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琴传奇by 紫陌-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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胚子。”这么小的孩子哪里看得出美不美?其实刚出世的孩子都皱得和猴子一样,他这么说,分明是安慰人的话。
“女的有什么用?又报不了仇。”女子叹息一声,脸上并无仇恨之色,反而笑了笑,“小兄弟,这次真的多谢你,你也叫雷旋是么?”
这个也字,着实让人难受。雷旋点了点头,怀里的婴儿啼哭不休,情急之下便用手指让她含着,哭声戛然而止。那女子笑了笑道:“我来喂吧。”说着视若无睹地解了衣衫,抱过孩子,在雷旋面前喂起奶来。
雷旋有些尴尬,站起身道:“我去找些干柴,顺便看看有没有可以充饥之物。”
那女子忽然说道:“现下已经是酉时了么?那离明日子时没有多少时辰了。跟我说些话好么?”
“姑娘要说什么?”
“你已经知道我是苏月,大概不知道我是哪一个苏吧。我是昆吾溪苏氏。”
雷旋微微一怔,昆吾与龙泉都是名剑所出之地,但近年来昆吾溪已远远不如龙泉鼎盛,只除了一口无妄剑,但也是上古的利器真钢翻铸而成,远不及龙泉宝剑那么出名,若说她是因为她是铸剑师而被玄天门追杀,也说不过去。
似乎猜到雷旋心中所想,苏月儿幽幽道:“你道是李沐要我铸剑我不肯才被追杀么?错了;是因为这个孩子,她是李思齐的骨肉。李沐斩草除根,只要是李思齐的孩子;他都不会放过。”
“住口!小沐不是这种人!”雷旋大怒,心中的疑云却似忽然撕开,让他措手不及。
“你果然是玄天门的人,为那李沐说话。”苏月儿柔声道,“但你不信也是应该,他杀人时只说是叛徒,又怎么会说是前门主的骨血?李思齐不止这一个女儿的,到现在也只剩这一个女儿了。其他的,都死了。那些侍妾和孩子的血水流了一地,你没有看见……全都是血——全都是血……”她似乎有些神志不清,喃喃地翻来覆去只是不停重复这一句话。
雷旋当然知道李思齐有过很多女人,倒不知连昆吾溪老人的后裔也和他有不清楚的牵扯。以苏月儿的家世,不是正室也应是依礼数过门的,但这女子头梳双髻,仍是未嫁的妆容。苏月儿忽然厉声道:“我虽承认她是李思齐的女儿,但我却不是他的妻子,他是个混浊东西!”
听她口气,像是被李思齐所骗的有夫之妇一般,雷旋讷讷不能答,便道:“那你为何离开你的丈夫?你岂非对他不起?”
苏月儿的声音低下来:“我是对他不起,我一世也对他不起……雷兄弟,你说要是我见了他,他会不会原谅我?”
