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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我是你爸爸-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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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听,狂成什么样儿?”刘桂珍恨恨地对马林生说,“这样下去还得了?”此刻的刘老师已是气急败坏,她竭力用盖过全喧嚣的高音尖叫:“班干部,班干部站出来!班干部在哪儿?维持一下秩序。”

在她犹如蜂蜇般不停的尖叫声中,坐在靠墙那排座位的夏青不情愿地站起来,用比蚊子叫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对笑闹的全班同学说:“你们别闹了。”她的声音几乎被一阵更大的笑声淹没了。一些孩子在暗中跺脚,拍打课桌底板,教室像一间木工房似的回荡着各种嘈杂的声响。

似乎为了不被同学们划为异类抑或是对马锐抱有同情,夏青对这片混乱场面妥赤地笑了笑,

“这个班历来是全年纪纪律最差的班,班干部软弱、涣散、起不到带头作用。甚至有时还对落后同学随声附和,不敢挺身而出同不良的倾向作斗争,造成歪风邪气占上风。”刘桂珍大的胸部一起一伏,几星唾沫溅到了马林生脸上,她扫了眼耷头坐在一边的马锐,“就是有那么几个害群之马。”

刘桂珍抱起讲义紫涨着验冲出教室,肋帮子上的肉因为愤怒哆嗦着如同受到一阵阵电击。

当然,这场课堂骚乱的结果,就是威严的,人见人怕的教导主任亲自出马,把马锐和那个帮了一句腔对骚乱的扩大起了推波助澜作用的男生带离了现场,恢复了教室秩序。

更严重的事情在后面。

本来这件事并没有引起全体老师的义愤。在这个普通的不在重点之列的胡同学校内,这类课堂纠纷是天天都有,司空见惯的。这还不是最恶劣的,上星期另一个班的男生还曾经在老师转过身在黑板上写字时从后面用弹弓向老师射击。马锐和另一个男生被揪到老师办公室的最初,其他老师并没有介入,争论基本上局限于刘桂珍与马锐之间。连教导主任那时也不过是扮演一个略带倾向性的促裁人的角色,主要是听取双方陈述。后来,争执愈来愈激烈,双方各不相让。马锐坚持老师那个字确实念错了,他提出纠正无可厚非,只因老师坚不认错交旁敲侧击以撵出教室相威胁才造成后来的大乱。而刘桂珍则一口咬定马锐从一开始就是别有用心,有意制造事端,并在老师的再三忍让下步步进逼、得寸进尺,公然当着全班同学对老师采取极不恭敬的态度,几次打断老师的讲课,以至酿成后来不可收拾的局面。大概双方的言词彼地的已激烈到一定程度,刘桂珍似觉辅以手势的必要,于是发生了一些推操。肯定是很轻的,与施毫不沾边至多只说明对方欲辩无言的焦躁和恼火。但这时,马锐说了一句至淫至秽的话:“你怎么跟泼妇似的?”

“泼妇,你知道什么是泼妇么?”教导主任正儿八经的问听着无动于衷的马林生。“大概是指很厉害的女人。”

“不对,很多人都不了解这个词的完整含义,教导主任颇有几人分炫耀地说,“泼妇除了形容这个女人很厉害很不讲理同时还含有这个女人作风很不正派在上面乱搞的意思。”

显然,这一不负责任的诋毁和控不仅使一向清白的刘老师一怒冲天,同时也激怒了所有在场的和刘桂珍同亲年龄同样身份的妇女们,这无异于是对女老师这种特别需要尊重特别需要与高联系在一起的女性的集体侮辱。

后来发生了什么,没人再对马林生述说。明摆着,妇女们制服这个喜欢逞能的男孩儿,作为政策的一种体现,她们从轻发落、放走了那个态度好的男孩儿,而把这个过分猖狂的从严对象一直扣着等到他父亲到来再会商惩罚措施。

