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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光明皇帝·业火-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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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伯,这里是不是落日楼啊?”西子湖边,谢童问一个路过的老者。
“正是,正是。”老者听她口音便知道她不是本地人。
“看啊,阿羽,这就是稼轩所谓的落日楼了。”谢童指着不远处临水而起的小楼对叶羽道。叶羽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自己在谢童口中变成了阿羽,打他生下来就没人这么喊过他。可谁让他那天不小心叫谢童为童儿,所以祸根还在他自己身上。虽然觉得尴尬,可是他也不好说什么。
叶羽不说话,只是点头,心中暗自苦笑,他看暮色中的西湖一片水光山色,风韵万千,暗想不知道谢童又要在这里耽留多长时间,自己少不得又要陪着。所谓光明皇帝,好像不过是吓了谢童一下,她对此事并不太上心,还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叶羽不禁疑惑苏秋炎怎么敢将这样的大事交给谢童去做。
“正是正是,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老者频频点头,似乎动了哀思,又叹息道,“稼轩之词尤在,中原却不复旧时河山。”
“老贼!竟敢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随我见官去!”一个乞丐忽然从旁边窜出来,揪住那老者的衣服,一边呵斥,一边使劲地拉扯着。
叶羽见那个乞丐分明有敲诈之意,眉头皱了起来,却不便开口。正犹豫间,那乞丐“哎哟”一声松开了老者,连退几步,直指着谢童喊道:“你,你,你……”
“我?我什么?”谢童哼了一声道,“我最讨厌别人指着我,你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我……我去报官,抓……抓你们这些明尊教的逆贼!”乞丐看见叶羽在旁边摸着剑柄,立刻就缩回了指头。
“你中了我的暗器,只怕不能去报官了,”谢童淡淡说道。
“暗器!你……你用毒?”那乞丐顿时变了脸色,全身抖个不停,“你……你敢,你等着,我们丐帮的弟兄不会放过你的!”
“我不用毒,不过我的暗器大,不用毒也可以叫你闭嘴,”谢童道。
“大?”
“很大啊,二十两,你说大不大?”谢童抿着嘴笑了。
“二十两?”乞丐想了想,低头往地上看去,地上果然躺着一锭二十两的大银子,谢童用来砸他的居然是银锭子。
“够不够大,够不够让你闭嘴?”
乞丐愣了半晌,终于明白过来,使劲点头道:“够大,够大,我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他一脸郑重,捣蒜一样点着头,将银子往裤里一揣,一路小跑就不见了影子。那乞丐没穿上衣,确实是没有别的地方可放银子。谢童觉得又好笑,又觉得恶心,对着叶羽比了个鬼脸。
“多谢姑娘,”老者长揖道。
“不必,”谢童拱手回礼,还是男子的礼节,而后拉着叶羽走向了落日楼。
走出很远,谢童才悄悄靠近叶羽道:“那老头儿是明尊教的。”
“你怎么知道?”叶羽吃了一惊。
“那乞丐说他是明尊教徒,他却没有辩驳。明尊教的人要是落在官府手里绝没有好处结果,要是寻常百姓,还不急着分辩么?可是他自始至终一言不发,想来也是身负武功,不怕丐帮的势力。”
“想不到当年气薄云天的丐帮豪杰,居然沦落到这个地步。”叶羽摇头叹道。
“此一时,彼一时,当年威镇四海的蒙古铁骑今日又如何?宋时江山人物又能怎么样?”谢童苦笑。
“那老人莫非是看出了我们的身份?”
“不是,看他的言辞,像是明尊教出来传教的人。近日杭州明尊教势力大盛,却没有想到他们敢公然在街头传教。”
“但愿他真的没有看出来。”
“呆子,你多想想,”谢童轻声笑道,“以他一点微末的武功,要是真的看出你叶公子是昆仑剑仙门下,拔脚溜去报信才是上策,难道凑上来给你试剑么?”
叶羽愣了一会儿,苦笑道:“好吧,就算是我没有好好想,可是你刚才为何要帮他呢?”
