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惊华-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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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忌颔首道:“三月初一,宇文临在乾元殿设宴奖罚褒赏,阿绿行刺,却恰巧有一名宫女飞扑上去,替宇文临挡了匕首。见那宫女挺身而出、蹈锋饮血的勇敢模样,我着实吃了一惊,更让我吃惊的是那宫女的容貌,竟与舍妹的相差无几。我立马派遣了人手去调查她的身份,却发现她是侯太傅的爱女,名为候妤枝,本在尚衣局任司衣一职,后因护主有功,晋为三品女官御前尚仪,如今在御前当值,深得圣宠。但那宫女并非是灵素。灵素若是还在,如今已是二十二的芳龄了,而我看那宫女的容貌,唇红齿白,初华曼理,风柔水媚,倒还是十六破瓜年纪。可是在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相似的两个人,除了年龄的差异,她们简直长得一模一样!”
他的话,宛如晴天霹雳。
她不禁僵在原地,她猜到了萧郎是夏侯仪,却不想,如今她的容貌,居然与穆灵素的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这个真相,怎么会是这样的!
她脑中思虑万千,一瞬间,所有烦恼愁绪一股脑涌来,潮水般汹涌澎湃,丝线般剪不断,理还乱。眼前的天突然变低了,黑沉沉一片,如一泓幽寂寒清的深潭,将她周身包裹起来,她竭力向上攀游,拼死挣扎,却依然甩不掉潭底的暗,探不到潭外的光。极度战栗中,胸中一阵痉。挛,她紧紧捂住心口旁旧伤的地方,双腿一软,就快要瘫倒下去,但她心神一凛,便强撑着身子,努力让自己的意识清明一些。
她颤巍巍望向穆忌,只见到他薄削的嘴唇一开一合,明明那么清晰,却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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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最是仓皇辞旧日(十一)
更新时间:2013…11…1 15:39:56 本章字数:4721
她颤巍巍望向穆忌,只见到他薄削的嘴唇一开一合,明明那么清晰,却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爱睍莼璩
夏侯仪……
她欲哭无泪,想起两年前的那个夜晚,他替她换容的时候。
风狂雨骤,重帷影深。
暗楼偌大的地宫里,滴滴答答的更漏声连成一片,漆干倒垂荷叶柄上,灯光闪烁不定,猊金香炉中烟气袅袅,焚着微寒芳冽的龙脑香。一对琉璃芙蓉彩穗灯早已支离破碎,裂了铜柄,碎了琉璃,衬得满地的鲜血愈加刺目惊心。风雨凄凄,蓦然怒吼而入,高悬的荷叶柄纱灯似经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冷风,“嗤”地一声熄了数盏榛。
她躺在床上,周身被大火烧得血肉模糊,体无完肤。到处都是她的血,殷红腥臭,溅在玉脂上,污了锦绣烟罗软帐,洒在锃亮乌金的折枝莲地面上,夺目刺眼得像是一朵盛开的煞人的花。连床旁那个细颈青瓷花瓶中的绯色蔷薇,亦吐出缕缕带着悲意的芬芳,像是要为她送行,却愈发叫人婉惜而心疼。
夏侯仪艰难地望着她,颤声道:“枝儿,你想恢复你原来的容貌么?”
