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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两世欢 [精校出版]-第12部分

小说: 两世欢 [精校出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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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斐哪里敢收,为难道:“景典史再三说,棂幽是朱绘飞延请入府的,昨日又查到朱家有仆役曾在药铺买过几味药,正是炼制仙鹤髓的必备药材。棂幽暴毙,还能是谁的替死鬼?算来算去,只有朱绘飞嫌疑最大,可惜那日卖药的伙计这两天告假回老家了,不然领到朱家把那仆役指认出来,大约很快便能案情大白。”
  朱继飞道:“可这两日大哥和我同居衙门,怎么可能分身前去谋害棂幽?”
  李斐沉吟道:“棂幽之死,自然不需他亲自动手。”
  他拈着胡须,忽然一顿,看向朱继飞,眼底闪过疑惑,“你父亲和兄长都喜欢服食丹药,结交方士,你耳濡目染,这些人大概也认识不少吧?”
  朱继飞忙道:“回大人,继飞不通医理,父亲也常教导我多读诗书,故而很少出门,并不认识这些江湖术士。”
  “那朱绘飞呢?”
  “我兄长……”朱继飞犹豫着,好一会儿才道,“他常在外面行走,三教九流的人,大概都会认识一些。”
  李斐点头,感慨道:“那就是了,那就是了……”
  见朱继飞还在旁边站着,他道:“你且回去吧,帮着你母亲处置父亲丧事要紧。”
  朱继飞含泪道:“真凶未捕,反而兄长羁系于狱,只怕父亲泉下难安。”
  李斐拍拍他的肩,道:“那你更该回去看看。若是你们兄弟俩都不在家披麻戴孝,你父亲岂不是更加泉下难安?”
  朱继飞闻言,对着兄长被关押的方向看了又看,终于一步三回头地回去了。
  井乙在旁看着,不禁感慨,悄声向阿原道:“看来朱家还是这个次子成器些。朱绘飞那个草包若能成才,除非猪真的会飞!”
  阿原抱着破尘剑倚在墙边,微微蹙眉思忖着,一时不曾回答。
  这时,只闻立于李斐身后的景知晚吩咐道:“井乙,你带两个差役再去一次朱府,继续勘察有无线索。”
  朱府几位主子的卧房都已由景知晚等搜过一回,井乙也不知还有什么可以让他勘察的,闻声只得应了,正要离开时,景知晚又道:“朱继飞、朱夫人等人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需仔细牢记,一一回禀。”
  井乙才知景知晚其实是让他借着勘察为名,暗中跟踪监视朱继飞等人,再不敢怠慢,急急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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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景知晚依然坐了肩舆,带着阿原等人继续去医馆探查线索。
  这一回,他们去的是恕心医馆。
  恕心医馆和别的药铺一样对外卖药,也有大夫在医馆中坐诊。但景知晚等却是正经递了名帖,等着主人同意,方才在仆役的迎候下步入后院去见医馆的主人,左言希。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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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灵鹤髓(四十四)
  左言希和唐家兄弟一样,是白身,无官无爵。但他的义父,却是正儿八经的贺王爷,跟着大梁皇帝打过天下的。贺王慕钟征战时落下伤病,不时发作,近月正在沁河的别院调养,随同左右每日开药诊治的正是左言希。
  这座恕心医馆,是从贺王府的别院隔出来的。景知晚等所进的后院,其实已是贺王府的院子,与居家静养的贺王近在咫尺,不经通报,谁敢轻易闯入?
  衙门里的公差自然极有眼色,跟着景知晚等踏入后院,便不觉屏住呼吸,生恐行差踏错,惹着那位以性情暴烈出名的贺王爷。
  穿过月洞门,迎面便是梨花如雪,纷扬而下。满园的蝶戏春光中,有琴声琤琮,幽泉般泠泠滑来,压下了近处的莺啼宛转和落花萧萧,令人悠然神往,不觉要驻下足来,凝神细听。
  眼前素帘春风卷,绿窗雪梨绽,怎么看,此处都像是高人隐士所居,绝不像医者的住处。
  但左言希无疑是沁河最出名、最尊贵的大夫。因真假灵鹤髓牵涉到宗亲朱蚀的死因,先前便是请的左言希验药。一则左言希医术高明,二则未必不是因为他出身不凡,上面问起来,可以免去诸多质疑。
  景知晚显然早已与左言希相识,未至门前,他便出言打断他的琴声:“既是红尘中人,何必奏出尘之曲?听来真是矫情,矫情!”
