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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

医心方 上部完结-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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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碍。”解忧立着看了看昭婉之气色,又诊了脉,“忧所投药物与清茶不容,故相拮相抗,致使呕逆。而寒湿之邪结于内,恰随呕逆而出,因祸得福。”
    昭桓讶然抬眸,这一吐,怎么反而还是好事?
    解忧轻点了点头,以示肯定。
    不过,方才越女也太过夸张了,昭婉之不过是素体虚弱,呕吐之后精神短少,睡过去了而已,燕姞的处理方式很对,而越女竟然夸大到说昭婉之昏迷不醒,当时也真将她吓得不轻。
    “阿婉体虚,约莫半个时辰后醒转,届时稍饮清粥,再服药汤,早些歇息。”解忧细细嘱咐,想了一回并无遗漏,起身欲走。
    这涉江院风华旖旎,她一向待不下去。
    同燕姞客套几句后,解忧快步离开雪堂,一回头,景玄追了上来,“一道走。”
    解忧看了看他,顺了目,“冢子随意。”
    走出涉江院,景玄忽然停步,“医忧所用何物,当真与茶茗相冲?”

  ☆、第一百二十三章 手足情深

第二日,解忧去了蕙苑。
    倒不是为了去看望少姬,而是景玄听越女说,昨日昭婉之呕吐不仅是因饮的茶水药力与所服方药相冲,还是因为她受到几个贵女排挤,心情不佳。
    景玄懒于去管教几个年末就要送往秦地的棋子,因此简单地处理了此事,就是让昭婉之暂时住在少姬那里。
    昭桓和她一道,一路走,忽然叹息:“当日哀郢院中,医忧为何惊奇?”
    “何?”解忧停步,为什么惊奇?就因为他的容貌气度与医沉太像,让她险些错认。
    “闻医忧为赵人,幼时漂泊至楚,又尝之秦,眼目遍布天下……”昭桓顿了顿,声音压低下去,“医忧是否曾见一人,与桓容貌相似?”
    解忧抿唇,她当然见过!数载共处,朝夕相对,她怎会没见过?可她不能说。
    昭桓见她始终不语,只当她确实没有见过,遗憾地叹息,“桓曾有一从弟,与桓相貌相似,有过双生……”
    “天下之大,此亦不为怪也。”解忧含笑看了看他,尽量将自己惊讶的神情掩藏起来。
    不过说来……堂兄弟之间容貌相似也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或许都肖似祖父嘛,这还是可以理解的。
    昭桓摇头,“医忧有所不知,从弟之母,为母夫人之嫡妹。”
    解忧霎了霎眼,这就难怪了,但昭桓同她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处?
    “夫物芸芸,各有因缘,桓公子何须执着于此?”解忧低声劝罢。不再看他一眼,抬步进了蕙苑。
    蕙苑的兰花也凋了,丛丛蓝雪花取代了馨香的兰花,花色蓝中透着绛紫,与兰花一样的淡雅朴素,似乎貌不惊人,却愈久愈耐看。