她摇摇头,发出嘶哑粗嘎的难听声音,“不……不要……役”
他颔首,道:“枝儿……别怕,我……我会为你另外换一张脸,换一张更美更好看的脸,别怕……”
她周身上下,只剩下一双眼睛完好无损,本是世间最灵动水漾的眸子,仿若波光与湖色糅杂而成,眸有秋波,波有春色,春色里有一点绿。明眸善睐,顾盼生情。此时却因面目全非的容貌而显得狰狞恐怖。
他却努力对她微笑,笑得深情而迷人,云淡风清。望着他坚定的眼神,鼓励的笑容,她终于颔首答应。
那个夜晚,她终生难忘。
从未尝过剜心剔骨、抽筋剥皮的痛楚,那一夜,她尝了个遍。当夏侯仪飞快地手起手落时,她只觉心头气血乱窜,浑身如罹雷殛。万箭攒心也抵不过她当时的疼痛,血液里好似生出万千箭矢,不断凌迟着早已不堪重负的经脉,肺腑里冰火两重天,时而如被炽烈大火焚烧,时而如坠冰窖。窜入骨髓深处的疼痛搅动着根根神经,她终是忍不住浑身战栗,抽搐痉。挛。猛然卷来的一股剧烈痛楚,让她仅存的一丝意识也被黑暗吞没,她只觉眼前一片血红,便渐渐昏沉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又渐渐清醒,从模模糊糊的视线里望向夏侯仪,只见他赤红着一双眼,面色惨白,满脸胡茬,潦倒不堪。
夏侯仪,竟落了泪。
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她的伤口上,如火一般灼烧,迅速蔓延至她心底,溅起了一片漫天大火。
见她醒来,他扬起唇,眼神温柔,沙哑着声音道:“就快要好了,枝儿,你再坚持一下,坚持一下就好。”
她颔首。
他还想对她说些什么,却猝然转身,一只手痉。挛地捂住胸前衣襟,一只手还来不及掩唇,身子就剧烈一晃,几口鲜血便随着剧烈的咳嗽喷溅而出。殷红欲滴的血,溅到他绛墨色的衣袍上,绽放出青赪色的花来。
她心中一紧,却没有力气抬眼去瞧他。
他望着衣袍上的鲜血,兀自一笑,道:“枝儿,我又要开始了,你……你坚持住……”
她颔首。
地宫外风雨飘摇,地宫内灯火摇曳,周遭寒意越来越重,迅速扑下来,不断扑下来,扑得她呼吸不畅,几乎要窒息至死。那一刻,她纤瘦单薄的躯体承受着一种要将她周身吞没的巨大痛楚,她睁大眼,竭力睁大眸子,想要保持清醒,记住这个刻骨铭心的时刻。水眸里却渐渐透露出一种无望的神情,那么无望,无望得好似不起漪沦的死水,细碎的绿萍上浮满颓丧而悲壮的波光。
恍惚中,她闻见续不断的脚步声,夹杂着甲胄戈戟摩擦的声音,间或有老宦官打更的声音,又有侍儿尖锐的惊叫声突兀地响起,好似从遥远的南齐传来,被地宫外的凄凄风雨模糊成一片。一时之间,嘈杂的,喧嚣的,聒噪的……各种声音此起彼伏,不断叫嚣着向四处蔓延,跌跌撞撞扑入她耳中,使她分辨不清到底是风声、雨声还是橐橐靴声。肉体早已麻木,所有的疼痛都已感觉不到,意识也混沌不堪,不知过了多久,她蓦然听见夏侯仪的抽气声,周身的血液一时沸腾起来,单薄的身子便如数日前被她轻轻折断的那枝淡色紫馨般,跌落在床上,哆哆嗦嗦战栗个不停。
换血剔骨,剥皮修容,如此反复数十次,终于结束了。
她却没有哭,一滴泪也没有落下。
他对她微笑,嘴角溢出殷红的血丝,他也不管,只对她微笑,“枝儿,好了,一切都好了……”她却不能再答,只是与他遥遥相望,水眸中噙着湛湛水光。他为她换容的时候,那样痛,那样难受,她都没有哭,此时却因他的一句话,而泪如泉涌。他握紧她的手,道:“枝儿,莫哭,莫哭……”
她仰起头,虚弱地看了夏侯仪一眼,便晕厥过去。
半年之后,夏侯仪替她拆了包裹全身的纱布。
从菱花镜中望去,镜中的她,眉峰隐约,宛如远山横黛,眉心竟有颗细小精致的美人痣。香腮似雪,双眸翦水,琼鼻玲珑精致,菱唇饱满小巧,美得不可方物。一头墨云似的青丝也长了出来,如瀑披下,垂至肩膀上。望着镜中陌生的自己,她眸里荡漾着潋滟水花,熠熠生辉。然而,就是这一回眸一颦笑间,也能无端生出柔媚娇姿来,楚楚动人,我见犹怜。她不可置信地问:“这——便是我吗?”
