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青霄]故人不远游-第2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玄霄道:“降妖除魔,本就是琼华之责,难道便要为了区区损伤而龟缩不前不成?成大事者,当抛弃妇人之仁,天青,你不可能连这种道理都不懂。”
云天青道:“但是师兄,虽说妖界每隔十九年便会临近琼华一次,但是派中并无流传妖物伤人之说,史籍亦无有关记载。为了门派之利,而令别族平白蒙受无妄之灾,与强盗土匪何异。这么做当真值得?”
玄霄面上满是不可置信:“天青,你究竟是怎么了。你明知修仙得道乃我毕生所求,更是数代琼华之人夙愿,我们所谋之事难道不是为了琼华福祉,为何事到如今你竟要反过来为妖界辩驳?”
云天青摇头道:“并非为了谁而辩驳。我虽然不讨厌妖,却也道不上喜欢。仙、神、人、妖、魔,说到底不过是族别之分。而这天生的族别又怎能与是非之分划上等同?难道妖魔生而为罪,仙神生而为善?而我们又怎可得知,自己眼中的是非是否与他人甚至是别族眼中的是非一致?又有谁能当真说出绝对的公道来?”
这一番话和一连串的诘难似的发问落在玄霄耳中不啻惊雷。他摇了摇头,难以相信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竟是出自云天青之口。他心下忽地萌生出一阵慌乱,有那么一刻竟有种自己会与云天青愈行愈远而无法挽回的错觉。他张口便道:“天青,你定是睡糊涂了,才会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清楚。眼下我还有事情需要请教掌门,有些话不如改日再续。你回去好好休息,我……”
云天青一把抓住玄霄的手臂,道:“不,师兄,我从未这般清醒过。从加入琼华到现在所发生的种种,每一件都让我想得更加清楚。师兄,若琼华当真要以网缚妖界来飞升得道,必然会付出代价,这件事情上你必须要信我!”
“够了!”玄霄一把将他的手打开,面上露出的冷意让两人都不由一怔。
玄霄缓了口气,沉声道:“云天青,我不知道究竟是何事才会让你产生这种想法。但是此等大是大非之事,由不得你来辩驳。”
他对上云天青的双眼,那双对着他总是含着深情的眼此刻满是复杂和忧虑的情绪,玄霄心下一痛,不由得错开眼神。一刻前的缱绻此时已经荡然无存。玄霄道:“我先去找掌门。然后匆匆转身就走。”
这一次,云天青没有拦住他。
玄霄强压下心中的惶恐,坚定地往太一宫走去。他相信有些事情,也许云天青现在想不清楚,但是他早晚会想明白的。
云天青独自站在卷云台上,看着玄霄逃也似的离去的身影,心中隐隐生出些悲凉。或许此刻,他们隐隐都预见了未来结局的一角,只是一个不愿细想,一个无力可为。
纵然修为再高又能如何,心魔未除,便如同高楼将倾,崩塌不过是瞬息之事。玄霄身陷局中无法看清,而此事非同小可,若是放任不为,必生恶果。但是究竟如何劝说,还需要细细思量。
云天青长叹一声,跌坐在地,日光落在无际云海之上,如世外仙境般美不胜收。这般广阔的精致,却丝毫无法温暖他此刻的心境。
☆、心事
玄霄独自走在前往太一宫的路上,行色匆匆。自修炼双剑之时起,从未有一刻觉得背上所负的羲和剑有千斤般沉重。他可以假装没有听见云天青的话,但是毫无疑问这些话已经在心里深处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字字锥心。那些一开始起悄悄埋在心底,被玄霄选择忽视的质疑正在破土而出,动摇着他的决心。
然而走到今天这一步,说什么都已经太晚了。
无论是昔日在禁地中苦无进境,还是初有所成而经络逆变,知情的长老,一同修炼的夙玉,掌门师尊,都无一人令他放弃。在他们眼中,飞升得道乃琼华一门数代夙愿,肩负重任的玄霄更是不世出的修仙奇才,得道成仙指日可待。背负着一门的期望,独自行走的这条路满是荆棘。然而这份身不由己和孤独却无法与任何人说道,便是云天青也不例外。
网缚妖界之日在即,双剑的修炼即将完成。事到如今,再言是非二字,又有何意义?
