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江湖之两生花-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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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墙很矮,颜生锦一眼便见到方若宁站在院子里,顿时飞身下马,“你在这里?千初呢?你们没事吧?”他的一颗心放了下来,方若宁既然在这里,千初也在。
他说什么?他说“你们”?
方若宁的心里,忽然有丝感触。然而还没等她开口,房门打开,走出衣衫不整的凌玉来,“我说你们哪儿来的?吵死——”蓦然见到门外黑压压站了一片人,顿时住了口。见到院中两人的模样,大吃了一惊。“陈虎!陈虎!”他腿软地退进了屋子里,一把把陈虎拉开,“完了,那娘们的老公来救他的相好了!”颜生锦一见房里出来一个衣衫不整的猥亵男子,眼前立时一黑,心头怦怦直跳,阳光如旧,他的身子却先凉了,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追进房来,每一跨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软软的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
屋子里光线阴暗,他一眼瞥见床上躺了个人,已经是衣不蔽体,鹅黄的外裳被扔在地上,那是千初最爱的鲜亮颜色。
陈虎忙乱地穿衣服,凌玉一见进来的人脸色惨白如死,颤声道:“这位、这位大爷,我们是听你夫人的吩咐办事啊,都是你夫人硬让我们——”
“啊——”
他们面前这位看来温和的男人疯了似的一声嘶吼,迎面就是一拳,凌玉的鼻血顿时长流。颜生锦的拳头不停地落在凌玉身上。元神在体内沸腾激越,每一滴血液都充满了嗜血的恨意。
陈虎捞起一根长棍,狠狠地在颜生锦背上抽了一棍。
庆云随后跟进来,指尖拈起一枚银针,陈虎想起去年吃过这个妖怪女人的亏,又见门口乌压压的人涌过来。吓得手一松,棍子掉在地上。
一两江湖之两生花 第二部 锦衣行 第八章永远的守护(8)
“不许进来——”颜生锦嘶声喝道,“一个都不许过来——”
进要踏进来的庆云怔住了,面前的颜生锦,哪里是平时的颜生锦,他紧紧地盯着面前两个人,脸上没有丝毫的血气。仿佛浑身的血液都涌到了眼睛里,眼眶似要暴出鲜血。
他这一声喝,凌玉和陈虎立刻明白自己的生机在哪儿,那就是,捉住这个带头的,再威胁外面那些人放了自己。
庆云一看就知道颜生锦是没有打过架的,根本不是那两个混混的对手。但是没有想到,他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他的额头有鲜血滑下,身上也不知挨了多少棍,奇Qīsūu。сom书完全不顾自己身上挨了多少伤,每一次出手,一定要伤到对方。
他,在发泄……
也许身上每一处伤口,对他来说都是逐渐的解脱,反而能减轻心里的痛苦。
内心痛到了极深处,身体受的伤,仿佛能够稍微舒服一点。
他的眸子里迸出强烈的恨意和怒火,仿佛想把他们两个生吞活剥。那一刻,这个看来温和的男人仿佛变成了饥饿的野兽,变成了嗜血的恶魔。
两个混混渐渐胆怯了,蓦然跪了下来,纷纷磕头,“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啊!大爷饶命啊!”
