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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我见夫君多冷清(重生)-第47部分

小说: 我见夫君多冷清(重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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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不上。”崔云栖轻轻摇头。这是他怀着对幼时故乡的眷恋,所能做的唯一的事情,但他回想起最初在苗寨的时候,竟然只有这视作否认的摇头,“我只是有时候会想,”
  他顿了顿,轻轻地说下去,“若我生作女孩,我阿娘大概舍不得让我回去吧。”
  李殊檀一惊,猛地抬头,动作大得手肘不慎撞在船沿,幸好这木舟钉在岸边,底下是石岸,要是在水上,这一下八成能让船侧翻。
  然而崔云栖仿佛没有知觉,他保持着原来的姿态,坐在木舟里,腰背挺得笔直,漆黑的长发顺着肩背蜿蜒,发梢扫在衣摆和草席上,发间的银饰闪烁着微光。崔云栖微微低头,长长的睫毛垂落,表情藏在阴影里模糊不清。
  如今这个俊美的男人坐在小舟里兀自低头,多年前幼小的男孩也该是如此。因为倘若一个苗汉混血的男孩被母亲认定要送回汉人的地方,他一定无法融入苗寨,来自母亲的美貌不是他的助力,只会是他被排挤的原因之一。
  李殊檀忽然懂了。崔云栖哪里是带她来赏景,他是在这山山水水之间,向着她剖出幼时的自己;舟边的哪里是水,都是滔滔的血和泪。
  一阵说不清的冷意从脊骨窜起,她指尖颤抖,牙齿都在打颤,嘴唇张张合合,吐出的只有一个字:“你……”
  “我怎么?”崔云栖抬头,面上轻松自在,和李殊檀想的愁思截然不同。他反手从背后摸出一坛酒,“殿下,喝酒吗?”
  “你……”情况转变得太突然,李殊檀一时反应不过来,舌头都有点儿打结,“你从哪儿摸的酒?”
  “先前过集市的时候啊。”崔云栖一脸无辜,“殿下想喝米浆,我想喝酒,当然两样都取了。”
  李殊檀想到那碗米浆,想到放在膝上的那根虎耳草,再想到由崔云栖牵着手走过竹林时落在身上的斑驳灯光,脑内的一团混沌全化作一句质问:“……你哪儿来的这么多手?!”
  崔云栖才不回答,兀自去了酒坛上的泥封,顺手丢进潭里,落水不轻不重一声,荡起一圈涟漪,倒是惊得水面上的萤火虫四散,如同溅起星辰。
  “没有杯子,”他把酒坛推过去,“殿下先请?”
  李殊檀盯着他,缓缓抓过酒坛。
  酒坛不大不小,刚好够她一只手提起来,里边的酒看不清颜色,但能分辨得出是极清澈的,她轻轻一晃,立即反上来一股香气,混着花香和草木香,仔细嗅才能闻到一点点发酵出的味道。
  “这真是酒?”前科太多,李殊檀不太想相信崔云栖,“别是草药和米一起做的什么糖水吧。”
  “是这个做法,但真的是酒。”崔云栖笑吟吟的,“且烈得很,殿下若不想大醉,只喝一口就好。”
  李殊檀依旧分不清这句话的真假,低头啜了一口。
  ……甜的。有些像是甜酒酿,但又不很像,尝到的不是发酵过的米香,更多的是药草的香气,入喉又有一丝丝的苦。
  李殊檀抬头,对面的郎君仍是笑吟吟的模样,好像在看掉进陷阱里的猎物。
  她撇了撇嘴,不知该说“果然”还是“竟然”,把酒坛推回去:“你又骗我?”