    内室的窗下则载着高大的洛神花。此时花正盛放。浓郁的暗红颜色。
    传说中洛神与夷羿、河伯有着一段纠葛,其中混乱处《离骚》中亦有只言片语涉及——总之,正经人家的女儿、尤其是贵族女子。定然不会以洛神自比的。
    少姬栽下洛神花,不知是自谦,还是自况感慨她身为乐伎的飘零身世。
    踏进屋内,兰香幽茫。解人烦忧。
    远远便听到昭婉之温和的声音,带着几分轻快。似在笑,“阿蕙手巧。”
    “女公子心性亦细如丝也。”少姬的声音和和善善,听着就让人舒服。
    解忧不觉唇染笑意,这样的乱世之中。少姬还能如此纯净不染,宛若天使,真是太难得。
    侍立屋内的婢女见解忧进来。一齐躬身问好,一个则转身为她揭开纱幔。
    解忧走了进去。昭桓则立在外间,隔着纱幔凝视里面的妹妹。
    少姬和昭婉之坐在钿罗小案旁,手中各自缠着丝线,似乎是少姬在教昭婉之打结子。
    绳结最早源于结绳记事,周朝时人们开始佩玉,朴素的绳结摇身一变,从日常生活走进了富丽堂皇的首饰一族。
    昭婉之手中缠着涅染的丝线,数十股拧在一道,她一双枯瘦的手正随少姬的指导,有些生疏地将那线盘结起来。一旁案上放着一枚青玉佩,外围云纹,玉面谷纹,雕刻细腻,技艺精湛,一端已经结好了几排穗子。
    听到解忧进来,少姬暂且搁了手中活计,敛衽起身,“医忧。”
    “姬别来无恙?”昨日不过匆匆一面,少姬有意避着景玄,半刻也不愿多留,两人都没能搭上话。
    少姬敛首,唇角漾起一丝苦笑,“无恙。”她自然是无恙的,只是思念逝去的姐姐,郁结难解罢了。
    而且……从前她对景玄颇为倾慕,如今却是避之不及,居在这蕙苑实在非她所愿,直接求出的话,她更是无处可去。
    原本姐妹相依为命、侍奉夫主的日子一下成了心无依恋的消磨光阴,有的时候午夜梦回,她会遗憾自己怎么没有直接死去。
    “少姬宽心些。”解忧摇头,未来的日子还很长呢。
    “妾谨记之。”少姬低低一礼,往一旁让开。
    昭婉之含笑抬起头,面上敷了薄薄一层铅米分,将那道狰狞的伤痕遮去大半,面颊上淡淡的胭脂,气色好了不少。
    解忧低眸看她,惊奇地发现她一双眼微微转动了一下。
    “医忧,阿婉能视矣!”她脸上绽开一个笑,仿佛捡到了奇异石头的幼儿一般,等待着长者的夸奖。
    昭桓愣在外间。
    阿婉能视矣!能视矣!
    他方才还在忧心她昨日呕吐,今日会否依然不适,却得到这样一个令人惊喜的消息,一时都不知自己身处何地,顾不得避嫌,挑了纱幔快步走入内室。
    昭婉之被他吓了一跳,手中线一紧,打到一半的结不慎散了开来。
    少姬含笑摇头,将手中已打好的结子递与她,和声道:“女公子,令兄至矣,当赠玉。”
    “唔,确当如此。”昭婉之到底是贵女出身,随即恢复了常态,抿着唇轻轻一笑,在少姬的指导下串好玉上绳结,双手捧起,“此物赠与兄长。”
    昭桓震惊地看着她脸上压淡的疤痕,忘了去接。
    他看着婉之长大,已经习惯了她狰狞的面容,从不知道她若是去了这道瘢痕,容色竟也清丽脱俗。
    “桓公子。”解忧取了昭婉之手中的玉佩递给他,顺势按上昭婉之手腕诊了诊脉象,又嘱她转向窗口,对光瞧了瞧她的眼睛,这才起身看向昭桓,“阿婉仅能模糊视物,亦不可大意。”
    盲了怎么多年,哪能说好就好?她说的这个模糊,到底是怎样的境地?
