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鹰飞 作者:晴川-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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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笑,想:“慕容长英逃走这事,我可是脱不了干系的。”
片刻,进去通报的士兵回来:“李将军传你禀见。”
我进去大帐:“将军,属下无能。”
李将军回过头来,问:“无能就算了?该当何罪?”
我可怜巴巴地:“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李将军沉默一会儿:“怎么会让他跑了呢?”
我可怜地将经过说一遍,李将军又沉默一会儿:“回来就好。”
我回帐休息,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李广利的态度不对。
我相信我的感觉。
我的腿就象有自己的意志一样,总是想逃。
离开这是非之地。
我嗅到危险的气味,那是一种介于金属与血之间的味道。
我吓得想哭。
不管怎样,今天午夜时分,我就去叫城门。希望老李不会在午夜前向我发难,一切就好说。
李广利进帐来,我忙过去请安:“将军大人。”
李广利点点头,半晌问:“慕容?”然后又轻轻吐出个“菲”字来,我的汗毛“刷”地竖起来,我全身奔腾的鲜血都要凝固了。
我惊骇的表情一定逃不过李广利的眼睛,因为我从李广利眼中又看到了失望。这些年来,老李对我实在不错,可我也不是故意要让他失望的。
我忙陪个笑脸,绝望地做最后挣扎:“将军叫我?”
李广利道:“我这些年对你如何?”
我说:“将军对我恩重如山,如再生父母。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将军。”
李广利笑了,过了一会儿:“也没那么好,但,你这些年来,事事偷懒,散漫惫赖,总是我包涵庇护才没被打断狗腿。”
我的良心又被老李唤醒了,这些年来,我遇到的人,除了我妈,就是老李对我好了,现在,这点好,也完蛋了。
我说:“唉,将军。”
李广利道:“那么,现在,你对我说几句实话吧,你来我这儿干什么?”
我沉默一会儿,说:“家母是侧室,我自小不受宠,为一点小事同大哥起冲突,被大哥毒打,我父亲不但不责备我大哥,倒把我关起来,我一时气不过,逃出家门,没有别的生计,只好参军,幸而遇到将军。”
李广利忽然拍案而起:“你到现在还不对我说实话。”
我诧异:“将军,我说的都是实话。”
老李怒道:“你同那慕容长英走后,我审问了俘虏来的大宛兵,慕容长英有个妹妹,就叫慕容菲!你以为这么多年,我看不出你是个女子吗?你是女子,你自称是穆容飞,你又救了慕容长英,你不是慕容菲是谁?”
我眨眨眼:“我是慕容菲啊。”
老李一时不敢相信我这样轻易就承认自己的身份,追问一句:“慕容长英的妹妹?慕容越的女儿?”
我点点头:“我大哥慕容长英自小在家中就如皇太子般尊贵威风,我父亲慕容越一手挚天,双脚踏地,慕容长英是天,我是地。哼,我临走时抓破慕容长英的脸,你注意到没有,他脸上有三道抓痕,那就是我干的,我爹为了这,要划花我的脸呢。”
老李半晌才道:“你的意思是……”
我点点头:“我又逃回来了。”
老李啼笑皆非地:“这怎么可能?慕容菲,你怎么会想出这种故事来同我开玩笑?”
我抬起头:“看看我脖子上的勒痕,听听我现在的声音,还有,我的舌头上被牙齿咬的痕迹,你叫个忤作来,他一定会告诉你这些伤痕意味着什么。”
老李问:“意味着什么?”
我说:“我差点被吊死。”
老李问:“怎么没死呢?”
我说:“被路过的人救了。”
老李问:“路过的人呢?在哪?是什么人?我大军压境,几十里内不会有路过的人,还有,慕容长英杀了自己的妹妹,难道连尸体都不埋吗?”