他只能去企望云天青可以改变立场,企望飞升一事可令琼华乃至修仙各宗得道,能遍及苍生福祉,能令人跳脱出生死轮回,与挚爱长相厮守。或许守得云开见月明,他内心的挣扎和痛苦便皆可解脱了。
“入魔?”
“是。”云天青端坐在宗炼长老面前,面上是少见的严肃神色。
宗炼长老抚须沉思道:“莫非与此前玄霄经络逆变有关……”
云天青心中一颤,道:“经络逆变?什么时候!?”
宗炼道:“半年之前的事情了,那时玄霄修炼初有所成。我也曾提醒太清注意此事,但是后来玄霄修炼渐入佳境,是以便没有人在把它放在心上。”
云天青目光晦涩,喃喃道:“为何这事……师兄从未和我提及……”
宗炼叹道:“孩子,便是与你说及,于他又有何益呢?你二人情谊深厚,我想玄霄只是不愿让你担心罢了。”
云天青想起卷云台上玄霄孤独的背影,只觉双眼酸涩难当。他知道玄霄身负重责,却不知道他还一并背负了这种痛苦,而这些他却无法替他分担丝毫。
宗炼道:“此事你可曾告诉过太清?”
云天青摇头道:“师兄自己去找了师父,只是不知他是否会如实告知师父此事。”
宗炼道:“入魔一事非同小可。但眼下已经容不得我们从长计议了。”
云天青道:“此话何意?”
宗炼道:“网缚妖界之日只余一年。大局将定,即便修炼双剑当真会对宿主产生反噬……只怕太清也不会让他们停下了。”
云天青急道:“但是一旦反噬,师兄他……”
宗炼打断他道:“飞升一事,穷尽吾派三代之力,即将成于我等之手。此时莫要说太清,便连我也不可能善罢甘休。”
云天青被这番话惊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你们究竟……置师兄和夙玉师妹于何地?”
宗炼皱眉道:“此话却是从何说起?我从未说过要对玄霄入魔一事袖手旁观。此事关乎他二人性命,更关乎琼华命数,我必当尽力寻找解决之道,断不会在网缚之日出任何差错。”
云天青见宗炼神色坚定,心知飞升一事已是毫无退路,心中隐有绝望之意。他眼下已经不求掌门和派中长老会打消主意,只求师兄和夙玉二人可以全身而退。他不想亲眼见到自己的同门挚爱深陷泥潭,无法脱身。
若当真有那一日……
云天青走出铸剑台,看着远处山峦隐隐绰绰的轮廓,心中暗想——
自己纵是身死,也必当极力阻止此事。
傍晚云天青回到剑舞坪,却不见玄霄身影,亦不见桌上照常的留书。匆匆赶至太一宫,才被守卫的弟子告知玄霄已往后山而去。
云天青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弟子房的,只觉得心里好像生生被掏空了一块。窗外夜幕降临,繁星依旧。房内的桌上还留着二人曾举杯共饮的杯盏。可是有些事情却好像再也回不去了。
玄霄这一别便是数月有余。自他一头重新扎回禁地之中,每日修炼的程度已是到了几乎不眠不休的地步。夙玉几乎每日都会来寻他探讨,但是有时玄霄竟无暇理会。
夙玉看在眼中,心下更是忧虑。虽然玄霄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是她知道他定是心绪难平。而能将玄霄心绪撩拨到这种地步的,除了修炼上令他止步的苦境,便只有云天青了。
真正的原因夙玉不得而知,但是玄霄如今的状态,实在不宜修炼。虽说没有走火入魔,可若是心魔铸成,又怎知不会反噬更甚呢?
