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八里河-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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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那蛇真的就爬走了,强生很纳闷:“三姨,那蛇为啥就听你的话啊?”
“那不是‘蛇’,是‘屋龙’,它就在房顶上,专门吃老鼠的,它有灵性,能听得懂你在讲什么,它也不害人,只要你不害它,它就会对人没有威胁。”
强生觉得三姨说的很邪乎,但是强生也很害怕,他每天睡觉之前都要看看房梁上和床底下有什么东西没有。
表弟听得云里雾里,和小时候的自己一样,对大人的话很不懂。
有一次强生和文龙放学回来,回来的时候三姨还没有回来,可能串门去了。文龙和强生就坐在门口等,文凤不和他们坐在一起,找别人玩去了。
强生和文龙正等着呢,后院的二娘正好从文龙的门口经过,她看强生和文龙都在门口坐着,就打招呼:“他哥,在这儿坐着呢!”
强生应了一声,二娘就回去了。二娘的刚走,文龙就大笑起来,强生问他:“你笑啥?”
文龙问强生:“她怎么喊你叫‘哥’?”
强生就解释:“她不是喊我‘哥’,是喊我‘他哥’,意思就是她‘孩子的哥’。”文龙越听越迷糊,又笑起来。
强生渐渐觉得文龙傻乎乎的,至少对于自己来说是很傻的,于是强生就觉得文龙很好欺骗了。
两个人没事儿的时候就去村前面的那条大沟那儿,现在那儿都变成了垃圾堆,但是小孩就是喜欢到垃圾堆里玩,好像能从里面淘出来宝贝似的。
强生要是捡到两张一毛的,文龙捡到一张五毛的,强生就用两张一毛钱和文龙换一张五毛钱,文龙居然也换了。有的时候强生就在想:一个人傻到像表弟这样,还真是让人喜欢。
三姨让两个人把锅底的灰倒到前面的沟里,又给两个男生每人一个竹筐,强生总是让文龙在前面干。当然不是强生偷懒,强生有自己的想法。
强生觉得如果去的次数是偶数的话,两个人去的次数一致,大家都平等了,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但是如果是奇数的话,表弟就要比自己多去一次。尽管这样很累,但是强生一想到表弟要比自己多干一次,心里就舒服多了。
强生渐渐地觉得没有人可以聊天了,尽管和表弟玩的很好,可是表弟只知道玩。他没有心事儿,没有烦恼,他的烦恼就是今天和强生玩玻璃球没有赢。
强生想和妈妈打电话,妈妈去的第三天打来过电话,她告诉三妮自己已经到地方了,并且告诉她这是同事的电话,以后就可以打这个电话了。那次强生没有和妈妈通话,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和她说话,但是有的时候就特别想和妈妈说说话。
强生和姐姐试图和用电话给妈妈打电话,但是他把号码按了一遍,结果是空号。三姨回来的时候,强生就问三姨是怎么回事儿,三姨告诉他要加上“0”。可是强生再用电话打的时候,已经打不通了。文龙告诉强生,电话已经被妈妈锁上了。
强生也没有办法了,他像姐姐一样,开始买个本子,以后就用它写日记。这样就可以有东西和自己聊天了,强生就这样想的。
可是强生也有空白的时候,他觉得今天似乎没有发生什么事儿,至少没有发生可以写在日记本里的事儿,他就告诉姐姐自己出去转转。
现在妈妈不在家,强生的学习都由润红负责。润红问:“你出去干嘛?”
