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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医心方 上部完结-第16部分

小说: 医心方 上部完结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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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掩掩;众雀嗷嗷,雌雄相失,哀鸣相号……’,《高唐》之令辞固多矣,宋子独谓‘旦为朝云,暮为行雨’,诚玩笑之言乎?”
  宋子一再说,因她那一句神女将归的玩笑之言,她那丈夫才会不辞而别前往寻觅巫山石,这会儿多半是葬身于巫峡激流之中。
  可事实真是如此?
  一个能够听懂宋子意思的人,大抵也是士子出身罢?这样一个人真会去信飘渺的童稚传说?不用想也知道不可能。
  宋子面色微白,薄薄的指甲掐住手中陶碗,甲片根部泛起紫胀的颜色。
  “然。”宋子缓缓吐出口气,“吾年十二,父母亡于兵乱,尝自投江水,为夫所救,因而婚嫁。”
  一个十二岁时就有勇气投河的少女,她当时说出那句“将归”的话来,知情的人哪能不担忧?
  宋子只怕从头到尾都没能接受这样颠沛流离的生活,这才是此事的征结所在。
  解忧再请告辞,这一回,宋子亲自将他们送到陌上,才带着吴洛姗姗回家。
  望着她失魂落魄的背影,解忧摇头叹息:“心意之病,药石不达,不得心药,谈何痊愈?”
  “医忧以为,心病之难,有甚于肢体脏腑?”医缓垂眸看着她娇小的身影,这个少女虽小,所思所想却总能给人意外。
  “然也。”解忧抬眸,瞥见远处林木缝隙中透出的高大身影,将口中的话刹住,面上绽开笑意,“是兄来矣。”
  来的人是剧连。
  

