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神记忆黑洞-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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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任由一个魔挟持遗骸住在神界,有谁能反对得下。
洞里,姜梨守着石莲,听见 外头渐渐没有声音,自嘲笑道:“他说我会生不如死,我早就生不如死了。我苦熬在这里,每天受苦,你可要对得起我。”
后果她当然想过,她这个魔会被神界自然净化掉,过程是缓慢的,也是痛苦的。就算她来得及在死前再见到泽渊,她也出不去这个洞口,她是魔本就死罪,私闯神冢罪上加罪。
她的结局,已定是个死。
洞中岁月模糊,她每日滴一滴雪池水在石莲根部,只消看到石莲长得十分精神,她就挺开心的。
为了防止自己沉睡,姜梨给自己找了些事做,她开始在冰壁上雕刻回忆,把能记起来的所有事悉数凿刻上去。数万年的光景除了修炼,值得记住的就只有和师弟的打打闹闹,而一切的悲剧和转折,始于燎原君偷盗星月盏。
刻到这里,下刀尤其重些。
不知刻了多少年,巨大的冰洞里满目冰雕。忽有一日,她拿不动雕刻的匕首,才发现自己的手已骨瘦如柴,冰面上倒映着她的模样,瘦削,苍白,满头青丝不知何时变得灰白,一对眼眶深凹着,像个疯子。
又不知多少年过去了啊,她想,这样一日日地等着,只怕在他回来之前自己已经活到头了。她说过,多少年都等,可是那抹遗留在元神碎片上的气息,就是不肯长大一点点。
花明明开得很盛,可它还是原来的模样,到底为什么!
终于在最后一滴雪池水滴落下去的时候,她崩溃地摔了玉瓶。转瞬,又捡起瓶子冲出洞外,径直往雪池取水。
取水回来,那洞口却已被长老封锁,与她身后追赶的巡界神官,轻而易举将她夹击。一个长老正从洞中出来,表情复杂地拎着一只石莲花,嘴里说着:“那洞里有壁画。”
姜梨却只瞧见他手中的石莲,莲花的根还沾着土,一点一点往下掉,大惊失色:“把我的石莲放下!”
不及冲上去,一长老轻而易举就将她抓住,揶揄道:“瞧她这模样,竟似个脑子不清不楚的疯婆子。待神主过来,见到她这模样,情还能在否?”
那长老不过是原地将她罩在结界之中,姜梨便什么法子也没有。她已是任人宰割,连匕首都握不住,可是她的反抗一直持续到先前那长老把石莲花也扔进结界。
她忙护好石莲,浇了几滴雪池水,蹲在地上一动不动守着。莲心的元神碎片还在,那就好,快快扎根好好地长。
快长……倒是快长啊……要等不及了啊。
泽渊,我怕要等不到你了。
那长老睇了睇她,掩不住眼底的嫌弃:“疯疯癫癫 的,竟还种了朵石莲。这破事终于了了,神主到底几时过来?”
“博易神君有苏醒迹象,神主守在那边轻易不会离开。不过,这里有他心尖上的人,想必很快过来的。走,我们先去瞧瞧壁画。”
第71章 “傻孩子,谁告诉你泽渊……
神主赶到之际; 那几位长老刚好从冰洞里出来,一个个的神色凝重。那几人再看形容狼狈神志昏蒙的扶月,眼底不免多了一层怜悯。
如果那凿刻的内容是真的……
神主一到便撤去结界; 他赶到扶月身边; 眼中有悲有喜,却是极度克制。他终究是自食了恶果; 更是情不知所起,伤了人,又伤了己。
“扶月,还请立即交出先神主遗骸。”他说。然对方却只盯着那朵石莲花,眼里唯有那一物; 这比将昔年那串璎珞扔在地上,更令人堵心。
倒是一长老先问:“我等有一困惑,还得请教神主。这几千年来,父神的星月盏一直放置在祭坛中,可我等偶然得知期间有人动过它; 敢问神主是否有此事?”
