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何以成妻 作者:灵鹊儿(晋江vip2012.12.13完结)-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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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强撑着送走褚天诚,老太太一把攥住承泽的手腕,“孽障!可是你与丹彤说了什么?”
“……嗯。”
老太太眼前一黑,胸中浊气猛地上涌,喷出一口黑红的血……
“老太太!!老太太!!”
众人慌做一团,只有紧紧将老人抱在怀中的承泽听清了她临昏迷前最后一句话,“冤家啊,大祸啊……”
☆、第八十三章 盛“情”难却
三日后,乌恩卜脱接到了赐婚的圣旨。为了和亲一事,昏庸皇帝虽是乐得用旁人的女儿代嫁,可那一厢毕竟是堂堂可汗,将军的妹妹再金贵也无诰命在身,说得不济点只能算是个民间女子,传了出去虽说人家笑话的该是乌恩卜脱,可想着日后一旦胡人以此为被轻谩的借口起了纷争,实在得不偿失。遂在易庞两家退婚的第二天皇帝就赐了个金光闪闪的封号给庞亦馨,至此,皆大欢喜,正式迎娶的婚期定在明年开春。
此番中原示好可谓超乎寻常的圆满,接到圣旨后,乌恩卜脱与大妃娜仁托娅便请辞离去,皇帝自是相留,宾主客套一番,这才设下送行宴。一切准备就绪,临行之前乌恩卜脱又在赛罕的陪同下登门拜别舅兄庞德佑。
这么多年的政治伙伴,庞德佑与乌恩卜脱之间的关系已远非“合作”二字可尽述,挚友谈不上,可说一句“英雄相惜”断不为过。只是这一切都是基于两个男人之间,如今牵扯进自家小妹,毫无防备之下,被迫远嫁到那荒蛮纷争之地,庞德佑心痛之余,被人暗算捅刀子的恨让他杀意顿生!
可木已成舟,毕竟国事为重,皇帝老儿可以由着性子放任,身为威远大将军的他却不得不小心经营以保国之平安。更况,小妹嫁过去就被牢牢握在人家手中,小不忍则乱大谋,此刻除了借此与乌恩卜脱更为亲近,庞德佑再无选择。
兄弟相称之后,两人又议了一番此时草原的局势。乌恩卜脱依旧未提及为何急急夺了汗位,庞德佑也未深究,只是于今后的计划两人倒不谋而合,几年之内,以养精蓄锐、于民安乐为重。
议罢国事,乌恩卜脱奉上三颗罕见的悬珠赠于亦馨,庞德佑微笑着代为收下,夜明光,这其中寓意让人略觉欣慰……
使团一行卸去来时沉重的礼品车,一队人快马飞奔,不消数日便近至边城。未及疆界,远远看到旌旗招展,五将军已带了大队人马相迎。
与五哥交接之后,赛罕背过车马悄悄换了汉人衣裳,带着丹彤并两个随从掉转马头,重入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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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家庄。
送走大夫,天边已擦了黑,慕峻延嘱咐管家关闭大门,一路往后院去。本是要再去闺房看望,谁知脚步竟是越来越缓,胸口憋闷,他竟犹豫自己是否还想再多看一眼那揪心的场面……
接下那一纸休书,小妹出奇的平静,千里而归,无话,也无泪。看着那凄白的人少食无眠依然一日一日赶路、精神如常,只那眸中的光彩越来越淡,淡到没有,空空如也,慕峻延心怕不已。
待回到府中,他只盼着能看见娘儿俩抱头痛哭、看见小妹扑在娘怀中诉苦,可居然,什么都没有。她话极少,倒仍是体贴,守在身边听娘劝,轻声细语地应。这一场羞辱与劫难就这么淡淡地过,直到后来,娘亲口里的话也枯了,只是拉着她的手,坐着。