  他撩开帘子,也不急着进去,白皙手指叩于门框,笃笃有声。
  琴声不由乱了,然后顿住。
  然后,只闻得有人轻叹道:“景兄,我矫情又非一日,正如你多情也非一日。不求你同病相怜,但可否请你收了这些刻薄言语?还嫌吃的亏不够大,受的苦不够多?”
  琴案后,有淡青衣衫的年轻男子缓缓站起,迎向他们。
  他也不过二十出头,举止舒徐优雅,眉眼疏朗俊秀,唇角一抹笑意亲切柔和,却丝毫不失出身贵家的矜贵气度。众人肃然之际,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却似春阳般煦和,令人心神宁谧,紧张之感顿时一扫而空。
  阿原一对上他眼神,心下便怔了怔。这人瞧着很有些眼熟,看向她时眉眼间的笑意也深了深,莫非……也曾是她的入幕之宾?
  仿佛小鹿曾说过,贺王府的什么公子,与她交谊非比寻常,出事前晚还在她闺闼内喝酒嬉耍,通宵达旦……
  她头皮发麻,悄悄向后挪了挪,将半个身子隐到随行的差役后方。
  左言希并未多留意她,看着景知晚步入,便让他在案边坐下,抬手为他诊脉。半晌,他道:“调养得倒还好,只是还需放宽心胸,不然夜间睡不安稳,便是做出再美味的饭菜也会食难下咽,只能瘦得跟鬼似的。”
  他的话语其实也很刻薄,但他神情柔和,怎么看都是名士高人的温厚蕴藉,叫人见而忘俗,再觉不出言语间的尖锐凌厉来。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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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灵鹤髓(四十五)
  那厢侍儿已奉上清茶,阿原等站得颇远,都能嗅出那茶香来。
  可惜他们很快连茶香都没机会闻。有形容秀美的侍儿走上前,有礼却疏离地请他们到耳房里用茶,摆明了不想他们打扰那二位叙旧。
  没错,是叙旧。
  二人谈笑晏晏,阿原丝毫没看出景知晚有查案的意思。
  或许,他今天就是过来找老友叙旧的。
  不过想着这贺王义子跟她可能的交集,阿原宁愿景知晚只是过来叙旧的,她便能悄无声息避开这位,免得被人识破身份,再次陷入众美环绕的尴尬境地。
  从前的原清离为何喜欢那等放lang荒诞的生活?她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
  但也许,从前的原清离也想不通,阿原为何放着金尊玉贵的贵家小姐不做,跑来做了这么个跟下里巴人打交道的小捕快。
  不是从前的原清离中了邪,便是如今的阿原中了邪。
  阿原感慨之际,侍儿已奉上茶来,倒也清香扑鼻。
  阿原正待品茶,目光扫过侍儿纤细的手指,吸了口气,忽笑问道:“还未请教姑娘名字,在这府上几年了?”
  大户人家的侍婢极懂规矩,见她询问,虽有些诧异,依然恭敬答道:“奴婢小玉,在这别院已有两年多了!”
  阿原点头道:“贺王府果然与众不同,看把小玉姑娘调理的,跟枝玉簪花似的清丽可人。”
  但凡事间女子,无不爱惜自己容貌,何况阿原风清骨秀,论起飘逸秀美,比起左言希、景知晚等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小玉闻她夸奖,早已红了面庞,冲着她掩口而笑,目光便有些含情脉脉。
  阿原又看向她的指甲,微笑道:“这指甲颜色甚美,颜色娇俏又不显俗气,难得,难得。”
  小玉忙答道:“这是用玫红色的凤仙花汁染的。那颜色的凤仙花不多见,当年贺王妃喜爱,便命人从京城带来花籽,在后院种植了不少。这花染指甲很好看,只是有些难上色。”
  阿原问:“我在别处还没见过有这样颜色的。贺王府如今便有这花?”
