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时光-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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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中,听到林忆莲的歌声。
“野地里风吹得凶,无视于人的苦痛,仿佛把一切要全掏空……”我刚开始还傻傻地跟着音乐声,哼唱:“等一次心念转动,等一次情潮翻涌,隔世与你相逢,谁能够无动于衷,如那世世不变的苍穹……”忽然反应过来,这是我的手机在响。我紧紧捂住耳朵,我不要接听!我不要听宋翊的事情!
“苏阿姨,你的电话!”
我更用力地堵住耳朵,我听不见,我什么都听不见!
陆励成从我的羽绒服衣袋里拿出电话,替我接听:“是,是她。苏蔓喝醉了,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
陆励成向山洞外走去,一会儿后,陆励成挂断电话,回头对涛子说:“把篝火灭了,我们下山。”
我看到涛子在灭火,放开耳朵,不解地嚷:“酒还没喝完,你们怎么不喝了?”
陆励成弯身,把我背起来,柔声说:“我们都困了,先回去睡觉,明天再来玩。”
我也是真醉了,趴在他背上,闭着眼睛说:“嗯,明天再来玩。”
似睡似醒间,并不确切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陆励成似乎一直在打电话。后来,他终于不打电话了,就坐在我床边,一直看着我。天还全黑着时,他叫醒了我,我闭着眼睛,不耐烦地说:“你难得起早一天,起来就发神经,这才几点。”
“凌晨四点多,快点起来吃早饭,下午的飞机回北京。”
“什么?”我瞪着他,“为什么?”
“我有急事要回北京处理,你若不想走,那我就自己回去。”说完,他转身就出去了。
我赶紧穿衣服,“咚咚”跑下楼,陆励成的嫂子已经准备好早饭。我洗漱完,和陆励成、涛子三个人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我边吃饭,边抱怨:“你有没有搞错呀?春节!股市都不开!”
他淡淡说:“纽约和伦敦都在正常工作,我们的很多客户也都在正常工作。”
一句话堵死了我所有的抱怨,只能埋头吃饭。
等吃完早餐,陆励成看着我说:“大件的行李我已经收拾好,你把随身的物品收拾一下。”
我问:“你妈妈起来了吗?要和你妈妈去说声再见吗?”
“以后还有机会。这次就算了。”
装好东西,下楼来,涛子已经把车开到院子中,陆励成的妈妈和哥哥竟然都起来了。我实在不好意思,只能和他妈妈一遍遍说:“再见!谢谢!”
他妈妈拽着我手,和我说话,还特意把陆励成叫过来,她说一句,陆励成翻译一句。
“这次没招待好你,下一次,一定还要来玩。”
“我们家励成脾气不好,但心是很好的,有时候,你稍微让他一下,他自己心里其实就知道自己错了。”
“他若让你受了委屈,你来和我说,我帮你骂他。”
我本来听得很不好意思,但看到陆励成翻译时的脸色,差点笑倒,趾高气扬地看着他,对他妈妈说:“我会的。”
都上车了,他妈妈还走到窗户边,叮嘱我“一定要再来”,我只能一遍遍点头:“会的,会的。”
车开出后,我留恋地望着逐渐缩小的农家院落,没好气地问:“究竟又是你的哪个超级客户的什么破事?”
陆励成说:“我的超级客户难道就不是你的超级客户?争取在旅途上再好好休息一下,到了北京,你会没时间睡觉。”
宿醉仍未解,我也的确觉得头仍有些晕,遂闭上眼睛,开始打盹,嘴里却小声嘟囔:“我过完年就辞职,你的超级客户就不是我的超级客户了。”
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回北京,已经是晚上,拖着行李要出机场,陆励成却说:“现在Helen在你家的保安处,你给保安打电话,让保安带她去你家,把你的护照取出来。”
“为什么?难道我们要飞纽约伦敦?”
“你先打电话,打完了,我和你慢慢说。”
我打完电话后,说:“现在你说吧!我们究竟要飞哪里?”
他凝视着我说:“我们去越南河内。”
我呆呆地盯了他三秒钟,立即发疯一样地打开手袋,去找手机。手却一直在抖,手袋掉到地上,东西散落了一地。我跪在地上去捡手机,手机滑得拿都拿不住。
陆励成蹲下来,紧紧地抓住我肩膀:“发生了车祸,你父母现在在医院,仍在昏迷中。你不能乱,你若乱了,他们还能依靠谁?”
我的身子抖着,只知道点头,“我不能乱,不能乱!”眼泪无声无息地涌了出来,我仰头看着他问,“他们绝对不会有事,对吗?”
他抱住了我:“不会有事!”
他的胳膊充满力量,我的心稍稍安稳。
机场的大厅内,人来人往,都看向跪在一地凌乱中,脸色苍白的我和陆励成,陆励成却丝毫未关心,只是用肩膀挡住了他们探究我的视线。
第十八章 相依
是你牵着我的手,从昨天走到现在,只愿依偎在你身旁,永不分离。
飞机上,我不停地喝着水,一瓶又一瓶,陆励成一直沉默地坐在我身边。
我们刚出河内机场,立即有人迎上来,和陆励成握手,向我自我介绍:“叫我Ken好了。”
我还以为是旅行社的人,不想竟然是MG在河内分公司的一个经理。
Ken已经知道我们到此的原因,汽车直接开向医院,他对我说,安排的是越南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我忙谢谢他。他又和陆励成说,出事后,旅行社推卸责任,说我的父母未听从导游统一安排,在街上乱逛时出的事,和旅行社无关。
陆励成阻止了他继续深谈:“这件事情不用和他们纠缠,让律师找他们谈话。”
快到医院时,Ken打了个电话,我们一下车,就有个医生走上来和他打招呼,Ken和我们介绍说,他叫Rio,是他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就在这个医院工作,我们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他帮忙。我立即问他我父母的病情。Rio没有直接回答,只说带我们去见主治医生,由他告诉我们比较好。
主治医生带我们先去看我父亲,父亲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医生介绍说,只是因为镇静剂的作用,所以仍在昏睡,没有什么大伤。看样子,母亲应该也不会有事,我的心终于安稳了一半:“我妈妈呢?”