一日早,一日晚,不知是怕娘和兄长担心,还是怕人记恨那丧了良心的男人,眼见着她瘦到风都吹得起,却依然撑着、过着。慕峻延知道这人早已空了,再不敢存一丝侥幸,背过她,悄悄与娘亲商议,得请大夫了,再这么下去,何时这一口气屏不住、灯尽油枯,倒下就是大祸。
果然不出慕峻延所料,大夫一针下去,她眉头一紧,一口气抽尽,整个人软去。心火腾起,高热不退,干裂滚烫的唇喃喃着,满口的胡话一日一夜,除了“承泽”没有人能再多听清一个字。念念叨叨,时而醒,时而昏,眼角的泪被热蒸干,又湿……
这一病,病得魂去神离,待热退尽那一日,人忽地住了口,醒来就静静睁着眼,睡着便是一身一身虚冷的汗,从此,医也无用,药也无用……
慕峻延整日守在床边,看小妹好歹捡了一条命,却又痴痴成了个活死人,怜她伤痛,恨她不争,这么多年又一次感到那郁死人的无力。此刻远远看着那房中掌了灯,烛光在未尽的暮色中那么模糊,恍恍得人心慌,似一大团堵缠在心口的棉,软软的,密不透气……
转回头,抬步往书房去。
……
夜静,烛灯明亮。一室墨香,偷得浮生半日,烦难都暂且蔽在心门外,所有的精神、心思都聚在细软的笔尖,宣白的纸上只有墨色,却是云雪飘扬,青天高日,一川草色漫入天际,风流过,深深浅浅,跳跃着,快活着……慕峻延嘴角不由含了一丝浅笑,像么?
嗯?耳中的马飞鹰翔忽被打断,回神听,原来是叩门声,许是下人送茶,夜静,倒没唤出声。慕峻延定了定神,这才道,“进来吧。”
门外竟没了声响,慕峻延当是没听到,只得又提了声道,“进来。”依旧无声,慕峻延心生诧异,放下笔,起身走到门边……
秋夜的冷风灌入,寒了慕峻延一个冷颤,再看眼前,人猛一怔,口舌与心思都似被冻住一般。眼中只若幻影,任凭瞪大了眼睛依旧辨不清楚,可接下来这实实在在撞在心口、险些要将他勒断的力道,才明白这终究不是虚梦一场。
风也似凑热闹,呼呼地灌,吹得他头脑稍似清醒,僵硬的手脚这才有了知觉,拖着沉沉的身子往后退了一步,顺手将门掩上。
风没了,房中好静,怀中的味道便得了势一般浸了他的眼鼻,清香暖人,这么久还如初时,惊于那份熟悉让他依然有些不敢信,可这暖暖的身子狠力扑着,那重量真是实在,好半天慕峻延才出了个声,“……坏丫头,越没规矩了。”
“你,你娶妻了?”
听这一瓮声,慕峻延笑了,只是那笑只在眼里,没有一点声响。
怀里的人等了一会儿,自顾自猜了个答案,又道,“那……心里有念想的人了?”
这一问,不知为何,他竟一时有些语塞……
“到底有没有??”
“没。”
“那我为何抱不得?!”
如此理直气壮,把慕峻延刚才那些久别重逢、似欢喜似惆怅又似不敢信的一点文人酸腐气都驱得干干净净,这混丫头不是她是谁?!正是想端了兄长的架子训斥两句,谁知那怀里毛茸茸的脑袋竟忽地抬了起来,两只大眼睛这么近,清澈明亮得让人心颤,看着他,看着他,忽地有了泪,暖暖的气息吐在他脸上,“慕大哥……”
慕峻延一时话出不了口,只干涩应道,“……嗯,”
“我想你……”
只觉心一慌,慕峻延一把将她闷在胸前,似乎这就能把这羞人、恼人又让人无措的话都截断,无因无果,不如不说……
丹彤呜呜地哭了,“你不是说……日子久了我就忘了你了……可,可都两年了,我都快,都快记不起你长什么样子了,还是想……想你……”
他想笑,又心酸,手臂略松了些,给那呜呜咽咽的人余些喘气的空档,而后就这么听着她鼻涕眼泪地哭。
一天一天算着过,熬着过,到今日那伤心与牵挂积得心里满满的,流多少泪都似不够,可六哥一共只给她一个时辰,怎么能都哭过去?丹彤这才努力屏了,抽泣着问,“你,你刚才做什么呢?”
