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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部分

医心方 上部完结-第61部分

小说: 医心方 上部完结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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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了头,一颗尚带着温热的泪珠砸在书案上,湿了山风送到案上的落花。
  她不愿意曲意逢迎,不愿意谄媚奉承,更不愿意去用诡计害人,她只想留在故国,不想去往秦地,可是她有什么选择?族中养着她,护着她,这些关怀都是用她的自由换来的,她生来如此,连选的机会都没有。
  说到底,不过是身不由己,死而后已罢了。
  这乱世中谁人不在苦苦挣扎,比她更痛苦的大有人在,她不该有所怨望。
  “清徵。”解忧玩味地笑了笑,轻佻地伸手勾起她的下巴,指尖将她眼底的泪抹开,弄得眼眶一片湿润,长睫纷纷黏在眼眶上,凌乱不已,又看了看,解忧这才满意地收回手,从袖中摸出一面小铜镜,举在她面前照了照,“如此更惹人怜惜。”
  蓝清徵当真抬头凝视铜镜,细细记着自己在镜中的模样,咬唇道:“妾谨记之。”
  见她如此痛苦挣扎,另两个少女的面色也凝重得很。
  “暂归南苑。”解忧摇了摇手,今天她们想必受到了不小的刺激,需要给她们足够的时间考虑,就不说旁的事情了。
  “喏。”三个少女齐声应了,款款起身。
  蓝清徵拭去泪,双手规规矩矩地扶在腰间,向解忧颔首,“妾等告退。”
  “且慢。”楚蘅急急出声,见三人目光齐刷刷地落到自己身上,低头咬了咬唇。
  蓝清徵是蓝氏大宗的嫡女,嫡系最长者为大宗,馀子为小宗,大宗百世不迁,小宗五世则迁,孰贵孰贱,一览无遗,因此蓝清徵的地位早已定在那里,至于其他人,俱是陪嫁媵妾罢了。
  楚蘅这时出言阻止,无异于当众拂了蓝清徵的面子,极为不逊。她自己也晓得此举过,但仗着解忧与她相识在先,这几日待她又尤为温和,不同别个,霎了霎眼,楚楚可怜地看着她,“医,蘅欲随医习得粗浅医理,不知可否……?”
  “可。”解忧点头,仍在案前坐下,随手拈了右侧堆着的一卷书简递给她们。
  “‘杏核之令人……终身不痤也’?”庄萤抬起头,盈盈笑眼中带着疑惑,“医忧曾见杏子耶?”
  据说杏最早产于西北,虽然能适应各地气候,但终究还是北方多一些……而且此时杏树的栽培远未推广,对于温暖湿润的南国,杏子是个稀罕物件,连庄萤这样的贵女也未曾一见。
  解忧怔了一下,这些简牍中记载的药物她大都见过,之前抄录的书简中,倒是忘了考虑此时的地域气候对药物分布的影响了。
  “忧为赵人,赵地多杏,俗谓之北杏。”解忧点头,“杏实金红,酸甘可人,其花叶根枝核亦可入药。”
  蓝清徵对药物的兴趣不大,只安静地立在那里,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礼貌地听着解忧描述。
  楚蘅却一个劲地追问,“此简云,‘杏核之令人终身不痤也’,何谓之‘不痤’?”
  她天真地认为,解忧既然行医,看到她对医术如此好奇,大抵会对她更有好感,却不知解忧当初选定这条路,实属无奈与机缘巧合罢了。
  “杏实酸而热,多食动宿疾,产痰热,孕妇忌之。”解忧顿了一顿,纤细的手指蘸了一旁陶碗中的茶水,在桐木的案上草草画出一丛郁郁杏叶,叶间掩了几枚圆溜溜的杏子,鲜活可爱。
  一旁再画出一枚心形的杏仁,这才续道:“其核五月采,内服之而已肺疾,涂于面则美容色,然其两仁即可杀人,故入药需浸去皮尖或麸炒,慎之。或云,食杏仁多,迷乱将死,以杏根切碎煎汤服用,即解,忧未尝一试,故不敢妄言。”
  庄萤听得怔怔,想不到这竹简上只寥寥十字,到了解忧口中,便能长篇累牍讲上这许久,还附带一幅这样鲜活的图画。
  “医,杏核伤人,然亦可已疾、美人,则……当如何取舍?”蓝清徵抿了抿唇,她只是将这个当做一则寓言故事来听。
  一样东西既有其好处,又有其坏处的时候,刚如何选择呢?她希望听一听解忧的回答。
  “不因噎而废食也。”解忧给了一个中规中矩的回答,见蓝清徵露出一丝失望的神情,她才迤迤然补充一句,“然清徵将入秦宫,宫闱之内,慎之又慎,不若废其用而避其嫌。”
  看似消极逃避,但真的可以省却很多的麻烦。
  蓝清徵这才淡淡笑了,“妾知之矣。”侧头看了看楚蘅,见她毫无去意,记起之前似乎风闻楚蘅倾慕医忧,或许想同解忧单独说些话,笑一笑,体谅地向她道:“清徵与阿萤先归南苑。”
  

