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福春.江湖婚嫁告急 作者:三洋土方(晋江2013.11.01完结)-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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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美的烈阳都有落山的一刻,我靠在门边等着,直到夕阳也消失,也没听见有人叩门,屋子里又是一阵喧闹,我回头看着他们接着我的诞辰早已微醺半醉,纵情欢笑,觉得眼前的画面与从前的景象重叠,去年今日此门中,那些人都还在。
很久过去,暮色至,萤火落在枝叶上,屋子里的人都倒地酣睡,四周安静下来,只有我那半杯酒绕来绕去没吞下去,我想穆怀春也不会再回来了,这样想着,忽然觉得心里竟那么平静,比忐忑好了太多。
远夕阳,近黄昏,我打算和所有人躺在一起,睡过去算了,撑门站起,只是一个动作之间就看见穆怀春站在几丈外的两个圆门之间,他摆了摆手,笑道:“祝骆大小姐美貌依旧,千年不老。”
我准备好的笑容没来得及上脸,只匆匆说了些胡言乱语,那些意思无非是想他知道,我是打不死的小强,跟着他一点问题也没有,之所以这样着急,是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他会以保护我为借口离我而去,即使他的理由都是事实,对我来说也是借口。
他今天又穿着那些旧的不能再旧的大氅,手腕位置已磨成石灰色,遇到他之后我总在想,为何我变了那样多,他还没变,如今想起这些,心里酸的不能再酸,无论是三年还是十年,他一旦沉睡在身体里,于他来说都是朦胧岁月,不曾经历。
我说:“大叔,你去哪里了?”
“去给你找一份礼物。”
他把手放进怀里,正准备拿出那东西,我用手按了上去,“如果是休书就免了。”
真的不出我所料,一张白纸一个休字,这是他那时说过最糟的结局。
他揉了揉我的脸,“我不想和你讲道理,因为你还小。”
我迷茫的接过休书,在手心揉作一团,“你说吧,你对我什么感觉?我知道不会爱我,那喜欢呢?喜欢有没有一点一点?”
我几乎是闭气凝神盯着自己的鞋尖,心里琢磨着,他若真的狠心说出不喜欢我,我就大哭大闹抱着他一起跌到旁边的井里去。
他垂头在我耳边说:“有人从不懂小鬼的心,有一天他喜欢上一个嫁不出去的臭丫头,却不得不抛弃她,他知道,这小鬼会理解的。”
我还未来得及再反驳一句,他已经扭头对着几扇拱门外的人说:“我此生没肯让过什么,但你肯半路折回,必然心里放不下她,既然都不小心把她娶了总不好不清不楚,今天我就把这小鬼让给你,你今后要好好待她,别像我一样做了下等相公,不知她冷不知她暖,最后还要把她丢了,她已经嫁了四回,再嫁就出不去了。”
这就是穆怀春送我的礼物,给了我一个新归宿,还有一封被我揉烂的休书,彼时我站在他面前,却看不清他的脸。
他转过头,对我低眉顺眼的微笑,其实他看上去不过只是个成熟的少年,风霜不染眉梢,尘土不沾发尾,是我一直任性,从不曾好好叫过他。
这一回我以为他牵袖子便走,他却在邵爵面前停住,道:“她很任性,你要有为了她和你师父翻脸的觉悟,也要有为了她和天下人翻脸的准备,还有,如果不想被她吓到就不要弄哭她,感动也好伤心也罢都不要,最后,雷雨天的夜里记得在她门前挂一盏灯,一定要是黄纸灯,她怕黑。”
他又道:“小福,有一种人可以拿着剑保护你,却永远不能拥抱你,因为要抱你就要丢下剑,丢下了剑却又不能保护你,我说的这么简单,你明白了吗?
