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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两世欢 [精校出版]-第44部分

小说: 两世欢 [精校出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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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少了县衙公差四处巡睃的目光,很多人抓住了这短暂的空白时段,卸下紧绷的面具,找素日交好的同僚或友人吐一吐这些日子想说却不敢说、不便说的话,或做些想做却不敢做、不便做的事。
  阿原各处看了一圈,便潜入贺王的卧房中,再一次仔细察看现场,希望能找到一星半点与小玉或左言希有关的线索。
  除了尸体被移走,卧室基本保持着原状。血腥味已淡了许多,却依然丝丝缕缕的清香在屋中萦缠。
  阿原看那金鸭香炉中的香料,早已燃尽凉透,隔了这么几日,不可能还这般芳香。
  她嗅了几嗅,走到了床榻边,便觉香气更深了些。
  抬眼看时,却见帐中以银链悬着一枚银制石榴纹镂空银球,下方还用珍珠、琥珀做了小小的流苏坠子,做工十分精湛。
  阿原短短的数月记忆里,并未见过这样的银球,却晓得这银球实际上是个银质香囊(注1)。这种香囊被称作帐中香炉,乃是在镂空银球内安置两个同心机环,环内置一小小圆钵,用以盛放香料。因其设置机巧,不论在帐中如何转动,哪怕跌落在衾被间滚动,圆钵都会保持着水平,球内燃着的香料便不会洒到衾褥间。
  阿原打开银香囊,果见里面有雪亮的银钵,中间盛着满满的香丸,虽未点燃,兀自香气馥郁,正和屋中所飘的淡淡清香气味一致。
  想来这香囊也是那位薛夫人所制,虽悬在帐中,但贺王心情不好,自然没那心情赏香,也便没人去点燃这香了。
  阿原拈过一颗香丸,细细闻时,便能辨出其中有沉香、藿香、丁香等名贵香料,沉香行气止痛,藿香和胃化湿,丁香舒缓心境,算来都对贺王的伤病有些益处,大约是特地为贺王所制的香料。
  正沉吟时,忽听得屋外有细微的脚步声,阿原忙收好香囊,纵身跃起,握住大床上方顶盖支架,藏于帐帷顶部,悄悄向下观望。
  门被小心推开,却是靳大德带着贺王的一名侍卫悄悄蹩了进来。
  二人紧张地四下寻找着什么,却又顾忌着被人察觉,并不敢胡乱翻动。
  半晌,靳大德急急地低问道:“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那侍卫摇头,“我不会瞧错。服侍更衣的侍女是最先发现王爷遇刺的,惊得奔出来时第一个便遇上我。我一边让她们通知言希公子和总管,一边进来看时,就看到一块绢帕飘在门槛内,当时还特地弯腰瞧了瞧,上面分明绣着一样的百合花,还有个‘傅’字。我想着言希公子或你老人家过来必会处置,所以也不敢乱动,谁知后来就不见了!”
  靳大德沉吟,“那时都谁去了?”
  侍卫道:“先是薛夫人、赵夫人带着侍儿进去哭叫,再就是言希公子过来,将我们都赶出屋,又命赶紧报官reads;楚留香同人与你共华发。再后来你老人家也到了,都不曾有机会进来。我出门时,那绢帕好像就不见了。”
  他皱眉回忆着,继续道:“夫人和侍儿们当时似乎都吓坏了,应该都没留意那帕子。我想来想去,都觉得是言希公子收起来了。但他并未跟人提起,我也不敢乱说。”
  靳大德叹道:“这么看着,多半是他收起来了。据你所说,那天不只你们两人,言希公子也在花月楼,亲眼看到小王爷从傅蔓卿手里拿走了这方帕子。你都认出来了,言希公子那么细致的人,怎会认不出?”
  侍卫惶恐地看向靳大德,“可言希公子为什么不将这事说出来?”
  靳大德道:“王爷毕竟只有小王爷这么一点血脉,言希公子素来贤德,必定不想小王爷牵扯进去。”
  侍卫低叫道:“可小王爷……小王爷很可能是凶手呀!言希公子也不理吗?”