他灼灼地望着她的,眉眼含笑,道:“枝儿,喜欢吗?这个模样的你,喜欢吗?”
她嗯了一声,便忍不住捂住唇,低声饮泣起来。
他一边安慰她,一边轻轻拊掌,招来白衣素裳的侍儿,为她戴上雕刻精致的木镯,为她梳妆换衣。
眉妆漫染,眼角刻描精致的芙蓉花钿,鬓边青丝如藻,香腮似雪。朱唇以殷红口脂点染,恍如含露绽樱,愈发显得她肌肤皓白如月,丰神妍丽。及肩的青丝被尽数挽起,斜斜堆在耳鬓,绾成飞云髻,再用七支朝阳五凤挂珠钗点缀发髻。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梳妆完毕,她被侍儿重新带到夏侯仪面前。
素衣轻漾,裙裾飘摇,流曳丝滑,脚步轻得惊不起一丝涟漪,凌波微步一般。珠钗上泻下细密的璎珞,随风簌然而动,泛起点点细碎的金色流光,映在她眉间,衬得她眼角眉梢生了几分柔姿媚态。
夏侯仪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眸底波澜狂起,却极力压制,他欢喜道:“你终于回来了……回来了便好,便好……”
她羞赧地垂下头去,素白的衣领微微褪下,露出雅而美的脖颈。月光清寒,跌落在她脖颈上,肌肤便透出瓷一样的细腻青色来,玉般的经脉向四面八方无限延伸,仿若一朵生了裂纹的白莲,在风中微微颤抖。
夏侯仪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拥住,像要将她嵌入他灵魂中般,“这一生,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再不会。”
这一生,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再不会。
可是,他却食言了。
他还是绝情地将她推向宇文临,推向远离他的地方。为了他的权势美梦,为了他梦寐以求的帝王宝座,为了终有一日他能站在他的江山社稷上一展宏图,他不惜伤害她,不惜利用她,不惜将她作为垫脚石,作为步步为谋的棋子,推向深宫里的重重漩涡里,让她斡旋其中,弥足深陷。
这一生,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再不会。
她一直以为,这句话是他许给她的,却没想到,他竟是许给穆灵素的。
怪不得……
怪不得,她上次在洛阳之时,会发现有御林军的人在跟踪她,原来是穆忌派的。
怪不得,他不曾实现过他的诺言,不曾心疼过她,到底,她不是真正的穆灵素。
怪不得,宇文临会说她像一个人,原来不是说她像萧妤枝,而是说她像穆灵素。
她不禁惨然一笑。
原来,这世间的情情爱爱皆如镜中月,水中花,似锦繁华过后,到底成了一场空。
她回过神来,却觉得仿若劫后重生了般,全身乏力,四肢虚软,双脚犹如踩在云上而不着地般飘然。
穆忌微微眯着眼,瞟着她,促狭地问:“白夷安,那名唤候妤枝的宫女,也是夏侯仪的人吧?”
她道:“我不知道。”
穆忌狐疑地瞥着她,道:“白夷安,这可是有关舍妹的大事,我将这个故事讲给你听,就是希望你能助我一二。”
她嗤笑一声,忍不住问:“看宇文临那样的反应,他该是没见过令妹吧。”
第四章:欲诉华笺谁与寄(一)
更新时间:2013…11…1 15:39:57 本章字数:4646
穆忌狐疑地瞥着她,道:“白夷安,这可是有关舍妹的大事,我将这个故事讲给你听,就是希望你能助我一二。爱睍莼璩”
她嗤笑一声,忍不住问:“看宇文临那样的反应,他该是没见过令妹吧。”
穆忌虽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但还是颔首道:“人是没见过,但当年选舍妹为后的时候,宇文临见过舍妹的画像。”
她眸光一转,眼波一动,“穆将军,你又不是不了解夏侯仪。他的人出任务,我们谁都不清楚。我会帮你查查那宫女的情况,名为候妤枝是吧。至于她到底是不是夏侯仪的人,要查清楚了才知道。如今我们不能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