我说:“在葱城郊外,张家村,姓张名阿牛。我大哥大约是着急去葱城召救兵,或者他回去葱城会着兵士来找我尸体埋掉吧。他那样高贵的少将军哪会做粗活呢。”
老李沉默。
去吧去吧,去找张阿牛吧,当然找不到这个人,不过一来一回,午夜前是回不来了。哈哈哈。
老李半晌才叹口气:“慕容,要是不知你的为人,难免不为你所骗,可是,两军阵前,事关重大,别怪我不信你。”
我问:“你要怎么才信我呢?”
老李抬头默想。
我急得要跳起来:“你倒底想怎么样?难道要我同你上床?”
李广利“噗”地笑出来:“容飞,你这张嘴。大宛的美女都这样泼辣吗?”
我拍着胸膛:“我对将军你,赤胆忠心一片,敬仰爱慕无限。”
李广利低头含笑,过了一会儿,轻声道:“我也不是不想,容飞,你在我这里,明显是卧虎潜龙,屈了你的才。你屈了才不是我不用你,是你不肯为我所用。容飞,只怕你在家乡并没有人象我这样赏识你吧?英才在家乡往往为小人所忌,才能不得尽展。他们是否许诺,此战成功,你会得重用?可惜,他们不能识英雄于微时,用得着你,才急急拉拢你,是不是?”
天啊,我真没说错,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李将军,我都要被感动哭了。
可惜,他们不能识英雄于微时。
我父母不能识英雄于微时。
我双目一定又流露出遗憾,因为李广利明显对自己的煽情表示满意,我叹口气:“是,他们不能识英雄于微时,这我一早知道。我倒底要怎样才能让你相信呢?是否你永不会相信我?因为我倒底是异族女子?我在家乡不得赏识,在将军这里不得信任,可是?”
老李说:“把兵符给我!”
我看着他:“没有兵符。”
老李问:“要我搜你吗?”
我反问:“一定要搜我吗?”
老李说:“你逼我。”
我问:“搜完你就会相信吗?一定以为自己落下了哪里没搜到吧?”
老李道:“不要逼我!”
我说:“最后杀了我才能安心吧?”
老李说:“我不会杀你的。”
我笑。
老李说:“我爱你!”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你疯了?你压力太大,疯掉了!”
老李说:“我爱你,所以容你到现在。你想想,女扮男装这种事,大约只有奇丑的女人才行得通,一个美女,怎么可能扮成男人却不被识破呢?你想想,你这些年,遇到的尴尬都是谁为你解决的。”
哈!
哈哈!
哈哈哈!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掉了?
老李说:“我来搜你,不论你身上有还是没有兵符,我都娶你。”
我太高兴了,以至于语无轮次:“我要是把兵符吞到肚子里了呢?”
老李说:“来人!”士兵进来。
老李说:“拿泻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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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逼我喝药,我问:“然后呢?”
老李说:“我看着你把它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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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什么会说我把兵符吞到肚子里了呢?我苦笑着:“老大,难道我去郁城见他们的守将,在城根底下先,先那什么,然后才对上兵符,被拉上城去吗?”
老李问:“那么,倒底在哪?”
我哭了:“真的没有哇!”居然真的有眼泪,我真是被李广利逼急了。
老李说:“那么,我先搜,搜不出来,你再喝泻药。”
老李的手伸到我怀里,他没有趁机乱摸,但我已经受够了:“住手住手!”
老李住手,等着我。
我说:“在我头发里。”
解散长发,半片虎形的玉符。
老李拿着那片玉,半晌才道:“真希望是我猜错。”
我讽刺:“你要是猜错,我就惨了,你没准会将我切成一片片,逐片拎起来检查。”
老李说:“你要肯喝下泻药,我是不会看着你方便的。”
去你妈的。
我问:“你想怎么样?”
老李说:“我娶你!”
我说:“去你妈的。”
老李说:“我娶你。”
老李又说:“你的长发真美。”
我看看青铜镜里的我,粗眉黑面,矮小身材,老李一定是在军中多日不见荤腥,连母猪都会当美女吧?我不是说我是母猪,我只是说,我无论如何算不上美女。
我真是哭笑不得。
老李问我:“你们原打算什么时候偷袭?”
