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海-第7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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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甭管怎么看,最后他都得完蛋,除非……除非他现在就把这些马、铠甲全部弃了,这还有点儿可能逃回哈密。
唾手可得的好东西,弃了这可能么?
不可能的呀。
这些马铠、重铠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一个小队的重骑兵呀。
一个小队的重骑兵,听起来不稀奇,这年头各地边将都有家丁,有能耐的养点重骑兵也不奇怪,但那是有仗打的地方。
像在宣大,阵斩一个北虏首级拿回去赏赐银子就能换两套具装。
但在没仗打的地方,谈何容易。
反正达云的俸禄是不敢想,凉州卫一大家子吃穿用度都指着他这点儿俸禄,退一万步说哪怕不组建自己的重骑,这些具装拿回去也是一大功勋不是?
那么问题就来了,怎么把这些东西带回去呢?
就在这会儿,亲信骑兵急切地在身旁道:“将军将军,火光,敌人恐怕追出来了,咱别在这停着了。”
这就出来了?
达云摇摇头,敌人这个时间出来是不对的。
就这一会儿铠甲可穿不上。
想着就掏出神目镜朝七角井的方向看过去,好嘛,三队骑兵是生怕别人看不见他们,举着火把像火龙一样冲出来,蜿蜒着朝这边追着,有穿单衣的有穿袄子的,有穿鞋的有光脚的,难得见了俩人戴着头盔。
踱马左右满心焦急的凉州骑兵也不知将军究竟在望远镜里看见了啥,光听着他在这儿又是吧嗒嘴、又是咽口水的。
您这是看见清炖羊肉出锅了?
“赶紧维持队形,敌在明我在暗,可以打他们一下。”达云转手将望远镜放回胸口,探手于箭囊中摸索,对左右道:“传诸部队官,备出箭矢,尽量别射举火把的让他给咱照明儿,听我响箭行事。”
响箭搭在大梢弓上,大拇指扣着弦儿,望着逐渐接近的火蛇,达云心里有一种感觉。
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形容,反正达云觉得这场仗打完,就能在凉州城把破败的老宅重新修缮,起他一条街的出廊歇山顶大房。
冲出七角井的不是跳动的火蛇与奔驰的骏马,是功名,是他泼天的功名。
第148章 悲催
如雨点般落下的不是箭雨,是吐蕃马黑麻心头滴出的血。
如果说半个时辰之前达云率部离去,留给他满心窝囊的话,那么半个时辰之后,窝囊就被换成了懊悔。
七角井刚统计出伤亡损失,凉州骑兵冲入营地让他的精锐重骑当场阵亡二十八,失去战斗力八十余,丢马一百六十六匹,马甲七十七副、铠甲六十二领。
这个数字是剔除仆从之后的结果。
吐蕃马黑麻在这半个时辰里心理动态极为复杂,先是被冲击的惊愕、目睹死伤的愤怒、丢失铠甲的恼怒、轻点伤亡的后怕、重整旗鼓的激愤还没完,一盆凉水就泼到了脑袋上。
把整个人浇了个透心凉。
追出去的骑兵分三批陆续返回,一开始来传报敌军在道旁设伏,黑灯瞎火骑兵没有发现,钻进包围圈被伏兵以箭雨射翻前锋,士气受阻。
第二批回来的骑兵说他们勇敢地迎箭矢与敌军互射,并分队冲击与敌军近战。
然后再回来的就不是派回来报信的了,是参与战斗的小股骑兵各个带伤跑回来,说他们在混战中被打散了,然后一拨三五骑、一拨三五骑地回来。
