖炉搁下问。
“高显荣。”李衍从袖中拿出几张纸递给他:“你知道吧,他父亲亲掌考功司,官职不算高但权力极大,文武百官的功过都由他评定,讨好他的高位官员不计其数。”
宋谦把几页纸看完才道:“此人前途无量。”
“确实,我也问过些人,都说这个高显荣极有才名,在翰林院很有名望,若不是这件事,他绝对是朝廷的栋梁之才。”李衍可惜的叹了声气:“可他到底为什么那样做,明知这样的事一旦查到头上是绝对躲不过的,掺和进来对他也没有任何好处。”
他把这几页纸放在案上,垂眸道:“明日上朝这件事就必须上奏了吧?”
“恩。”李衍闷闷道:“证据充足。”
宋谦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那几页纸,偏头看着他:“既然事情已定,不必烦心,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翰林学生的命不一定就比那些被淹死的百姓尊贵多少。”
“豫之,我们很早就见过面了,今日无事,你不妨细心想想。”李衍穿上官袍,伸手揉了揉肩膀,昨晚二人谈得晚,他也没再回去,直接在这外间的榻上歇下了,不过那榻太小,他整个人都得缩着身子,这会儿起来腰背酸疼得厉害。
宋谦挑眉:“我们?”
“是啊,所以说豫之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可记得清楚呢。”李衍拍了拍他的肩膀,见他有些发怔笑着抬步出去了。
管陶端着一盆清水进来,转头瞧了瞧道:“公子,那李侍郎怎么会在这里?”
“昨晚谈得太晚。”他言简意赅道。
宋谦接过帕子覆在脸上,心中忽然觉得不安,那是翰林院的学生,那地方出来的人普遍心气高,傲气得很,他直接上奏定会引起众怒,但愿他做事委婉些。
今日朝会,宣政殿里百官都在,分列而站。
“皇上,微臣有奏。”李衍先行跪在地上道。
皇帝颔首道:“呈上来。”
“啪!”的一声,皇帝把奏折猛地拍在案上,浓黑的双眉立起,眉心皱成一团:“你查到的事情可属实?”
李衍伏下身重重的磕了一头道:“微臣所奏,句句属实。”
“来人,把翰林院学士高显荣传上来!”
高让一扬拂尘,扯着尖细的嗓音道:“传翰林学士高显荣觐见—”
高显荣是个长相儒雅的士子,受到传召也不慌,平静的走上殿来,礼节周全的跪地参拜:“学生高显荣参见皇上。”
“高显荣,朕问你,城西堤坝坍塌之事与你可有关联?”皇帝忍着怒火问。
高显荣波澜不惊道:“有。”
众臣哗然。
“你身为翰林学士,怎可去做那鼓动百姓挖空堤坝之事?”皇帝恨铁不成钢的重拍着桌案:“你可知临近梅河的百姓因为堤坝坍塌被淹死不少?”
他跪在殿下道:“臣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皇帝猛地把李衍的奏折冲着他的脑袋扔下来:“事到如今你还敢跟朕说你问心无愧?!”
高显荣伏在地上,语气坚定:“臣做的是利国利民之事,臣无错。”
“你怂恿百姓把堤坝挖空塌陷,淹死了无辜人,你这叫利国利民?”皇帝猛地站起身子指着他痛骂:“百姓乃国之根本,朕看你这么多年圣贤书是白读了!”
高让轻轻抚着皇帝的后背安抚道:“皇上,龙体要紧。”
“皇上,那堤坝里掺了沙子和泥土,臣去了工部,可他们遮遮掩掩不肯明言,那种混入泥沙的堤坝本就不长久,若是在雨季坍塌,死的人更多,臣挑着艳阳日做这事也是经过细细考量的。”高显荣神情平静,一举一动皆有儒士之风。
皇帝坐在龙椅上紧喘着气,半晌后才道:“李衍,工部偷工减料的事你可查清楚了?”
“回禀皇上,臣去过工部王大人府上,据他所言,当初之所以如此建堤坝实属不得已。”李衍抬眸答道。
皇帝垂眸咳了几声怒道:“他有何不得已?”
“王大人说当时户部银两周转不过来,可堤坝又不能一直拖着,他只能想出这样一个办法勉强维持。”李衍说。
皇帝猛地把桌案上的茶盅扔下殿,碎片四下乱溅,百官吓得垂低头不语。
“户部。。。。。。”皇帝胸脯不停的起伏,急促的喘息着:“户部年年都报上来说国库充盈,这就是充盈?”