我问:“你信我?”
老李道:“即使你说谎,只要不受两面夹击,我们也不会败。”
我说:“今夜丑时。”
老李招人来:“传王明来。”
然后老李道:“你应该是把时间提前,因为带援兵来的是你父兄,你一定更关心他们的死活,如果他们听到撕杀声,一定知道你没能成功地将消息带难郁城。想必时间也不会提前太久吧?提前太久,会给我们收拾完郁城那几千人,再掉头去追慕容的时间,是寅时吧?再晚,天就亮了。”
我沉默。
怎么办?不是玩的,几千人的命,不是开玩笑的。
我的双手把几千人送进绞肉机里,汉人会把我们大宛的士兵一个一个绞成肉块。
王明进来,老李将兵符交给王明:“你换身士兵的衣服,就说是穆将军的心腹,穆将军在我帐中议事,他派你将这兵符和信交给守将。容飞,写一封信吧,不要写什么藏头藏尾信,我们汉人对这种信比你们在行。”
我取出慕容长英的信:“全给你
这是慕容长英给郁城守将的信。”
老李非常满意,吩咐王明:“不要多说话,问你什么一盖不知道。只将东西交给他们就是了。”
王明答应,出去了。
老李静下来看着我。
我笑一下,弯上去半个嘴角。
老李说:“把头发梳好,今夜还得委屈你,我要铐住你。”
铐住我
他就要去调兵遣将
准备对付我的同胞的偷袭了。
我问:“将军,我们一起切磋过武艺,将军以为我的武艺如何?”
老李道:“你十场九负,我知道有几场,你略占上风却有意容让,不过,如果真的打起来,女孩子气力倒底是不行。”
我笑了:“将军,家父自我五岁每日教我习武,稍有懈怠棍棒加身,从五岁到十五岁没有间断过,将军在哪里习武呢?在街头与小混混打斗学会的吧?我虽在慕容长英手下走不过一招,但是,将军要是说我力气没有将军大,那倒是未必呢。”
老李一只手已经去摸剑柄,我手中无剑,但是,我抬起手:“将军,别妄动。”我的袖子里,一只黑色的袖箭指着老李的咽喉。
老李顿住,半晌问:“你真要置我于死地?未必吧?”他猛地拔剑,向我扑来。
袖箭“嗖”地射出去,将老李的右臂射穿,老李大叫一声,宝剑落地。
我用一支剑抵住老李的咽喉:“将军,你太小看我。碧血黄沙,人头落地的情景,我看过太多次,将军当我是个小孩子吗?”
外面军士已听到动静,在帐外问:“将军!”
我微笑:“老李,你不象是愿意为国捐躯的人,何况只是为了几匹马。”
老李扬声:“没事!”
我同老李说:“你要是能忍住不出声,我就把箭拔下来给你治伤。”
老李冷冷地:“我忍不了,我又不是江湖豪杰,我不过是市井小混混。”
呀,老李生气了。
那好吧,我露在外面的箭尾剪下去,胡乱给他包上,老李忽然抓住剪刀向我刺来,我伸臂挡住,以小擒拿手夺下剪刀,我问:“服了吗?”老李忽然张开嘴要喊叫,看来,他打算不要命了,我只得一拳将他打昏。
但外面军士一阵骚动,片刻,外面人报:“将军!田达求见。”
我只得粗着嗓子装出老李的声音:“不见!”
恐怕是不太象,田达坚持:“田达有要事求见!”
说着已经掀动帐帘。
大帐内光线昏暗,田达要过两秒钟才看见帐内,我长发披散,酥肩半露,被李广利抱在怀里,在一床锦被里如并头鸳鸯,老李背对着他,而我,已经惊骇地见到他。
田达惊得张大嘴,然后迅速做出判断,做个手势,求我不要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