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罗伦萨炸酱面+番外 作者:雪梨无香(晋江2014-07-13完结)-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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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宝。”薛壤终于先开口了,“是不是我只有一个选择,拿到学位,马上回国结婚。”
我靠在车窗上望着窗外,“我不知道。”
“承认真相有那么难吗。”
我转过头,“什么意思。”
“米宝,其实你什么都不信。”他看着我,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微笑,像怜惜我,又像嘲讽自己,“你只是在赌而已,四年,我毕业,你能等,七年,拿绿卡,你等不了,其实有什么差别,只是赌注大了,你不愿意,还没开始,你已经做好输的准备。”
“薛壤……”
“我就这么让你没信心么?!”
他忽然压过来,越过挡把按住我肩膀,我推不动他,看不清他的表情,夜色中他的轮廓因逆光而模糊,墨蓝色的影子却蕴含着那么清晰的悲伤。我松了手,压着自己眼角,仿佛这样就能压住从心底喷涌上来的泪光,“薛壤,对不起,我是没信心,我很害怕,但我是真心实意想和你好好在一起的……”
红螺寺的鲤鱼池边,我怀着谦卑虔诚的心许下愿望,米开朗和薛壤有将来,可十个硬币时间太短,我没来得及告诉铜钱里的小铃铛那是个什么样的将来,琴瑟和鸣,耳鬓厮磨,还是隔海相思,天各一方。
莫非上天一个都不允我,张永钧例无虚发,奈何米开朗不事修行,不敬鬼神,对世间情爱缺乏最起码的善意。
“米宝,你真这样想么。”他低头吻住我,透过唇齿交缠的缝隙点名发问,我点点头,防线溃败,眼泪突如其来,说不清为什么,只是觉得恐慌。
寒假行将结束,他明天就回纽约了。晚餐不欢而散,我似乎再没去机场加入送行大军的必要。
临别的夜晚,没有不舍,只是恐慌。
“米宝,看着我。”薛壤捧起我的脸,“我不读了,学位绿卡统统不要了,到学校就办退学,我们马上结婚,好不好?”
我整个人呆掉了。
迎着紫藤树上缠绕的串串彩灯,他在暗,我在明,深埋心底的恐慌这一刻无可掩藏。
“薛壤……”
“我们结婚,剩下这两年半也不用等了,你不喜欢?”
“薛壤我……”
“米宝,”他靠回驾驶位,声音比车窗外的冬夜还要冰冷,“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你试探我,你居然试探我……”我像个溺水者胡乱抓着一切能救生的东西,抓住的却是一句如此羸弱的指控,他赢了,温厚善良的薛壤试出了我自己都没勇气承认的,隐秘卑劣的真相。
“你不想被试探,就自己说。”他缓慢而沙哑地问我,“你是不想结婚,还是不想和我结婚。”
“是我的问题。”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像抓住流沙泥淖中真正能挽回我们之间最后一线希望的蒿草,“薛壤,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否则,不管四年七年,我都不会答应……我没骗你,我是真心实意想和你在一起,只是……”
只是我不知道如何面对婚姻这场高难度的战役,我和妹妹以自己的生命催化了一段从云端坠落的姻缘,米东南和卫红旗也曾相濡以沫,也曾相爱至深,结果呢,我忍不住又想起何稚橙,若不是分开得早,或许那对彼此拥抱抚慰的离婚男女,今天也不过是两个积怨难平的伪路人。
而当我和薛壤走到不结婚就是分手的时刻,这样的怯懦让爱情四面楚歌。
薛壤走了,带着我们没有谈完的话题,和所有的不甘心与不放心。我站在楼道里,越过窗台目送他掉头驶离,才拿出钥匙开门回家。刚进门就接到辰州打来的长途,看看表不过十点,米家婚宴这么快就散了吗?
“开朗,上QQ,我把婚礼照片传给你。”
“要不要这么快……洞房花烛夜哎……”
老爸压了压声音,“我让你严叔单独拍了一些,没有玲玲,你给开心传过去。”
这剪不断理还乱的牵挂啊……
我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屋里无声抿唇,开了电脑上QQ,几百兆文件慢吞吞传着,忽然QQ上又蹦出条消息——
“Michel!这么早回来?没跟小薛薛哈皮去?”
