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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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二位大人此次前来是想问些什么?”林荣说。
他说:“也称不上问什么,就是转达弈鸣的话,知道这里还有些江湖人,希望若是弈鸣到时候没法脱罪,能让他们想办法带弈鸣走,别的不说,至少能有条命在。”
“好。”林荣应的很快,这倒是出乎李衍所料,按理说,劫走朝廷钦犯是死罪,他们的关系难道真已经亲近到可以连性命都豁出去了吗?
“那些人现在还有多少?”李衍问:“若是不够,我看还是该再找些。”
林荣说:“有三百多人,应该够了,多谢大人好意。”
他们一直说到口干舌燥也没能从他嘴里问出些别的消息,李衍咳了几声说:“这人真是滑得很。”
“他在说谎。”宋谦说。
李衍笑:“我知道。”
“你看出什么了?”宋谦转头问。
他说:“你有没有注意他喝茶时候的手势?我们这里的人一般人喝茶都是端着喝,但他却是用四指托底,拇指摁边,这是用碗的动作,只有生活在寒北的突厥人常年拿碗喝羊奶才会如此。”
“再加上他脖子上戴的象石,据我所知,那象石只有深入突厥腹地才能拿到,他若不是突厥人,只怕还没进去就被杀了。”
宋谦颔首:“我是看到你问他请来的江湖人有多少的时候,他紧张的吞口水,或许他请来的人并没有所说的那么多,他是在隐藏真实的情况。”
“你的意思是那些江湖人可能只是装样子?”李衍侧眸看他。
宋谦说:“我现在也只是猜测,不能肯定。”
“这样,我今晚派几个身手不错的进去探探情况。”李衍说:“这里的事情既然都是林荣做主,那他应该是最值得被保护的人,他这里若是没有所谓的江湖高手,那别的商铺里就更别提了。”
宋谦点点头,半晌后又说:“现在最弄不清楚的是,江弈鸣究竟知不知道这个林荣是突厥人,若是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放心把这么大的生意交给他打理?”
“派人盯着他吧。”他想了想继续说:“看他究竟和什么人来往,这里的生意有没有和突厥挂钩。”
李衍听着这话也觉得不安:“你是怀疑他暗中给突厥送粮食?”
“不然突厥人为什么能撑这么久?从去年冬天开始他们就一直在挑衅。”宋谦说:“突厥地处寒北,到了冬天极为缺粮,他们根本不可能撑到现在,而突厥兵直面的是豫北和定天关,更不可能有储粮之地,那他们的粮究竟从何而来?”
他们一瞬间都沉默下来,若真是如此,那边境将士打不过突厥也有江氏一份功劳。
“我派许继亲自盯着。”半晌后他说。
宋谦点点头:“恩。”
他忽然觉得手脚有些无力,虚浮着走了几步便停下来说:“我。。。。。。”
“身子又不舒服了?”李衍见他脸色又煞白煞白的问:“这旁边有医馆,进去看看。”
宋谦摆摆手说:“算了,一般的大夫也无计可施,歇会儿就好。”
许继连着盯了半个月才找到不寻常的地方,深更半夜的敲开李衍的屋门说:“侍郎,他这段时间只见了一个人。”
“是谁?”李衍被外头的冷风吹得醒了神。
“范金。”他说。
李衍震了一会才说:“是魏名海的幕僚?”
“是。”许继答。
“他认识林荣?”李衍皱起眉:“他怎么会认识林荣?”
不知何时宋谦忽然出现在他身后说:“他们应该认识。”
☆、内奸
“怎么醒了?”李衍竟没察觉到他出来,有些懊恼的说:“天色尚早。”
宋谦顺手系好衣带说:“昨晚睡得早,不困了。”
“你方才说那林荣跟范金应该认识是何意?”李衍点了点头询问。
宋谦说:“昨儿我倒是忘了跟你说,在那范金的身上,我也看到了你说的象石,不过当时没放在心上,这象石可有什么特殊的寓意?”
“不知,这东西我也只是偶然间见过。”李衍说。
“若这范金也是突厥安插进来的内线,那不知这里头还有多少。”许继说:“说不准还有被收买的百姓,真是越想越渗人。”
李衍的脸色一寸一寸的阴了下去,他说:“再派个人盯着范金,这二人到底为何人办事必须查清楚,至于高让的事情,另找个人去打听便是。”
“属下遵命。”许继见他脸色沉沉,也没了什么开玩笑的心思,语气极正的应下。
范金此时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已被李衍猜了个七八分,依旧坐在梨花椅上,面前的案上摆着一张干净的白纸,他拿起笔,轻轻沾了点墨,在上面写了不大不小的“进”字。
“范兄。”魏名海拖着粗胖的身子挪进来。
他不急不忙的将宣纸半折起来起身稽首说:“大人。”
“这里又没外人,范兄何必如此见外?”魏名海坐在椅子上笑着摆摆手让他坐下:“用过饭了吗?”
范金先说:“尊卑有别。”
而后又答:“用过了。”
“此次前来我便是想与你谈谈这江氏的事情。”魏名海和他关系亲近,说话也不用顾及太多:“不知范兄对最近的事情有些什么想法?”
范金给魏名海添了杯茶才说:“李侍郎做的事情与大人的计划不谋而合。”
“话虽如此,可我看他们的目的似乎不止如此。”魏名海的眉头硬生生挤出一点皱来说:“李侍郎和他身边的那位,我总觉得他们的心思深不可测,我只担心他们没那么好心帮我们拿到商州的大权。”
范金看着他说:“大人才是这商州主事的。”
“可他是京都里头来的。”魏名海烦躁的说:“他压着呢。”
范金沉默了半阵才缓缓的开口问:“那大人以为如何?”