“我发现今天没有什么事儿可以写在日记本里,我想出去转转,找找‘日记’。”强生解释道。
姐姐就告诉他:“你可以就直接写上:今天没有事儿,想出去找‘日记’,姐姐说日记可以写想法,没必要写事儿。实在想写事儿,就写洗衣服。”润红说了一半,指指大盆里的衣服继续说,“呶,把这大盆里的衣服洗完就可以写日记了。”
强生没有写洗衣服的事儿,他打开日记本就想到了国秀。
他写到:也不知道国秀又去了哪儿了,和她妈妈一起出门的机会很大,这学期就没有见她来上课了。老师说,我们下学期就要毕业了,所以现在要好好学习,到时候要考县一中。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姐姐还是什么事儿都不和我说,我也没有什么事儿,但是我不喜欢没人可以聊天。
强生仰着脸想了想,继续写到:之前国秀在家的时候,我总是惹她生气,现在也没有人和我闹着玩了,我也不能再看国秀生气了。也许国秀走了之后就舒心了,再也没有人惹她生气了。
强生想起了姐姐之前提到的班里的那个“讨厌”的男生,姐姐再也没有提起他,他变好了吗?还是像国秀一样走了?强生不想在三姨家住了,他觉得心里堵得慌,他继续写到:我想回家了,家里还有一条大花狗,之前失去了两个孩子,它多可怜啊,现在大家都走了,它呢?还会在家里等着大家回去吗?
强生写不下去了,三姨叫大家吃饭了,强生走到灶屋里,看见文龙和文凤正在为谁先盛饭而吵架,就因为他们还小,三姨就允许他们可以在锅里搅来搅去。强生看看姐姐,姐姐还在洗衣服,尽管三姨今天特意杀了一只鸡,强生却觉得很没有胃口,强生随便盛了点饭。
强生想了想,即使回去,以后和姐姐吃什么,况且强生不知道姐姐是否回去。姐姐还在洗衣服,没有人喊姐姐吃饭,强生觉得这饭很难吃,很苦。
他看了看碗里的饭,一滴眼泪就滑落在碗里。
三姨家(三)
强生还没有和姐姐说自己的想法,两个人就“被迫”回去了。
那天天气很怪,早上还是好好的天,到下午就阴下来了。按理说,秋天的天气不应该这么多变。
早上三姨在院子里晒了麦子,准备晒干以后就可以拉去打成面了。中午出去玩的时候还对润红和强生说:“没事儿的时候就把麦子翻一下。”润红和强生也点头了,一切都没有什么异常。大家还是和和气气,开开玩玩的。
中午润红推着车出去了。强生问她:“姐,今天不是星期六吗?你还上课啊?”
润红想了一下:“恩,我们补课。”说完就骑着车子出去了。
到下午三点的时候,润红回来了,眼睛都红了。强生问润红:“姐,你怎么了?”润红也没有理他,直接进了屋子。
到了下午天气偏偏阴了下来,而且还没有等人准备好就下起了雨。正在串门的三姨赶紧跑回来,喊着几个孩子都过来帮忙收麦子。
起初的雨下的不是很大,大家都过来收麦子,就润红没有过来。三姨一时也很着急,不知道润红去了哪儿,就听到屋里的电视在响,三姨也没有考虑,就冲着屋里喊:“润红!快点出来收麦子,你就别再屋里看电视了!”
润红从外边的厕所跑回来,她跑到三姨旁边的时候正巧听到三姨的话。三姨一转身就看见润红站在自己身旁,三姨也没有多想,就拉着润红蹲下来:“你去哪儿了?快,快,收麦子。”
润红没有蹲下来,直接进屋了,好久都没有出来。三姨刚开始以为润红换衣服了,可是这换衣服也去了太久了吧。三姨就跑到屋里叫润红快点,三姨这一进屋就看见润红正坐在电视机旁边看电视呢。
三姨就说:“叫你那么长时间了,你怎么还在屋里看电视啊,快点帮忙把麦子收回来!”
润红没有动,还是在看电视。其实润红也没有看电视,她现在也看不下去,但是还是坐在原地盯着电视看。
三姨走过去把电视关掉,然后站在润红面前问:“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润红一下子站起来,对着三姨吼道:“你不是说我在看电视吗?我现在就看电视!”