“你,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马林生蓦地发现老师们已停止了控诉,一个具直勾勾地盯着他,等待他的反应,他不失时机地叫起来,脸上带着像这他这种角色此时应有的义愤。

“立刻向让刘老师道歉,诚恳地道歉,请求原谅!”他指着马锐喝令道。“我已经道过歉了,”马锐爷脸看着墙,低声说。

“其实,我倒不需要他给我道歉。作为老师,受点气受点委屈没什么,惯了,谁让我是老师的。”

刘桂珍说到这里眼圈红了,紧绷着嘴,片刻后看着马锐说:“老师是替你担心,你要培养自己什么品质?长大要当个什么样的人?你才这么小,可你瞧瞧你身上学了多少毛病:骄傲自大,张口骂人,不尊重老师,不尊重老师你还会尊重什么人?欺负比你弱的同学和女同学,在班里拉帮结派,煽风点火,挑动同学间的对立同学和老师的对立,发牢骚说怪话你你你还像个学生……”“我没有”马锐竭力忍着泪,分辩道。

“还没有!还嘴硬!”刘桂珍抻着脖子逼视马锐,“事实俱在,哪天在哪儿和谁一条条都给你记着呢——该让你爸爸知道了!”马林生此时只有低声下气份儿,他连连向刘桂珍道着歉,对所有老师赔着笑,惟怒视马锐以示他无论感情和理智上都是站在校方一边同仇乱忾。

“对不起,对不起刘老师,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育他。”

“你孩子的这个问题是非常严重的。”教导主任以代表校的权威口吻对马林生说,“我们学校还从来没发生过这类问题,我们学校的校风校纪一向是很好的……”

你算了吧!马林生心想,贵校妇生的聚众斗殴还少么?上个月几个学生和外校学生打架还动了刀子,不是把派出所的人都召来了么?

……所以我们对这件事不会轻易放过。已经告诉马锐同学了,让他回写检查、检查交到教导处,在检查没有通过之前,先不能来上课。”“我回家一定督促他把检查写好,写深刻。”马林生再三表示状极宙痛。“除了写检查,学校还要考虑难马锐同学处分,处分轻重要看马锐同学检讨的深刻程度,对错误的认识程度,但处分是一定要给的,这点请家长要有个精神准备。”

“如果认识得好检讨得深刻,处分能不能不难?咱们得为孩子前途着想。”马林生恳切地说。

“不给处分是不可能的。”教导主任抓摇头,“这事在全校的影响太坏了,教师们听说都气炸了,说这样的学生不给处分她们就不干了,寒心呐……”

教导主任抬起头镜片闪闪地看了眼马林生,“这也是为他前途着想,对他负责,让他牢主忆这次错误的教训,受个处分不要紧嘛,好好表现将来还是可以撤销的嘛,好啦,现在你可以把孩子领回去了。记着明天把检查交来。”

教导主任挥挥手就像交通警终于开恩示意声音的骑车人可以走了。马林生在带马锐离开老师办公室时对那位刘桂珍老师有了一个粗浅的印象:她像一个家庭妇女一样既容易被激怒又容易得到满足。“还没吃午饭吧?先去吃饭。”

在跟着爸爸回家的路上,马锐始终保持着一份与其年龄不大相称的坚忍和麻木,但马林生这一句话便使他的眼泪哗哗流了下来。他们走进了一家小饭铺,马林生给儿子要了半斤机制饼子。在吃饼子的全过程中,马锐一直低着头不的辍润,捏筷子的手因为军峰颤拉几乎夹不住滑溜溜的饺子,他完全没有了早先的骄矜,十足成了一个心头笼罩着伤心,委屈和恐惧的孩子。孩子无声饮泣的姿态所流露出的强烈痛苦,使同时在饭铺里进食的顾客以及饭铺的伙计纷纷抽来关注和怜悯的目光。如果这是另一个人,随便什么人,哪怕就是个不相干的醉汉,马林生也会油然产生同情,起码会软下来,但这是他的儿子,一个闯了祸给他惹了麻烦而他必须对这后果承担责任的小鬼。他能怎么样?任何温情的表示都会使这个孩子受到错误的鼓励,更深、更固执地坚持和陷入与老师的对立。他会把这顿饭当成一种慰问,一种赞许,他会为得到理解而感动,不能给他任何重新获得立足之地的希望,必须使他认识到在这场力量悬殊的对峙中他只有屈服,按照对方的要求悔过这一条路可走,否则结果更坏,更无法承受。这不是个谁是谁非的问题。马林生严厉地盯着儿子,毫不为其所动,“快点吃!别哭哭啼啼的。你觉得你干了什么光荣的事!”

