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倾一世(战国穿)+番外 作者:松泉(晋江12.7.24完结)-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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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姬惊恐地站起身来,复又跪坐下去,汗毛根根直立,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此君非善类,可是此君真好客,如若今天不说点什么,恐怕难以善了。可是让她说点什么,无异于问道于盲。
当下强忍着满心的惊秫,搜索枯肠,额上的皱纹都起了数条,这才干巴巴地说道:“我……那是一家之言,公子随便听听,阿。”
孟尝君抿了抿唇角,眼中掠过一丝笑意。
子姬道:“公子喜欢收集宾客,名声远扬,致使投靠者络绎不绝。就像小朋友喜欢收集石子,见石子就收,见石子就收,”孟尝君有点僵,唇角扭曲,子姬浑然不觉,道:“可是盒子就那么大,哪怕是再大盒子,也有装满时候,也有到自己负担极限的时候。公子可曾想过,如果这些石子不筛选、不分类,那这盒石子和一堆沙子有什么区别?哪怕里面有宝石呢。”孟尝君的眼角抽了抽,嘴唇微动,但没有说话。
子姬继续:“公子可能觉得子姬的比喻不太恰当,因为是人总有他的长处,总有可以用到的地方,好像暂时养着也无所谓。”孟尝君目光微闪,子姬淡笑,“比如说亡命徒鸡鸣狗盗之类,可是当这样的人积攒到一定程度就会大大影响当地的风气,流害一方,即使有可用之处总归是弊大于利。公子养士是为了什么呢?不只是为了成全个人的名声,不只是为了扩大家族利益,更重要的是真正地为国家做些事情,更需考虑大局。”说到这儿,自己都觉得脸红,微微低头,呐呐了一会,是以没有注意到对面听者脸上闪过的可以称作震惊的表情。
子姬硬着头皮说下去,“所以养士和收集石子一样,该分类时分类,该剔除时剔除。”顿了顿,补充道,“而且许多真正的贤能人士未必会主动投靠公子,公子若想求贤,还需纡尊降贵亲自求访。”而不是单单摆个和食客衣食相同的姿态,这也是他不如信陵君的地方,子姬暗暗叹息,言尽于此。
孟尝君眼神几番交错,惊讶,动容,叹息,或许他之前并无怀有所谓求教的心思,在得知她的真正身份后有一个男人对美丽女子的好奇试探,有心血来潮的微微戏弄,也有对她毫不犹豫地把信陵君凌驾于他之上的不服,各种复杂的心思交织在一起,致使他作出了今天这个决定,虽然是拿出了他“好客”的一贯姿态。
“这就是夫人所说的,文不如信陵君的地方?”半晌,他问道,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子姬微怔,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孟尝君叹息:“看来,文不如信陵君多矣。”
子姬笑道:“公子有一条胜过信陵君?”
“哦?”孟尝君打量她的笑颜,微微扬眉。
“公子生在齐国,齐国比魏国强大富饶,只这一条就保证了公子比信陵君名声大。”惜乎,盛名之下,其实那什么,子姬摊手。
孟尝君苦笑:“这,算不算是安慰?”
“也许。”子姬抿住唇,不让自己笑出来,可是眼中流动的笑意还是让对面的男人看呆了去。
“好了,该说的也说完了,谢谢公子的款待,子姬回去了。”自顾起身,微微一礼,转身离去。
孟尝君慌忙起身,许多未尽之言竟没有机会说出口,把她引到门口,款款道:“听卿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夫人之才识令文敬慕,以后但有为难之事,只管开口,文无不竭力承办。”话说得意味深长。
子姬暗暗翻白眼,面上却笑:“公子再夸,子姬就不用走着回去了,直接飘飘然地飘回去了,好了,公子留步,告辞。”
孟尝君招来马车,子姬头也不回地离去,直到马车转弯,背后的那道视线消失,她才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慢慢退去。
是她太敏感了吗?在这样的时期,她一点都不想和那些所谓的“公子”打交道,就像,就像滕训。
想起滕训,心中浮现一丝疲惫。
回到馆舍,心思重重,直接略过院子中的人,走入内室,闭门鼓捣了一下午。
晚饭来临,子姬走进外堂,一眼便看到几案前的滕训和他怀中搂着的美人,外出的脚步便顿在那里,目光复杂。
滕训懒洋洋的斜拥着美人,只漫不经心地抬眼看了她一下,便自顾和美人低语饮酒。倒是美人对她比较好奇,推着滕训,眼睛却粘在子姬身上,笑道:“喂,你这里什么时候藏了这么一个漂亮小哥?”