“因为他说,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稼轩之词尤在,中原却不复旧时河山,”谢童轻声道。
“这有什么呢?”叶羽想不明白。
“没什么,就是因为这话我喜欢听……”谢童幽幽地说,“物是人非事事休,他说得很对。”
“是,很对。”叶羽道,心里说的却是:“哪里又来这许多闲愁!”
第十七章
西子湖
“看,看啊,那里就是夕照山。”谢童指着远处的小山,兴高采烈地对叶羽说。她还在那里开心地蹦蹦跳跳,双颊因为奔跑泛起了淡淡的嫣红。
叶羽行云流水一样跟在她身后,微笑着看着孩子气的兴奋。看着谢童这样,叶羽觉得开心,却又无可奈何。这已经是他和谢童在杭州的第七日,两人的足迹已经踏遍西湖,可是谢童还是赖着不肯走。虽然她埋怨苏堤上不见春晓,断桥上缺了残雪,可这七天里谢童的开心却瞒不过任何人的眼睛。叶羽隐约觉得谢童和以前有些不同了,可是仔细揣摩又有些无从说起。
水那边,雷峰塔融在黄金般的落日余晖里,夕照山是南屏一脉,雷峰夕照一景名动四方。此时,天上有淡淡的云,煦暖的光芒流过天空,水中的塔影和余晖里的塔身连在了一起,水天一色。寂静的天地间充塞着浑然一体的辉煌,谢童的身影也汇在了那片光辉里,美丽却又遥远。
叶羽的眼神有些朦胧。
谢童坐在湖边呆呆地望着远方,叶羽袖叉手站在她身后。很久,两人都不一言不发,直到夕阳渐渐敛去了光芒,天已经快黑了。
“天快黑了……”谢童有些黯然地说。
“是啊,天快黑了,”叶羽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好附和。
“以前听人说西湖的景致天下无双,还觉得必有夸大,今天看了才真的明白什么是天下无双。”
“其实也不一定,各地景物各不相同,都自有其天下无双的地方,汴梁的落日也不见得就比不上雷峰夕照。”叶羽道。
“可是汴梁的落日看起来很寂寞啊!”谢童摇摇头。
“只有人寂寞,怎么会有落日寂寞?”叶羽笑道,“太阳落了天就要黑了,有点寂寞总是难免的。”
“我不是说那个。”
“那你是说什么?”
“我是说,在汴梁看落日就只有我一个人,再怎么看也就是一个落日,看多了就不想看了,”谢童忽然回头看着叶羽,轻声说道。
在谢童清澈的目光下,叶羽的心忽然变得很乱。他默默站在那里看着谢童,直到谢童轻轻垂下了头。
“以后我再陪你回汴梁看落日吧。”叶羽悄声道。
“呆子,让你说一句话都那么难……”谢童咬着嘴唇沉默了很久,才低声道。
太阳终于落山了,谢童背后的流光也渐渐暗淡下去,叶羽忽然觉得心里有点冷,他伸出手去,似乎是想挽住最后的流光里谢童纤纤的身影。
身影当然挽不住,叶羽的手落在谢童的脸蛋上,两个人都静在那里。
“呆子。”谢童说。
“我们回去吧,”叶羽道。
“明天就得走了吧?”
“是啊,耽搁不得了。”
“还是要走,”谢童噘着嘴低声说,“不管在这里多开心都要离开。我不想去管什么光明皇帝,我不想看见明尊教那些人,我也不想看见终南山和昆仑山的人,我就是想留在这里。”
“怎么能不走呢?又能留到什么时候呢?”叶羽叹息道。
“留不住。”谢童小声埋怨道,“这么丧气的话你也说。”
叶羽苦笑,什么都不说。
“那你今天晚上陪我去听钟声,”谢童说道,她的语气不容拒绝。
“钟声?”
“南屏晚钟啊,不知道么?我们去看看,而且,”谢童忽然眯起眼睛笑道,“净慈寺附近有很有趣的事情可做呢。”
“什么事情?”