第二十六章 购求
更新时间2015…10…22 20:01:17  字数:2143

 剧连走来的步子很急,衣袂将周围的灌木枝条带得东倒西歪,翠绿的叶片层层叠叠压了一地。
  他人本就生得高大,一步之间抵得上解忧四五步距离,这么急匆匆地走着,几乎眨眼之间就到了解忧身前。
  “兄,忧将归矣,何急不可耐如斯?”解忧伸出小手,调皮向他霎了霎眼,“忧往复诊,非往采葛也。兄如此急迫,大失壮士从容之态也。”
  《诗经·王风》中有《采葛》一篇,中有名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解忧平日常被剧连嘲笑,今日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怎能不反唇相讥。
  “工连,何事急也?”医缓打量一下他身后背负的琴囊,认出是解忧之物,面色有些凝重。
  这显然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剧连小心翼翼地将琴囊解下交与解忧,“无假关舍不可归矣,吾妹速与诸医归狐台,兄将随其后。”
  狐台与无假关不同,无假关舍馆只是一处供来往墨家子弟休憩小住的舍馆,也只有遇上端午佳节才会聚集这么多人,平日都是冷清得很。
  狐台是定居之所,年长一些、不再外出游历的墨者都会居住在那里,几位墨医的居所也设在山中的清静之处。
  医缓和医沉回狐台并不需携带任何东西,因此剧连将解忧的琴囊带来,意思便是让他们即刻动身去往狐台,一刻也不多留。
  这是出了什么紧急的事情,才要做出这样的决定?
  “然……何也?”解忧抱住与自己一般长短的琴囊,有些吃力地背到身后,不解地看着剧连,几人凝重的面色使她也静了下来,细细思索自己的处境。
  但她想不明白,方才出门的时候还是一切正常,既没有水患的先兆,也没听闻战役兵乱,怎么突然之间就不能回舍馆了?
  “勿惧。”剧连揉了揉她的头发以示安慰,“闻洞庭归人提及,有数批剑卫携吾妹小像,沿途购求,已达无假关。”
  解忧瞪大了眼,头一回这么失态:“……购求?!”
  所谓剑卫,即是为权贵服务的剑客,因执剑行护卫之事,所以名为“剑卫”。
  解忧半点也不明白,她除了为洞庭一带的灾民分发药物,再没有做过什么杀人越货之类的事情,何至于被楚地贵族购求?!还是数批?
  若她没在洞庭之畔遇上剧连,没有被带往无假关,没有庇于墨家的羽翼之下,孤身一人行走于洞庭一带,只怕早已被剑卫寻到。
  现在想想,还能惊出一身冷汗。
  剧连取出一枚素帛抖开,上面涅色勾画,绘出一人麻衣如雪,柔发垂腰,一眼便能辨出是解忧的模样,更要命的是,那些寻访解忧的人还知道她是一名小医女。
  剧连听闻此事后就外出寻找解忧,经过街市恰好听到一人在打听医女的下落,便悄悄尾随在后,趁机打晕了他,从他身上寻到了这片帛画。
  “……忧数月之前,已改换男装。”解忧细细瞅了一下画中的自己,敛起淡眉,虽然剧连曾嘲笑过她那般打扮成男孩根本就是欲盖弥彰,明眼人一看即知,但不论怎么说,她改装后的模样毕竟与这画上的不同。
  也就是说,她被购求这件事和洞庭水患毫无瓜葛?毕竟数月前是春季,水患还没有开始。
  医沉见她小脸惨然失色,全没有平日的从容,俯身将她连同琴囊一道抱起,和声宽慰,“阿忧,勿惧,无非权贵求一医女,纵是为剑卫所获,亦不伤命,唯不自由。”
  他们并不理解解忧为何会这样失态,她之前在洞庭一带行医,依靠那个不甚高明的乔装打扮几乎不可能骗过谁,而且她医名颇高,出手救治灾民,药到病除,这样的神效想是早已在楚地传遍。
  一些权贵听闻楚地有这么个医术玄妙的小医女,派人掳了她献给楚王,以供宫室中夫人、姬妾差遣,实在一点也不奇怪。
  若真被掳去,除了医沉所说的“不自由”之外,日子反而会比流落荒野好过些。
  解忧听闻并不是有人重金通缉自己,脸上的担忧霎时烟消云散,“仅求一医女?”
  “然,仅求一医女,以疗内室之疾患。”医沉肯定地点头。
  解忧眸子闪了闪,她觉得自己的决定在瞬间遭到了动摇,强烈的动摇。
  她这一生的目的,便是将自己的名字刻到那一册汗青书卷上去。
  据她所知,上古的那些医者,除却传说中的神农、黄帝、岐伯、桐君、扁鹊,仅有秦国的医缓与医和留下了名字和比较详尽的事迹,再往后便是秦国的太医令李醯、秦王政时期的夏无且,这两位各得了《史记》中一句话的介绍。
  再要在她能够活到的年岁中寻到其他青史留名的医者,似乎真的没有了。
  从少量的案例看来,想要留名的话,成为秦国医疗体系中的一员更有前途。
  楚国还有六年会为秦所灭,若她此时被送进楚宫为医,将来是否会被送往秦国?答案应当是肯定的,那样她离自己的目标就进了一大步。
  不过细想一下,解忧还是放弃了这个美好的想法。
  之后短短六年之内,楚国三经易王,最终覆灭,她虽然自认有几分聪明,但在这样的纷繁动乱中,她知道自己没有能力保护自己。
  而且她一介女身,终究不可能离开内宫,一个内室医女能够求得善终已是不错,想要被录入史书之中,已近乎奢求。
  与其如此,还不如依附于墨家,寻到机会著书立说,或许还能有流传下去的一天。
  解忧权衡已定,回身抱住琴囊,含笑向剧连辞别,“既如此,忧与兄先行别过,愿兄往探视小儿吴洛与其母宋子,可乎?”
  医缓见她在方才大受惊吓之后依然能出言关照病患,觉得她大可嘉奖,“医忧兼爱黎庶,诚吾辈也!”
  “吴洛已差,其母卿亦以祝由导引,复如常矣,尚忧心乎?”医沉将她的身子往怀里揽进一些。
  “肢体有疾,针之砭之即愈,若不愈,下汤药可差,然医心者,难矣。”解忧叹息。
  身体上的疾病,用针砭治疗就可以痊愈,如果针砭不行,再灌些汤药也就病愈了,可是要医治一个人的心病,却是何其之难。
  正因如此,解忧才会出言请求剧连在她离开无假关之后,依然前往探视宋子和吴洛母子俩的情况。
  