  靳大德叹道:“或许言希公子觉得小王爷情有可原,希望能保全小王爷吧?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那日王爷病中脾气暴躁,前儿更把他们两个都责罚了……”
  “可这是弑父!弑父呀!”侍卫几乎要哭出来,“这事憋在我心里几天,我看着那些个典史捕快的就心惊胆战……”
  靳大德喝道:“心惊胆战也得继续憋着!回头使臣再来排查讯问,你一定要当这事没发生过,听到没有?等回头有机会,我会再细问言希公子是怎么回事。”
  “可……如果真是小王爷杀了王爷,靳总管你也不管吗?”
  靳大德跺脚道:“叫我怎么管?如今那帕子根本找不到,口说无凭,到时说你诬陷主人,以杀人罪反坐,掉脑袋的就成了我们了!何况这事也说不准。或许并不是小王爷做的,或许小王爷只是一时糊涂,言希公子又明摆着在包庇小王爷,便是最终能查到证据,难道将王爷亲子义子一起断送,日后连个清明上坟的后人都没有?”
  他的嗓子哑了,再抹一把眼泪,拉着那侍卫又悄悄退了出去。
  阿原跃身跳下,站在那时一时懵住。
  贺王很可能是慕北湮所害?左言希有证据在手,却暗中维护?
  好在,那证据尚与第三人有关。
  傅蔓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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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原闪身从窗外跃出,依然关好门窗,正要潜出别院,赶到花月楼找傅蔓卿查证,忽见左言希拉着慕北湮正从灵堂出来,正想着要不要跟上去看看时,忽听不远处一叠声有人在高唤道:“原捕快!原捕快!快出来,有急事,急事!”
  慕北湮神思恍惚,似没怎么注意,左言希却转头看了一眼,才继续向前走。
  阿原虽藏身得快,但也吃不准有没有被左言希发现,又听出是井乙等人正在寻她,只得先奔过去,问道:“什么事?”
  井乙大喜,喘着气冲上来道:“原兄弟,可找着你了!走,赶紧回去!”
  阿原忙问:“出了什么事?”
  井乙摆手道:“不清楚,谢大人身边那位贵小姐,将我们扫了一眼就问那位姓原的捕快哪里去了,李大人说还在查案,那贵小姐便说,竟敢不来迎接,立刻去找来!半个时辰内见不到人,先把李大人打个三十杖……”
  阿原吸了口气,“好威风的贵小姐reads;逆袭联盟!这是哪尊大佛呀?谢大人也不管?”
  井乙摇头,“不知是什么人……谢大人脸色很不好,低声跟我们说,还不去找?我们就赶紧骑马奔过来了……”
  阿原愈加纳闷,挠头道:“怎样的来头连谢岩都退避三舍?”
  尤其谢岩已知晓她是原家小姐,他身边那位贵小姐多半也已知晓她身份,居然没把她放在眼里?
  又或者,根本就是冲着她来的?
  井乙见她犹疑,已一把扯过她便飞奔出去,叫道:“小祖宗,半个时辰快到了,赶紧回衙吧!再晚一刻,便是三十杖没打下来,李大人都该吓出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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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设奢华的卧房里,慕北湮踉跄走入,扑到桌上抓过茶壶,仰头便灌。
  左言希紧跟着走进来,伸手便抢茶壶,急急说道:“别喝!这两天咱们都没回房,也不知这茶水放了多少天了……”
  话未了,慕北湮已弯下腰来,痛苦呕吐。
  左言希伸手搭住他脉门,眼底焦灼,声音却甚是柔和:“我知道你为义父之死难过,但慕家就你一根独苗,你还是得保重自己,才能承继慕家香火,也才能配合使臣,查出真凶!”
  “我没事……”慕北湮甩开他的手,蹲在地上,掩着这几日蓦地清瘦下来的面庞,哽咽道:“都怪我,怪我……如果不是我激怒他,他不至于那样大发雷霆,把侍从姬妾都赶走,给了凶手可趁之机!”
