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一只不祥的鸟 作者:王水-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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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难都过去了,以后就好了,可以改善一下了,别像现在这样了。”
“习惯了。这样比以前已经强得太多了。”我笑,“你是处长,每天中午不也是两块钱解决一顿饭?”
“你不能和我比,我早晨和晚上吃得好。”
“这也了不起啊!”我不露声色地恭维林宇,“您是和我们县委书记一样大的官!他们进出专车,提包、掂水都有专人服务,每天鱼肉百姓……唉,不提他们了,我在基层可见得太多啦!到了省直才发现,还有一批像您这样的干部作风朴素、工作踏实、业务精纯、品德高尚……”
林宇对我这一招很受用,马上笑眯眯地客套:“小萧也别那么说那些县委书记们……不过他们确实一个比一个牛,一个比一个有钱。前两年,那个××市委书记被抓,我正好去那个市下属的一个县办事,县委书记把藏在柜子里的名烟、名酒都给我,求着让我带走,怕上级来查啊……”
“这没错儿!现在的县长、书记们,可真了不得啊。我工作的那个县,穷得叮当响,干部工资发不了,县委书记吃得大腹便便,还把女儿送到欧洲读贵族学校……”说到基层,无论是阳光面,还是阴暗面,我都比林宇了解的多,打开话匣子和他开聊。
中午吃饭,我的手机“滴答”几次,有几个短信进来。
林宇不动声色地说:“小萧,你的短信可真不少啊。”
我笑而未语。心想,那是我的爱人。
想到刚到单位报到,这一年的福利没有我的,而且工资关系要等到财政厅批准以后才能补发,听会计说最少要等半年,我只有六百块钱了,在省城要过半年的,于是问林宇:“如果……需要钱,可以先从单位财务上借支吗?”
“当然!”林宇的回答让我开心。
我打开电脑,在一个记账的软件中,一项项记录我的收支簿。
林宇盯看了一会儿,大笑:“你就这么三百多块钱,还用得着记账吗?”
“这对我,已?是巨款了。而且,今天我得有一大笔支出。”我说。
“什么?”
“买一床被子。”
“你不是有被子吗?”
“太厚了,想换薄的。”我淡淡地回答。
稍停顿了一会儿,林宇转变话题:“你对处里的工作有什么想法吗?”
我想了一下,说:“我刚来单位,对情况不是很了解。如果您问我对处里工作的想法,我就简单说几句,只代表个人意见,观点对或不对,您别介意,仅供参考吧。”
他鼓励我说下去。我很谨慎地说:“我看了一下有关文件,比如机构改革后我们处的工作定位和处室职能。
我讲了许多他双眼放火,鼓励我继续说下去:“很好很好!还有吗?”
“还有,就是,现在处内人员的分工不是很合理……结合每个人的兴趣特长,优化组合,既能提高个人工作绩效,也能提高处室行政效率……”
我把自己近日来的分析逐条讲给他听,他连连点头称是。最后他问:“有个大型的调研报告,你能写吗?”
“处里不是有高副处长,还有好几个同事吗,我对工作还不熟,刚来单位一星期,让我动手,怕同事们会有意见,这似乎不太妥当……”我婉绝,我可不想刚来这儿,就越权做其他同事分内的事。
“不,就这么定了。这次你来写。你工作劲头足。他们都皮了,而且,他们没有新思想,没有闯劲儿。我们单位过于沉闷死寂了,需要一股新空气。”
林宇是那种雷厉风行的干部,想到什么立即就干。当天下午就开处务会,调整分工,并且把我中午提到的建议,以他本人的名义全部在会上提出来,逐项征求大家意见,没有人表示反对。
我内心挺高兴的。刚到这个单位,也算是得到了领导的认可吧。
散会后,我刚要出林宇办公室,他使眼色示意我留下。
别人都走了,他开始询问一些我在县乡工作的情况,当我提及那边生活极度困难时,他唏嘘不已。
这时候,办公室转来一份竞赛试题,原来是全国本系统内的一个业务知识技能竞赛,别的处室没有人参加,今天就是截止日期了。林宇接过试题,瞥了一眼刚要扔掉,我拦下他,接过试题来,说我去做做看。
一个小时后,我把答完的试卷发传真给上级部门,并把底稿呈报给林宇。
“这上面的题稀奇古怪的,你怎么能答出来?”林宇好奇地问。
我笑道:“不稀奇,也不古怪。这些题其实都是一些基础的管理学和行政学试题。我在县里时看过许多这方面的书,所以回答起来不难。这个时代是知识经济时代,林处长以后有时间,也多学习吧。”
他有些不自然地笑道:“嗯,咱们单位这些年很少进新人,学风不太好。在你之前,我学历、能力都是最跟时代的,起码是全日制的大学毕业生。其它的同事,除了几个工农兵大学生,其他人多是高中毕业,后来从党校拿了大学或者研究生文凭。”
“其实,很多时候,我们不必和别人比的。尤其是,当我们还想在工作上有所进步时。”
他脸上又露出惊诧:“小萧,你的思想确实很新,很进步。以后,你有时间多教教我吧。还有啊,你平时都读些什么书,买些什么书啊?以后买书就买两份,给我一份吧……”
他倒是很勤奋,并且容易接受新事物。遇上这样的领导倒也庆幸。我轻笑。
晚上,我把这些讲给郑风听,她在电话那端兴高采烈:“我老婆就是行!老婆你一定要做得更好,我会帮助你的……”
几天后,上级来了个电话,说我们单位答的竞赛试卷得到一等奖。
单位领导得知是我做的答卷,非常高兴,大张旗鼓地在机关思想政治学习会上表扬我一番。
林宇当时也很高兴,但会后他又心事满腹地嘱咐我:“小萧,你刚来单位。咱们单位这些年一直没有活力,如果不了解这些,一头只懂吃睡的肥猪到了咱们单位都能闷出病来。现在大家都安于现状,你要是表现得太强势了,怕别人会有意见。所以,你悠着点儿干吧。唉,我是想让你少受些风吹雨打。”
“嗯,我听您的,您说我怎么做好呢?”