苏湛那个又酷又帅超自恋的头像晃啊晃的,右下角有个手机标志,大过节的也不知在哪疯。我没心思跟他唠嗑打屁,简短地回了一句,“嗯,吃完没事就回来了。”
马上某人电话就到,“咋了?和老薛家吃的不开心?他们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这人也太精了,我赶紧解释,“你别问了,反正是我没表现好。”
“家里就你一人?”
“嗯。”
“出来,我在蓝色港湾,这儿有比赛,哥哥正头痛没舞伴呢,过来救场!”
“这么晚了……”
“你出不出来?”
“苏湛……”
“我去接你啊!”
“苏——”我瞪着被挂掉的电话,不情愿地拨回去,“好啦我去,你别过来了,给我地址。”
“蓝色港湾南区亮码头酒吧街,祈祷!”
祈祷在京城立足近二十年,六家连锁店遍布各大商圈,连我这个基本不逛夜店的家伙都久仰大名,蓝色港湾店门脸儿豪华,里边儿绚烂,我在红男绿女奇光幻影中转了好一会儿才看到苏湛,他背朝我,倚着环形吧台,拈着杯五颜六色的鸡尾酒和一个陌生女孩聊天。女孩离他极近且距离还在缩短,兴许是太近了,我站到他身后时苏湛刚好往后退了一步,差点儿撞在我身上。
“米……”苏湛转身,一见我便瞪大眼睛,话都说不完整了,我瞥女孩一眼,女孩含羞带怯地望着苏湛,发现这位帅哥还没从见鬼似的表情里回神,顿时悻悻,招呼都懒得打,纤腰一扭款款离去,我顺着她行进方向扫了眼周围,冷冷问他,“缺舞伴?我怎么没看出来?”
苏湛不理我,只是一个劲儿呼撸我脑袋,“好好儿的怎么把头发给铰了?”
“姐喜欢不行啊。”
“看看,果然是刚被KO的节奏……”苏湛先把我一头碎发揉成鸟窝,再给小猫顺毛似的一下下理好,全程幸灾乐祸几近欠揍。我推开他,他又一条胳膊圈过来把我揽到吧台边,“过来,带你认识个人——祈哥!”
我没想到苏湛竟认识祈祷的大老板,刘祈四十多岁年纪,光头大肚笑声豪放,怎么看都不像和苏白骨精有交集的样子,喝了杯他免费招待的金汤力,我才知道他是何稚橙的堂姐夫,同样出身西郊部队大院,算来和张永钧是连襟,苏湛跟着张总过来,混了个脸儿熟,如今又薪火相传地把我介绍进来。刘祈往我手里塞了张会员卡,笑着说,“苏老弟刚交代,留心个马尾巴牛仔裤黑羽绒服二了吧唧的妞儿,兄弟们盯了半天愣没瞧见,敢情是他胡说呢,明明这么漂亮一丫头……”
我勉强维持住笑,他一走就嗖嗖地往苏湛脸上飞眼刀,“二了吧唧?你有种当我面说啊!”
苏湛嘿嘿地笑,“不二,不二,新发型很好看,完全配得上我,哦不,完全配得上你。”
“离我远点。”我连椅子带酒杯往吧台另一边挪了两尺,以示跟他划清界限。苏湛也不跟来,举着酒杯远远问我,“瞧你那脸长得,拉根绳都能钓鱼了,薛壤怎么你了,跟我说,回头我削他。”
我头也不抬,自顾自喝酒,他被晾了也不尴尬,隔着一个空位悠然自得地陪我傻坐,过了一会儿有姑娘过来搭讪,也不知他跟人说了啥,嗲嗲的“帅哥一个人吗”,之后就没了下文;隔不久又有男生坐到我和他中间,刚朝我瞄两眼就被苏湛拍了胳膊,“兄弟人姑娘有主哈。”
男生看看我又看看他,他给我使眼色,我翻个白眼不理他,男生临走前往苏湛胳膊上原样儿拍回去,“兄弟你好自为之啊。”
“好说,好说。”
我被他痞得一塌糊涂的模样逗得绷不住笑,他一见我嘴角松动,立马撂了酒杯过来拖我,“来来来我有话跟你说。”
“你要问我今晚的事儿趁早别问,别跟我提薛壤,别问我为啥,我什么都不想说……”
听到自己喉咙里的颤音我才想起来薛壤走的时候我哭了,回家没多久就出来,妆都忘了补,满场彩灯这么一照,肯定丑得直接上Men In Black演小外星人无压力……
“开朗,开朗。”他抓着我肩膀把我揪到跟前,“是我,”他指着自己,“我有话跟你说,你着什么急?”