世间男子焉能原谅不贞不洁的女子?她问得也太过天真。雷旋苦笑道:“我不知道。”
“如果是你呢?会不会原谅我?”苏月儿紧紧扯住雷旋的衣袖。
“我?我不会有妻子的。别想太多,安心养好身子便是。”
苏月儿仍然扯住他的衣袖不放:“你听我说。”雷旋看见她的神态似有异常,便道:“好,你说罢。”
苏月儿惨然笑了一笑:“我刚出生的时候我爹给我卜了一卦,卦象说我不能活过十九岁,今晚过了子时,就是我十九的生辰了。”
雷旋勉强笑道:“别信这些鬼话,不会的。”他就是被这些“鬼话”所害,现下安慰人自己也觉得十分无力。
“我爹带我去找布衣神算,大师批的也是一样的命书。但又说如果我能找到一个人,便能改了命格。只要我能嫁给一个在我十八岁那年生死攸关之际救了我的人,便可活到耄耋之年,否则便会在颠沛流离中死去。去年的时候是真的见着他了,那时我被人下了药,迷迷糊糊的,就把李思齐当成是他,失了贞节后,再也无颜去寻他。李思齐枉称天下英雄第一,却是无耻之辈,我……我假称我是出身贫寒的女子,他看我长得……长得不错,便说可以收我为侍妾,但要想当正室,却是休想。他以为我是为了成为门主夫人而给自己下了淫药自荐枕席也还罢了,却不该出言侮辱我,说我是个不要脸的女子。我一怒之下离开玄天门,但那时我失了贞节,也不敢回家,就在江湖上闯荡,才知道那人已经——已经死于非命。半年后我莫名其妙地被玄天门的人追杀,就到总坛去理论,看见所有与李思齐有关系的女人都——都被聚在一起杀死……”她说到这里,脸色又禁不住的惨败,似乎想起那场恐怖的屠杀,半晌后才道,“他死了,也是因为我的原因吧,我要是能在当初找到他与他成亲,一同隐居了,便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但是,我终是个不洁的女子,就算找到他,他也未必肯要我。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他对我说过的话,从没有人跟我说过,后来也没有。直到今天……”她的目光忽然热切起来,凝视着雷旋,“雷兄弟,你能不能再说一次给我听?”
雷旋看她说了那么多话似乎已经竭尽全力,也知道她并没有说谎,但她的话他并不是很明白,想是她分娩后心绪混乱,也不知自己说了什么,到后来才知李思齐并不是那个“他”,最后这句是确实不懂的了,不由道:“说什么?”
“你跟我说,别怕。这么多日子以来,没有一个人对我说别怕。”苏月儿的泪水忽然潸然而下,微微一笑,她本是个美丽女子,绝不仅仅是她自己所说的“长得不错”而已,这一笑使她苍白的面孔顿时生动起来,“我知道,你也是一心一意为了我好的,并不是像别人一样想占我的便宜,虽然你与他声音容貌都不相同,但我听起来,也是一样开心。”
“别怕?”雷旋呆了一呆,没想到这个女子想听的居然是这句。
“再说一次。”苏月儿闭上眼睛,脸上忽然现出少女的羞涩,让雷旋也禁不住微微心动,颤着声音,又说了一遍。只听苏月儿道:“雷大哥,那天我看见你像天神一样出现在我面前,我就觉得上天对我不薄,可惜天意终是弄人,让我破了身子……”一滴珠泪缓缓流过粉颊,雷旋忽觉不忍,用手轻轻拭去,道:“那人也姓雷么?”
苏月儿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情不自禁,赧然垂下头,仿佛处子的娇羞:“是,他就是玄天门原来的天权堂主雷旋。”
雷旋后退几步,脸色一般惨白:“我……我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惹下的风流债?
苏月儿白了他一眼道:“人家又不是说你。”
19
雷旋说不出话来,或许也只是一面之缘,无意救了她,但是他是怎么也想不起的了。
只听苏月儿幽幽道:“虽然你也是好人,但并不是每一个救了我的人我都可以嫁给他。说起来,李思齐也为我解了情毒,算得上我的救命恩人,但我命中注定那人若是他,我宁可死了也不嫁。你不明白的,我那日一见到他,就知道是他不是别人。后来听说他死了,我也不想活下去,支撑这些日子,只是为了这个孩子而已,现在孩子也已经生下来,我也可以到九泉下去找他了。”
雷旋低头看她,此时已至深夜,益发不能看见什么,四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感觉到她一双妙目明波莹莹,似乎凝视着自己,又似乎没在看一般——她心里一定在想着那个他吧。说什么一见到便知道是那人,现在好端端的站在她面前,她却不知了。雷旋忽道:“要是他没死,却毁了容貌,变成残废,又或者……或者根本不是个男人,你还会不会嫁给他?”话一出口,他颇吃了一惊,没想到会说出这种话来,想是自惭形秽,反而语带讥嘲。
“你胡说什么?莫说他已经死了,就是他还活着,我也不能原谅你说这些侮辱他的话!”苏月儿的声音气得发抖,他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只能猜测,即使武功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但他的眼睛不能像平常练武之人一般,可以在夜间视物,白天还能勉强看清,到了晚上却非火烛不可,眼下没有火烛,便如瞎子一般,只能以耳代目。
雷旋低声道:“苏姑娘,多谢你这般维护于我。但雷某并不是个好丈夫,你要是当初嫁给我,才是真正的吃苦。现在更不如以前了,不能让你开心,只能勉强保护你周全而已。而且我现在变成这样,也不敢奢望什么,但求姑娘自珍自惜,切莫为了一个不值之人轻生。”
“你……你是说你就是……就是雷旋?是那个、那个……”苏月儿的声音极是古怪,几乎听不清是惊讶还是羞怒,雷旋点头应是,苏月儿立刻怒道: “胡说!你以为我没有眼睛吗?”