滕训嗤笑一声,子姬脸色涨红,背上像生了芒刺,竟没有勇气走出去,转身回了内室。
美人犹在身后喊:“喂!喂!”大有起身追来之势,滕训一把搂住她,委屈道,“怎么,见了新人忘旧人,这么快就把训扔一旁了?伯妫不是说训是你最中意的美男么?”语气逼真。
伯妫推他,脸色微红,二人调笑成一团。
滕训低低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伯妫脸色更红,羞答答地站起身,瞟了滕训一眼,只一眼,目光流转,媚色尽现。
滕训依然笑着,手指懒懒地扣着羽觞,悄然而至的暮色里,那笑容平添了几分萧瑟。
伯妫依依不舍地离去,又看了子姬的门一眼,消失在院外。
过了很久,直到外面再也没有动静,子姬才打开门,提着气,一步一步走过来。
滕训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可是她依然觉得仿佛有万道钢针直直地对着她,比面对数万观众还让人紧张,每一步都走得非常艰难,直到走到几案前,身上已出了一身汗。
她跪坐在席毡上,脊背挺直,表情凛然,仿若英雄就义一般捞过酒壶,斟了一杯,毅然决然地灌了下去。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更想让人把你一口吃掉?”滕训晃着羽觞,嘴角微翘,心不在焉的姿态,好像那话不是出自他口。
子姬心里咯噔一声,半口酒喷出来,捂着嘴咳得脸色通红,怒视着他,明艳艳的。
滕训嘴角的弧度更深,饮下一杯,这才看她:“穿成男人的样子,真怕我吃了你?”
子姬脸色更红,怒意更盛:“滕训,你脑子里除了那些龌龊的玩意儿,还有其他的没有,少给我说这些暧昧的话!”
滕训不紧不慢地说道:“难道子姬和兄侯在一块不做这些所谓的“龌龊”的事?”
子姬的头嗡的一声,似乎所有的血都轰到了脸上,只把她轰得魂飞魄散,脸色又红又白又青又紫,小小的嘴唇变换着各种形状,精彩绝伦,滕训恣意地欣赏着。
子姬的手紧紧地捏着羽觞,才没有把手捂到脸上,费劲平生力气才挤出几个字:“滕训,你!”
滕训挑眉。
子姬突觉得呼吸困难,实在无法与这厮共处一室,豁然站起身来,僵硬地走过去,丢下一句话:“明天我就要离开了,这就是我想要告诉公子的话。”
滕训手中的羽觞“咔”地断成两半。
子姬惊讶地看过去,只见滕训满面阴沉地站起身来,说道:“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我明天准备离开这里,今天算是告辞。”子姬佯装镇静地说完,看他一步一步逼近的姿态,心中无由地有些害怕,迅速地往内室溜。
手还未接触到门,一双手臂已经伸过来,把她堵在门和身后的男人之间。
子姬背对着他,犹能感觉到那带着浅浅酒味的压抑呼吸拂向耳边,顿时耳朵通红,全身僵硬,内心不断地颤抖。
“子姬准备去哪里?”身后的男人问道。
“临淄。”她微颤地回道。
“子姬找到下家了?”声音又轻浮又嘲讽。
子姬没有回答,紧紧地抿着唇,突然之间非常难过。
难过的气息弥漫,身后的男人仿佛感觉到了,拨过她的身体问道:“子姬准备怎么生活?”
