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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落日烟华 下 by秋叶影 (实在是痛彻心扉,想衣由恨生爱,非焰由爱生恨[1].)-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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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我就要死了……我只是、要你看着而已。” 
  景非焰的身子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猛地扭曲了起来,拉扯着床榻“咯咯吱吱”地摇晃。 
  “我想要你……睁着眼睛看着我死,你说,好不好?”云想衣宛如晚归的燕子般哝哝地呢语着,眉目间都是烟雨的空蒙,他掏出了一片薄薄的碗瓷,按在自己的手腕上,很轻很轻地问他,“你说过你不爱我了,非焰……非焰,你会后悔吗?会后悔吗?” 
  瓷片划破了青色的血脉,惨白的肌肤象是裂开一条缝,渗出一滴小小的血珠子,慢慢的、慢慢地晕染开,一长线、一大片,滴滴答答地流淌了下来,满手都是血。 
  景非焰觉得自己仿佛就要疯掉,血的月光蔓延在黑色的夜里,要把他活生生地溺死,呼吸的滋味如刀绞,一下一下绞得血和肉都糜烂掉。绝望地挣扎、拼命地挣扎,哪怕只是触摸他的头发,那么一丁点儿,想要抓住的东西。 
  “你会不会想我呢?”云想衣软绵绵地倒在景非焰的怀里,虚弱地抓住景非焰的胸口,挣着全身的力,宛然一笑,寂寞就如烟花,“最后还是我赢了,我知道的……”哝哝地叹了一口气,宛如蝴蝶在花下睡了去。 
  竹帘子在风里吱吱呀呀地摇着,摇破了月亮的影子,青苔的痕迹刻在十二格子的窗下,促织弄着一声一声的呓语,阑珊处竟忘了醒来。 
  景非焰死死地睁大了眼睛,眼角裂开一道血的痕迹。他的手拽得“咯咯”地响,粗糙的麻绳割开了肌肉,陷进去勒住了那根筋,绳子浸透了红色,渐渐地也不觉得疼了。骨头和绳子一起绷断掉了。 
  俯过去抓着了云想衣,竟没有力气抱住他,黑暗中,象鬼一样凄厉地号叫了起来,尖尖长长。梧桐外老鸦乱啼。 

—— 

  红藕香软,玉簟罗纱,湘竹帘子遮着日头,斜斜地卷了半截子凉夏,阶外三分婆娑色,见是蜓虫来去,蝴蝶却倦在了花关。 
  宫姬摘了鲜绿的荷衣,细细地碾出了汁子,和着六味老参在红泥小炉里用温火煨着,药草中带着藕花淡淡的气息,在午后的空气中弥漫如青色的絮。 
  小小的孩子象只毛毛虫子、从床角边上一扭一扭地蠕过来,努力地爬上了那人的胸口,“咕咕”地嘟囔了两声。那人在床上沉睡着,微弱的呼吸仿佛是烟花的灰烬,暗自消歇去了。孩子好奇地张望了下,用小脑袋蹭了蹭那人的胸口,不见得理会,有些儿恼了,趴了上去,张开没牙的小嘴,“吧吧唧唧”地在那人的脸上胡乱地啃着,弄得湿答答的满是口水印子。 
  一只大手把那孩子拎了起来,孩子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咿咿呀呀”地叫唤了起来。 
  “宝宝怎的就这么淘气,小心父皇打你的小屁股。”景非焰把孩子贴在脸上亲了亲,柔声道,“要乖哦,不许闹腾,会吵着他的。” 
  景非焰嘴角边拉茬的胡子扎疼了孩子,孩子挥舞着胖胖短短的小手,在景非焰的怀里拱来拱去,“呜呜”地叫。宫姬忙小步过来,从景非焰手中接过了孩子,拿了拨浪鼓逗他。 
  景非焰微微地叹息,俯下身子,傻傻地望着床上那人,有些笨拙地为他拭去脸颊上的口水,低低地念叨着:“怎么还睡呢,等了你这么久,你半点也不肯理会我,想着想着竟有些儿恨你了,你真真狠心呢……” 
  触摸他的头发,把发丝缠绕在手指尖上,摩挲着,“悉悉嗦嗦”的声音柔软而细碎,在宁静的午夏,宛如涟漪。长长的睫毛在他的眼帘下面挑染开青烟的影子,宛然有一种伶仃的寂寞。景非焰慢慢地、慢慢地把嘴唇贴上去,吻他的眼睛。他的味道却还是冰冷的。 
