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风叶已鸣廊(高干)-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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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蹇墨低头看着面前仰起头看向自己的少女,她的瞳仁乌黑明亮,在被绿意笼罩着的街边有着一片薄荷般的清凉。那样青涩的天真,是要被家人保护得多好才能维持着这样的美好?那般湛然的目光,清透得好像一柄秋水长剑,刹那间便能将他心中的污秽映照出来,将他们两个生生隔开,从此分裂成两个世界的人。像是不敢面对一般,许蹇墨忍不住倒退了两步,偏过了头,却没有回答她。陶诗序看了看他站的地方,发现正好便是检票处,以为他是觉得自己这问题白痴至极,不愿意回答,憨憨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许蹇墨才转过身,也不看她,径自朝里面走去,陶诗序抱着爆米花赶紧跟上他的脚步,和他一起进了放映厅。
等到找到了位置坐了下来,陶诗序这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看的是什么电影,于是转过头对身边的男孩子问道,“我们今天看什么?”那人也不看她,语气却不再清冷,反而有些淡淡的味道,“《光荣之路》。”陶诗序瞬间就长大了嘴巴,怔怔地看着他。察觉到她的目光,身边的少年回过头来看向陶诗序,漂亮的眼睛里倒映着大荧幕的蓝光,不知道是不是陶诗序的错觉,她居然在那双万年不变的冰冷眼睛中看到了一丝戏谑的光芒。只听他用介于男孩子和男人之间的声音对她问道,“你不喜欢?”
废话!陶诗序纵然忍住了翻白眼儿的冲动也制止不了自己要嘟起嘴,一群打篮球的大男人,她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喜欢?偏偏对面那个人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脸上满满的全是认真的模样,“可是你刚才又没说你要看什么,我当然依着我自己的喜好来了。”他说得理所当然,可是陶诗序却想要喷血,忍不住在心底大喊道,刚才你买电影票的时候根本就没有问我啊问我,你怎么知道我不想说啊,是你根本就没有给我机会让我说啊啊啊啊啊。可是,心底叫嚣得再厉害,陶诗序最大限度也不过是脸上表现出点点的不情愿来,有些委屈地小声自言自语道,“其实,我们可以去看《冰河世纪2》的。”她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屏幕上已经出现的那一群在篮球场上不停跳跃的巨型黑人,实在没办法将自己的注意力移到那上面去,心里滑过几许遗憾。这是她第一次和许蹇墨在一起看电影,也许还是唯一的一次。跟他表白的时候说即使被拒绝也不在乎那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假话,用来安慰自己的罢了。哪个女孩子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也和自己拥有一样的心情呢?当她看见许蹇墨拿着电影票从售票处出来的时候,那一刻心里升起的那一种巨大的喜悦像是膨胀的棉花糖一样瞬间填满她的心底。她甚至以为即使他不喜欢自己,却也还是能够给她一个值得回忆的下午,以后回想起来,关于自己的初恋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可是这个人,居然问也不问她,就跑去买了这样的一张电影票,又叫她怎么不生气,怎么不委屈?