三姨一下子明白过来,但是三姨就是那人,什么事儿就嘴上了。她那人就是“嘴皮子连着心”,想什么就说什么,也没有经过大脑思考。
三姨头上都湿了,她望着润红,过了一会像是缓过来神似的:“我,我错了,咱现在把麦子收过来再说,好不好?”
润红坐了下来,盯着电视看,尽管电视是关着的。三姨又站在润红的面前,对着润红吼道:“你到底想干嘛?”
润红就变得歇斯底里了:“你说我干嘛,你不是说我在看电视了吗?我现在就看电视了!”
“我不是已经向你道歉了吗?你还想怎么样?”三姨两只眼睛都红了,站在润红的面前大口喘着气,润红把脸扭到一边,不说话了。
她们这几句的闹腾,把孩子们都吓到了。文龙和文凤也不收麦子了,就躲在门口向里望。
过了一会邻居也都来了,他们问三妮怎么回事。三妮摆摆手,什么也没有说。强生没有进屋,他又蹲下来收麦子。他没有陪在姐姐的身边,但是他确定姐姐旁边一定站着大人,因为强生听见屋里有人和姐姐说话了:“润红啊,你三姨养你容易吗?快点向你三姨道个歉,陪个不是,这一家人之间到底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润红把身子扭到一边,没有理邻居。邻居很尴尬地看着三妮:“你看……”
三妮又摆摆手,好像是说她不图润红能想她道歉。三妮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转过身对着润红:“小润红,你不是我闺女,你要是我闺女,我早就……”三妮没有往下说。
润红眼泪就下来了,但是她还是扭着头“哼”了一声,三妮听出来她的不屑。三姨几步上去,站在润红的面前举手要打,邻居们没有来得及劝三妮,三妮也没有下手。三妮觉得自己也是受二姐所托,她就是把所有的气都撒向自己的闺女,也不会对润红怎么样。
但是润红不仅没有躲闪,反而站起来把脸伸向三姨。三姨站在原地,大口喘着气。大家都过来拉着三姨:“三妮,你这是何必呢?赶紧把麦子收进屋再说吧。”
三妮高举的手落下来,“啪”的一声响。在场的人都惊呆了,脸润红也惊呆了。三妮的脸上顿时出现五道红印,她大口喘着气,眼泪也掉下来了。三妮自言自语道:“不用收了,那麦不要了。”
邻居们都劝她:“三妮,你看你说的傻话?哪儿能不要了。”三妮没有回复邻居,而是站在润红的面前。
润红也哭了,她努力背过头,像是害怕三姨看见她的眼泪一样。三姨站在润红的面前说:“润红,恁妈把你交到俺家,我对你怎么样?之前不是害怕你用俺家的电话聊得电话费多,是怕你分神,怕恁爸恁妈干活分神。恁三姨我知道你和恁小弟在恁姥家吃的苦,我没少想心思给恁几个换花样啊!当然我知道家里有两个比恁俩小的孩子,不可能所有的事儿都替你们想着。润红,我也有自己的小孩,再怎么说,我不可能为了你们不照顾他们吧?润红……”
三妮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又深呼吸之后说:“润红,今天的事儿都怪我,我给你陪不是,我当初就不应该接你们到俺家来啊!我现在就给你陪不是,你要我跪着都行……”说着三妮的膝盖就往下落。大伙赶紧拦着,文龙和文凤也跑进来,搂着妈妈哭。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强生站在雨地里,他看着被雨水渐渐冲刷走的麦子,又听到三姨的声音,大哭了起来。但是他没有认为润红是错误的,她是他现在唯一最亲的人。
三妮被大家拦着跪不下去,她就站起来,看着润红。润红自己的心里也很恼悔,但是她这一天也很憋屈啊,有人理解她的感受吗?有人问过她自己的想法吗?她从有弟弟那天就没有人再关心过她,没有问过她过得好不好?她难道不想和大家说出自己的想法吗?她现在觉得自己就是被别人吆过来喝过去的,她觉得自己憋屈。
三姨为什么要吼自己,她有什么权利吗?她不就是因为妈妈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