颜生锦慢慢地站起来,额头的鲜血流下来,滚烫,流过冰冷的肌肤。他的身体已经没有了一丝温度,五脏六腑却仍在沸腾如被火炙。
“出去。”
他说。吐出来的仿佛不是两个字,而是两块冰。
两人连滚带爬地闪了出去。
花千初躺在床上,没有一丝知觉。
他走过去,明明只有几步之遥,却像是走了千万年才走到她身边。
庆云走上去,一看她臂膀的守宫砂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颜生锦整个人忽然脱力,软软地靠着床倒下。
“没有来迟……”他喃喃地说,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有这一句,“还好……没有来迟……”
到了这一刻,浑身的知觉才慢慢地恢复了过来,头上的剧痛,四肢和背上的伤,如潮水一样涌了上来。他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她身上。仅仅是这样简单的动作,也痛得额上滴下冷汗。
喘息了片刻,他走出了房门。
在院子等着的每一个人,花家的族人、护院和店铺伙计,没有一个人见过这个样子的颜生锦。
他的头发散乱,鲜血流下脸颊,眼睛沉沉的,没有一丝光亮。一步一步走出来,好像随时都要倒下,护院立刻上前扶住他,他稳了稳心神,道:“今天,辛苦各位了。小姐被这两个小贼抢劫了钱财,这两人还想绑票勒索花家,各位都是见证。”
看着浑身颤栗的两个混混,胸中的愤怒和痛恨立刻涌了上来,他遏止住自己杀人的欲望,低声吩咐:“把这两个人送到官衙去。”
这番话,算作是对这次意外的解释。然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出来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心里知道,回去之后,每人少不得都有一份封口的好处。
因此大家都依言退了开来,颜生锦吩咐月牙儿:“去雇一辆轿子。”
月牙儿去了。片刻,雇了一乘青衣小轿来。
颜生锦把花千初抱了出来,一起上了轿。
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方若宁一眼。
“哈哈哈……”方若宁狂笑了起来,“好啊,好啊,英雄救美啊!颜生锦,你封得住花家人的口,怎么不把我也送进官衙去啊?!”
颜生锦看了她一眼。
冷到骨子里的一眼。
没有一丝情绪,没有怨恨,没有惊异,没有愤怒,什么都没有。
就像看到一个陌生人,就像看到一缕空气。
于是方若宁震惊地明白,她从此被永远地剔出了颜生锦的生活。
她忽然嚎啕大哭起来。
“你何苦如此?”庆云叹息道,“你本来已经走投无路,是颜生锦救了你,还娶你给你安排安宁的生活,你为什么不能安分一点?”
“安分?!”方若宁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她,“风凉话谁不会说?你能看着你的丈夫眼里心里只有另外一个女人?!狗屁!”
庆云微微摇头,“这是你最大的错误。”
“我想守住自己的丈夫,有什么错?!”方若宁痛心疾首,“我有什么错?!”
“你错在把颜生锦当成了真正的丈夫,想独自占有他。你应该知道,颜生锦是属于花千初的。无论他有没有妻子,他心里永远都只有花千初一个人。幸好,这次千初没有事,如果千初真的出了事,你就会知道,你对千初所有的伤害,都伤在了颜生锦身上。”庆云最后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悲悯,“千初好好地活着,他才能好好地活着,你才能好好地生活。可惜这个道理,你竟然不知道。现在,你亲手把自己的生活毁了,从今以后,好自为之吧。”说完,她跟上了前面的轿子,走了。
轿子远去了。
永远地远去了。
方若宁呆若木鸡。
错了吗?
真的是她错了吗?
一两江湖之两生花第二部锦衣行末章天亮以后
“啊——”
花千初自噩梦中醒来,满头是汗。
有人抱住了她,那怀抱带着让她安定的气息,她重新睡过去。
屋子里安静极了,雪渚烟的清淡香气沾附在帐幔上,寂寂的夜色里只有她的呼吸。
惊醒了三四次之后,她再一次睡着了。
窗上透出一抹青白,快要天亮了。蒙蒙的光透进来,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眉头仍在紧皱,仿佛梦里仍然重复着可怕的遭遇,他的手尖轻轻揉着她的眉心,仿佛要为睡梦中的她减轻少许痛苦。
“天就快亮了……”他的声音低沉,整张脸埋在掌心,“天亮以后,该怎么办?”
她醒来,该怎么面对这段经历?