“作画。”
“又画梅?”
慕峻延眉微微一蹙,“不是。”
“怎会不是?这么晚了,你还能画什么?”这两年来,她每天晚上都会看着钟、念着那相处的点点滴滴,太熟悉他了!夜里何时吃茶,何时夜宵,何时看书,何时作画……此刻听他说不是,丹彤有些急,一共就这么点念想,也错了不成??
待到那画案前一看,呀!真的不是!“怎的开始画马了?”
慕峻延跟过来,略犹豫了一下道,“总是静物,有些烦了。”
“马在草原上跑根本不是这个样子,”丹彤有些赌气,手胡乱指着那画,“一点儿也不像!不如那梅画得好!”
第一次揶揄他,竟没招来训斥,丹彤心里小小的得意,又叨叨了两句草原上起了风马是怎么跑,下了雨马是怎么跑,正说得起劲,一扭头,嗯?映着那烛光,他发间,他发间怎的嵌了一根银丝??急急道,“你,你怎么都有了白发了?”
慕峻延笑笑,“老了。”
丹彤心一酸,也顾不得那画了,偎进他怀里,眼中又噙了泪,“是不是急的?是为静香急么?她可还好?你别担心,庞亦馨春天就要嫁给我三哥了,七哥定是很快就会来娶她。”
提起这一桩,慕峻延心里的火一时燥,本想回一句:今生今世那易承泽休想再靠近静儿半步!可自己的恨与志气又值得什么?静儿如今已是一口残息,能不能撑到他来的那一日都不可知了……
看他锁了眉,丹彤心疼不已,轻轻抬手为他抚开,“你比我走时瘦多了,是累,还是太操心了?你别急,七哥和静香会……”
“丹彤,”慕峻延将她的手拦下,“你如今是郡主,今非昔比,怎能深夜潜入他国、闯人民宅?”
“嗯?”丹彤一时不知反应,“我……”
“外头可有人接应你?”
“……有。”
慕峻延轻轻将她的手解开,“事虽小,却关系重大。若是有人报于官府,且不说有损两国的关系,便是于人口舌污了你清白也不好。早点回去吧。”
热热的心就这么被扑得冰冰冷,丹彤脸上挂着泪怔怔得……
“丹彤,早点回去吧。”
“你亲亲我。”
“嗯?”
曾经熬得那么辛苦,日思夜想,痴了的时候就会想也许此时此刻他也有一点点惦记我,这一丝蠢念头支撑着大江南北,千里飞奔……却原来他还是一如既往……既如此,还顾羞耻做什么!“你亲亲我!”
“丹彤,这怎么……”
“你亲亲我,我立刻就走!这辈子,这辈子再也不来烦你,不来见你!”
“丹彤……”
“你若不亲我,我赖你一辈子!!”
慕峻延一愣,这,这丫头她到底听清自己说的什么??
丹彤踮起脚尖,捧了他的脸颊,一脸的泪也不顾,湿漉漉地蹭着,亲吻着。迫他张开口,小舌努力横冲直撞,慌乱而激动,不知该怎样把握,牙齿不小心就磕了他、咬了他,疼得慕峻延乱糟糟、倒吸凉气。
“你我再也不清白了!你恨着吧!!”
丹彤一把打开门,冲进黑暗中。看那小旋风一般的人顷刻就不见,慕峻延心里莫名一股恨……
……
竹林边,赛罕来回踱着步,正琢磨这要是再不回来可得误事了,就听得远远跑来了脚步声。
“怎的这半天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