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耳-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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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是这个应该还算是陌生的叫做小耳朵的女生把我送回了家。她温暖的小手牵着我,带我走过这个让我伤心伤肝的小城,让我感到莫名的安定。
疼痛,也奇怪地被她手心中传来的温暖所稀释。
那晚,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她叫李珥。
耳朵的耳加个王字旁。
在她替我擦药的时候,我把我的秘密告诉了她,我实在控制不住地想找一个人说说话。在我的心里,她已经成为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我相信,她不会背叛我。而且,就算是她背叛我,我也愿意不去怪罪她。我生性里所有善良的东西都被这个叫做小耳朵的小姑娘无限地激活,让我变得比在爱情里还要柔情似水,我没法形容这种感觉,但它让我感到幸福,所以我愿意先享受了再说。
上帝做证,我,多么,寂寞。
那夜,我目送她离开,那么弱小可爱的一个小姑娘,我担心她会害怕。但我实在没力气再去送她,她回头朝我微笑了一下,那微笑像星光一样的亮堂。我靠在门上,朝着她做一个飞吻,她的脸红了,把两只手合起来,放在太阳穴边,做一个睡觉的手势示意我早点休息,就转身走掉了。我有些发呆地看着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远方。
老太婆今天的牌局结束得早得离奇,她端了一杯茶,也在探头探脑地往外望,好奇地问我:“她是天中的?”
我没理她,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没有想到那晚张漾会来。
那是十二点。我没有睡着,窗户那里有动静。我跳起来,打开窗,看到他。
我们隔着一扇窗站着,冬天的风刺骨地穿进来。我看着他,没有让他进来,他也不动。终于,我忍不住问:“你怎么来了?”
“对不起。”他像一个孩子一样地低头认错。
对象觉到他的颤抖,还有他内心的恐惧,“无论以后发生什么,吧啦,你要记住,我是真的爱你的,我是最爱你的,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有感觉的女生。”
“那么,好吧。”我败下阵来,“我明天就去县里的医院,解决。”
“我也不想的。”张漾说,“但我们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孩子,我会和你牵着他们的手在巴黎的街头散步,给我时间,我会给你幸福。”
“要多久?”我问他。
“你愿意等我多久?”他狡猾地反问我。
“一辈子。”我毫不犹豫地说。说完后,我被自己的豪言壮语逗得咯咯笑起来。他有些紧张地问我:“你笑什么?”
我实话实说:“我笑自己变成了以前自己最不喜欢的那种没骨气的女人呀!”
他搂紧了我。冰冷的双足贴着我的。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我发现他好像睡着了,甚至有了轻轻的鼾声,我没有喊醒他让他离开,而是把手机的闹钟调到了清晨六点。我要他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枕边最爱的人。
我要是他最爱的人。
一辈子最爱的人。
这是必须。
102路公交车,终点站一直通到县城里的医院。
这里离市里大约有一小时的车程,两年前,我曾经来过这里。那一次是陪我表哥的一个女朋友来这里做人流。表哥给了我两千块钱,把一个叽叽喳喳的倒霉女孩塞到我手里。那个女孩比我还要小一岁,她一路上都满不在乎地嚼着口香糖,跟我说她和表哥之间很多无聊的细节。包括我表哥如何跟她调情,以及她在露台上替我表哥洗衣服刷拖鞋差点掉下去之类的
童话故事,她的手指甲尖尖的,一看就不是那种做事的人。而且我也知道我表哥一点儿也不喜欢她,他看中的,也许只是她的年轻和不懂事而已。
县医院肮脏极了,护士的脸呆板极了。我记得她满不在乎在嚼着口香糖进了手术室,好像还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可是等她出来的时候,她完全换了一个人,脸色苍白,站都站不住,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她是如何紧紧地揪住我的衣服领子,气若游丝地对我说:“我想杀了你表哥。”
如今,旧地重游。
我独自而来,我没有人的衣服领子可以揪,我只有我自己。
我也响亮地吹了一声口哨,然后朝着医院里面走去。
我清楚地记得妇产科是在三楼,我挂完号走到二楼的时候,短消息响了,竟然是小耳朵在问候我,被人惦记是幸福的,我很高兴地跟她回了电话,她说话还是那样细声细气的,怯得让人忍不住想冲到电话那头去抱抱她。跟小耳朵刚说完电话手机就又响了,这回是张漾。他肯定是在学校的大操场上跟我打电话,我还可以听到风吹过他耳边的呼啸的声音。
“我们在上体育课,”他说,“我惦记你,所以跑到一边儿来给你打个电话,今天真冷啊,你要照顾好自己。”
“嗯。”我说。
“事情办完了吗?”
“正在办。”
“你一个人?”