子姬微微别过眼睛,冷静地回道:“临淄有稷下学宫,那里的老师学生都是免费吃住,我准备去那里。”
“所以你女扮男装准备混进去?”滕训拧眉看着她,像看着一个怪物。
子姬默认。
滕训挑起她的下巴:“你长这个样子,你把男人都当成傻瓜?”
子姬躲避她的手指,微扯嘴角:“刚才你的美人还叫我小哥呢。”
滕训定定地看着她,像要看到她心里去,半晌才问:“你这样做是怕我侵犯你?”
子姬一抖,这样敏感的话题,被他如此直白地问出来,子姬避无可避,几乎窒息,可是如果现在不说清楚,那以后恐怕将永远别想离开了。
万般心绪强自压抑,她看着他,又受不住那灼视的目光,低下头,艰难道:“一来我不愿意寄人篱下,二是……我们之间变成这样,日日同在一个屋檐下,大家都难受,倒不如一个人先离开。”
滕训又进一步,离她更近,直直地看进她的眼睛,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不是怕我侵犯
你。”
子姬闭上眼睛,脸色发白,手指紧紧地掐进掌心,大声道:“即使你不侵犯我,难道就让我每夜听着你和其他女人的欢爱去睡觉?”
天地间仿佛突然静寂下来,静寂得让人心慌,让人绝望,有一瞬间,子姬见滕训的脸上的血色突然退去,整个人像被无形的力量击中,变成了一截枯木,而后便是一丝笑意缓缓浮起,那丝笑来得如此诡异,让她的心仿佛吊在了半空。
“你不要我,也不准其他的女人要我,子姬,你真无情啊!”语气似真似假,让子姬有一种无力的感觉。
“我并没有阻止你的意思,”她试图解释,“只是,虽然我们认识多年,可是你并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连朋友都维持不了,我很遗憾。你不必担心,我……会活下去的。”
她扶着额,心力交瘁,言语苍白。
“真无情啊!”滕训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幽幽地感叹,不管不顾地吻了下来。
☆、短兵相接
车马驶出薛地的城门,道路渐渐变得崎岖起来,子姬坐在车中随着马车的颠簸一吊一吊的,像在打嗝,手中捏着水囊,灌一口,漱漱,吐掉,再灌一口,漱漱,再吐掉,这种动作持续了一路,眼看一囊水马上见底。
子姬的手伸向下一个水囊。
“夫人,这是最后一小囊水了,到临淄还有好长的路程,您真的一点都不留了?”车旁骑马的鲁伊忍不住了,善意地提醒。
当年她还在滕国的韩宅创业时,鲁伊曾做过她的守门人,后来她进宫,鲁伊便投到滕训的门下做门客,而今她离开薛地,鲁伊护送跟来,不用说也知道是谁的命令。
想起那个人,心中又是一阵莫名的恼恨,麻木的口腔再次接受清水的洗礼,最后一袋水告罄。
鲁伊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子姬颓然地倒在车上。
“真无情啊!”暮色中,他幽幽叹息着,不管不顾地吻了过来,一只手有先见之明地握住她行凶的两只爪子,另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勺,把她抵在门框上,两条腿还紧紧地压制着她踢腾的两脚,微垂着眼睛,沉迷地在她的两片红唇上辗转。
淡淡的酒味在两人之间弥漫,她瞪着眼睛“呜呜”着,他浑然不觉,吻得陶醉,眉宇见笼罩着淡淡的悲伤。
她有些愣,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只一个闪神便被他撬开唇齿,攻城略地,拖出她的小舌,用力地纠缠吮吸,把她的脑子吸成了真空,两腿发软,理智陷入泥淖。
一个气息绵长的深吻。
“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