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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部分

云胡不喜 作者:茂林修竹(晋江榜推vip2015-01-17完结)-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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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彻最厌烦听这说了等于没说的话,忍不住又反诘他,“和尚觉着我有什么烦恼?”
  和尚也不以为忤,只笑道,“佛说人生八苦,为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取蕴。”随即便话锋一转,笑道,“施主为父祈福,所忧者自然就是‘爱别离’。”
  元彻只轻声一笑。
  和尚见他失望之意反倒更多过嘲讽,便知他确实别有心事,就又道,“虽如此,实则和尚平生所见红尘之人,忧惧皆因执著,而烦恼在于求不得。”若非执着,何至于烦恼不止?若非求不得,谁来拜佛问法?芸芸众生,烦恼皆无非此二者。这也是屡试不爽的搭讪法。
  太子果然心念一动,不觉望向那个和尚,和尚知是说到点子上了。就又一笑,道,“施主无法脱出爱恨,执著却求而不得。”
  不想太子竟被触怒,目光又灼灼欲燃,“求而不得?天下竟有我求而不得之物?”
  和尚也是见过世面的,处变不惊的笑着,“佛陀得菩提前,尚且求法而不得。始皇帝尚且求长生而不得。况乎众生?”
  太子便嘲讽道,“他们自去求那虚无缥缈之物,得不到也是活该。我所求者,我自取之,轮不到你这和尚吱吱歪歪!”
  虽如此,元彻却也隐隐明白,自己其实是被戳到了痛处。
  凡有形之物他都能得到,他也一度以为自己不稀罕那触不到、摸不着的真心……可真心这种东西,纵然他不稀罕,可得不到时也会燥乱不甘。想要皇帝只疼爱他,想要雁卿只属于他,他岂不就是求之不得?
  上了马车,御夫问他往哪里去。太子却有些漫无目的,只道,“赶路就是。”话一出口却又羞恼起来——他曾听人说阮籍旧事,说他常“率意独驾,不由径路,车迹所穷,辄恸哭而反”。难道自己已不得志至此,要效穷途之哭吗?便道,“去宣阳坊。”
  燕国公府便在宣阳坊里,太子心情不好,决心究其原委,去太子太傅府上走一遭。
  正当上元佳节,尚还不到傍晚,街上便已张灯结彩。因隔了一顿晚饭,看灯人且不多,沿街的摊贩、商铺却俱都忙碌准备起来。
  这一年看灯,月娘也想同雁卿一起去。她素来喜静不喜动,难得主动要出门了,雁卿便鼓足了干劲,想着将灯节的妙处尽数呈现给她看——雁卿年年都要出门赏灯,自然知道何处灯最好、何处百戏最精彩、何处百货最别致。以往有些去处,譬如泰明楼前的灯谜会,因人太多了她挤不进去,便不去了。今年却务必要挤占进去,好叫月娘知道市井之间也有这样文雅有趣的活动。便早早的央鹤哥儿帮她订下座位。
  泰明楼地脚最好,轻易订不到临窗的位子。不过鹤哥儿的脸面也不是一般的大,此事说来话长——灯节城门出入之人多且杂,难以一一盘问,年年都有看灯被拐走的孩子。前些年雁卿乱跑,不就差点儿走丢了?赵文渊想起来便后怕,因此闲来无事就发动人“打拐”。鹤哥儿同谢景言出力最多,前年还真让他们挖出一伙拐子来,救下不少孩子,其中便有临淮王家的小王子。而泰明楼的掌柜,便是从临淮王府出来的。因此鹤哥儿去订,就没有订不着的道理。
  冬季天短,过了申时天便暗下来。
  姊妹匆匆吃过晚饭,便都换上了男装,挽起发髻来。雁卿出门多了,穿男装是家常便饭,月娘却还没穿过。穿好后不觉就扯着衣袖左看右看,不安道,“会不会让人认出来啊?女身男装,到底有悖礼俗……”
  这年头穿衣戴冠并不只是为了暖和好看,也还有别尊卑高下的意味。若遇上唱高调的道学家,确实很有可能被指摘。
  雁卿却不大在意。只为了安抚月娘,就装模作样的打量她一番,道,“天这么黑,谁能认出来啊!”
