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川-兄弟-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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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行又惊又喜,握住她手:“卫卫!”
卫卫却不看他,只是喃喃地:“大哥,救救我,大哥!”
卫卫醒过来但不认识他,比没有完全清醒时不认识任何人还要可怕。
但卫卫又低下头:“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好象忘了一些事。”
过了一会儿,卫卫哭了。
梓行抱住她:“卫卫,别怕,我在这儿!”
卫卫这才认得他,但马上挣开:“别碰我!别碰我!大哥,你没事吧?”
梓行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他说:“我没事!”
卫卫痛哭:“我得了病,大哥,我要死了!”
梓行道:“我知道了。”
卫卫问:“你不怕吗?”
梓行道:“我去检查过了,我没事。”
黄萱与洛冬已分居,但仍是朋友。
她回来后,没再去到洛冬的家里,她回到自己的小宿舍,她离开时已经想好。人不能回头,去了就不能回头。
洛冬没有找她回去,但有时他会打电话来:“一起去吃晚饭?”
黄萱会说:“好。”或:“不,今天累了。”
象好朋友,或是老夫妇。
黄萱告诉梓为,梓行的眼睛治好了,梓为嘴角微微牵动,似笑非笑地:“是吗?那很好。”
然后他说:“为什么不对他说?”
黄萱沉默。梓为道:“他不会主动低头,他宁可痛苦一辈子,若你回绝过他,他不会再开口,要是爱他,去对他说。”
黄萱问:“你为什么伤他?”
梓为沉默。
黄萱道:“方成告诉我了,他炸死了四个无辜的人。梓为,我并不知道他,他不是我知道的那个人。”
梓为道:“如果不爱他,那就算了,不要审判他。”
黄萱道:“不爱他?我并不知道。有的时候,并不那么简单,象童话一样,发现他原来是个坏人,立刻醒悟过来,转身离开。不,不是那样的。”
梓为道:“那么,回到他那里。”
黄萱沉默一会儿:“我不知道是不是爱他。”
梓为道:“他需要你。”
黄萱道:“我不知道,也许他并不需要。”
梓为道:“他需要你。”
黄萱问:“他为什么不说?”
梓为道:“他是那样的人,没法改变。”
启珊在医院里,看见梓为,一脸惊喜:“你回来了!”
梓为坐到她身边:“我回来一趟。”
沉默。
梓为终于问:“他好吗?”
启珊道:“没关系,失去一只眼睛,并不比失去一个兄弟更难当。”
梓为默默,过了一会儿:“没想到,到最后,是你照顾他。知道我从哪里起家的吗?不是白手起家,谁能白手起家?那一年,我离开大哥去到北京,不久就收到大哥寄来的股权登记证,是一万股原始股,我的名字。一开始,我不打算接受,但是,当时我在应聘的地方干得不如意,想自己出来干,没有资金,我没有那么高贵,我卖了那些股票,与人合伙成立了一个公司。”
启珊道:“做人不容易吧?”
梓为道:“做坏人更难些。”
启珊道:“不管你怎么选择,都不能怪你,你不是坏人。”
梓为道:“不管怎么选择,都是错的。”
启珊沉默。
梓为拿出一个小卡片,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和股票名称,梓为说:“把这个给我大哥,告诉他,我感谢他。”
启珊问:“你不想见他?”
梓为站起来,离开。
怎样选择都是错的。
医生道:“这批进口的新药,也许可以解决问题。”
梓行暴怒地:“也许!什么是也许?我请和尚来念念经,也是也许能解决问题!你们当我是什么?试验用白鼠?今天试试这个药,明天试试那个药!我最后会变成你们书本上一个统计数字!是不是?”
启珊道:“梓行,你冷静点!”
梓行道:“你们根本不会也不能治,你们是一群高级技师,熟练工种还可以,遇到没见过没做过的,你们会干什么?试试?我试个屁!我试够了!给我摘除!你们也不用到外面吹自己做过眼球移植!废物!”
启珊只得站起来:“抱歉,各位,他有点激动,我劝劝他。”
白衣天使们离开。
梓行坐在沙发里没有表情。
启珊点一支烟,吸了一会儿,问:“心情不好?厌了?”
梓行不出声。
启珊将梓为拿来的东西交给梓行:“梓为来过了,他感谢你。”
梓行接过去,许久才能说出话来:“他,是顺路过来吧?”
启珊道:“我猜不是。哪这么巧。他专门过来看你,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关心你,梓行,别让他失望。”
梓行微笑:“失望?我做过的事,不只让人失望吧?梓为到现在,对我已无失望可言。”
启珊沉默,许久许久。是,就象她一样,梓行在自责。
人都会有残忍的一面自私的一面,但确实有的人会自责,深深的自责,甚至伤害到自己。梓行所做的一切,也许就是对自己的一种惩罚吧?他不应是那种暴燥到不能自控,不耐烦接受治疗的人,依他的性子,要是敌人伤到他,他刮骨疗毒的苦也会忍下来,但是伤他的是他的弟弟,他不想痊愈。
启珊起身:“要是你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赎罪,才能对你的良心交待,我就不劝你了,我知道,内心的痛苦,比失去眼睛更难忍受。”
梓行说:“胡说!”但是有泪如倾。
梓行说:“不用麻烦你了,这里有护士。”
启珊道:“算我欠你,我坏了你的事,现在为你做点事,以求和解。”
梓行忍不住笑了,然后叹息:“不。”
启珊微笑:“不?”
梓行道:“如果不是你,我确实会做下终生后悔的事。”
黄萱在午夜梦回,会想着谁?
