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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夜来风叶已鸣廊(高干)-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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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蹇墨心中发酸,一直在脑中徘徊不去的那个念头终于被他说了出来,他低头看恳切地说道,“妈妈,你跟,陶叔叔,分开吧。”第一句话说了出口,后面的话就很流利地说了出来,“我们母子俩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是非要一个男人进我们家里才行的。我可以不出国,可以不要那些好衣服好手机,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你不要,不要跟他一起走好不好?”
  “你怎么又说这样的话?”她责备地看了一眼许蹇墨,将他手里药拿回来,一口喝掉,“如今我好不容易才让那个小jian人被警察带走了,她妈妈也死了,路都给力铺平了,你怎么能这样说呢?你不要出国,那你以后怎么办?现在好多有条件的家庭都送孩子出国去了,我们家里虽然没有那个条件,但是妈妈现在不是在努力给你创造吗?”
  她将杯子放下,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许蹇墨,口气中的不悦显而易见,“还是你现在依然有什么不满意的?”
  许蹇墨张了张口,刚想要说话,就被她给打断了。
  只听她继续说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家里的情况本来就不比其他人,你如今能够上学都已经是很不错了,你还想怎么样?人家父母离婚的时候,男方给了女方大量的安抚费,也只有你爸爸那个窝囊废,走的时候什么走没有给我留下。”她掀了掀眼皮儿,不痛不快地对许蹇墨说道,“你若是真要怪,也只能怪你爸爸,是个没用的窝囊废,钱还没有赚到,就忙着要跟我离婚,这些年来给你的抚养费,也才那么点儿,我们这样的家庭,单凭你妈妈我一个人的力量,是怎么都不可能让你出国的。”
  许蹇墨脸上淡淡的,他妈妈刚才说的这番话并没有让他有半分的情绪波动。
  是啊,任何一个人,同样的话听了十多年,无论怎样都不可能再打动他什么了。几乎是从他们离婚的那一天开始,他妈妈就无数次地在他耳边唠叨,他爸爸是个窝囊废,是个没用的男人,不能给她锦衣玉食,连一个像样的工作都不能帮她找到。不,应该是他们离婚的前几年,她就是在一直这样说,直到后来爸爸和她离婚了,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被外人嘲笑的时候,被人指指点点、不清不白地讥讽的时候,她都会一次又一次地把这些话拿出来说。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会觉得妈妈不容易,而对她心生怜惜,可是后来大了,渐渐懂事了,他心里对她只有怜悯。生活早已经将她的棱角磨平了,眼前这个站在他面前絮叨不止的中年女人,和这个世间任意一个欲壑难填却毫无能力的人一样,只会抱怨命运的不公,却从来不去想一想,为什么那么多人可以光明正大的活得好好的,他们却只能依附于他人,只能以一个见不得光的身份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只是这样的人,往往生活早就让他们失去了最好的一点自尊和做人的尊严。换句话来说,这样的人,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折手段的人,其实早就已经算不得人。再去把人的道德往他们身上加,那不是显得自己很愚蠢?唯一的办法便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他进一尺,我就要朝他还过去一丈。
  许母年轻的时候是市歌舞团的伴舞,那个时候的她就比较喜欢虚荣,只是那时还是少女,也没有现在的不折手段,能够让她满足的,不过是一些小小的东西,比如,上个月团里的那个新来的男生送她回了宿舍,给她买了糖果瓜子,她回来的时候一边将瓜子糖果分给同宿舍的女孩子,一边装作不经意,实则却是有意炫耀出,被许多女同伴倾心爱恋着的那个新来的男生,已经是她的裙下之臣,你们现在口中吃的瓜子糖果,就是他买给我的。
  现在的这个世间,大概没有人能够做到完全的不虚荣,对于天生就拥有众多优惠条件的女孩子来讲,小小的虚荣才会让人觉得更加的可爱,可是,太多的虚荣,却只会让人觉得恶心。
  许蹇墨的爸爸年轻的时候也是市歌舞团里的台柱子,只是,跳舞的,尤其不是十分专业的,终究都有年华老去青春不再的那一天,一旦到了那一天,属于他们的辉煌就好像以前的那些时间一样,再也回不来了。
  第二十七章母与子(中)
  舞蹈演员的舞台生命本来就短,更何况还是并不十分出名的演员。许蹇墨的父亲在市歌舞团并没有待到多久的时间,对于他们来讲,永远有比他们更加刻苦更加努力更加好看跳得更加好的孩子在看着他们领舞的位置,一段时间之后,许蹇墨父亲领舞的位置就被另一个才进团的男舞蹈员给取代了,同时被取代的,还有他在团里的女孩子心中的地位。
  她们再也不再围着他团团转,再也不再看见他的时候脸红耳赤,低头抓着自己的衣服不知所措,同时的,许蹇墨的母亲也发现,那些女孩子看向她的眼神中,再也不是往常时候的羡慕中带着些许的妒忌,她们的所有精神都放在了新来的那个男孩子身上,再也不去理会曾经的那个被她们用目光围绕着的男人。
  许蹇墨的母亲在那个时候就后悔了。她年轻的时候也是远近闻名的美人,有着妖娆的身段和优美的舞姿,身边不乏裙下之臣,她这样的人,天生就被旁人欣羡嫉妒的目光所包围着,就算她的家庭条件并好,但是也不妨碍别人对她的嫉妒。这么长的一段时间,连她自己都已经习惯了生活在别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之中,可是突然有一天,这样的目光统统离她而去,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紧紧地包裹着她,她在第一时间就感到茫然无措,然而也只有很小的一段时间,她一向是目的明确的女子,一旦感到有事情脱离了她的掌握之后,短暂的迷茫过后,便是对未来的新一轮策划。