问得突然又奇怪。燎原君先是一愣; 随即了然; 眼中转瞬有了颓然味道:“确有此事; 是我动过。”
众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起那壁画里的内容; 终于晓得这其中曲折。神主认得毫不含糊; 可见也有平反之意; 然扶月虽然无辜,犯下诸多不可饶恕的错也是事实,交头接耳一阵,谁也不晓得这事该如何处置才妥。
燎原君深深地吸了口气; 像是鼓足勇气,缓缓开口:“我取星月盏欲毁魔界,是我之过,扶月阻拦是她之功,不该得此下场。她今有错,错却源于我,我当一力承担才是。”
姜梨终于抬头:“你要承担?”不加掩饰地嘲笑,“你如何承担?泽渊他能回来吗,我还能回来吗?他死了,我成魔,你告诉我,你承担得了什么?”
她昏蒙许久突然开口,声声嘶哑难闻,在场却都认真听着。
“我照顾石莲多少年了我自己都不知道,可他就是不回来……他就是一点希望都不给我……我不向你讨债,我只向你讨回泽渊,你能赔给我吗?”
燎原君答不出来。连这石莲邪物都救不回泽渊,他又怎么赔得了。入了压魔大阵献祭元神的神,是彻彻底底地从天地之间消失,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不可能回得来。
他认错的态度很是诚恳:“当初掩盖事实 是为了保这神主之位能够顺利继承,然我行事欠妥,德行有亏,优柔寡断酿成大祸,不配做这神主。若我退位你能得一丝痛快,我便即刻退位,从今以后去守神冢。但,在这之前,请你把我父亲的遗骸还给我。”
姜梨哈哈大笑,她骨瘦如柴虚弱不堪,却有着一对晶亮的眼睛,满怀恨意地瞪着他:“想得美,我恨不得亲手将他挫骨扬灰!”
众长老已是惊讶得不知先劝哪个,这几千年来的事儿竟都颠了过来,错的是对的,对的是错的,好不叫人喟叹。博易神君若没有因此沉睡,压魔大阵威力足够,泽渊也不至于献祭元神,扶月更不回成魔,是燎原君一人之过害了三人。
在每一分力量都弥足珍贵的神界,这是不可原谅之错。结合那壁画上的内容,可知是先神主固执所致,可燎原君是不幸的源头,这后果理应由他来担。
一长老忍不住劝道:“扶月你莫要冲动!还是先将先神主遗体交出来吧,其他的我们好好谈。你本无过,莫要再犯大错,一旦你毁先神主遗骸,我等纵使想减你罪行也有心无力。”
姜梨:“减不减的有什么区别,结局不都一样。”讪笑道,“今日这么多人在场,那不如让你们亲眼看着,我是怎么把你们的先神主毁灭的!”
她把石莲花重新收回自己的灵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笔直地立着,昂起头,透彻的光打在她白得好似透明的脸上……昔日的扶月衰老了,她风华不再,眼眸却一如当初晶亮桀骜。
她没有哭,她最不屑的就是低头。
长老:“不好,她要自裁!”
神主大惊:“你别冲动,我想办法,我一定会想办法把泽渊带回来!”
“不,他回不来了。”她的眉心亮起朦胧的光来,就像走投无路的玄天君那样,她也可以拒不受辱,自毁元神,“我今日身死,往后岁月神族之中如何传说我扶月的故事,是褒还是贬,我不在意,我只开心,今日终于可以好好欣赏你们的惊慌失措。”
自毁元神是谁也拦不住的,先神主的遗骸还被挟持在她灵墟,她若自毁,那遗骸也会灰飞烟灭。神主束手无措,苦苦哀劝,扶月置若罔闻,带着她的石莲花去意坚决。长老们七嘴八舌,威逼利诱什么招都用上了,却 改变不了她的决定。
“月儿,你在做什么傻事!”
熟悉的声音倏然传来,姜梨仓惶睁开了双眼,眉心的朦胧光泽登时黯淡下去。远远的,有白发白须的老者蹒跚走来,待看清来人,她不由双唇微颤,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师父?!”