“有没有办法能。。。。。。”
他像是忽然懂了魏名海的意思,打断他的话说道:“大人,若是将他们驱逐出去,既违背了皇上的意思,也没办法收回商州大权。”
“那你说此事该怎么办?”魏名海只觉得脑袋都要炸了,他喘着粗气说:“这商州算是大历富庶之地,莫说这四方之人,便是京都的人也没有不觊觎的,他们这次若是为着这事前来呢?我们做的这些事儿不都给人家做了嫁妆么?我图个什么?”
范金问:“那赶他们走了大人又能拿到什么好处?”
“这。。。。。。”魏名海被憋得一口气没上来,愣是说不出话。
范金见状继续说道:“大人,凡事过犹不及。”
“那你不觉得那二人心思深重,完全摸不透底子么?”魏名海撑着额头说。
他答:“自然知道。”
“知道你还坐得住。”魏名海冷冷出声,片刻后自觉说话太冲了便又补了一句道:“范兄,我不是针对你。”
范金脸上喜怒不现,闻言只是恭敬道:“我知道,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那范兄可有对策?”魏名海松了松气问。
他说:“大人不必过于忧心,李侍郎虽是朝廷派来的,可到底手伸不到商州来,大人一日是商州的主事,这商州的大权便在大人手中,何况他们此次前来只是因为江氏出了事,要的可能是商路。”
“那商路不就是最值钱的吗?”魏名海刚放下去的心又被他几句话提了起来:“商路没了,这地方谁还会把我放在眼里?”
范金顿了顿幽幽出声道:“大人此言不妥,这商州最值钱的是商铺。”
“你的意思是。。。。。。”
他点点头继续说:“若是没有这遍布天下的商铺,江弈鸣开出来的商路怎么会如此值钱,引得四方的人争夺不休?要紧的是钱和粮,钱粮才是立身之本。”
“范兄此言差矣。”魏名海挪了挪身子说:“江弈鸣的铺子开满天下,可我们能弄到手的充其量就是商州这一片,但商路可是绵延不绝,别的地方我们伸不出手。”
范金闻言答道:“江氏倒台,李侍郎别的地方不去,偏偏来了商州,大人还不明白么?江氏的根。。。。。。或者说天下的根,是定襄商路,而在这条路上,我们商州是中心,掐住这个点,还担心这条商路会落到别处去吗?”
“可这条路如果是皇上想要呢?”魏名海扶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若要夺,那我们说再多也无用。”
他扣了扣案面说:“那就要大人做了什么。”
“范兄不必打哑谜了,有话便直说吧。”魏名海说。
范金这才开口:“皇上常年在京都,怎么要这商路?说到底他不过是想找个可靠的人帮他握着这条命脉,若是大人能做出让皇上刮目相看的事情,这定襄商路自然还在大人手中。”
“刮目相看的事?”魏名海拧着眉半晌也没想出这范金口中令皇上刮目相看的到底什么事儿,到后来索性不再想了,直接问道:“范兄明言。”
他点点头说:“送粮。”
“往什么地方送粮?”魏名海不明所以的挠了挠下巴:“现在我穷得都要揭不开锅了,哪有粮送?”
范金笑了笑说:“自然不是说现在,等李侍郎拿下商州的铺子,到时候商州还是大人做主,那时候大人可以派人往京都送白粮。”
“可送个粮又能怎么样?这事儿便能让皇上刮目相看了?”魏名海总觉得他越说越没谱,可鉴于范金说的话大多数情况下都应验,他便耐着性子说:“范兄真是要吊死我了,快说吧。”
他正了正神色说:“江氏掌控商路的这些年,他仗着定襄商路在手,肆意的抬高米价,还借着机会要一成的钱,国库估摸着都快被他江氏的人掏空了,皇上心中不会不清楚,等这事儿定下来,大人便要不收分毫将好粮送到京都,皇上自会掂量。”
☆、心思
魏名海这才在他的提点下豁然开朗,他说:“可我们就这么做,什么也不说,皇上会知道我们的功劳么?”
“为君者,心思洞明。”范金说:“纵然皇上不可能亲自前来,但户部那些人。。。。。。”
他见范金不说话抬起头来问道:“户部那些人,怎么了?”
“户部一直被江氏握在手中,这些年跟着江氏恐怕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儿,现在江氏倒台了,他们一定个个都想抽身而出,我们的粮一旦送到,必然是那些人拿来哄皇上的头个选择,有他们在,大人还用担心上表功劳这些事没人做么?”
魏名海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忙说:“范兄所言有理,有理啊。”
“那这些事就交给你做。”他说。
魏名海点点头说:“是。”
可能是这几日病了一场的缘故,宋谦的脸色看起来总是少了血色,白的像纸,而且人也容易疲累,他捏了捏眉心说:“他们若是真的是突厥派来的内应,那就是以我们的军粮养他们的将士。”
“那他们此次见面。。。。。。”许继只觉得胸口沉闷,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恍如一记重拳打在他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宋谦捂着嘴咳了会儿才接着说:“我猜他们应该知道我们此次前来是为了接手商路,一旦商路不归他们管,那粮食就没有,莫提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出去,而只要魏名海拿着这地儿的权,范金就有办法。”
“若真是如此,那魏大人。。。。。。”许继说着说着便停下了。
李衍接了一句说:“被人当枪使了。”
他给宋谦倒了杯茶推到跟前说:“这魏名海还把范金当成生死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