  他愧悔交加,这两日守着父亲棺椁,几乎不吃不喝。刚左言希再三相劝,才浑浑噩噩随他回房更衣。
  左言希抚着他肩,安慰道:“若是有人刻意算计,那夜不下手,早晚也会下手。打起精神,等谢岩来了,再跟他好好商议,如何找出真凶。”
  慕北湮看向他,“你怎么知道来的是谢岩?他回京尚有别的事,何况资历尚浅,皇上怎会让他来?”
  左言希道:“谢岩资历不够,但很得皇上器重,若能从中斡旋,至少可以安排与贺王府、谢家亲近的大臣前来。我就怕来的是不相干的人,你我卷进去后便脱不了身,才特地给谢岩寄了书信,请他尽量帮忙。”
  慕北湮抬眼,“什么意思?我爹遇害,我肯定得追查到底,什么叫我们卷进去脱了不身?此事我们本就不可能置身事外。”
  左言希道:“追查此事,和被视作凶手追查,完全是两回事。”
  慕北湮不解,“被视作凶手……我?还是你?”
  左言希已从怀中取出一方绢帕递了过去,问道:“你还认得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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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
  香囊在一般人的印象里都是锦、罗所制的小香袋,但唐代还有种金属的香球,同样被称作香囊。法门寺所出土的唐代文物中,就有鎏金银香囊。所以文中所出现的银质香囊,并非胡编乱造。
  宋代以后这种内设机括的金属香囊被称作香球,上面并无挂链,可以直接放入衾被之中,又被称作卧褥香炉、被中香炉。文中为切题,故称这种悬挂的为帐中香炉。
  ………题外话………明天见!
第二卷帐中香金屋有怨不成眠(一三一)
  慕北湮那日在花月楼喝了不少酒,但神智还清醒,倒还记得这绢帕。
  他接过,看着上面那个“傅”字,已疑惑道:“这是傅蔓卿的手绢,怎会在你这里?”
  左言希轻叹,“你还做梦呢!这方傅蔓卿给你的手绢,在义父遇害时被人丢在义父房中。蠹”
  慕北湮的桃花眼终于眯起,却有些不可置信,“嫁祸?髹”
  左言希道:“那夜好些人亲眼看到傅蔓卿将那绢帕丢给了你,这绢帕却出现在义父遇害现场。这样的话,你当晚不曾回来,怎么看都像刻意制造不在场证据,欲盖弥彰。”
  慕北湮双手按于桌面,呼吸急促,“那个试图嫁祸给我的人,自然就是杀害父亲之人。你怕我被人疑心,所以藏起了绢帕?”
  左言希摇头,“我倒不担心这个。我只想着凶手看着嫁祸失败,也许还会有所行动,可惜这两日一直留心观察,并未发现谁有异常。”
  慕北湮问道:“你为何不担心我被官府疑心?”
  左言希道:“你应该看得出来,李知县那点能耐,哪敢查我们王府的案子?无非是因为有景典史在。我跟他也算是知己,若我认定你是被嫁祸,他必定会选择相信我。”
  提起景辞,慕北湮又想起那一夜所受的屈辱,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你自然早已知晓,他就是端侯。”
  左言希道:“我跟他相识时,他只是我的病人,并不是什么端侯。后来我护送他去汴京后便回了沁河,倒也不晓得他是几时封的侯。关于他的根底,你和谢岩走得近,他应该提醒过你。”
  慕北湮愤然道:“他倒是提了些,你却只字未提!”
  左言希道:“你跟他并没什么交集,提不提原也不打紧。你只记着别再去招惹阿原就行了。那个小女人,他应该打算留着自己捏死。”
  “什么意思?”慕北湮问了一句,随即想起阿原于他其实真的只是个陌生人,倒是他和贺王府目前已陷入难测危局reads;挑战冷面boss。他不由灰了心气,转过话头问道:“你既和谢岩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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