第五章山雨
陶诗序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眼中荧光一片,几乎就要落下泪来来了。她眼中带泪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年,似嗔非嗔,似怒非怒,幽蓝的荧幕之下,少女的容颜格外动人,让看的人心中不由得一颤。许蹇墨看了她一眼过后就急急地转过了脸,大概是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哭了出来,一向淡然的少年也有些慌乱了,从书包里拿出纸巾,刚刚想要递给她又觉得祸是自己闯下来的,要让她自己擦眼泪好像又觉得有点儿那个,他又看了看身边的女孩子,少女面容并称不上多好看,但那羊脂玉一般的肌肤却处处昭显着一种属于年轻女孩子身上才特有的馨香之气。陶诗序正哭得梨花带雨,想要她自己擦眼泪又不太可能,更何况,那少女玉一般的脸颊,像是一种无言的召唤一般。。。。。。许蹇墨好看的眼睛沉了沉,终于拿着纸巾伸出手来,轻轻地擦拭起她的脸颊。
少年微凉的指尖触在她的脸上,明明还隔着一张纸巾,但却像是直接触摸到她的肌肤一般。他擦得很小心,像是害怕将自己的脸弄疼一样,带着几分珍视的小心翼翼。电影院里空调开得很足,加上现在又是下午,偌大的电影院中空荡荡的,更加显得有些寥落。明明这样凉快,可是陶诗序的脸在他的手指触上来的那一刻,立刻就变得通红滚烫。他的身上带着少年特有的阳光气息,却又不单单只有阳光的味道,还有着盛夏时分树木身上特有的辛辣香气,像是他们学校门口出来那一条长长的青石路旁,笔直挺立的,沐浴在盛夏日光中的香樟树。仿佛那一瞬间她又好似突然回到了校园之中,她站在香樟树下,树木清香将她淡淡笼罩,头顶明明应当是炙热的骄阳,可是在穿透香樟树碧绿宽大的叶子之后,那炙热,突然就变成了一片温暖的清凉。
陶诗序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头,许蹇墨放在她脸上的手指立刻便摸了一个空,他眼底划过一丝难以言说的深意,将自己的手缓缓放了下来,转过身子,不动声色地继续盯着大屏幕。而陶诗序早就忘记了她哭泣的初衷,此刻满脑子想的都是刚才许蹇墨伸出手来为她擦眼泪时的动作。然而,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往往美好的时光都不能长久,所以他那么快就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她此刻满心满意都荡漾在刚才的那一片粉红色的少女情怀之中,自然发现不了许蹇墨究竟有什么不对,而坐在电影屏幕面前的一双各怀心事的少年,却都不会忘记,在2002年的五月一个骄阳似火的下午,他们一起看了一场名字叫做《光荣之路》的电影。而等到很久很久以后,等到他们都快要被世事淹没于人潮时,在心底某个最深的地方,却始终有着那一片被圣洁的白月光静静守护着的圣地。
那是这一生都不可能忘怀的美好。
看完电影过后就是傍晚了。两个人从电影院里出来,许蹇墨看了看天时,又看了看身边一脸意犹未尽的陶诗序,想到刚才电影开始时某个人哭鼻子的样子,心中不知怎么的,竟生出几分小男生恶作剧成功时的喜悦。明明知道他不可能再陪着自己,陶诗序却依旧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看到她眼中带着的那几分淡淡的期待,不知怎么的,许蹇墨到了嘴边的分别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来。他抿了抿唇,好看的脸上升起几分淡淡的无奈,偏过头不去看她,说道,“走吧。”陶诗序低下头,跟着他的脚步一起朝着公交车车站走过去。
这家电影院虽然看似有些偏僻,但是这是在市中心,周围公交很发达的,2002年的时候,C市还没有开通地铁,只有公交车。陶诗序和一大群人站在公交车的站牌下面,不知怎么的,心中竟升起一丝悲凉的情绪。这段日子来,连她也感觉到了家里面气愤的不寻常,如果不是因为她快要高考了,恐怕有些事情早已经被摆到了台面上来了吧。只是,时间终究都会过去,眼下已经五月份了,六月便是高考,一旦等到考完,她应该面对的,又会是什么?她低垂眼睫,眉目之间不自觉地有了一丝黯然。身侧少年犹如月光般的清冷,只是那样的美好终究不属于她而已。陶诗序鼓了鼓腮帮子,抬起头来看向身边的少年,费了好大的劲儿,才鼓起勇气叫他,“许蹇墨。”少年像是被猛地惊醒了一般朝她看过来,他的目光清冷,犹如月华,让她本来要问出口的话噎在了嘴边,再也说不出来。见她又不说话,许蹇墨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头,陶诗序最害怕他这个样子,好像她是什么粘人精牛皮糖一样让他讨厌。看到他这个表情,刚才还有些犹豫的话,这一下全都失去了阻拦,冲口而出,“你想报哪个大学?”