“是的。”
那边迟疑了一下说:“那不行,吧啦,要不等两天吧,等我放了假,我陪你去,你一个人是不行的。”
“没关系啦。”
“我说不行就不行!”张漾说,“说实话,我今天心里很慌,我老担心会出什么事,你快点坐车回来,我最多还有一周就放假了,可以放好几天假呢,让我陪你去。”
“没关系的啦。”我说,“来都来了,解决掉,省得你老挂心。”
“可是你要是出什么事,我岂不是更挂心?”张漾说,“听话,回来。”
“好。”我说。
“我爱你。”他在电话那头吐出三个字。然后,他挂了电话。
我有些发呆。把手机塞进牛仔裤的口袋,我站在楼梯上,不知道该往上还是往下。有两个护士经过我的身边,她们看了我一眼,盯着我漂亮的尖头高跟鞋看了好几眼,又盯着我奇怪的卷发看了好几眼,终于走过去了。
我终于转身下了楼。
那一刻我明白,其实就算是张漾的电话不来,我也无法真正下这个决心,我肚子里的,是我自己的宝贝,是我和和心爱的人共同的宝贝,他有权来到这个世界,谁也无法谋杀它,我自己也不可能。
只是爱情让我一时心软而已。
我坐着102路原路返回。经过天中那一站的时候,我忍不住跳下了车。我躲在离校园不远的一个角落里观望,我本来想看到张漾,走上前去给他一个惊喜,哪怕不打招呼也是好的。可是我一直没等到他,不过我忽然看到了小耳朵,她又穿了一件粉红色的小棉袄,脸还是那样红扑扑的,可爱极了。
她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有些孤独。
我知道她是把我当好朋友的,可是在天中的门口,我没有勇气叫住她,我是一个浑身都是麻烦的人,我怕我会给她带来麻烦。
于是我靠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她走远。
再见到小耳朵的时候已经是大年初三,张漾去了上海他奶奶家,让我等他回来,再陪我去医院。我的精神好了一些,不再成天想睡觉,也有了心情讲笑话,我在“算了”跟一个小弟弟讲笑话的时候忽然看到了小耳朵,这让我有一些吃惊,我不太喜欢她来这样的地方,于是我一把把她从里面拖了出去。
可是她跟我提起……许弋。
这应该是第二次,上一次,是在拉面馆里,我的心里忽然有些豁然开朗。看来我的小耳朵,是一个在暗恋中挣扎的孩子,在天中,有很多这样的孩子,不敢爱不敢恨,甚至不敢大声说话。那些人都与我无关,可是小耳朵的事我却不能不管。
她告诉我许弋期末考没考好,希望我可以帮帮许弋。我微笑着看着她,我想我笑容里的味道一定会让她感觉到不安,但她没有,她轻声地求我。
我真受不了她求我,于是我鬼使神差地答应了见许弋,但我要求她去把许弋找来。她转身就去找去了。说实在的,我根本没想到她会有本事真的把许弋给叫来,当我在台上唱着那首我熟悉的忧伤的歌的时候,我看到了许弋,他是跑着进来的,他的眼睛里根本就没有小耳朵,他径直冲上来问我:“你和张漾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终于东窗事发了。
我没有抵赖,简单地说:“是。”
许弋像个疯子一样地抓着我不放,一副要了我的命的样子,我看到柜台里的表哥打了一个响指,好几个人围了上来,迅速拉开他,对着他就开始拳打脚踢。我想阻止,有两个人拉
住了我,把我一直往柜台那边拉。我对着表哥喊:“不要打,让他滚就行啦!”
表哥划着一根火柴慢悠悠地说:“这小子成天找抽,不打不行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小耳朵,我勇敢的小耳朵,她疯狂地扑入了那群人中间,想用她单薄的身体护住许弋,我冲过去想拉住她,但我没有拉住,我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啤酒瓶准确无误地打到了她的头上。
血顺着她的脸沿下来,她也许是疼,也许是吓,软软地躺在了地上。
我冲上前,对着那个捏着破啤酒瓶的臭小子甩出了一记清脆的耳光。我觉得不够,反手又甩了一个!
酒吧终于安静下来。
我俯下身抱起小耳朵,她好像完全没有了知觉。我拼命地摇她,她睁了睁眼睛,又闭上了。
有人在我身边说:“吧啦姐,别摇她。看样子没事的。我去找个医生来。”
“不用了。”我冷冷地说,“把她送到我家里去!”
许弋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躺在我怀里的女孩,他好像并不认得她,也不太明白这个女孩子为什么要为了他奋不顾身。我对许弋说:“你快走吧,你记住,她叫李珥,她喜欢你,你以后永远都不许欺负她,听到没有?”
“你们到底在玩什么花招?”他哑着嗓子问我。
这头不可理喻的笨猪!我不再想理他。
我招呼两个男孩把小耳朵从地上扶起来,离开了“算了”。
小耳朵,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不该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在车上,我把她抱在怀里,心疼得不可开交,我更宁愿受伤的人是我,而不是她。
上帝作证,我说的真的真的是真的。
后来,我在小耳朵的博客上看到她写的一段话,她说她想变成一个坏女生,这话让我乐不可支,她不知道,坏不是变的,是与生俱来的。
我早说过了,我是一个与生俱来的坏女生。
哦,不,坏女人。
寒假里,我生了一场病。
这病生得挺重,又是发烧,又是呕吐,全身上下没有丁点儿力气,这让我去医院做手术的事一拖再拖。
张漾从上海回来后没两天就又回到学校上课去了,高三紧张的学业让他无暇顾及到我,
有一天我恹恹地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忽然有人敲门,老太婆不在家。我以为是收水费的或是收电费的,所以懒得理,装做没听见。
大约十五分钟后,我接到表哥的电话,问我:“在哪里呢?”
“病了,在家孵小鸡呢。”我说。
“什么病?相思病?”
“说对了。”
“这样,我马上来看你。”
“老大,不用这么夸张吧。”
“就这么说,呆会见。”
他挂了电话,我以为他是说笑,他这人一向没正经,对我说的话我从来都不放在心上。但是没过多一会儿,真的有人敲门来了,我在门缝里看到他那辆脏兮兮的越野车,于是我开了门。
开门后,我愣住了。
表哥坐在车里,他并没有下车,而是把车哗地一下开走了,门口站着的,是拎了一个大包的一个美丽女人。在她喊我以前,我差点没有认出她来。她真的一点儿也没能老,甚至比我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