  “想衣……”景非焰唤了他的名字,那是一声痛苦的呻吟,脆弱地颤抖着,拼命拼命地拥抱了他,想要把他的身子揉碎在自己的手中。说不出话了,在他耳边不停地唤他的名字,想着或者只是睡了也不定,唤他醒过来,“想衣、想衣……” 
  蓝色的蜓虫在阳光下颤动透明的翅,一丝轻风卷过繁花侧畔,蝴蝶的颜色苍白却妩媚。 
  薄薄的裙裾从青石阶上滑过,发出丝绸的声音,如水流淌而来。一双纤细的手抚上了景非焰的发鬓,轻轻地、柔柔地摸索着,他温婉的妃子在身后絮絮地言语:“皇上……皇上,您看……您都有白头发了。” 
  “嗯,我知道了。”景非焰把头埋在云想衣的肩膀上,低低地回她,“知道了。” 
  “把眼睛闭上,睡一会儿,好不好?”卫连织的声音总是清清浅浅,就如杏花的小雨、在十二楼外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我叫宫人熬了莲子,您就是吃不下,先喝点汤水也好……” 
  “滚开滚开!”景非焰忽然暴怒,腾起身来,狠狠地将卫连织推开,用赤红的眼睛瞪着她,沙哑地咆哮着,“你们别在这里烦我,都给我滚开!” 
  “呀呀……呀……”孩子看见母亲跌倒在地上,蹬着脚丫子叫了起来,宫姬忙将孩子抱了过来,卫连织搂住了孩子,温柔地笑着,摸摸他的小脑袋。 
  景非焰又颓然了,摇摇晃晃地坐了下来,无力地挥了挥手:“你把宝宝带回去吧,好好照看他,这几日我没顾得上他,可怜见的,倒是饿瘦了些。” 
  卫连织咬了咬嘴唇,清澈而明媚的眼波斜斜地瞥了过来,轻声细语:“凭什么要我照看他,难道皇上不知道么……其实我讨厌这个孩子,我一直、一直都很想……”她软软地笑了一下,把修长的手指拢了起来,握住了孩子的稚嫩的脖子,“很想呢……就象这样,把他……” 
  景非焰猛地赶上去,一脚重重地踢开了卫连织,把孩子抢在怀里。孩子被父亲粗鲁的举动惊吓着了,咧开嘴“哇哇”大哭。宫人们慌忙跪了下来,颤栗不敢抬头。 
  卫连织挣了半天,略略地缓过气来,用袖子抹过嘴角,白色的丝缎上就有了一线血红。她却只垂了眉眼,幽幽静静地道着,“皇上若是真心疼爱琪麟,就自个儿照顾他,这宫里头,有谁靠得住呢?似您现在这般光景,不吃不睡、活生生地把自己磨杀了,留下个这么小的孩子,您就放心得下吗?保不准您前脚走了,这孩子立时就被人生吞活剥了去。要我顾他、那是没有的事。” 
  景非焰的嘴巴干涸地张了张了,却终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把孩子抱得紧紧的。许是勒疼了,那孩子哭得愈发厉害,小脸儿憋得通红通红。 
  宫姬扶着卫连织站起,她娴静地抬起手来,掠了掠凌乱的青丝:“适才膳房已备下燕窝莲子羹,臣妾这会儿让人端上来,皇上看看可好?”眼波一转,抿嘴笑了笑,“琪麟最爱吃甜点了,您也喂他些儿,只别多了,可不好消食。” 
  景非焰低了头,只顾哄着孩子,憔悴的脸上泛起那种怜爱的神色,恍惚竟是快要哭泣的摸样。卫连织依旧只是端庄地微笑,款款一欠身,转过头去,一步一步地走开,她的身影在阳光下有些晃动。 
  竹帘子在风中摇摆,或深或浅的痕迹在西窗下不停歇地碾了过去,搅乱了花关里蝴蝶的梦。柳枝头的蝉也迟暮了,偶尔一两声咕哝,还道是知了知了。 
  小炉里的参药熬足了十分,景非焰斟了一小碗出来,吹得温温的,端到床边,嘴对嘴地给云想衣哺下。那孩子见了,倒忘了哭,把小嘴瘪得扁扁的,哼哼唧唧地扑过来抢着要吃,被景非焰拦着,真真就气了,握着小拳头叽里咕噜地嚷嚷,口水也就涂了景非焰满脸。 
  内侍奉上了燕窝莲子,景非焰忙接了过来,把孩子放在膝头,拿了只小银勺子一口一口地喂他,那孩子偏偏就不爱,含得稀烂又吐出来,在父亲的身上爬来爬去撒着娇。景非焰无奈了,那厢哄着孩子,不知怎的,倒是想起了那人给他唱过的江南小调,便思量着哼了出来,呢呢喃喃的,也不晓得是哪一阙了。 
  孩子歪着脑袋,“咯咯”地笑了。景非焰把孩子捧在了手心里,缓缓地歌着,终究记不真切了,惘然便似是一声长长的叹。 
  隔帘花影,宫姬跪坐滴水檐下,曼声接转了开去,如丝如切,燕子嘤嘤啾啾。江南春慢,绿柳烟色,斜风里,终不见离人归,却问道闻歌者何在? 