殿下的百官战战兢兢,谁也不敢发出声音,生怕这祸事落到自己头上,一个个都把头缩回去。
“江远游呢?”皇帝四下看了看问。
高让凑近他耳边道:“陛下忘了,江大人今早称病,是您亲准了的。”
“李衍。”
“臣在。”他答。
皇帝稳了稳心绪道:“你给我去查,就算翻了天也务必把此事给我查的清清楚楚,尤其户部的账册,查清楚之后呈给朕。”
“臣遵旨。”李衍跪谢。
“对了,宋谦不是也在户部吗,你毕竟常在刑部办案,这样的事还是有个人帮衬较为合适,你们。。。。。。一块儿去查吧。”皇帝揉了揉眉心,扫了沉默不语的高显荣一眼道:“先把他关起来,待事情查明再做处置!”
百官见皇帝离开这才挨个儿散去。
“李侍郎。”周青云叫住他。
李衍转过身去笑着答道:“国士。”
“你今日上奏之事牵涉甚广。”周青云抄袖:“李侍郎不怕惹祸上身?”
李衍插着腰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是为皇上效力,还谈什么惹不惹祸的?”
“翰林院的士子个个有风骨,视名为命,这次高显荣虽说做的事激进了些,可到底无坏心,李侍郎若是追查到底,只怕会适得其反,到时候许多翰林学士闹起来,你可兜不住。”周青云一头银发束起,虽然已经皱纹满面,垂垂老矣,可李衍确能从他身上看到“风骨”二字。
他恭敬的垂首答道:“国士,士人风骨的确值得人敬佩,可有些时候风骨也是没用的,譬如那个时候的您,和现在的豫之。”
“他们若是聪明便该知道此时出头没用,说到底他是好心办坏事,此事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可皇上多疑。。。。。。”李衍顿了顿后才继续道:“若是因一人而鼓动数百人,他就会成为皇上的眼中之刺,非拔不可。”
周青云打量了他一眼,真真儿觉得世人看走了眼。
他们都以为李衍生性刚直,不懂那些官场的蜿蜒之道,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他不但深知如何在这争斗不休的朝堂活下去,而且还能明哲保身,让自己抽身无虞,是个聪明人。
“豫之性子单纯,也没什么心眼,本不该掺杂到这些事情当中来。”周青云背过手重重的叹着气:“往后还有劳李侍郎多加关照。”
李衍作揖:“自然。”
“不过国士,我认识的豫之和你说的似乎有所不同,他以前或许真如您所言,可是现在的豫之,您真的了解么?”
☆、闹事
“李侍郎此话何意?”周青云闻言不悦的抿了抿唇:“豫之是我从小看大的,难道李侍郎会比我还了解他?”
李衍笑道:“那倒不是,只是觉得我看到的豫之更招人喜欢。”
“今日老夫多言了,只是此事关联到豫之,还望李侍郎做事的时候考虑的周全些。”周青云总觉得这李衍说话虚浮得很,看着就是个纨绔,说话也是半真半假,倒是唯独做事极有分寸。
他扯了扯圆领道:“国士放心。”
刚午时,李衍坐在膳桌上,面前放着一碗米饭,他却不动,倒是坐在他对面的宋谦在吃。
“豫之,我得回刑部。。。。。。”
“大人,出事了!”青阳急匆匆进来,额头上满是热汗。
李衍皱眉:“何事?”
“那个高显荣死在刑狱了。”青阳冷着脸,抬袖把流到眼角的汗抹去。
宋谦放下筷子,起身道:“什么时候的事?”
“看狱的人被打晕,后边轮值的人去了才发现人已经死了,具体的死亡时辰仵作还在查。”青阳知道他们的关系,也没有瞒着他。
李衍转过头瞧了他一眼道:“豫之,走一趟么?”
“嗯。”宋谦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起身。
宋谦看着刑狱四处都是人道:“据我所知,这刑狱可基本是个有来无回之地,到处都有人把守,这人居然能绕过这么多守卫杀了他且全身而退,本事不小。”
“狱中的人说是自尽。”青阳跟在他们身后答。
李衍沉着脸:“我交代过不准对他施刑,好端端的的怎么会自尽?况且他若真在狱中自尽还有本事打晕狱卒?”
“侍郎大人。”差拨看到他来卑躬屈膝道:“下官有罪。。。。。。”
李衍冷飕飕的垂眸瞧了他一眼道:“我是不是交代过你千万看好他?”
“下官。。。。。。”差拨把腰弯的更厉害:“下官派了人看着,可实在不知道那人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进来的,还把狱卒打晕了,下官。。。。。。”
青阳看着李衍闷不出声的模样道:“先出去吧。”
“下官告退。”差拨松了口气猫着腰出去了。
高显荣是翰林院学士,而且父亲又掌管考功司,况且他在朝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