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将 by 水虹扉-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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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把石头举得高些,扔下去。”她发出细碎的轻笑,又指了指脚下结冰的湖面。柏啸青深深吸了口气,将石头高举过顶,大叫一声,用力一扔,脚下的冰湖顿时破了一个大窟窿,石头从窟窿里掉进去,沉入湖底。
“好啦,你跳进去吧。”她瞄了眼那个冰窟窿,拍拍手,语调轻松。柏啸青诧异的看她,有点愣神。
她眯起眼睛:“你不是说过肯为我死,原来都是假话?”
“……不是假话。我从来,不说假话。”柏啸青认真地回答,转身迈开脚步,朝那个冰窟窿走去。当他的一只脚,浸入到冰凉刺骨的湖水中时,她忽然冲到他的背后,伸开双臂抱住了他发抖的身体:“不用了……已经不用了。我知道,你是真心肯为我死。”
她的身体温暖又柔软,还有股淡淡的好闻香味儿。柏啸青下意识的,深深吸了口气。
片刻后,她放开他,牵着他的小手,和他一起走到岸边。
她发觉他掌中有粘稠的液体,连忙摊开他的手看。
他刚才搬太湖石的时候,用力不当,被石头锋利的棱角割伤了手心。她从怀里取出一块素白绢帕,替他把受伤的左手包好。
“嗯,好了。我该走了,现在你也回去吧。”做完这件事后,她拍拍他的肩头,转身离开。他怔怔地站在原地,看她的背影,将包了绢帕的手送到鼻端。那上面,残留着她的温度和香气。
“好孩子,我们一定会再见面。”她走过一段路,又转过头来,对站在原地的他笑着说。
她绣花的素色衣裙,在冷风中翩翩翻飞如蝶。
直至她的背影完全消失于视野,柏啸青还是在皑皑白雪中,面朝着她离去的方向,站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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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去柴房的灶旁,把结了冰碴的头发,以及湿了的一只鞋烘干,柏啸青这才回到睡觉的房间。房里的孩子们都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桌上那盏如豆灯光仍然亮着,他怕打搅惊醒了别人,借着那点灯光,轻手轻脚的在阮娃身旁躺下,盖上被子。
他想着今晚遇到的美丽女子,很快安然入梦。
一夜过后,天刚刚放亮没一会儿,睡得死沉的孩子们,就被推门进来的桂儿挨个拍着叫醒。“崽子们,太阳晒屁股了,快起来!今天是你们净身的好日子,是死是活都看造化,就由着你们睡。等净完身,真正侍候起人,可就没这种好事了!”
孩子们被这一叫,纷纷惊醒,连忙整理被褥、穿衣洗漱,忙得一片玎玲咣啷。
等到收拾干净、穿戴齐整之后,桂儿领他们出了门。
沐浴在晨光中,柏啸青随众人一边跟在桂儿身后走着,一边打量起四周环境景象。
昨天他刚入宫的时候,没得来及细看。
大雪初停,今早,道路上的雪就被扫得不见踪影,条条青石路干净的不得了,在眼皮底下闪闪发着亮。常听人说宫里大,这皇宫,真的就如同一座城池,九曲十八廊,宫阙高耸层立,无边无际般。脚下的青石路不时分岔,除了自己前行的路之外,其余的道路,不知道会经过哪里、最终通向哪里?