吓得吐蕃马黑麻下令就地设防,拆了屋子、堆土成垒,在屋舍远处点燃篝火照明,同时派人接应回来的骑兵。
但是没了。
他派出去的部队为三队八百余骑,有一队人到现在一个人都没回来;另外两队陆续回来二百多。
再多的,杳无音讯。
他们不知道明军有多少,更不知道明军会不会立即进攻。
营地里四百多重骑兵把马放在山脚,于七角井各处要口以步战设防彻夜,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另外一队骑兵倒是各个顶着黑眼圈全须全尾地回来了,除了两匹马路上崴了蹄子跛了脚,阵亡只有一人。
一开始遭遇敌军伏击时他们在队伍后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队长就想率部兜个圈子,但圈子有点大,一阵风沙吹过来就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了,找了一宿才找到回来的路。
天明了,视野也好了,他们终于敢出去,好好看一看昨天夜里的战场。
交战地点散布极广,涵盖纵横三里之地,漫漫黄沙沾着凝固的血液定在地上,盖住失去头颅的尸身。
明军连一把刀子都没给他留下,带走了所有的首级、马匹、兵器以及明军尸首。
吐蕃马黑麻相信明军一定也有人阵亡了,因为双方战马不一样,他在地上看见明军无法带走的马尸,光找到的、能区分出的就有二十七匹。
而那支明军的踪迹,早就没了,连蹄印都被风沙遮蔽,不过此时此刻也无需追踪,他们肯定是往哈密那边跑了,就是吐蕃马黑麻不敢追击。
哪怕这一次他的人马都穿上重甲,也不敢追击了。
万一追击再落入敌军伏击圈怎么办?
眼下进军显然已经不成,精锐兵力被打得半残,倒是八百仆从还有大半,剩下千人兵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干等在七角井大眼瞪小眼。
再进兵也不是不行,但他们还有战斗力的重骑部队仅剩四百,倒多出三百多套马甲重甲,带着吧太沉,让仆从穿上他们未经训练也没那个能力。
穿着重甲打不了一分钟就先把自己累趴了。
事到如今别无他法,粮草剩下的也不多,只能撤兵向吐蕃赶去。
他们这边愁云惨淡,达云则已经在四十里外睡大觉了,传令骑手也快马加鞭地往回赶,仅用两日消息就把消息送到哈密,让总兵派人押马车过去帮他们驮货。
夜里的仗对他们而言并不轻松,敌人比他们想象中意志要坚韧的多,达云确实轻敌了。
相较战果,他们斩获三百三十颗首级,仅阵亡十七、重伤七人、轻伤二十余,算是难得的大胜,但这原本在达云想象中是应该伤亡不到十人的。
他们占据除兵力外的全面优势。
夜战、伏击、以暗对明、穿铠甲对无铠甲,敌军应该议论箭矢攒射就调头逃跑的,但这些吐蕃军非但没有,还顶着伤亡跟他们互射,甚至有人就近策马扬刀朝他们冲锋。
若非他们能射准敌军、敌军却射不准他们,恐怕兵败的就是他了。
易地而处,他的骑兵可没那么高昂的士气,到最后他手底下有十余骑都被杀散,向大漠里窜了,一直到敌军溃败割取首级时才回来。
当将军的,哪个不希望直接把敌军击溃,部队在后面掩杀大获全胜,谁愿意遇到意志坚定的敌人呢?
这也是达云不敢接连作战,割了首级立马让部队赶着马群往回跑的原因,而且还边跑边回头,跑出四十里不见追兵,这才终于敢让士兵下马休息。
就这还是让部下穿甲睡了俩时辰,睡醒又接着往东跑。
不敢停歇,生怕一停歇敌军追上来,到时候脑袋没的就是他们了。
敌人不披挂重甲都敢跟他们硬碰硬,那要是穿上重甲,还不得把他全歼了?