  —— 

  那一夜天色如墨,泼了满天满地都是。长长的风卷过画檐的勾角,撕扯着发出尖利的呼啸。三更天、七重夜。 
  宫人掩上了窗格子,花枝子抽在窗纱上,“咯拉咯拉”地声响着。青玉案头的烛影摇着一点红。景非焰倚在床边,看着云想衣沉睡的容颜,一直都这么怔怔的。 
  忽的凭空就一个响雷炸了下来,轰轰隆隆,大雨瓢泼而来。景非焰慌忙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孩子,那孩子却吐着小泡泡,睡得犹自香甜,一丝儿不惊。景非焰怜惜地笑了一下,给孩子掖好了被角。 
  惊雷滚滚,一记紧似一记,把天幕搅得支离破碎,白色的闪电如刀刃割开夜的颜色,刺痛眼睛,景非焰倏然僵硬无法动弹。 
  云想衣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红烛在雨夜里流了最后一滴泪、奄奄地熄去。风声如注、雨声如注,飘摇着,在漆黑的夜晚淹没了宫城楼上的更漏的梆声。 
  他的眼眸是下着雨的夜,他的嘴唇是青色莲花的灰,那一道闪电划过,扭曲如蛇,他是苍白的鬼,就那样凝固了凄凉的味道。 
  夜雨阑珊。只是那一时两厢凭望着,竟是疼到痉挛。景非焰的手不知不觉地松了开,孩子滚落在床边上,委屈地“呱呱”大泣。 
  景非焰想唤他的名字,天际鸣雷如金鼓,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叫出了声音,只是张着合着嘴巴,就象在岸上快要死掉的鱼,绝望的呼吸。 
  “下雨了……”云想衣却说话了,微弱的、干涩的声音,他的目光越过了景非焰,茫然地飘了过去,就宛如在风雨中湮灭的柳絮,“外头打雷了……” 
  景非焰终是伸出了手,轻轻地触摸云想衣的脸颊:“嗯,雨下得很大呢……”叹息的声音辗转着碾成泥,在耳边滑了过去,低低沉沉的。 
  云想衣瞥了景非焰、只是那么一眼,夜的冰冷一点一点地渗透到了骨头里。 
  景非焰温柔地笑了,把那个孩子抱在手中,捧到云想衣的面前,絮絮叨叨地道着:“你来看看,这是我的儿子、景氏皇朝的太子,很漂亮的宝宝,是不是?先是时,我还担心他会不会长得象他的母亲,幸好不象呢。宫里的见过的人都说,这孩子的模样和他的皇祖母一般无二,先帝若是在,定是欢喜得不行。” 
  胖乎乎的孩子在景非焰的手掌心扭来扭去,生气地“唧唧咕咕”着,总不见景非焰来哄他,便抱住了景非焰的手指头,“吧嗒吧嗒”地啃了起来。 
  云想衣看着那个孩子的眉眼,他的身子忽然抖了起来,牙齿都冷得“咯咯”地响,用手指在床上抓挠着,拼命地想要起来。 
  “封宁萝在生他的时候就死了。他上个月才满了周岁,有些儿笨,还不会说话,小脾气坏得很,就和你一样呢。”闪电的白光划过景非焰的眼眸,固执的凝视,疯狂的痴迷,小小声地说着,带着一点点痛苦的微笑,“想衣,他是我和你的儿子,这一辈子,我只想要这个孩子,他的身上有你的血、你的肉,他是我的心肝宝贝。” 
  “不、不……”云想衣还是爬不起身子,把脸伏在枕头里,喃喃地象是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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