“就是这里了,进去吧。”桂儿把他们带到一个没有窗户的屋子跟前,打开门,让他们挨个儿进去。
屋子虽没有窗户,但四角都点着又粗又高的牛油灯,照得亮如白昼。里面有几张椅子和一张桌子,还有两个直立的大木头桩,桩上沾着些黯褐色的痕迹。两个中年太监坐在那里喝茶,看到桂儿领孩子们进来,笑着迎上去。
10
“桂儿,就是这几个孩子?”其中一个长得慈眉善目的,伸手摸了摸阮娃的头顶。
“赵公公、马公公,就是他们了。”桂儿笑道,“林公公还找我有事,就先走了。”相貌慈祥的赵公公朝他挥挥手:“你去吧。有我和马公公在这里,不会出乱子的。”
桂儿答应一声,走出门外,马公公送他出去后,顺手将两道厚重木门合拢,从门内栓上木闩。“孩子们别怕,进了宫,怎么样也要过这关的。将来分个好去处,机灵点儿,再用心仔细的侍候,总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赵公公从袖口里拿出四块黑绒布,分给他们,“呵呵,再过个十年八年的,说不定我还指望着你们谁提携呢……来,先把眼睛遮上吧。”
“我不遮。”阮娃把黑绒布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绷紧了小脸,目光灼灼,“那是我身上的一块肉,我要看着,要永远记得是怎么没了的。”
“我也不遮。”柏啸青看了看阮娃,同样把黑布放在桌子上。他生来下贱,他娘又半疯半病,自懂事起的大多时候,都是靠他讨饭支撑着过活,摔打出个隐忍要强的性子。虽然还弄不清楚要怎么净身割肉,却不能在人前输了胆。
“你们两个有这股狠骨气,将来必定是出息的……不过,公公劝你们,还是遮了的好。”
赵公公和马公公上前,替剩下的那两个,全身抖得筛糠般的孩子蒙上了眼,分别带到屋内的两根大木桩跟前:“反正都得分两拨,要不你们先看看,他们是怎么净身的,看了以后再决定……实在看不下去,就堵住耳朵,转身朝墙。”
那两个孩子蒙着眼睛,一左一右的被死死绑在了木桩上,嘴里塞上软木,裤子都脱到脚踝,露出光光的下身。
阮娃和柏啸青就站在他们对面,默默看着这一切。
赵公公和马公公来到左边的木桩前,往那孩子双腿间放了一个木桶,又端来火盆围在四周。赵公公捧着一大盒盐水,把那孩子的下身仔细洗净之后,马公公从腰间抽出一柄小小的、锋刃泛着蓝的弯刀,在火盆上烤了烤,朝那孩子左右两侧的睾丸上,分别深深割了一刀。
鲜血顿时沿着那孩子细瘦的双腿蜿蜒而下,他全身不停颤抖,死死咬住软木,从喉咙里发出闷声痛哼。与此同时,马公公飞快地用双手握住他左右睾丸,熟练的用力一挤。顷刻间,他被牢牢捆起来的身体,似脱水的鱼般拼命挣扎扭动,从嗓子眼里连连发出不似人的闷闷惨叫。两颗混了鲜血的碎裂肉球,滚入他双腿间放着的木桶。马公公沾满鲜血的手,根本没怎么停顿,又飞快一刀,割下他的阴茎。几乎同一时刻,赵公公往他下身的伤残处洒了几大把香灰止血,用手揉两下,找到尿眼,往尿道里插上一根鹅毛,笑笑:“马公公是有名的快刀子,你这罪总算受得少。”
那孩子的头软软搭拉在一侧,已经晕了过去。柏啸青转过脸,见身旁的阮娃在发抖,于是伸出手去,握住了阮娃的手。
看了眼前这幕,他不是不害怕。但他更加明白,害怕也没有用。这世上许多事情,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
外面忽然有人敲门。
“屋里阉人呢,有事情过会儿再来!”马公公不耐烦地朝外面吼了一嗓子。
“我们是吟芳宫的,快开门!”外面的人声音比他更大。
赵马二人互望一眼,赵公公连忙把沾了血迹香灰的手往身上擦擦,跑到门前,拉开门闩。
吟芳宫的姜贵妃,为西宫之首,地位仅次于东宫皇后。她圣眷恩宠正浓,在半年前,还为皇帝产下第二位皇子。宫中传言,这姜贵妃不仅有媚术惑圣,而且心机手段狠绝一流。谁只要招惹了她,最后保管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不过,她对身边贴心得力的人,赏也赏得厉害,还护短的不行,往往令其它宫的下人羡慕不已,都恨不能有机会到她身边服侍。除非嫌命长,她的人,谁敢得罪?