  “没有。”崔云栖接过酒坛,也低头啜了一口,嘴唇抿过的地方刚好是李殊檀先前的位置。两个唇印叠在一起,很快又被坛里溅起的水液抹去。
  “还说没有。”李殊檀哼了一声,把坛子拿回来,对准坛口,里边剩下的刚好够她一饮而尽。
  和刚才啜的一口不同,这回是实打实的喝,半坛入喉,李殊檀尝到浓重的草药香,从舌尖到喉咙全是甜的。
  然而这回涌上来的不是药的苦味,是另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她想分辨,脑中已然模糊。
  崔云栖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李殊檀放下酒坛,默数不到五下,果然看见小几对面的女孩骤然软下去,半个身子滑到草席上,几缕长发顺着船沿滑落,蜿蜒着浸进水里。李殊檀迷迷蒙蒙地看他,迷迷蒙蒙地看天,面上浮起的红晕层层叠叠,像是上妆的生手不慎用多了面靥。
  “我说过的,不想大醉,殿下只能喝一口。”崔云栖凑过去,“陛下那边……”
  “不……不要提他,不要提。”李殊檀处于彻底醉晕过去之前的状态,神智不怎么清楚,勉强还能听懂,含含糊糊地拒绝这个话题,“我讨厌……不,我不想听。”
  “这是‘剪枝’啊,殿下。他是你的兄长,但也是皇帝。”
  这句话李殊檀就听不懂了,茫然地眨眨眼睛,继续车轱辘话:“我不想听……不听。”
  “好,不说这种扫兴话。”崔云栖不强求,跃过小几到李殊檀那边,他低头,几乎要抵上女孩的额头,借着酒劲问她,“那我再问,殿下为什么喜欢我?”
  “……喜欢?啊,是,喜欢……因为你漂亮、聪明……”李殊檀呆呆地顺着崔云栖的话,列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理由,说到中间忽然伸手,在崔云栖露出的一截腰身上摸了一把,“还有这么细的腰。”
  崔云栖听得高兴,不介意她占点便宜,任由她胡乱贴在腰腹上,等着她继续摸。
  李殊檀却只打了个小小的酒嗝,吐出来微苦的香气,她定定地看着面前的郎君:“因为我……我死了啊。”
  崔云栖一瞬间眼瞳紧缩。
  刚说了怪话的罪魁祸首又吐出一口苦香,睫毛颤了颤,这回没能再睁开,彻底晕在了药酒里。
  崔云栖又叹了口气,缓缓起身。木舟里的空间狭小,又被小几分成两半,李殊檀半躺着,他只能委屈地收起双腿,拗着身子把自己塞在里边。他顾不上腰腿处扭曲的触感,看着李殊檀醉得不知今夕何夕的脸,半晌,跟着闭上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给各位读者姥爷磕头道歉!!我这么拖延还追到今天真的不容易!!从今天起我一定重新做人,种花,码字,jjc,做一个有始有终的小作者(爆哭)


第57章 交还
  李殊檀又做了梦。
  梦里是在崔府; 划给她的那间屋子里。正值盛夏,是芙蓉花开得最好的时候,沿着临榻的墙过去; 越过梳妆台,是扇特意敲出来的窗; 竹帘一卷,窗外贴着墙生长的芙蓉就蔓进屋内; 风来时枝条摇曳,枝头的花盛得让人担忧下一刻会整朵整朵地掉在地上。
  窗前站着个人,从李殊檀的位置看过去; 面容拢在午后斑驳的光影里看不真切; 但她知道那是崔云栖。年轻的郎君难得穿了身贴身的圆领袍,浅青色的轻软布料,腰间束着革带; 显得身姿越发修长高挑。
  李殊檀的身体也很难得; 分明是在梦里半真半假地回忆; 却不是缠绵病榻的委顿,居然能站起来,勉强往崔云栖的方向走过去。
  梦里的空间不太正常,从卧榻到窗边本该没几步路; 但李殊檀觉得走了很久; 久得她从颤颤巍巍到灵活自如。而她到崔云栖背后站定; 才发现先前似乎看错了,他穿的不是利落的圆领袍,依旧是稍嫌拖沓的大袖,整个人框在窗里,衬着阳光和芙蓉。
  “我瞧着芙蓉开得不错。”先开口的是崔云栖; 指尖轻压过芙蓉,“屋里素了些,让人折几枝来摆着,你觉得如何?”
  李殊檀定定地看着那个背影,没有回答。
  “不喜欢吗?”她向来不给面子且冷淡,崔云栖也不恼,反倒认真地分析起来,“也对,你不爱在屋子里摆花,换来换去的也麻烦,总有人要扰你清净。”
  他想了想,转过身,低声问李殊檀,“不如随我一起出去走走?”