  月娘还待纠结,雁卿已拉了她的手,将她拖出门去。
  这一日天却有些阴,风且清冽,湿气沾衣。姊妹二人呼着白气,只觉湿冷从脚底、袖口钻将进来,俱都打了个哆嗦。丫鬟们忙抱着披风追出来,各自将她们裹住了。
  秀菊为月娘系上观音兜,月娘握着袖炉暖手。抬头见圆月已出,就悬在飞檐之间,那月光不比晴时清亮湛然,却又别有烟笼纱绕的风情,一时风过,天广地阔,暗香袭来,月娘只觉得心境也仿佛被荡涤过一般明净。对于出门的排斥便已消散了。
  她就去看雁卿,雁卿便弯了眼睛对她笑起来,那笑容干净又俏皮——雁卿的笑总是格外的有感染力。月娘也不由自主的抿起唇,片刻后也轻轻的笑了出来。
  姊妹两个便牵了手一道从慈寿堂出去。
  往南过香雪居,数百株梅花正凌寒盛开。将沉未沉的夜色下,那梅花红得浓墨重彩,月娘不觉停住脚步。雁卿便无奈的一笑,去那梅花下,扬起头,探手为月娘折取一枝。
  猩红色滚白狐毛的披风将她身量整个儿都遮住了,只观音兜滑落至耳后,露出少女娇俏的面容来。月娘先还看梅花,不知怎么的就光看雁卿了,“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啊……”自雁卿手里接过那枝梅花,她忍不住就嘀咕道——换上男装,反而更衬得雁卿骨雅气秀,便如梅花成精一般。
  不过这会儿她也不会为这种理由就不出门了。她自觉被雁卿比下去了,也略微别扭,便捉着梅花心不在焉的轻嗅。
  雁卿瞧见,眸光便一明——花面交相映,令人觉着今日的梅花也格外美好似的。她便又回头折了两枝,令人送去给太夫人和林夫人玩赏。
  才要下坡去,下头已有人来催促,“二公子在外头等着。”
  ……家里长辈自然不放心就让几个丫鬟带着姐妹俩出去,恰鹤哥儿有闲,便令他陪着去。鹤哥儿在正院儿里等得不耐烦,出门望见雁卿和月娘在梅花林里,就又忍了一会儿。结果这俩人赏起梅花来还不算完了!便着人来催。
  雁卿和月娘都忍俊不禁,笑道,“这就过去。”
  鹤哥儿却不是一个人在等。
  谢景言也在,这是姊妹二人早便知晓的事——也不怪雁卿将谢景言同鹏哥儿、鹤哥儿一样看待,实在是两家太亲近了,谢景言便譬如她自家三哥哥一般,不必另别门户。
  杜煦也在,便略有些出人意料了。不过略一思量,倒也不奇怪。雁卿和月娘便也大大方方的上前行礼。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要写到比较关键的剧情了,所以有些卡文……总之明天说什么都会再写一章的,写不出《云胡》来也会乱七八糟的更下《亲爱的》、鬼畜或者《失忆症》……

☆、第六十七章 中

  她们虽都换上了男装;然而让斗篷一裹;各自只露出粉雕玉琢的面孔来;反而更显得形容俏丽;压根儿就看不出变装的效果来。谢景言倒也罢了,杜煦却是头一回同她们结伴出游;难免就流露出些局促来。不过他生性沉稳镇静;倒也并没有表现得束手束脚。
  华灯初上时候,街上已有不少人;然而还不到人流鼎盛、摩肩接踵的时候。这一行少年少女出门来;个个衣衫鲜丽,容貌隽秀,气质清贵;看着便令人眼前一亮。他们彼此性子十分投契;一路谈天说地,笑语不断。独月娘话少,却也文静善听。
  就这么一路往永安渠上去。
  这一年冬暖,永安渠上冰结得不够坚厚,便没有冰嬉可看。节庆的气氛却并不稍减,两岸有十里红灯,连花树枝头都挂了小灯笼,望去便如秋冬未落的婆娑果一般。两岸灯光映在半化不化的冰面上,散作一片迷离的彩光。月娘何曾见过这样的景色?便意有惊叹。
  不远处就是一座水榭,雁卿便拉了她一道下去看。那水榭地势却低,便显得寒冷偏僻,然而少人处更觉得天地开阔,灯光璀璨。月色泯然其中尔,月娘看了冰河却遍寻不见圆月,雁卿便指给她看。
  雁卿神色飞扬,月娘也眸光明亮。见她们喜欢,少年们也便含笑作陪,也并不多说什么。
  忽而有风自上流来,隐约带来些婉约柔媚的调子,又似夹了些歌声。姊妹二人不觉在意,便凝神细听,雁卿听了一会儿,倒是听清了,然而分明是江南吴音软语,她哪里听得懂?也只听那曲音婉转罢了。月娘却听住了——柳姨娘虽是京城人氏,却也能说吴音唱南曲,月娘便也略懂一些。她雅善音律,心知这曲子便是圣人所说“靡靡之音”,然而也是真的悦耳好听,令人喜欢。她听那歌女唱“璧月夜夜满,琼树朝朝新”,便想“也算应景,聊可赏玩”。正沉迷见间,却忽听见有人唱,“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不觉悚然一惊。
  雁卿见她变了脸色,便问,“怎么了?”