“这几个新进的孩子里,是不是有个姓柏,名字里带青的?”两个清秀伶俐的小太监推门进来,看到绑在木桩上晕绝的那个孩子,皱皱眉头。
“……”赵马二人根本不知道这些孩子的名字,有些为难地面面相觑。
看到赵马二人的神情,柏啸青咽了口口水,壮着胆子,朝前走了一步:“我、我姓柏,名叫啸青,有什么事吗?”
其中一个清秀小太监看看他,拍手笑道:“昨天夜里,我们娘娘做了个梦,梦见有颗星坠到宫中,落在二皇子的身旁,长出一棵青色的大柏树。”“娘娘醒来后,觉得是个吉祥的意思,让人解梦,果然不差。解梦的说,宫里新来了个人,姓柏,名字里带青,将来会是二皇子身边的护佑福星。”
“小子,你不仅不用净身,还会成为二皇子的陪读,将来必定是要登堂入室做官的,算是一步登天喽!”小太监走到柏啸青身旁,亲亲热热拉了他的手往外走:“我这就带你去吟芳宫,见万岁和娘娘。”
11
柏啸青还傻傻的,旁边的阮娃已经飞扑到小太监的脚下,用力磕了两个头:“求公公也带上我吧,让我去做陪读,念书习武,让我见见万岁和娘娘!我什么都肯做!”
“什么都肯做?”小太监坏心的眯起眼睛,看了看跪着的阮娃,伸出一只脚,“把我鞋帮子上的泥舔干净,也肯做吗?”
“你们这样,太欺负人了!”柏啸青挣开小太监的手,想要去扶阮娃,却被阮娃蓦然一把推开,重重跌坐在地上。
“滚开!!!”阮娃红了眼睛,不认识他一样大吼,然后像狗般趴在小太监的脚下,伸出舌头,殷勤卖力地舔起了小太监沾泥的鞋帮。
柏啸青坐在地上,看着眼前这一切,完全愣住了,眼中不知不觉滑下两滴泪。如果换作是他,在尊严和生存未来之间抉择,他也会舍弃尊严。他明白阮娃,就如同他明白自己。他和阮娃,原本就是一样的人。
小太监的鞋帮很快被阮娃舔得干干净净,阮娃抬起头,用希冀乞怜的目光望向小太监。“做梦吧你,凭你也配念书习武、见万岁娘娘?”
小太监动作夸张的仰头大笑,一脚将阮娃踢开,“你就没这个命!”
阮娃的口鼻都被踢得鲜血直流,却觉不出疼痛,扑上去又抱住小太监的腿:“公公,求你!求求你!!”
“公公,我求你,请带阮娃一起去吧!”柏啸青也来到小太监面前,跪下。
小太监连忙将柏啸青扶起,脸上的神色渐渐凝重正经:“不是我不肯帮,万岁和娘娘,是什么人都能见的?我带你去是本份,带他去就是逾矩,这掉脑袋的事情,你说我能做吗?”
阮娃听完这话,终于松开小太监的腿,无力的伏在地上。
小太监牵过柏啸青,望向阮娃:“刚才逗你玩儿的,给了你点气受,别放在心上。什么人什么命,你要是连这点气都忍不过去,也别想在宫里混出头。”
阮娃垂下眼帘,不说话。
柏啸青被两个小太监扶着,走出那间没有窗的屋子时,他回过头,看到阮娃弓着背坐在地上,用袖子擦口鼻处流下的鲜血。只觉得心脏像猛地被人割了一刀,疼痛难当。
他蓦然甩开两个小太监,冲回屋内,跑到阮娃身旁,喘着粗气大声道:“公公们不要给阮娃净身,我去见了万岁娘娘,就跟万岁娘娘说,阮娃比我聪明能干,让阮娃也来陪读,念书习武!”说完,柏啸青再度转过身,跟小太监们走了。
阮娃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的背影,怔怔的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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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啸青昏头昏脑地跟着两个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