“啊?”我抬起脸,苏湛站在一地的落英缤纷中,身后旋转灯球银光粼粼,眩花了我的眼睛。
“瞧见乐队前头那台子没,一会儿祈哥上去宣布比赛开始,登记的有十对,咱俩排第六,第一名送3000块钱代金券。咱俩统共也就合过两支曲子,今天这场合伦巴不成,只能桑巴,结尾还用咱们自己加的托举,能出效果。这帮人全都不专业,就知道看热闹,跳得high点儿夸张点儿,搞定代金券咱俩对半分。”
“……”我还没从米开朗黯然神伤的爱情里完全恢复出来,一时间消化不完苏湛这么长篇大论的比赛说明。苏湛不见我点头,皱眉道,“不然……你六我四?”
“……”
苏帅抹额,“你两千我一千!再低哥不玩儿了!”
我掩嘴而笑,笑着笑着翻过手心捂住嘴,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哎呀你看你委屈的……算了都给你了我一分不要了……”他掰掉我的手,捏着我的脸,两只大拇指用力擦掉我眼角的水珠,“知道有眼影还哭!丑死了……我找祈哥给你要块香皂去……”
我拎着舞蹈服和祈哥给的一兜瓶瓶罐罐走进洗手间,镜中的米开朗果然是个红了眼、糊了妆的可怜丫头。卸妆水,洗面奶,爽肤水,护肤霜,祈哥真是神通广大,几分钟里什么都能变出来,我洗好脸,用发夹把孙燕姿似的碎发整齐地别向脑后,换上火红的和Anna比赛时一样的舞鞋和桑巴裙,披着外套溜到场下。
祈祷掏钱让客人自娱自乐的比赛自然不讲究,街舞现代舞国标拉丁什么都可以,酒吧客人扔谁花最多谁就赢,我出来的时候台上已是第四对,年纪都不轻了,跳的恰恰基本也就跟功夫熊猫类似,两人却自得其乐蹦得特欢,台下挤得水泄不通,有喝彩的有鼓掌的,有大声吁的还有拼命往桌上顿酒瓶的,各种噪音和着舞曲一块儿震耳欲聋,祈哥站在乐队旁边,托着下巴笑得志得意满,苏湛混在一群袒胸露背的小妞中间,大大方方任姑娘们用目光来回意淫他换上舞服后尽显劲瘦的腰线。
我摸摸自己的脸,发现自己在笑。这大概是傍晚到现在我露出的第一个发自肺腑的笑容。
让结婚见鬼去吧,让薛壤边儿去吧,让抱孙狂的薛爸爸薛妈妈都从记忆里都消失吧,不管以后米开朗的情路还有多少麻烦,至少现在,先让我一个人享受和痛快吧。
我在《Swing Da Cor》浓郁的南美风情里踏着细碎的桑巴别步上台,一个人在追光灯中独舞将近十五秒,一身黑衣黑裤的苏湛才悄然出现。灯柱扫过整个舞台,追着我滑入苏湛臂弯,摇曳,弹跳,脚尖画下共舞的第一个圆圈,摆荡,律动,似棕榈树在海风中急颤,我以他为圆心,他亦绕着我旋转,无数交错缠绕的轨迹又以整支曲子的时间在舞台边缘绘出贴近观众的大圆,奔放的歌者,激烈的鼓点,我们掀起一场亚热带的风暴,席卷整个舞台,直到最后一个节拍落下,角落里再没有谁打搅节奏的脸,苏湛高高托起我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