“说来话长,苏姑娘,我自知是配不上你的,但你若是信得过我,便与我今日撮土为香结为夫妻,也当是为了这个孩子,要是你信不过我,我也是一般护你周全。”雷旋十分恳切,心中知道是负了她。这个世间如果真有一个爱他的女子,莫说情爱一事于他而言也已是难以愈合的伤痛,今生是永不能忘记那人,单是因他不能对女子倾心相爱,也不能害了人家一世。
“那么……这是借尸还魂么?”苏月儿喂了孩子之后,连忙拉上衣襟,脸上热得冒火,慢慢低下了头,声音小的几乎听不清楚,“你先前为何瞒我?”
雷旋听到她细细索索的,过了一阵又停下,心中疑惑,却道:“我说我是雷旋,你会信么?”
苏月儿沉吟不答,那是不言自明了。
天底下会相信的,也只有害他变成这样的那个人而已,毕竟这也太过荒谬。他苦笑一下,也道:“……苏姑娘,我并非想占你便宜,要是你愿意,我明日就可修离书给你,只怕你有心欺瞒。”他还想说另有阴谋,忽然感到自己心里阴沉,已经不复以前的磊落,迷惘了一阵,轻轻道,“有件事情,还须先向你说清楚,我不能人道,这夫妻,终究是有名无实。”
苏月儿“啊”了一声,说不出话来。但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就算他不是雷旋,也不能说就是坏人,但凡世间男子,若在床第之间稍胜于常人,必定沾沾自喜,恨不得天下所有人都知道,若是真有所不举,也隐晦其词,恨不得连妻子也瞒住,但他如此坦陈,想来是另有原因,可以肯定他是不愿占她任何便宜了。心念一转,她低声道:“我不在乎。”脸上已然有些羞红。
雷旋心道日后安定当再明媒正娶,但那时也只能薄待于她,心里不由得有几分愧疚,但苏月儿似乎并不怎么相信他的身份,就算相信,如今他妖魅之身,这个女子也在为方才的话后悔了吧。他心头微微一冷,忽觉自己也太多事,向苏月儿的方向瞧去,却是怎么也看不清,忽然感到自己的手被一只冰冷的小手握住了,拉着他跪了下来,女子的声音轻轻地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苏月儿今日与雷大哥结为夫妇,矢志不渝。”说着扯了扯雷旋的衣袖。
虽说是假成亲,但拜天地要一个女子主动,也太不成话。雷旋脸上一热,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雷旋今日与苏姑娘结为夫妇,从此倾心相待,……”他正要说下去,忽然听到一声极低的尖啸。
暗器!
他一直用耳倾听,此时反应自然极为迅速,刚刚将苏月儿扑倒,“砰”的一声巨响,那暗器已经完全嵌入身后的大树,树上的雨水哗啦啦地落了下来,仿佛瓢泼一般,背上的衣服全然湿透,立时一阵寒意袭来。他低声对苏月儿道:“别让孩子伤到。”站起身,向着那暗器来处叫道,“是谁?给我出来!”
一阵缓缓地脚步声,像是刻意要他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