主治医生示意我们跟他走出病房:“根据警察的说法,醉酒的司机开车撞向你父母时,本来你父亲的侧面朝着车,但是你母亲应该先发现了车,在最后关头,推开了你父亲,挡在你父亲身前。所以,你父亲只是轻微脑震荡,而你母亲重伤。非常抱歉,我们已经尽全力抢救,但是抢救无效,已经逝世。”
我呆呆地看着他,他说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前天还和妈妈打过电话,他说的不是真的!
“我要见我妈妈,我要见我妈妈!”
主治医生为难地看向陆励成:“我建议等她情绪平稳些再见遗体。”
“不!我要见我妈妈!”
陆励成伸手扶我,我一把打开他的手。
主治医生对陆励成说:“等她好一些时,请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还有些话想和你们说,非常抱歉!”医生说完,就走了。
我一个个病房往里看,寻找着妈妈,陆励成一直跟在我身后。我打开一个病房,看不是妈妈,又立即走开。他就跟在我身后,对病房里恼怒的人一个个说“对不起”。
后来,当我猛地推开一个病房,把一个小孩吓哭时,他一把拽住了我:“苏蔓!”
我努力要挣脱他的手:“我要见我妈妈。”
他沉默地看着我,眼中满是同情。我去掐他的手:“放开我!放开我!”
他对一直陪着我们的Rio说:“带我们去停尸房吧!”
陆励成拽着我进电梯。
“不,我不去。我要去找我妈妈。”
他一句话没说,只是把我牢牢地固定在他的胳膊间,无论我如何拳打脚踢地想逃出电梯,他都一点没松手。
一进入停尸房,冰冷安静得如同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工作人员把尸体上的白布掀开,安静地退到一边。
看到妈妈的一瞬间,我安静了下来。
母亲的脸安详宁静,如同正在做一个好梦。我轻轻地走到她身边,就像小时候,星期天的早晨,早起了,蹑手蹑脚地走到父母床前,查看他们有没有醒来。有时候,母亲会等我脸都凑到她脸前时,突然睁开眼睛。我吓得“啊”一声尖叫,转身就跑向父亲,父亲就大笑着把我从床下捞起来,放在他们中间。
我弯下身子去看她,妈妈,你吓我一下,吓我一下!
母亲安详地睡着,我伸手轻轻摇她的肩:“妈妈,妈妈!”她仍是沉沉而睡。我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冰冷的感觉从指尖渗透到血管,又迅速弥漫到全身。
记得上小学的时候,爸爸要上夜班,常常我白天回家时,他仍在睡觉,我就跑去叫他,妈妈总会把我轻轻拉出屋子,告诉我:“你爸爸很累,他想睡觉,你不可以吵他。”
有时候,我会很听话,一个人去看电视,有时候,我会很不听话,立即扯着嗓门大叫:“爸爸,你的宝贝小公主驾到!”
妈妈气得瞪我,爸爸的笑声从屋子里传来:“我的宝贝小公主在哪里?”
“在这里!”我朝妈妈做个鬼脸,立即冲进屋子,跳到爸爸身边。
妈妈,你累了吗?你要睡觉了吗?那好吧!现在我已经懂事了,不会吵你的,我会照顾好爸爸的,你安心睡觉吧!
我最后看了妈妈一眼,转过身子,对工作人员鞠躬:“谢谢您。”
他轻声说了一句话,Rio翻译给我听:“节哀顺变!”
“谢谢!”
我走出了停尸房,陆励成不放心地盯着我:“你如果想哭,就哭,不要强忍着。”
我摇头:“我没事,我还有爸爸要照顾,我没事的。”
签署了妈妈的遗体火化单,又去找主治医生办出院手续,我想尽快带爸爸妈妈返回北京,他们会想在自己家里休息。
主治医生听到我要出院,没有立即签字,而是带着我进入一间暗房。他打开墙壁上的灯,几幅X光片显现出来,他指着X光片的几个黑点说:“这是你父亲住院后,我们给他作检查时的片子。”
那些噩梦般的记忆涌现在脑海里,他下面要说的话,我四年多前已经听过一遍,不!我一步步向后退去,直到撞到站在我身后的陆励成身上,他两手扶着我的肩膀:“苏蔓!”他的声音有太多的哀悯和怜惜。
医生问:“你父亲以前做过癌症手术?”
我木然地点头。
医生的眼中也有同情:“非常抱歉,我们发现他的癌细胞扩散了。”
“我们每半年都会体检,一直很好,会不会是误诊?”
医生对我对他能力的藐视丝毫没有在意,解释道:“癌细胞仍是医学上的难题,它可以二十年不扩散,也可以短短三个月就长满人的大脑。我的建议是,尽快联系之前的医生,制订治疗计划。”他把一个厚厚的档案袋交给我,“这是所有相关的资料,以及我的想法意见,里面有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随时联系我。”我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