庆云见过他淡定,见过他忧伤,见过他愤怒,却从未见过他如此无助。
“还好事情并没有坏到最糟糕的结果……”庆云将手放在他的肩上,安慰他,却意外地发现他的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忍不住放低了语气,道:“每个人都会有些不愉快的经历,千初也是人,你护得再好,也难免有意外,不要太自责。”
“别人可以,千初不可以……”颜生锦的声音低低的,竟有一丝哽咽,“千初,永远不可以有这样的经历……”
“但事实已经如此——”
“不!”颜生锦猛地抬起了头,庆云才见他脸上竟有泪痕,吃了一惊。
“她不可以有,不可以!”他再一次捧住自己的脸,整个身子都是在颤抖。
这样强大深沉的痛苦和悔恨,是千初的还是自己?千初身上的一星儿伤口,他都要比她疼上千百倍。
“庆大夫,有让她遗忘的药吗?”颜生锦猛然道,“让她忘记这件事。”
庆云有些哀伤地看着他,“有。但是不可能选择性遗忘。它只能让人彻底地遗忘,忘记所有。”
你愿意让她忘记一切吗?
颜生锦脸色一白。
“颜生锦,每个人都会有快乐和不快乐的回忆,那是天爷的安排,世上人人如此。即使你用尽一切心力,有许多事还是不能避免。”
“如果我没有把方若宁带进花家,如果我没有娶方若宁,如果我没有让方若宁陪她出门,如果我陪在她的身边,片刻没有稍离……”
“那是不可能的。”庆云叹息,“能够时刻陪在她身边的,只有她的丈夫。”
颜生锦仿佛被人狠狠抽了一鞭,整个人僵住。
他不能时刻陪在她身边。
陪在她身边的另有其人。
他只能远远地观望和守护,直到,永远。
这是上天给他安排的路,带着叔叔的身份,带着管家的身份,他没有其他的选择。
只能这样,远远地看着……可是一旦出了事,他再怎么样心急火燎快马加鞭,也只能赶在后面。
“不……”颜生锦仿若梦呓。
“什么不?”
“不……不能这样……”颜生锦脸上的神情迷蒙软弱,却随着这一句话而逐渐清晰,愈来愈明亮的天光照在他脸上,庆云惊异地发现他的脸色一点一点淡定起来,眸子一点一点变得温和起来,慢慢地,一丝极淡的笑意浮上了他的嘴角。
这丝笑意,就如那个初春时候,他在花千初的房外,对着蓝天的那缕笑。
说不清楚的意味,忧伤与快乐交织,辛酸与幸福同在。
“不能这样。”颜生锦轻轻地说。他的声音也恢复了往日的淡定柔和,他重新,变成了颜先生,变成了,花千初的守护神。
于是庆云知道,有什么念头,在他的心中成形了。
“庆大夫……”颜生锦躬身对她一掬,“请离开,好吗?”
庆云无法探知他到底是什么想法,但是心中确信,无论他做了怎样的决定,无论他转了怎样的念头,自始至终,都是为了花千初。
她点点头,出去了。
破晓的晨光洒进房内,一切隐匿在黑暗里的事物都慢慢在光线中变得清晰。
桌椅,妆台,镜面,帐幔,香炉,花盆,茶杯,窗外的枝浓叶茂的桂花树,远处清脆的鸟鸣……
也许世事纷乱,无论何事何人都在变化,但是这间屋子不曾变,屋子里的人,也不曾变。
颜生锦轻轻解开自己的衣裳,在花千初身边躺下,再轻轻解下她的衣裳,解到里衣的时候,花千初张惶地惊醒了,“啊——”
她惊叫,却发现面前的是人颜生锦。
“千初……”颜生锦微笑,“我弄醒你了?”
“锦哥哥,我、我……”她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你怎么了?”
花千初猛烈地摇头,痛苦地缩起了身子。
颜生锦抱住她,脸上的微笑一直不曾褪去,他问:“你知道吗?你在大街上晕倒了,一直睡到现在,还总做噩梦,现在,终于醒了。”
“我跟方姐姐走进一条巷子里,头忽然被人打晕了我……后来,后来有人,有人……”花千初慌恐极了,紧紧地咬着唇,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