父子俩回到家后的正式谈话,基本是在一种审讯与呵斥充满无情压迫的气氛下进行的,父亲几乎没给儿子任何申辩和陈述事实的机会,调子是一开始定下的。“你说,你错了没有?”

“……我错了……可老师也有错。”

“先不要管别人,先说你自己,你错错在哪儿了?为什么错?”“我不该骂老师泼妇。我当时也是气极了,她用劲推我,我也不知道那泼妇两字有别的意思……”

“你还气极了?你把老师气成那样儿你还急了?你的错是光骂老师么?在这之前呢?”

“在这之间我没错。我根本就不是故意气她,她的确把那个字念错了,我纠正她有什么不对?”

“你纠正她?你凭什么纠正她?老师念错了自己会改,用得着你去纠正她?”“可她当时自己根本没意识到……”

“当时没到以后就不会意识到了?问题不在谁念错了一个字,谁都会出错,让你念一篇课文你没准比都错得还多。”

“我错了别人给我纠正我可以改呀,不像……我不会生气呀。”“别人给你纠正老师给你纠正我可以是像你给老师纠正那样么?是同一种方式么?纠正虽人的错误这本身没错,问题是你采取什么方式去纠正,是与人为善其心希望别人改正还是逞有嘲笑、奚落、希望别人出洋盯或显示自己比别人高明?”“我是与人为善真心希望都改正。”

“你是这么认为可老师并不是这么认为。你在课堂上连续大声打断老师的讲课给她提错,这一举动本身就说明你有意当着全班同学出老师的丑。”

“可是平时我错了,老师也是在课堂上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大声给我纠正,为什么我就不能同样给她纠正?”

“她是老师,你是学生,这点区别你不都不清楚,我看你这么些年学也白上了。””老师啦?学生怎么啦?都是一们的人,谁有错误……”“你不要说了!”马林生厉声打断儿子的话,“看来你还没学会怎么尊重老师。”“我就知道怎么尊重趔……”

“胡说!狂妄!”儿子脱口冒出的这句大人话,今马林生又惊又怕,脸也顿时变了色。

你忽然觉得全身无力,各种铿锵,言简意赅的精确措辞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从他嘴边一下子飞走了,无影无踪了,他的大脑像沙地一样水分瞬间都漏光了,一片干涸。他费力地咽了口唾沫,像念老式电报机传送的电文纸带,一个字一个字慢腾腾地说:“像你这样,对自己的错误,毫无认识,不词夺理,你怎么能把“检查“写深刻?”

“我也不能胡写,得实事求是。”

马林生疲惫地一笑,用可怜的眼光看了眼天真儿子。“你是不想上学了?”本来嘛,班里的同学都可以给我作证……”

“算了算了,你先到一边去吧。”马林生不耐烦地打发开执迷不悟的儿子。

第四章

马林生决定亲自起草这篇检查的底稿。这是篇为满足成年人受伤害的自尊心所作的文章,必须谨慎周到、细致入微,才能经得住那些蹩足了劲儿相要给你难堪的成年人们的百般挑剔,使他们转怒为喜。一个马锐那样年龄的孩子即便一百个诚恳也无从表达,他所掌握的语汇尚不足以详陈如此复杂、微妙的情感。只有一个老程度大于或起码等于对手的成年人,才能把话说到点子上,才懂得怎么使一个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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