夙玉很想阻止他这般几乎折磨和疯魔般的修习,可是理智却生生阻止了她。眼下便连她自己都因为飞升之日的临近而心生焦虑,更遑论劝慰玄霄。
得道修仙便如心头一块巨石,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夙玉心中忽地生出一股怅然,放下手中卷宗,走出了禁地。
昆仑山上四季如春,和煦的风如往昔般轻抚在面上,仿佛正欲带走所有不快的思绪。夙玉在派中信步而走,待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行至一方洞口。
她不由得笑了笑,却不想自己不过是随意走走,竟也是身不由主地来到了此处,当下往里面打探了几眼便走了进去。
——炽烈的色彩一瞬间占据了所有的视线。
目所及处,凤凰花依然盛开如旧。满心满眼都被娇艳如火的花占据,再也容不下其他的景致了。
曾听玄霄师兄提及,醉花荫亦是他和云天青二人钟情之处。春去秋来,花总有重开之日,可是过去的时光却是一去不返。虽然自己常常在闲暇之时流连此处,却是头一回这般心生感伤。她伸手抚上身侧的凤凰花枝,想起了道经中卫罗灵凤的传说,心中一时间思绪翻涌,口中轻轻吟唱。
——杳杳灵凤,绵绵长归。
——悠悠我思,永与愿违。
——万劫无期,何时来飞?
忽然听得洞口传来一阵脚步之声,夙玉心下微微一惊,连忙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却是玄霄的身影。
玄霄在禁地中于修习之事上欲寻夙玉探讨一二,却不见她身影。想来定是她练功烦闷,出去散心了。左右自己已经许久不曾踏出禁地一步,出去透透气也好。思及夙玉曾提过自己常去的地方,于是便来到了醉花荫。
看见这如故景色,回想起云天青初次带自己来到此地的时候。那晚缠绵的月色和余韵绵长的醇酒,让人心中半是怀恋半是感伤。
玄霄道:“夙玉,你果然在此。”
夙玉看着他,伤感的心绪一下子难以收回,只能回道:“玄霄师兄……”
两人心中皆是复杂情绪,一时间谁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玄霄想了想,开口道:“你刚才唱的,那是什么歌?”
夙玉微微讶异道:“咦?师兄对音律也有兴趣?”
玄霄笑了笑:“我不懂音律,只不过那歌中透着无尽怅然,令我略感好奇罢了。”
想起自己曾经在云天青面前哼唱过家乡的一曲小调,还被那人嘲笑过五音不全。最后自己硬生生逼着他也唱了一句,毫不留情地驳斥回去才作罢。
说起来自己与云天青已经有多久没有这般心无芥蒂地胡闹过了呢?一念及此,刚刚好转的情绪便又低落了下去。
夙玉不知道玄霄心中所想,只是见他目露感伤,心知他应是思及自己不了解的故人旧事。爱慕玄霄时日已久,但是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与玄霄已无厮守的可能。纵使她与玄霄日日共处,这份心情却永远无法让他知晓。无法过于靠近,更无法了解这个人所有的心事和情绪。所能做的只有勤奋修习,有朝一日站在他身侧时不至于成为他的负担。
夙玉心下更觉苦涩,不由道:“……那首歌自然是很哀伤的……杳杳灵凤,绵绵长归。悠悠我思,永与愿违。万劫无期,何时来飞?”
短短二十四个字,每一个字都饱含无尽的思恋和求而不得的悲伤。
玄霄不由微微一愣,口中咀嚼着最后一句话:“……万劫无期,何时来飞?”又道:“同门两年,我却不知夙玉你也擅诗赋。”
夙玉摇头道:“夙玉哪里会,这不过是源自书中的一个故事,倒让师兄你见笑了。”
玄霄奇道:“哦?是怎样的故事,竟会如此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