“这段时间不要在任何报刊杂志上发表小说、散文了,也不要自作主张地参加什么什么竞赛。这对你不利。”
我忙点头称是,表示以后一定安分守己、勤勤奋奋地做本职工作。
“也不能太绝对了,”林宇又说,“你还年轻,又有头脑,进步的机会多。现在干部选拔制度不断改革,以后通过公开选拔考试竞争上岗的机会就多了,你要学会抓住机会啊!以后处里安排工作时,会在你的综合分析方面有所侧重,你在工作上或者在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尽管说话。一个处,就是一个家庭,大家要相互关心照顾。”
下班后正接郑风打来的电话,林宇推门进来,我忙挂断电话,笑着迎接他。
他盯着我的手机说:“手机接电话要花钱的。以后有事,打办公室就行啊。”
“私事,打办公室电话,不合适吧?”我脸红。
“有什么不合适的?”他宽慰我,“你在办公室住,用用办公室电话很正常啊。咱单位上有不少人,为打个电话,即使下班了也要专门从家里来办公室打。”
说完,他从随身带的提袋中拿出两个小盒子递给我:“这个里面是电蚊香,插上电源就能用;这一盒是蚊香片,每天换一片。”
我忙不迭地道谢。
他环视办公室,问?:“你晚上就睡这个长沙发?这么窄,躺得下吗?”
我说:“能啊,我瘦,侧着睡。而且侧着睡有助于减轻心脏负担。”
他没说什么就走了。
次日中午,趁大家都在午休,他骑自行车从家里驮来一个床板,哼哧哼哧地给我扛到办公室,说床板虽然没有腿,但睡在这上面总比侧身挤在沙发上强多了。
“你在基层受苦了!年纪轻轻就落下了一身病。现在条件好了,要学会照顾好自己,过好点儿的日子。”他又从包里翻出几个更小的盒子,“这里有些胃药、感冒药的,你收起来吧。”
除了郑风,只有他给我关心和温暖了。我不禁热泪盈眶。
送走林宇,赶紧又接郑风的电话,给她说了这单位的领导如何如何好。她分析道:“这是因为你聪明、能干、有前途,他们当然愿意培养你这样的人。你要好好努力,有什么事情就告诉我,我也帮你出主意……”
正聊着,林宇又回来了,这次他送来一个刚从商场买来的毛巾被。
我挂断电话,再次向他道谢,虽然接受男上司送的毛巾被,我感觉有些尴尬。可在当时,天越来越热,我确实需要一个毛巾被,只是没钱去买。
他走了,郑风的电话又来。我没好意思告诉她林宇又送来毛巾被,怕她有什么误会。
但她依然提醒我,你上司对你这么好,你得感谢一下你的上司。
喔,我正有此意。
于是次日午饭时问林宇,晚上可否有空,饭后请他喝茶。
林宇爽快地同意,并立即表示,我请客,他买单。
省城的茶屋不少,团结河穿城而过,河岸上就有不少茶屋。
在去往茶屋的路上,他不断地叹道:“景色很美,灯光在水上一照,真好看。”
我笑话他:“这也叫‘美’?丽江的景色才叫绝!也是穿城而过的小河,可人家的水清澈得在夜里能看得见水中的游鱼。”
他讪讪不语。
他点了一±碧螺春,我点了小叶苦丁,要了一些小零食,开始慢慢地聊。
他对我基层的生活很感兴趣,我也就拣些好玩的事讲给他听。而快乐的时光,不是在县城,多是在乡镇时。在省城的灯红酒绿中,我眼前出现的却是灰尘飞扬的黄土地,悬挂了小肉虫的老槐树,屋顶透光露天的旧平房,还有闷热天气中散发着酸臭气味的直爽同事们。
“我到乡镇上班的第一天中午,正在办公室坐着发呆,办公桌很破旧,都是用过二三十年的旧桌子,桌子和椅子都长得一副革命样子,桌面上布满了细细的皱纹,我经常用小刀抠皱纹中的泥。啊,跑题了,接着说上班的第一天中午的事。那时,我正在办公室抠桌缝中的泥,单位的一个小伙子进来了,进门就叫我‘凌’,我大吃一惊,这种肉麻的叫法在我这一生中可是空前的啊,”我笑着抿口茶,接着说,“后来才知道,那个地方的人相互称呼,都是称呼名字最后一个字。哈哈。他好奇地问我:‘看你戴副眼镜,是学校毕业的吧?’我回答:‘对,我是××理工毕业的。’他马上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