“那里有船娘。”
“船娘?”叶羽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是啊是啊,西湖的船娘天下无双,生得标致水灵不说,还特别温柔体贴,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谢童吐了吐舌头,“还特别解风情……”
叶羽心里一哆嗦,可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经被谢童拉跑了。
谢童没有说错,杭州城里无数的秦楼楚馆,可是要说最诱人的女子确实还数西湖的船娘。西湖的船娘多半秀丽温顺,精通词曲,并不仅仅是狎宿的玩物。携着美人驾一叶小舟荡漾在西湖的碧波上,这种风流雅事从文人墨客到商贾乡佬无不趋之若骛。尤其是各地的少年公子到了杭州,结伴夜游西湖、载酒狎妓更是寻常。不过像谢童这样的客人,仍然还是个稀罕的主顾。
此时朔月初升,正是净慈寺即将敲钟的时候,西湖上散布着各色游船,一条小船上不过一个船娘,一个船夫,用青色,红色或者紫色的布帐罩起了船舱,里面准备好酒菜杯箸,只等客人上船而已。
可惜看了雷峰夕照以后,时间已经不早,多数小船都被雇了出去,剩下的一些谢童却又嫌船上的姑娘不好看。叶羽哭也不是,笑也不得,只得给她拉着绕湖疾行。
终于快到净慈寺附近,谢童一下子召了三只小舟过来。她已经在附近的客栈里换了男装,扮作风流的公子哥在她是轻车熟路。对于不知底细的船娘,她却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主顾了。谢童凑上去仔细看了每个船娘,却还是嫌船娘生得不够好看,回头对叶羽撇了撇嘴。
叶羽苦笑,心里说要人人长得和你自己一样美,未免也太苛刻了些。
“好罢,将就了就是,叶公子你不介意就好,在下是不在乎的,”谢童大大咧咧地说了一句,就准备上其中的一条小船。
就在这时候,谢童回身一看,发现叶羽皱起了眉头,正沿着河岸望去。谢童知道叶羽性子冷漠,目不斜视,要引起他的注意,要么是强敌,要么就是非常特别的物事,急忙也跟他望过去。一望之下,谢童也愣了片刻。
“叶大哥……果然……有眼光!”谢童叹道。
原来沿着河岸,一只小舟正缓缓漂来,白布的船蓬极为素淡,而一个红衣如火的女子正倚在船蓬外调弦,一袭宽大的红袍笼住了她全身,只看见纤纤的手指从宽袖下露出来引着一根琴弦。可是她的姿态却依然让人不由自主地折服。她脸色虽然苍白,可是要说到“艳”字,即使以谢童自负美貌,也得甘拜下风。
听得谢童在旁边击节赞叹,叶羽急忙把眼光收回来。引起他注目的倒不是那女子的美丽,而是他觉得那女子眉宇间的神情和她的美艳差别太大,很是诡异。
“那位姐姐可能过来一叙?”谢童向那女子喊道,叶羽想阻止已经晚了。
红衣女子缓缓抬眼看了谢童和叶羽各一眼,清亮的眸子只是一闪,旋即低下头去,一手操起长蒿点了点,小船就靠在了岸边。她也不说话,只是掀开了船舱的帘子,静静地等着叶谢二人。
谢童一手拉了叶羽走上船去,女子点头为礼,然后长蒿又是一点,小船飘向了湖心。叶羽环视一眼,忽然发现船上竟没有船夫,此时谢童正对女子赞道:“姐姐真是天人之姿!”
“不敢,请。”女子丝毫不动声色。
叶羽和谢童进了船舱去,那女子却并没有跟进来,只在外面自己调着弦,断续的弦声铮铮传了进来。叶羽的手一直扣在龙渊上,除了冷漠,他并未从那女子身上感觉出什么异样来,不过昆仑山的剑道素来讲究用剑者“拔剑而敌四方”的气势,所以只要有一丝异状,往往就立即按剑而待。虽然常常是白忙一场,不过被人暗算的机会也就小得多了。
谢童边轻轻地玩弄着小几上的紫砂杯,边打量着周围。船舱很小,却收拾得极为整洁,里面也用白布贴壁,墙上悬了一幅画着昭君出塞的工笔仕女。桌上一壶酒,四样小点,一壶茶,四只杯子,另有一张小桌,似乎该是船娘坐的,客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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