“师父刚醒,你便要舍下师父不成。”博易神君赶到跟前,昏黄的眼睛里满是哀伤。数千年不见,再见却是这等光景,他的眼底倒映着的他的爱徒,何以沦落成这般模样。
姜梨鼻头一酸,朝师父跪下,终于落下泪来。这神界除了泽渊,只余师父待她最好,是师是父是恩人,也是她不必时时坚强的港湾。
可是她把头埋着,迟迟不敢迎接上去。
“师父,徒儿无颜面见师父……”师父栽培她万年,她以成魔回报,羞以这难堪面目示人。
不等博易神君发话,神主取下玉冠,朝着神冢的方向跪下,抢了错认:“最无颜面对世人者,是我才对。博易神君与先神主同辈同门,德高望重,为长老之首,今既已苏醒,还请博易神君主持大局。我愿即刻退位,咽下我自摘的苦果,只请诸位不要苛责扶月。”
他眉心的莲依然盛放着,寂寞、难堪。
博易神君瞧了眼燎原君,怔愣了片刻才明白,一觉醒来已是燎原君在位,喟然长叹:“神主退位与否且先不论,我只问我的徒儿何以……”
他引以为傲的徒儿何以入魔了,何以狼狈至此,何以要自毁元神,他沉睡之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师父没有责怪,姜梨泪流了满面跪到他面前:“师父,泽渊没了,我身为师姐没有护好他。我……我还堕落入魔界,给师父丢脸,师父……”求原谅的话说不出来,虽然她自觉没错。
博易神君轻拍她的头,满面怜惜,抬首,却是冷脸:“我的徒儿我清楚,绝不是心思不纯之辈,定有人相逼才会入魔。月儿你说,是何人逼的,如何逼的?”
博易神君德高望重,即使是已经继位的燎原君都得礼让三分,他今日要问个清楚,没有人敢掩盖事实。
姜梨苦笑着,偏头看向燎原君,等着他来说。他不是坦诚认错了么,他的父亲都干了什么,他不当众说出来给所有人听听么。
燎原君微垂着头,半晌,没有出声。
呵,可真是 个好儿子。
一长老说道:“神君不如进洞一观,便尽知晓。”
博易神君入洞,不消片刻就黑沉着脸走出来,极失望地对还跪着的燎原君道:“当年我救你才是最错。我轻信了你父子二人,不料我前脚沉睡,后脚扶月便遭流放,祸及泽渊……我起初,就该将你的弥天大错公之于众,也就没有这后头的错上加错!”
以怨报德,以恶报善,博易神君今日之怒,该。
“你要保你父亲颜面,你这做儿子的也不容易。你既要退位,我博易就以长老身份同意,若其他长老也无异议,那便成全了你。”
其他长老没有表态,但也没出言阻止。神主对扶月动情,然扶月恨他入骨,岂会和他成为一对,这一脉神主必是要断后的了,今日他们阻不阻拦都没意义。其实从很多年前,神主血脉就因为子嗣原因多次变更,谁做神主也就没那么重要。
燎原君双手捧着的玉冠,很快被仪礼长老接走。神主退位已定,在今后选出下一个神主之前,神界的一切以长老殿说了算,又以长老之首的博易神君为尊。
“不是说愿去守神冢吗,可以去了。”神君轻飘飘瞄之一眼,燎原君朝师徒二人施了一礼,又向众长老拱了拱手,径直往神冢方向去了。
博易神君扶起徒儿,稍顺了口气:“月儿,你的冤屈为师已替你平反,以后莫要再做冲动事了。”
姜梨笑着,却笑不及眼底。燎原君罪有应得,可一切都太迟了呀:“师父之恩情,徒儿无以为报。可徒儿当真还有以后么?”
数百年折磨令她憔悴不堪,使人不忍见之,博易神君心中之怒到底难消:“我博易一辈子克己奉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