治疗的间歇,启珊陪梓行去看卫卫。
卫卫说:“我想见见黄萱和梓为,还有方成。”
梓行诧异地:“你见他们干什么?”
卫卫道:“我要死了,想把能见到的人都再见一面。”
梓行道:“别胡说。”
卫卫道:“我是真的,你看,并发症越来越多,很快我就会象烂柿子一样整个烂掉,把烂的地方割断,并不能救我的命,我已经注定要烂掉了。”
梓行一挥手:“好了好了,你要见谁,我去找来好了,别再胡说入道了。”
卫卫道:“我想再看一眼,那个你爱的女人。”
梓行道:“除了她,别人都可以。”
卫卫道:“但我最想见的就是她。”
梓行道:“我找不到她。”
卫卫道:“你总能找到任何人,是不是梓行?要是你不想让我瞑目那就算了。”
梓行道:“别以为你得了病就可以要胁我,为所欲为。”
卫卫道:“要不还能怎么样呢?我已经没有几天,你好象有点内疚的样子,我不趁机作弄你,只怕再没有机会了,你要是不让我见她,我就不再吃那些没用的药了。”
梓行恼火:“去死吧!”
梓行后来又见过黄萱,在车子里,开公司难免要到那个大城市去做生意。在车子里,看见黄萱身着雪白的凯斯咪大衣,里面是高领白色毛衣与同色的长裤,黄萱一直是那样一个打扮得让人眼睛一亮的女子。她双手插兜,风吹来,长发与大衣在风中扬起,梓行本是要住到那个酒店,却没有下车,不是怀恨在心,只是怕再见面无法自控。
如果他日再相见,我以什么面对你?以沉默以眼泪。
梓行去打电话给黄萱,他始终有黄萱的号码:“黄萱!”
黄萱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梓行?”她还是记得他的声音。
梓行道:“抱歉打扰你,如果你不介意,能再回来看看老朋友吗?”
黄萱沉默。
梓行画蛇添足的补充:“我会出来回机票。”
黄萱笑了:“梓行,找我有什么事?”她几乎误会了,但是,梓行不是那个意思,梓行不是说:“回来我身边吧!”梓行是有事相求。
梓行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卫卫,她得了重病,已经不行了,她想见你,如果你能回来的话,我愿意赔偿你的所有损失。”荒唐,这算什么话?
黄萱问:“她要见我干什么呢?”
梓行沉默了:“我知道这有点强人所难,我也只是来说一声。”
黄萱道:“真的是她要见我?”
梓行说是。
黄萱道:“让我想想。”
卫卫问:“给她打电话了吗?”
梓行点点头。
卫卫说:“她怎么说?”
梓行道:“她要想想。”
卫卫道:“把她的电话给我。”
梓行道:“你不要管这些事了好不好?”
卫卫道:“这次她要是回来,答应我,你会好好把握机会,梓行,我真的爱你,希望你幸福。”
梓行没有说话。
卫卫打电话给黄萱:“你好吗?我是卫卫,你还记得这个人吗?”
黄萱的回答十分礼貌:“你好,卫卫,听说你找我?”
卫卫道:“我可能快死了。所以妄想着做一点有可能做到的好事,免得下地狱。黄萱,回到这来,再给梓行一个机会,也再给自己一个机会,好吗?”
黄萱沉默。
卫卫说:“追求幸福总是很累的,要是混日子就容易多了。混吃等死。你不是爱他吗?要是不爱就忘了他,你能做到吗?要是爱他,那就回来吧,别斗气了,管他真理在谁手里,管他天地良心怎么样,最重要的是你自己觉得幸福,不是吗?梓行爱你,回来吧!”
黄萱沉默。
卫卫说:“借这个台阶下台吧,为了自己的幸福没有台阶都要下台!”
黄萱声音是哑的,她说:“好的,我会回去。”
卫卫放下电话,说:“看,不虚伪不扭捏,再聪明没有,我死了,梓行应该有这样的女人来陪着。”
本来,都市的职业女性是没有自由的,但这次,黄萱想回去。旧时光那样难忘,她最美好的时光在那里渡过,她的天真她的梦想,她爱过的人。
梓行在机场接黄萱,黄萱穿件白毛衣,加灰色法兰绒的长裤,永恒的高贵清爽。
梓行过去接过她的行李:“多谢你肯拨时间过来,我也知道她这是无理取闹,但是,她的时间也不多了,我只希望她剩下的时间会过得好些。”
黄萱微笑:“这么多年,我一直听你的,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也不差这一次。”
梓行呆了一下:“是吗?”是这样吗?
黄萱微笑:“我不是来了吗?”
梓行叫出租车,黄萱同他在一起,几次想问,没有开口,梓行同她上了车,才道:“眼睛不适宜再开车了,老李今天有事,不能送我们了,将就坐出租吧。”
梓行并不想委屈黄萱,他也不是找不到车,他只是太累了,已经没有精力去将事事做到恰当,他只能满足于将就。
黄萱终于醒悟,轻轻摘去梓行的墨镜,一双红肿的眼睛,一见光就刺痛地眯起来。黄萱看着那双红肿的眼睛,梓行已经闭上眼睛,慢慢伸出手,要回他的眼镜,戴上时,泪水已从刺痛的双目中流了下来,他用平静的声音说:“这些日子,见光就会落泪。”
黄萱觉得胃痛,她不由得握紧双手,轻轻转开头去,不能开口。
许久,黄萱说:“你也住院吧,我来安排。”
梓行仰头靠在椅背上:“不,你明后天就回去吧。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帮助朋友要量力而行。而且我这里有许多朋友,并不需要你。”
黄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