  月娘面色苍白的摇了摇头,没有答话。
  这一行人中,也只月娘听得懂那歌词。谢景言虽也能猜出大意来,却并不放在心上,自然也不会替她解释。
  杜煦却也不喜欢这调子,早踱步去旁处了。恰有买花的老妪用篮子提了些小玩意儿来兜售,杜煦见当中有红绡罩面的小灯笼,频颇果大小,十分精致可爱。他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今日早些时候看见的月娘在梅花树下的身影——若提上这么一柄小灯笼,不知该多么秀美雅趣。便买了两只。
  鹤哥儿也乱七八糟买了一堆东西,让下人提着。又问,“哪里在唱曲儿?”
  老妪便指了指斜对角上,道,“就在那边儿一条画舫上,十三四岁的小戏子在弹唱。让桃李树给挡着了,是以望不见。”
  鹤哥儿便同谢景言对视一眼,谢景言便点了点头,道,“大约是南边儿来讨生意的。”
  历来都有北边战乱难逃的,却少有南边流亡到北方讨生活的……可见如今南朝糜乱,清平安定远不及北方了。
  雁卿没见过南边儿的歌舞,很想去看一看,然而看了看月娘,还是没有开口。她是带月娘出来玩耍的,月娘如此,她也就不肯在此处久留,便道,“灯谜会该差不多了吧,我们先去泰明楼。猜完了灯谜,再去东市。”
  往泰明楼去时,月娘便不如先前轻快——她心中长有“花开不得久”的忧虑,今日一曲又如谶语,便再难平复下来。
  所幸夜色渐浓,沿街两侧商铺、摊贩俱都开始叫卖,行人渐稠,满城流光。人置身其中,渐渐也被感染。又有雁卿笑语解颐,故意的引着她忘记烦忧,去看这花花世界大好人间,她便也稍稍能不去想心底萦绕不散的不安。
  长安有名的商品,今日都沿街摆出了摊位。一路琳琅满目,不暇接应。虽家中自有最上乘的供应,姊妹俩还是各都买了不少。鹤哥儿不由就嘲笑雁卿,“你是有多没见过世面?”
  雁卿怀里捧着一包热烘烘的炒栗子,那香甜的气息弥散开来,无形中就很有说服力,“你不想吃?”
  鹤哥儿:……他也买栗子去了。
  雁卿回头继续向谢景言学剥栗子*。谢景言也并不多教,只用小折刀一个个帮她剖开十字豁口。两个人便凑在路旁临时摆放的一张小桌子上,开开心心的剥栗子。雁卿十分喜欢谢景言手上那把刀,不过两寸来长,以木为柄。刀柄相接合处以精钢为轴,不用时可将刀刃折入柄中。她也是一眼便看出这刀的贵重之处,不在这巧思,而在中央那根钢轴——必得是极坚硬难折的精钢所制才可。
  谢景言见她心不在焉起来,便将折刀递给她。雁卿接过来便翻看了一会儿,笑道,“这样的好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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