  小玉道:“这时节凤仙花还未开。我们染指甲用的是隔年保存下来的花汁。”
  阿原啧啧惋惜,又喝着茶跟她闲聊。不一时,这别院里住了哪些人,女眷和侍女里又有哪些特别爱染指甲,无不打听得明明白白。她又道:“既然未开,小玉姑娘可否带我去挖上几株回去?我有个嫡亲的妹妹,平日最爱染指甲,若移几株回去,她必定欢喜得紧。”
  小玉被这俊秀“少年”拉着说了这许久的话,颇有些心驰神荡,倒也愿意帮忙,说道:“咱们王爷需静养,不喜外人打扰。不过原公子要的话,我可以悄悄挖些过来送与公子。”
  阿原明知王公贵族的府第,并没那么容易放外人进去,只得点头道:“如此,劳烦小玉姑娘了!”
第一卷灵鹤髓(四十六)
  待小玉离开,阿原也借口解手出屋,蹑着小玉的踪迹悄悄向后园内寻去。
  她的怀中,正收藏着一颗害死朱蚀的“灵鹤髓”,仿制得惟妙惟肖,但其中一颗有细微的玫红色弯月状印痕。若非阿原是女子,看得细致,再认不出那其实女子刚染过的指甲留下的凤仙花汁痕迹。
  这种颜色的凤仙花别处并不多见,但凤仙天生易生易长,算不得珍贵,故而住于贺府别院的女眷和侍女们都能采到凤仙花。
  但爱用这种花汁染指甲,同时又可能接触药材的,只有侍奉左言希的小玉,和侍奉贺王服药的一名姬妾。
  小玉挖凤仙花时,那姬妾正走过来,笑问:“这是谁呢,也爱这凤仙花汁?”
  小玉酡红着脸,说道:“是衙门里的一位捕爷,说爱这颜色,要带给妹妹。”
  那姬妾便道:“真真是有眼光!我也觉得好看。便是我们言希公子,也爱这颜色。上回还跟我要了一瓶,也不知送给哪个姑娘了!”
  小玉道:“咦,公子这次回来后我才被拨过去服侍,倒不知他看上了谁家的姑娘。”
  二人便开始说起左言希的风姿和学识,小玉固然两眼晶亮,连那姬妾都是一副悠然神往的模样。
  阿原隐于一道蔷薇花篱后静静听着,便有些疑心那位深居简出养病的老贺王爷,帽子上会不会已经染上了一点春天的绿意。
  听得他们交谈间再无有价值的线索,阿原返身欲待离去,才觉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一人,与她近在咫尺,差点和她撞到一处。
  她吸了口气,忙退了一步,定睛看时,眼前乃是一名年轻男子,俊朗优雅,眼底映着蔷薇的花色,悠悠若有媚意流转,在松松扣着的紫檀色华衣映衬下,有种猫儿般的慵懒和娇贵,看着有几分眼熟。他正眯眼审视着她,若惊若喜。
  贺王府的别院并不是寻常男子想进就进的,何况此人衣饰不凡……
  阿原脑中灵光一闪,已猜到这人是谁,忙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在下县衙捕快原沁河,见过公子!在下随我们典史大人过来拜见左公子。刚出来如厕,不小心迷了路,正踌躇跟那两位女眷问路不便,恰遇到公子。不知公子如何称呼,能不能指点一下回左公子住处的路径?”
  那年轻公子张了张嘴,食指举了举自己,“你……不知如何称呼我?”
  阿原故意思忖了片刻,才道:“莫非……公子是贺王世子慕北湮?”
  慕北湮又张了张嘴,食指转而举向她,“你……要如厕?”
  阿原猛地觉出哪里不对劲,背上顿时浮上一层汗意,“却不知贺王府的小贺王爷,指的是左公子,还是世子?”
  慕北湮盯着他,笑容明媚,眸光却锐如尖锥,“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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