第一百零九章 春归夏至
更新时间2016…1…11 21:00:19  字数:2125

 ps:起名废想了很久的章节名……然而没想粗来什么好的。。。话说本来周三有客户端推,打算双更,淡素团子编安排了这周五上架,要求三天万更……所以周三就不双更了吧【表打
  解忧目送蓝清徵和庄萤走出院门,慢悠悠地跽坐在案前,重执起小巧的刻刀,细细将未刻好的篆字完成。
  楚蘅挪着碎步小心翼翼地靠到案前,手中握着那卷竹简,垂首立在一旁,静默地看着她刻字。
  解忧刻得很慢,一笔一画细而浅,与竹片的颜色相差不大,只有用墨描过后,才能看得清晰。
  楚蘅耐心地侍立一侧,低垂着眉眼,若不是一双眼还随着解忧的手转动,只怕要叫人错认成一尊石像。
  山中不知又绽了什么花,渐熏的夏风不时送来馥郁香气,将颓败的山玉兰吹落案头。
  解忧转了转眸子,抬手拈起一枚花瓣,花瓣已枯萎,浮现出一道道冰裂一般的焦黄纹路,山玉兰已开了整整三月,终于也到了谢幕的时候。
  “花颜烂漫,终有一死。”解忧侧头看了看身后静默侍立的少女,起身眺望院外苍峦叠嶂,“千山春归,不为此间留。”
  楚蘅微微抬起头,霎了霎眼,没有答话。
  她不知道该怎么答话,她才十六岁,体会不到这种朝生暮死的感觉。当逃离郢都,匿入深山,困顿至极之时,她不是没有想到过死,但她体会不到一朵花从生到死,度过完整一生的那种沧桑之感。
  她不明白,解忧看起来这样年轻,为何会有此一叹……或许,是因为医者看到了太多的生死罢?每看到一个垂死之人,是不是就会长大一岁?
  “医忧……”楚蘅双手握住那一卷书简,两手交握胸口,红润的唇紧紧抿着,小小蹭上前一步,与解忧并肩而立。
  “何事?”解忧侧了眸,看着她的面庞淡淡一笑。
  天光下,那少女容颜如玉,发堆墨色,唇点绛红,明眸若水,但想要得到一国之君的垂青甚至宠爱,不可能只依靠容色,何况这几个少女的容貌说起来也不过清秀可人而已,若说最能给人惊艳之感,非燕姞莫属。
  “妾欲从郑夫人,他日……”楚蘅阖上眼,手指紧紧扣住竹简,期许道,“他日医忧若之秦地,尚有再见之时耶?”
  她想得很美好,如果自己能够在宫闱内混得风生水起,一旦秦国覆亡,她还能得到自由之身,仍旧追随解忧。
  解忧眸色微沉,涩笑一下,“卿不见浣纱西子耶?”
  楚蘅紧咬住唇瓣,面色渐渐发白,据说吴国灭后,西子被越夫人称为“亡国之物”,负以大石,沉于江中,不得善终。
  这样的命运,她自然是怕的。解忧一句话便打灭了她美好的幻想。
  “勿忧也,卿不至于此。”解忧勾起唇,似笑非笑,不是她不看好楚蘅,而是以她这样的孩子气,真的做不成西子。不仅她做不到,蓝清徵和庄萤也做不到……唯一有希望的,大概是燕姞。
  楚蘅一厢情愿地以为解忧此言乃是宽慰,展眉粲笑,“妾翘首盼其时。”
  解忧笑笑,懒于点醒她,低了低眉,忽然叹息,“今教子以诡道,忧惟愿他日,无人以此还报。”
  她将自己最阴暗的一面显露在她们面前,可不是为了有朝一日让人反咬一口的,不过楚蘅她们即将去往秦地,与她不会再有关系,应是她多虑了。
  “医……?”楚蘅摇头,“医于妾等之恩义重于师,岂能……”见解忧蹙眉不展,楚蘅讪讪住了口,低眸沉默一会儿,“妾告退。”