    “可有法子……?”昭桓觉得问不出来,过去也寻了不少医者,都没能治好昭婉之的一双眼,如今解忧一剂药下去就初有成效,他不敢苛求太多。
    解忧抿唇,她昨日给的是祛经络湿邪的药物,与眼盲半分关系没有。如今昭婉之视力得到恢复,只能说这是昨日呕吐的效果。
    医经认为,上部的痰邪可以经呕吐排出人体,这样看来,昭婉之目盲的罪魁就是积郁的痰邪,说到治法也简单,她再下几剂涌吐药就是,怕只是怕昭桓舍不得妹子再吃几回苦。
    ps:昨天万更效果似乎不大好,最后两章也很水的样纸,我有罪,我检讨。今天认认真真写了改,改了写,这两章质量应该还不差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求娶

昭婉之扶着一旁的镂花隔断站起身,绕过小案,抬头仔细打量兄长,抿唇笑了笑,“如此足矣。”
    其实她确实看不清楚,如今的状态是能隐隐辨出明暗变化和周遭事物的大体颜色,但对于一个盲了十多年的人来说,这样的变化已是莫大的恩赐。
    一个婢女自外而入,低垂着眸子,双手将一个祭蓝色锦盒捧过头顶,“深姬,燕姞赠香。”
    少姬点头,接过锦盒搁在案上,柔和地看侍婢一眼,眸中难掩的怅惘,“退吧。”
    解忧摇头,她还有些不习惯,伯姬已死,深地来的只少姬一个,因此侍婢们都改口称她作“深姬”了。
    经过这些日子,少姬想必也猜到姐姐之死与燕姞脱不了干系,但居住在涉江院中,与她难免应酬,虚与委蛇,也苦闷得很了。
    谅她终日苦闷无处派遣,解忧在蕙苑多坐了一会儿,与她闲谈。
    昭婉之则拉着兄长在蕙苑内看花,尽管面前的一片模糊,但十七年来再看到绿叶红花,实在令她兴奋难耐。
    一会儿摸索着去触蓝雪花,一会儿凑近了去嗅玫瑰茄,贪玩得像个孩子。
    在那一年荒野的冷雨中丢失了的童年时光,度过整整十七年的长路,回到了她的身上。
    昭桓噙着笑意看她,抛去了遮蔽面容的帷帽,换上和其他贵女一般精致华丽的裳服,她如同一朵盛开的夏花。
    “阿婉何时习得梳妆?”昭桓明明记得,她从来活得惫懒,别说上妆,就是普通的打扮都不会过问的。
    昭婉之回过头。手中拈着一朵蓝雪花,眸子弯一弯,“少姬为阿婉上妆也。少姬心思灵巧,温和守礼,诚窈窕淑女。”
    听她这么一说,昭桓才细细想了一下方才那个沉静的女姬。
    少姬似乎总穿着素雅的颜色,话不多。声音又柔和。不像庄萤那些贵女,叽叽喳喳像清晨的鸟雀。
    她太不夺目了,那么容易就让人忽略了她的存在。
    但昭婉之今日心情如此轻快。怕是与少姬的开导大有关系吧?
    自己这妹子心思敏感,大凡谁待她真的好,待她装模作样,她虽然面上不说。心里却分明得很。她能与少姬如此热络,看来少姬竟是这些年来唯一对她毫无一丝芥蒂的女姬。好生难得。
    闲谈半刻,解忧留下两份药方,宽慰了少姬几句,起身告辞。
    “医忧!”昭婉之听到她步下台阶的声音。跌跌撞撞地冲过去,一把拽了她的衣袖,“医忧。阿婉有事相商。”
    “……?”解忧好奇地瞥她一眼,难不成是想问问她的一双眼睛有没有完全复明的希望?
    昭婉之拉着她蹭进花丛。听了一会儿,轻轻笑道:“医忧,此处再无旁人?”
    “并无。”解忧点头,愈加猜不透她的心思。
    昭婉之整一整衣襟,忽然向下拜倒,“阿婉有一事相求。”
    解忧扶了她,不解地摇头,什么事情得她如此郑重其事?
    昭婉之站起身,贴近解忧耳侧,声音极轻“阿婉欲为兄求娶深姬,乞医相成。”
    解忧一怔,她说的是求娶……!少姬不过一个侍妾,若昭桓真是看上了眼,向景玄要了去,也是极简单的事情。但求娶可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了,将区区一个歌伎娶为夫人,这样的事情虽然并不是没有,却也足够骇人听闻了。
    更奇怪的是,这件事竟然是由做妹妹的昭婉之提出的。
    “医忧?”昭婉之急切地看着她,可视物模糊,看不清解忧脸上的神情,这令她愈加焦急。
    “此事……令兄可知?”解忧定了定神。
    “尚不知也。”昭婉之摇头,轻抿了唇,这自然是她自作主张。
    这些年她虽然少与人交际,但天生性子细致机敏,也知道兄长至今未娶时常被人议论不休。
    其实昭桓当年本是定过亲的,但那位贵女受不得昭婉之狰狞的面容和古怪的性子,惹得昭桓不快,因此退了。此后谁都晓得了要想嫁入昭氏成为长媳,须得过了昭婉之这一关,但谁都不愿意委屈自己向她假意讨好,因而从此后,尽管昭桓人品才学都为人盛赞,却一发不可收拾地乏人问津。
    从前昭婉之自己都顾不来,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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