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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向日葵开过旧夏天(出书版)-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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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由自主地探头看去,盒子里面安静的躺着一张缩小的照片,泛黄的颜色显得年代久远,照片上两个男孩歪着脖子,一个六、七岁的样子,另一个则稍稍大点,也不过八、九岁,他们头靠在一起,十分亲密。

  她正想拿出来,一只手从身后越过她的肩膀,“啪嗒”一声,盒子被狠狠合上,视线被阻隔在了外面,她扭头,看见陈墨站在身后,表情阴鸷的可怕。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乱翻你的东西……”她有点艾艾。

  “我妈说的很对,你很有家教。”陈墨双手抱胸,眼中是不加掩饰的轻蔑。

  “我已经道歉了!”杜依依怎么会听不出他话中的影射。

  一张破烂照片,值得他这样大动肝火吗!她并不是善于控制脾气的人,又是被娇宠贯的,喜欢他,即使得不到想要的同等热切的回报,也不意味着她比他低一等。

  “我送你去吃饭。”陈墨不想把话说得太绝,口气稍稍缓和下来。她,以后还有用途,现在还不到闹僵的时机。

  情绪向来波动不大的自己,体内好像有个动画片里那种被封印的魔王,因为镇压的符咒快要失效,所以暴戾的一面凸现出来。最近频频失误,做出了计划之外的事情,这是不理智的,他在心里告诫自己。

  一路上陈墨都没有说话。杜依依坐在后排,透过后视镜看他一张淡然的脸,心里有股气横冲直撞的,不吐不快。

  “那是你小时候的照片吗?只不过看了下,你何必这样的生气?”

  陈墨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我有洁癖,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他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看上去倒有几分真实可信,却技巧逃避了杜依依的第一个问题。

  他应该待她好点才是,他不是傻瓜,没人比他更清楚,杜依依所在家族隐藏的价值和势力,可是,横亘在心里的那条沟壑,却始终让他跨不出去。

  厌恶的根源其实和她无关,而是多年前大家皆以为是玩笑话的一段对白。

  “那个小女孩真可爱真漂亮,我好喜欢,妈妈。”

  “那等你长大了,我给你讨依依当老婆好吗?”

  母亲轻声慢语中饱含着深深的溺爱,他在身后看去,似乎都能感觉到温柔的如暖风般吹在身上的爱,可惜,那浓浓的感情,不是对他。

  本是童言稚语的玩笑话,却被人生生记住十多年,他觉得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

  凭什么,到现在,他还要活在那人的阴影中,一步步走别人规划好的人生,甚至要娶个别人幼时玩笑话的老婆!

  他的叛逆期似乎比正常人来的要晚要迟,经历过漫长的等待,被嘎然而止的休止符中断了这个过程,换了乐章,又陡然出现。

  说不清什么是导火索,可是积压许久的不甘,让他越来越制不住自己。自小,他便不是个好脾气的孩子,调皮顽劣,并不讨母亲喜欢。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努力,结果是什么,当他看到杜依依时,便清楚明白了。

  做他不喜欢的事情,强迫自己接近另外一个人的标准,然而,母亲却从来没有真正把他当成他自己,透过他,看到的永远是另外一个她喜爱儿子的影子。

  那张照片是他和哥哥最后的合影,他不愿别人碰触的,更像是看则强大,实则怯弱的内心。

  活人无法和死人竞争,他宁愿当年,在那噩梦中死去的人是自己。

  *** *** ***

  安小草按照电话里的嘱咐,收拾了日常用品,在医院附近不远处的中餐厅门口等待。

  天气阴冷,空中开始飘起细细碎碎的雪花,一片片像烟一样轻,似玉一样纯,飘飘洒洒,纷纷扬扬。落在她的眉尖,很快就融化成了水滴。

  她搓搓手,拉起衣服的帽子,将头遮盖的很是严实。这两年,不论何时,出现在热闹的人群中,她总是情不自禁的缩起脑袋,将存在感降到最低,恨不得能有隐身术。

  终于看到那辆熟悉的车从远处驶来。

  他驾驶平稳,停车的动作娴熟,车轮摆的很正,往往注意细节的人通常都严于律己,他尤其是。他一下车就看见餐厅门口独自等待的她。

  “我预定好了,20桌,你先进去,我去买个东西马上过来。”他对杜依依找了个借口。

  在电话中,他让她在餐厅吃过午饭后等会儿。他是想应付过杜依依后,载她一同回去,却没想到她这样傻傻站在门外。

  下雪天,呼出去哈气像浓雾一般,如他这般耐寒都觉得有些瑟缩,她,是存心和自己做对吗?

  杜依依看到门口的女孩极眼熟,想起来是餐厅的那个颇能说到一处的收银员,笑着转过来说:“我碰到个认识的人,去说两句话。在门口等你一起进去吧。”

  没等他反应过来,杜依依朝前走去,目标正是安乐。

  “好巧,最近几天都没看见你,你不在学校工作了吗?”杜依依随口问道。

  安小草早在看到车内走下熟悉的女孩时就有点微怔,不过很快在问话中反应过来,点点头,“家里出点事情,所以暂时没过去。”

  “难怪。”杜依依有点惋惜,“你在等人吗?外面怪冷的,为什么不进去大厅等呢?”