  解忧在廊下立了好一会儿,望着远山出神。
  栏外似乎飘起了雨丝,顺着檐头沥沥滴落,阴沉的天色里,冰冷的水迹扑落面上,凉意沁骨。
  霎了霎眼,外间分明还是晴光满目,并无丝毫阴雨。
  解忧低低叹息,前生那一场阴雨,大约是她一生中最为绝望的时刻……她在那时尝到了彻头彻尾的背叛的滋味。
  这件事深埋于心中多年,甚至连她最要好的朋友的都不知晓,今日却没来由地想了起来。
  舒口气,坐回案前,一手抽出一条红色丝缎,沿着竹简上的穿孔细细串起,笼成一卷,与右手侧的其他八卷堆在一道。
  做完这些,解忧展臂活动一下僵硬的肩背,低低唤了一声,“檗。”
  一条人影不知从何处窜出,立在案头,一言不发地取了案上书简,抬步便走。
  解忧拍拍衣裳,取了小镜细看易容有无不妥之处,见他大步流星地往外走,急忙唤住他,“且不急于一时。”
  檗住了脚步,挑了眉看向廊下整理易容的少女——或者说少年,颇有几分不耐烦,“医忧体态柔弱,一观便是女子,奈何如此遮掩?”
  解忧不满地横了他一眼,什么叫“一观便是女子”?楚蘅她们不就没看出来么?不仅如此,楚蘅还对她用情很深呢。
  抿上最后一绺散乱的鬓发,解忧才不紧不慢地起身,俯身将书案整理一番,缓缓步下石阶。
  檗早已等得不耐烦,但景玄吩咐过他看护解忧,他不好将这丫头一个人丢在这里,只得耐着性子等。
  走了没几步,解忧仰起脸巴巴地看着他,“蓝氏等女何时之秦?”
  “明年春。”檗连眉毛都没动一下,解忧这显然是明知故问。
  解忧苦了脸,霎霎眼,“檗转告于玄,忧所能教者,皆已授之,今无可为也。”
  “医忧善谋,善诡道,远不止于此。”檗冷言,他才不会入这狡黠少女的圈套。
  “……玄所求过矣。”解忧见示弱没用,索性冷下脸,勾起一丝嘲弄的笑,“彼荆楚之女,玄不能教之,反投之于忧,若忧为男子,岂非床笫之事亦要亲教之?!”
  檗尽力绷着脸不笑,这医女看起来也不过十四、五岁年纪,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解忧见他荤素不进,咬了咬唇,赌气将一双木屐踩得格格乱响。
  “已至西堂,医忧自入内。”檗将手中书简交给解忧。
  虽然他也觉得解忧这点力气搬不动足足九卷竹简,但景玄吩咐过,看护她之事务必做得隐秘些,不要教旁人知道,毕竟关于景玄和解忧的传言已经颇为不堪,谁也不想看到这话越传越乱,甚而传到床上去。
  

第一百一十章 久病成良医
更新时间2016…1…12 20:45:28  字数:2104

 医芜立在西堂外等候,远远见到解忧拖沓着步子缓行,仿佛萦绕在山道上流动的一抹微云,一时看住了。
  待她走得更近,医芜才发觉她怀里还抱着一大堆竹简,忙上前接了,向旁让过一步,“医忧请入内。”
  解忧这才舒口气,幸好这简片削得薄,水分烤去大半,拿在手中还算不得太过粗笨,但抵不过数量众多,若是路再长一些,她都不知是不是需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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