第二十七章 三年成,一日败
更新时间2015…10…23 20:01:16  字数:2175

 剧连托了两个顺道要回狐台的剑侠照顾解忧一行,因取道山间,五人并未遇上任何搜寻解忧的剑卫。
  他们的目的地是衡山,距离无假关算不得很远,但在交通道路都极不发达的这个年头,解忧苦不堪言地在路上行了两个月才到衡山脚下。
  但虽然到了衡山脚下,他们还需沿着崎岖陡峭的山路进到山中,才能到达墨者隐居的地方——小狐台山。
  山名小狐台,自然是与真正的狐台山相对应的。
  历史上真正的狐台山位于鲁国境内——虽鲁国已于二十余年前遭考烈王吞并。
  据说当年楚王令公输班造出云梯后意欲攻打宋国,墨子安排下三百弟子为宋国防守,自己孤身一人花了数月时间赶赴楚国,以一套墨守的方法,劝服楚王放弃攻打宋国,他的暮年最终也是在楚地度过的。
  楚墨剑侠的兴盛,正是墨子暮年留在此地的最好证明。
  但墨子死后并没有留在楚地,而是由弟子归葬邾地的狐台山下,长眠于故土。
  为了纪念墨子,楚地的墨家将他们隐居的那处小小山脉称为“小狐台山”。
  进山又花了一整日的时间,等解忧千辛万苦终于见到传说中墨家隐居之地的时候,已是落日西斜,暮色苍茫之际。
  此处虽被称作狐台山,但那座所谓的“山”只是衬在整个村落的背面。
  墨者隐居的村落规模并不大,不过无假关小镇的四分之一大小,村落背后就是那座小狐台山的向阳面,村落门前则是树藤缠成的拱门,老树已经枯死,青藤却还生机勃发。
  拱门之下,一只巨大的木鸢静静地停歇在地上,它的毛羽由手臂长短的木片制成,有头有爪,但凑近了仔细查看,多处关键的筋骨关节早已折断,上面漆片剥落,漫出了茸茸的青苔,有些背阴处甚至还长出了小巧可人的菌蕈。
  “此机关鸢为子墨子所成,三年成,一日败,落于衡山之下,因而吾等聚居于此。”医沉见她看得出神,细细为她解释。
  传说当年墨子花三年时间造了一只木鸢,飞了一日后落回地上,据医沉的说法,墨家子弟便是以这只木鸢坠落的地方作为聚居之处,倒也算是一段缘分。
  解忧小手抚上木鸢的尾羽,拂过上面毛茸茸、生机勃勃的青苔,轻声笑道:“三年成,一日败,纵如此,无憾矣。”
  只要能够在史书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别说什么“三年成,一日败”,就算是花三十年的时间做一只木鸢,只飞半日就从空中坠落,她觉得都值。
  她有一瞬觉得,自己为了将名字刻上史册,几乎已经要疯了。
  可除了这个渺茫的念想,她还能找到什么努力活下去的理由呢?没有了,再没有了。
  那么,这样疯一回又有何妨?
  “忧尝闻,公输子削木人为御,墨翟刻木鸢而飞,武……”解忧迅速将那句“武侯作木牛流马”咽了回去,谈笑自若地接上方才的话,“乃今方知,世间真有如此奇物。”
  “师连所作鸟雀亦可乘风飞翔,然不过半刻,何能及子墨子之能也。”一个少年从村中走来,一身简单的粗麻衣衫,腰间挂着一串杂七杂八的工具,有石制的,也有木制的、铜制的、铁制的,随着他没走一步,“叮叮当当”响个没完。
  山谷中一下子被这种清脆的金铁木石相击的声音填满,经过几轮山壁回声,竟比山间的鸟鸣还动听。
  “工乔。”医沉转向,推了推立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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