许蹇墨张了张口,刚想要回答,可是看见身边有几个人正朝着前面走去,抬头一看才发现陶诗序要等的公交车已经到了,于是说道,“车到了。”说完,便走在了前面。陶诗序也没有多想,跟着他的脚步一起上了车,上车之后才发现她和许蹇墨的家是两个方向,这趟车根本就不到他家。陶诗序抬头看他,少年清俊的容颜就在她的头顶上,白皙的下巴上有着一层青涩的绒毛,他的脖子修长白皙,仿佛天鹅一般优雅。察觉到她在看自己,许蹇墨也低下头,清亮的眸子倒映出她的容颜,像是她想要问的话已经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却并没有解释,就那样看了她一眼之后,便抬起头,侧过脸,看着窗外迅速倒退的树木。而站在由他的身体搭建出来的那一个小小的空间中的陶诗序,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忽然地,红了脸颊。
陶诗序的家离市中心并不是很远,过了没多久就到了,她尚且有几分遗憾和意犹未尽,可是又不能再继续缠着他。许蹇墨的脾气一向不怎么好,今天能够抽出时间来陪她,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她没有理由再缠着他。更何况,他们两个,这样子算什么呢?朋友,从来都不是;同学,有这样的同学么;恋人,可是他才刚刚拒绝了自己啊。。。。。。陶诗序一路胡思乱想着,一个人朝着小区门口走去,走了好远才发现身后并没有人跟上来。她回头一看,却见许蹇墨站在她身后十几米远的地方,昏黄的路灯照在他犹如月华般的脸上,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和清冷交织在一起,又仿佛时光深处那一张发黄的旧照片,他陪伴她走过一季的峥嵘,却终究被淹没在时光的洪荒之中。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一刻的许蹇墨,他一向清冷的脸上竟出现了几分悲伤地情绪,好似深黑的天幕中,一颗星犹如一滴眼泪般将坠未坠,却是碧海青天,格外让人觉得凄凉。夜风将他犹如墨玉般的头发吹起,少年发丝柔软,那是属于诗歌当中最美好的意象,却终究脱离出来,来到她的面前。衣角也被风吹起,整个人有一种不真切的虚幻美好。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就忽然停了下来,刚刚想要问他,他却已经开了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仿佛是绝世瓷器上面露出了一道裂痕,带着残缺的美好,“后面的路,我不能再陪着你了。。。。。。”他似乎是欲言又止,停顿了许久,又才艰涩地开口,“谢谢你。”陶诗序眼中闪过几分狐疑,想要追问他,可是他却像是早就知道了她想要说什么一般,朝她挥了挥手,像是告别,又像是在召唤,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朝着公交车站牌的方向走过去。夜风将他的衣衫吹得鼓鼓荡荡,他在陪伴了她那么久以后,终于决定要离开。
陶诗序在小区门口伫立良久,终于转过身,继续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她站在夜风里那么久,纵然已经是五月了,却还是被冻得满身冰凉,那种凉,像是一根针一般,朝着她的心肺脾脏一点一点地刺进去,格外的疼。
回到家,打开门一看,居然发现沙发上坐着已经有一段时间不见的父亲,妈妈坐在他的对面,面色沉静,像是有些不高兴。就算陶诗序再不晓事,也感觉到了家里气氛的不寻常。她抓着书包朝父亲打了一个招呼,“爸爸。”然后就坐在了妈妈身边。父亲看到她,有些不高兴地朝她挥了挥手,语气却还算轻柔,“进去做作业。”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她终于决定不再逃避,只是敷衍道,“我玩一会儿,等下再做。”父亲面色更沉,倒是妈妈,伸出手来抱住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问道,“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