往后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再见,当然,前提是我还是我,到那时候,你就给我做一顿饭,当是犒劳我也曾为你辛苦过,曾把你放在心口上,小姑娘要学会感恩。”
他一直在说,我插不上嘴,我咬了咬牙,一口血泪的味道,“我会放巴豆,还会诅咒穆怀春被舜息压的一辈子抬不起头。”
他笑了出来,将我拉到身前,额头靠上我的额头,那么近的对我说,“这样也好。
只是话语间,他用匕首割掉我一段长发,缠绕在指间,冲我挥了挥手,背影是一个朦胧的颜色,注定孤独的样子。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他竟然留下这样四个字,我本想告诉他:我可以跟着你流浪,辛苦或心酸,都是一种幸福,可惜我不敢说,越是负担越说不出口。
我转过身,看见满地锃光瓦亮的眼珠子瞬间都闭上了,他们偷看了很久。
我说:“看着别人这么悲惨,是不是很好笑?”
我知道很好笑,只是他们都不笑。
后来也就没什么后来了,我倒床睡了两天,醒来的时候看见邵爵的一只眼睛在木窗的细缝里,随后窗子被他极快的甩上,影子却始终嵌在窗纸上,没有动一下。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我打断他,“你又和谁学的?卫小川?”
“不是。”
很难想象他能来记这样自我安慰意味浓郁的诗句,我以为如他这般有强烈自尊心的人都会把那棵小草剁的稀巴烂。
我沉默着,他却还是站在窗外,那影子像是深深刻了上去,我根本不想问他为什么回来,因为我不傻不笨,我可以猜到七八分,可偏偏这样的事情,明晃晃的知道不如猜到,猜到不如不明白,因为没有圆滑的手段来解决,所以我还是选择装傻充愣,人都自私,我不可否认。
“你师父呢?怎么会放你回来?不会是吵了一架吧哈哈哈。”
完蛋了,他不说话,被我猜中了。
我挑开话题,“小哥,我没什么打算,你呢?”他摇摇头,我只好提议:“我们出去吧,游山玩水,反正时间这么短,说不定很快我们就要死了。”
我那时候并不知道此言会半数成真,还跑去找小豆子,准备用饱满的精神向他说这件事,主要是想告诉他,他的娘坚强得很,谁知在我们启程的那天来了一对夫妇,说是浔阳城仁家酒楼的老板和老板娘,说是与一个叫穆怀的男人做了交易,两人本无子,打算收留一个男孩当自己的儿子养着,将来继承酒楼,而付出的酬金,半数给他的儿子,半数给一个姑娘,姑娘叫阿福。
穆怀春就这么把我们的负担解开了,虽然我们彼此并不开心,但看起来的确是最好的结局。
我用力捏着小豆子的脸:“仁小豆子,你记住了,将来我去仁家酒楼的时候,我要赊账。”
他哭哭啼啼的拉着我说:“记得带爹一起来赊账。”
他扭头走的时候,天上突然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浔阳的夏,流年的雨,夏季的雨比春季还惆怅,我不打算哭,老天爷替我哭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四
和邵爵相约出行的头一日婴宁终于走了,走前扯了衣尾上的孔雀翎毛给我,我说我不缺钱,她将孔雀翎毛笔直的插在我头顶,说:“自己人见了不会杀错了,你好好活着啊,这么大个人,这么早就死了,怪叫爹妈丢脸的。”
我发觉她很不会说人话。
她拍了拍我的脸,说是有缘就不能放过我,往后有人欺负我,她会报复的,实在饿狠了,可以来卖艺。
我打算弹一段古筝先让她听听,等我把琴拖出来的时候,她已经跑了。
卫小川站在台阶下,叉着腰,“我建议她听你弹琴之前去听一下狼嚎,她说去去就回,谁知就这么跑了。”
“你把我饭碗砸了。”
他瞪圆了眼,觉得今日才把我看穿,教训道:“你的大出息呢?”