  可是,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了,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穿着漂亮的新裙子,去吸引他人的目光。
  她和那个男人结婚了。那个男人,长着一张白皙俊美的脸,有着颀长优美的身形,他来追求她,她看见他的背后其他女孩子欣羡的目光,便答应了下来。
  当他跟她求婚的时候,那个时候还不兴玫瑰花钻戒,她本来是要考虑的,可是一旦想到,等到结婚之后,这个优秀的男人将会给她添上多少让旁人羡慕的目光的时候,她几乎是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是啊,那个男人有着其他人少有的俊美容颜,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优美身形,天生的清雅声线,还有对她的体贴入微,无微不至等等等等,一想到以后,这些的所有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中都会属于她一个人,别人就算想,也只能是想想罢了,并不能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动作,她就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在心中盘旋。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她不仅长得漂亮,身材又好,皮肤也不错,更有一个旁人做梦都不能得到的工作,可是这些都还不够,仿佛上天创造她就是为了让旁人羡慕嫉妒到死的一般,她还有一个堪称完美的丈夫,如果这中间,非要说有什么不完美的话,那便是,如果他们两个人的家世再好一点儿的话,他们两个,就是从童话书里走出来的王子公主了。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这不才是正常的吗?旁人看着,用最毒辣的目光注视着她,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她,可是这些,不是从另外一个方面说明了,她的优秀吗?她从来都不是畏惧嫉妒羡慕恨的人,相反,她十分的享受。只有优秀的人才有资格让别人羡慕嫉妒恨,也只有优秀的人才能够享受到这些。
  原本她以为她可以带着这一份旁人给予的羡慕嫉妒过完一辈子,最后将它们带进坟墓里,但是现在,她们却再也不肯将那样的目光放在她身上了,只是因为,她千辛万苦可以让她带着这样的虚荣走进坟墓里的男人,已经被那些女人给抛弃了。她们再也不会围着他,为了跟他说一句话而纠结半天,为了给他买一件礼物跑大半个城。自然而然的,她们也不会再带着那样的目光看着她了。
  她觉得这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都是因为她现在嫁的这个男人,是他没能给她骄傲的资本和条件,让她在女人之间再也不能挺直了背听她们说话,再也不能像往常那样露出蔑视的目光了。
  她像是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从人群中默默地退出来,垂头丧气地回到家,将所有的气都撒在那个男人的身上。她想离婚,可是这个念头只是在心中一闪就过去了,那个年头,即便是在像他们住的这样的大城市,才刚刚结婚就离婚,也是要受人指指点点的,她一生最是要强,又怎么会给别人这样的机会呢?
  最开始的时候,那个男人对她的无理取闹还是采取温和包容的态度的,可是随着她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坏,脾气一向很好的男人终于忍不住了。没有那个男人会成天面对着妻子的无理取闹恶意咒骂无动于衷的,况且,她每一次骂他,都会说三个字:“窝囊废”。被人这样称呼,是一个男人都受不了。正当他打算要和这个女人分道扬镳的时候,这对结婚不久的小夫妻中间,传来了半年以来的第一件喜事,那就是,他们要当爸爸妈妈了。
  听说,女人在怀孕的时候,脾气会格外的坏。那个男人脸上带着初为人父的喜悦,这样想着,怪不得她这段时间的脾气都不怎么好呢,原来是怀孕了。
  许蹇墨的到来,给这个家里带来了一丝希望和喜悦,那个女人终于将内心的不满足和戾气缓缓沉淀,将精力转到她腹中的那个连形状都没有长出来的小小胎儿上面。从她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的那一刻开始,她才意识到,她身为女人的第二层身份。许蹇墨的存在,让这个家庭长久以来笼罩着的阴云稍微散去了一些,起码一直到他出生,他的父母,都还是对他有所期待的。
  然而好景不长,在他差不多一岁半的时候,在歌舞团里地位日渐低下的父母终于失业了。
  他们结婚结得太早了,而舞蹈演员,又怎么可能要结过婚的,尤其是女演员。一家人失去了收入来源,男方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叔叔在这个城市里,之前他还有工作,工资很高的时候,叔叔还会时常来看他。
  自从他在歌舞团里的地位每况愈下之后,叔叔就不再来了。人情如此凉薄,其实早就在当初他父母双亡的时候就应该知道的,偏偏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存着希望地找上门去,迎接他们一家三口的,不过是一面冰冷的大铁门,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于是他们一家人只能搬回女方的父母家里去住,许蹇墨的外公性格和他妈妈的性格如出一辙,都十分地爱慕虚荣,加上家里的经济确实不宽松,许蹇墨还有一个舅舅,如今也到了结婚的年纪,却没有房子,和他的未婚妻也只能蜗居在那小小的一室两居里面。小小的一套房子里本来就不宽松,如今又突然多了两个大人——许蹇墨还小,可以忽略不计,他所需要的位置不过是一个两尺长一尺宽的小摇篮——自然更加的拥挤。
  那女的看见他舅舅家里情况居然是这样,当下带着之前这家人给她的彩礼,逃得无影无踪。当初为了结婚,许蹇墨外公家里几乎将所有的积蓄都用上了,如今不但一下子多了三个人,更加让原本的准儿媳带着钱走了,家里更显拮据。他外公和他舅舅还有许蹇墨的妈妈,不愧是一脉相承的父女姐弟,连说话的口气都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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