  是他。是梦里的崔云栖。
  只有在梦里,他才会对李殊檀这么温柔,亲昵得恰到好处,妥帖得仿佛传奇里才有的好夫君,让她满怀愧疚,曾经理不清的感情一股脑带到梦外,既想补偿那个人,又想再度得到。
  ……但那都是错的。
  没听见回答,崔云栖也不催促,安然地站在窗前,等着李殊檀说话,像是一贯的温柔体贴,又像是已经预料到了什么。
  “……不。郎君,”李殊檀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那张依旧模糊的漂亮面孔,一字一顿,“我来同你告别。”
  ——感谢你曾经对我施以援手,感谢你曾经包容我的痛苦与任性,感谢你让我在重来的这一回里撑过最初的时间。
  ——然后,再见。
  李殊檀闭了闭眼,右手的指尖猛地扣向掌心,果然在手里摸到一枚玉佩,玉质温润,云鹤环飞。
  她缓缓抬手,掌心向上,把那枚玉佩递到崔云栖面前。
  **
  李殊檀恍惚地睁开眼睛。
  这一觉睡得很长,长到日头都隐隐偏西,穿过竹林的阳光被切成一竿竿地晃到榻上,晃得她有点晕。睡了这么久,大概是做了场格外绵长的梦,但她又不记得梦见了什么,只觉得好累,好像在梦里做出了什么艰难的抉择,又觉得轻松,好像终于放下了一直压在心里的担子。
  李殊檀晕晕乎乎地爬起来,在竹榻上坐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想起来。她放弃和自己的脑子作对,慢吞吞地爬起来去洗漱。
  天热归天热,昨夜打好放在屋内的溪水依旧冷得摸一摸都哆嗦,她迷糊地就着冷水洗漱完,端着水盆出去泼水。
  门一开,屋外的景象涌进屋里,惊得李殊檀半个哈欠都噎了回去。
  南诏湿热而多竹,竹楼多建得比地面高出小半层,屋外则栽着竹子,流淌的溪水、竹林和竹篱拼在一起,环着竹楼给她绕出个小院子。李殊檀在园艺方面的天赋有限,没本事打理,任由院子里的草木疯长,有几回凑巧碰上大簇的灌木开花,还挺好看,是和长安城里修整出的规矩繁盛截然不同的风情。
  但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从竹楼那半层楼梯往下,一直到远处的竹篱,地上密匝匝地铺了一层花,红的白的蓝的黄的,单朵的双朵的成簇的成串的,凡是她能想到的颜色和花样,都能在地上看到。这些花显然是摘下来的,但不妨碍好看,也不妨碍蝴蝶误以为它们还开在枝头,整个小院埋在花香和花盏里,各色的蝴蝶在花朵间翻飞,何止是花开遍地,简直是各有千秋争奇斗艳。
  这么多的花,不像是她住的竹楼,倒像是个特意腾出来养花的院落,而她是一整院花的主人。
  李殊檀愣住了,呆呆地站在半截楼梯上,直到有人踩着溪水里的石头跳过来,从她手里接了水盆。
  “是我哥哥摘的啦。”阿凰把盆里的水泼到竹篱笆外边,“昨晚他带你回来,之后还不睡,居然跑去摘花,摘这么多下来,活该今天起不来床,挨阿妈的骂。”
  原来是这么来的花,李殊檀匆匆扫了两眼,真在里边看出几种熟悉的花,就在昨晚差点接了的那个花盏里。
  她哭笑不得:“真是……算了,你怎么来了?请进。”
  “我来找你玩啊,但是之前外边的人说你没出来过,是刚刚醒吗?幸好醒了,不然到天黑这些花就不好看了,而且会坏掉。”阿凰跟着李殊檀进楼,十分不把自己当外人地蹦跶了一圈,在榻边的矮柜上看见根到处都有的草,“诶……虎耳草?是我哥哥送你的吗,还是你自己摘的?”
  “啊……是他送的。”醒过来时这根虎耳草别在襟口,李殊檀不知怎么的就顺手放柜子上了,这会儿想想外边一院子的花,越发显得寒酸,她赶紧替崔云栖挽回面子,“外边的花我喜欢,但这个我也喜欢的!所以才……”
  “他都送你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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