  小草看了眼大步走近的陈墨,不知道作何解答,连忙摆摆手说:“我没有等人。正准备走呢。”

  察言观色是社会教给她的最基本的功课,她一下就联想到杜依依曾经对她说有个喜欢的男生,而陈墨看起来,倒是极符合。她说谎越来越厉害,当着他的面,眼睛都没有眨。

  看来要先回医院,等下再给他打电话了。她虽然猜不透他的心事,但这样做应该没有错。然而正待说再见,身边一个声音□来。

  “既然都认识,就一起吃个饭吧。”陈墨面带微笑,冷漠的表情被冲淡很多。

  杜依依心里自然是不情愿的,她单独和陈墨相处的机会本来就少之又少。但仍然礼貌的问道:“你吃过饭了吗?”言下之意很明显,要的不过是个知趣离开的“吃过了,不麻烦了”。

  可是她并没有注意陈墨看着女孩的眼神,安小草被这两个人皆带着强势主观意愿的话弄得左右为难。

  最终,她还是微笑着颔首道:“那就谢谢了。”毕竟,她和陈墨,决定了从属关系,就如同老板和员工。

  杜依依的脸垮了下,心里想着,这丫头还真是没有眼力架啊,听不出客气的寒暄吗?太实在了。

  这顿饭吃的很尴尬,只有陈墨悠然自得,从她们片刻的交流中,很快便摸清楚两人相识的经过,除了觉得有点奇妙外,并无太多感觉。

  这个世界是大的,大到一生可能和三千万人擦肩而过,但无疑世界也是小的,所以总有人频频交错。

  吃饭后他借口下午有事情要办,不能陪杜依依去看电影,安小草看着他睁眼说瞎话,骗着喜欢他的女孩,脸上没有一丝的愧疚。不知为何蓦地想起了季天雷,同样是欺骗,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果然,她不是好人,他也不是,所以才会在一起吗?说着骗人的谎言,她能看清楚自己,却看不懂他。

 

  习惯

 

  雪,纷纷扬扬的下了整个晚上,连绵不绝的白色帷幕,覆盖了漆黑的夜。

  天气预报的不过是小雪,却并不准确。自下午开始,雪花便密集的织成一面白网,这是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夹着西北风,呼呼地打在窗户上,或者只是房间太过寂静,越发显得风声可怖。

  午饭后,陈墨只送她到公寓楼下,给了她一张电梯磁卡,一部手机。没有什么嘱咐,只说有事情要处理,会再打电话给她,便驾车离去。

  安小草并没怎么在意,她没有权力也没有资格去过问他的行踪。只是郁闷没有事情,却像困兽一样驻守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房间的密码是手机的后六位,安小草留意过他的车牌号码,也是同样的数字,只是少了月份的补零,看起来都是他的生日,大张旗鼓的宣示天下,生怕别人记不住似地,居然能够安心的使用。

  房间很温暖,她脱掉厚重的外套,摸摸浅蓝色的沙发,手感异常柔软。她安静的坐下来,并没有四处张望。

  掏出陈墨给的手机摆在茶几上,香槟色的外壳简洁美观,屏幕包裹着一圈黑色的边框,反射出吸顶灯的影像,扭曲变形。

  这三天对安小草而言,很累。

  她经历过很多疲惫的时刻,每次都觉得熬不下去,每次又都挺了过来。她原以为陈墨叫她过来,不过是为了索取,没想到他却把自己孤零零的丢在家里。

  她不会以为他是好心的让她来休息的,但抑制不住的倦意涌上,没有别人存在的空间,没有心跳仪的波动,没有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她渐渐闭上眼睛,歪歪的倚在沙发靠垫上,伴着窗外呼啸的风声,没多久就进入黑甜梦乡。

  *** *** ***

  陈墨下午确实有事情,这点倒不是信口开河。

  几天前和孟行打赌赢得彩头,还等着他去签订协议。八百多平米的整层写字楼,三年的租约,30%的让利最少也在六十万,他不是平白要占朋友的便宜,假以时日,这些他都会还回去。

  他知道,即便没有这样的赌约,只要他开口,孟行也会竭尽全力帮他。

  他一直在寻找一个契机,无疑,他继承了父亲良好的商业头脑,眼光独到而精准,看中的项目估算下来,经营得当,日后的回报是不可限量的。

  这年头连骗子都懂得讲排场的重要性,想要赢得信赖,外在是很关键的。

  租赁写字楼只是开端,往后的路还漫长。如同下棋般,布局要高瞻远瞩,进退要游刃有余,但只要落子便要无悔。

  签定租赁协议,付首期款,拿到平面布局图,他马不停蹄的忙碌完一切,夜已深。

  “老大,我忍很久了,你总要和我解释下到底准备干什么吧?”CBD世纪星写字楼的地下停车场,孟行转着车钥匙,口气有些不满的看着陈墨。

  “明天我们找个地方聚聚,我再详细给你说。今天太晚了,我回去还有事情。”陈墨心情不错,面带微笑。

  “你那破公寓单身一个人,有毛事情啊,走,找个酒吧喝酒去!”孟行按下遥控,前灯闪烁了下,车锁“滴”的一声打开。

  陈墨皱皱眉:“最近听说你天天在夜场玩闹,再喝下去小心酒精中毒。”

  孟行开车门的动作迟缓了下,扭头倒是一脸满不在乎的笑:“吃喝玩乐然后等死,多潇洒,无数人求都求不得,不好吗?”

  “小五,还不至于那么糟,相信我。”陈墨并不擅长宽慰人,走上前拍拍孟行的肩膀。

  孟行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没有最糟,只有更糟,习惯就好。”

  习惯是可怕的,所有的生物都具备这样的特性。玻璃杯中的跳蚤盖上盖子,当它无数次的挣扎跳跃,都无法逃脱的时候,时日久了,即使阻隔的盖子拿掉,它也会视而不见的放弃挣扎。

  孟行觉得自己就是一只悲哀的跳蚤。

  陈墨摇摇头,现在什么安慰和劝解都是虚的,等他有能力摆脱现状的时候,他也会拉着孟行,走出习惯的桎梏。

  “真的不去喝一杯?”孟行勾勾食指,何以解忧,唯有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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