占便宜时候心里有多美,便宜占完心里就有多慌。
受到消息的佟登更是惊讶,派出来赶着马车接应达云部队的长略一见到他,开口第一句就是:“佟总兵问你,你不是出来探查敌情的么,怎么把敌军重骑部队击溃了。”
谁用脑袋想都想不出达云是怎么赢的,敌人毫无疑问是重骑部队,他这缴获除了刀剑、锤棒等长杆兵器外,唯一的战利品就是具装铠甲,那敌军肯定是重骑兵。
达云这伙人,从头看到脚,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把重骑兵击溃的部队啊,要说六十多个重骑兵把他们这二百骑击溃了……可信度倒是看着更高一点儿。
几百重骑,别说搁在西域,就算搁在中原王朝,那也算不大不小的主力部队,配上步兵、轻骑,就能拉起五千兵马。
结果就这么让达云击溃了,等他把情况给前来接应的长略一说,长略心里这羡慕啊。
只后悔自己到哈密来的晚。
他们这边自是满心欢喜,吐蕃马黑麻则已经被折腾崩溃了。
出远门遛了个往返八百里的弯,把麾下最精锐的重骑部队遛瘸了还不算完。
等他回吐蕃的时候,部队是又疲又乏力,看见远处村庄升起的炊烟就像看见了爸妈一般亲切,然后就发现村子怎么设起拒马了。
嚯,这虎赤儿挺能干啊。
可拒马后边怎么还有战车呢?
战车上边怎么还站着火枪手呢?
他们怎么开枪了呢?
吐蕃城上怎么插着万岁旗呢?
他家没了。
第149章 乌斯藏
长略在大明西征军中不算个小人物,但地位微妙。
一方面,他是从二品的武官,拜游击将军;另一方面,又处在一个坎儿上。
遇上一场惊天动地的大仗,迈过去这个坎就是名留青史的名将,可任职总兵正职,迈步过去,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
他父亲长夕虎是协防凉州的副总兵,所以长略一开始经历考试出来就是世袭指挥同知,做贵德分守游击,官位就没了变化。
没变化的原因,是他这个位置守备方向主要为青海蒙古人,这个地方是赶不上大仗的。
青海也好、乌斯藏也好,对大明来说是个存在感很低的地方,以至于让很多内地百姓都认为那是个朝贡国,但人家并不是那样想的。
朝廷对乌斯藏掌控能力最强的时候,也是皇帝最为强势的洪武、永乐两朝,尤其是永乐皇帝朱棣。
洪武朝朱元璋册封了四五个国师和大国师,拉拢了白教势力最大的帕木竹巴法王,但那时候大明对乌斯藏诸多教派的影响力还不够,只能说是羁縻而已,因为帕木竹巴法王也只是其中势力较大的封建主。
当时已有税务能力,洪武十六年皇帝下诏征马,洪武十八年乌斯藏送至四川、贵州,由二都司押解进京马一万一千六百匹。
十八年腊月,名叫参丹藏卜的僧人一个人向河州卫输马七百八十二匹,为终明之世个人贡马最高记录。
到永乐朝,更是极大加深了对乌斯藏的影响,朱棣一股脑在乌斯藏册封两位法王、五位大王、两名西天佛子,九名灌顶大国师,十八名灌顶国师,其他的禅师,僧官数不胜数。
同样也是朱棣,修通了从四川雅安,当时叫雅州到乌斯藏的道路,往后各法王、大王、国师等逐年进贡,世袭更替由皇帝册封。
别的地方到北京进贡可能是有骗吃骗喝的嫌疑,但乌斯藏不一样,乌斯藏去北京进贡是个玩命的活儿,死在朝贡路上的禅师数不胜数。
世上的领土,并非只有设置流官、布防驻军才算领土,否则十七世纪以前欧洲只有古老的罗马和十六世纪新生的西班牙这俩国家。
凡事皆有两面性,不断的拉拢加深明王朝对乌斯藏的控制,从朱元璋时期的心有忌惮而多封众建,到朱棣时期转相化导,以共尊中国,让西边宴然,终明世无番寇之患。
同样也使佛徒交错于道,外扰邮传,内耗大官,公私骚然。
至宪宗、武宗时期,番僧地位依然很高,尤其是武宗皇帝喜欢番僧,经常从乌斯藏叫僧人去家里玩,甚至他自己都会藏语。
到孝宗时期,不喜欢番僧,把法王,佛子以下的番僧都驱还本土,夺去印诰,嘉靖皇帝则尊崇道教,干脆不见万里迢迢进京进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