我从来没有大出息过,如若他这样觉得,只怕他看错了,如今走到这条路上,我自认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要说一切悲剧都是水到渠成,是老天不成全,我真的无能为力,所以出息什么的,下辈子再盘算。
预备离开浔阳的时候,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再也不回,今生下世下下世。
卫小川打算去一趟蜀中,很不巧,我们居然和他顺路,反正也没什么计划,无非是散心,与他同路也好,省了好大一笔路费。
这一路我策马狂奔在最前方,把他们抛在身后十丈开外,无非是不想被风吹出的眼泪偶尔打湿旁人的脸,无论是白水还是碧山,无论斑斓还是梦幻,我都已经无心再看。
卫小川突然快马奔在我身侧,与我并驾齐驱,且喊道:“你是游山玩水还是要抽死你的马?”
我的确不能再造孽,否则芝麻大的好报也得报废,回首看着他与邵爵,两人长衣翩翩,发如泼墨,十分像是一对谪仙,明明都是拿得起放的下的人物,可以各有各的大道,却找各种理由来跟着我撒野。
我心里感激,却说不出口。
人生一梦,白云苍狗,错错对对,恩恩怨怨,终不过日月无声,水过无痕,我知道有些仇我可能今生都报不了,有些恩我也还不起,这世上连欠债还钱都未必能实现,何况恩怨这种飘渺的东西,能还一点是一点,我记在心里。
不知不觉过了一座城又一座城,居然就这么到了蜀中,仲夏之州,流金铄石,一顿晚餐后我们准备告别,卫小川却把马横在热气腾腾的前路上,站的比山还稳,“不要走了,来吧,两位让我也招待招待。”
邵爵点点头,“容我们商量。”
于是我们昂首挺胸跨着马儿绕到一边,正准备拍马屁股一阵狂奔,邵爵却忽然拉紧马缰,“好像没盘缠了。”
我顿了一下,回头朝着卫小川走过去,“我们商量完了,跟你走。”
我想差不多就这样了,骗着人家的吃骗着人家的喝,骗着自己打混下去,一直到地老天荒天荒地老,于是我对邵爵说:“买一块田来种吧。”他含含糊糊的颔首,第二日真的清早出去问地价,谁想左折腾右折腾,他竟找卫小川借银子买来一块小地,我关心的不是钱财,是:他是否真的和自己师父决裂到要离开蛮空派。
我小心翼翼的问:“小哥,你还回得去吗?”
他冷静的回答:“我的腿是好的,还能走路。”
一旁,卫小川举着地契对天看了好久,隐隐笑起来,“你这是蛇头岭的地?你知不知道蛇头岭是哪里?是坟地。”
呵,我该说什么好呢?
挤在一个屋檐下争辩是有的,惹急了彼此还会动手挠对方,只是无关痛痒,一切安好,就这样不计较贵贱的大吃大喝,在卫小川这里也算赖了数天,肉也养的懒散了,我本是算计着把心也养散得了,谁想老天不给机会。
那天下过一场宏大的太阳雨,天空又飘起长虹,实在是美了一番,我稍稍有理由不想烦心事,便掏了点银锭子,说:“今天是个不凡的日子,我要出去买花衣裳。”
卫小川用扇子有规律的敲打胸前金算盘,“不凡的日子大多不是好日子,你可想清楚,最好别瞎溜达。”
他说的很对,可我没听,于是提溜着裙摆便跑,于是他和邵爵各找了个理由追了出来,于是我举起手郑重其事的保证自己绝不寻短见,于是他们说世上只有鬼才信。
我大难不死,诸位不必担心。
大多时候我们三人出行都有一个领头羊,危机时刻是邵爵,闲逸时候是卫小川,天文地理他不懂,吃喝玩乐倒是很精通,本来我走在最前,买了花衣裳后便被他昂首挺胸甩在身后。
他说附近有马场,听说场主购进几匹良驹,一定要去练练,几经转折到了人家门前,我才得知,原来赛马的银子我和邵爵得自己出,我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