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烟幻影-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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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不但找到了昕有仇敌,眼看一十七口的血海深仇得偿在即,在他说来,无异天大喜事。绕过一个山坳,眼前忽现一片奇景。
时值八月,已是秋末,但眼前一片极其平坦的空地上,却是绿草如茵,四周环生桃木柳树,桃红柳绿,完全一派初春景色。
环绕着那数十丈方圆的草地,有条宽仅数尺的小溪,清澈的流水,带着偶而吹落的粉红桃花片片,载浮载沉地不知流向何方。
溪上搭了一座小小拱形木桥,质料十分单薄,形式亦极为古老,看来并非供作渡溪工具,仅是装饰观赏而架。
空地当中,筑有一座凉亭,绿瓦红柱,相映生辉。
凉亭周围,绿草地上,数十只大大小小,公母相杂的紫色山鸡,飞扑相戏。真可谓世外桃源,人间仙境。
那片绿草空地,乃是位于一座山脚,山脚下有个仅容一人出入的小洞。
距离河口不远,地面正放着适才两人所猎的山猪。
由于山猪距离洞口不远,祝玉琪判断仇敌必然夜宿洞中。
但他感觉到十分奇怪的是,何以在这大白天里,怎地一人不见,难道全躲在洞中不成?他本想不顾一切、堵住洞口再说,可是,又怕仇敌并不全在洞中,万一遭周敌人由外归来,岂不腹背受敌。
万全之计,只有耐心等候,在未了解敌人情形之前,不宜轻举妄动。
夕阳渐渐西坠,暮色渐渐四合。
祝玉琪按下性子,守望了约摸一盏熟茶工夫,陡然,人声大作。
嗡嗡人声,由细而大,祝玉琪运功双耳听去,原来声由洞中传出。
由于人声渐噪,祝玉琪情知仇敌已近洞口,即将出洞。
同时,祝玉琪发觉,山脚洞口虽小,洞中必然甚为深阔,否则,何以来此半日,竟未闻丝毫人声!果然不出听料,眨眼工夫,洞口巳见人影幌动。
转眼间,洞口鱼贯出来六人。
这六人,看去俱是六旬以上老叟,许是长年未经修剪,一个个毛发茸茸,几乎使人看不出嘴睑。但祝玉琪仍能一个个分别,因为他们的体型,服饰俱都不同。
奇怪的是这六人肤色俱都甚为白皙,许是长年穴居的原故。
首先步出山洞的那个高瘦,身穿灰衣的老叟,行至山猪之前,扫了地面山猪两眼,接着道:“时已黄昏,山猪烧烤颇为费时,五六二弟还不从速动手为何?”
那被称五六二弟的应声拖开山猪,一旁宰杀去了。
祝玉琪由那二人衣着上得知,那二人便是猎猪返回之人。
随又听一个矮胖个子,酒糟红鼻的人对那高瘦老叟说道:“老大,这么多年来,你一直不让我们喝多量的酒,馋都馋死了,现在我们总算功满艺成,而且月出就要出山,剩下的酒丢着也是丢着,该可以让我们饱饮一次,解解馋了吧!”
祝玉琪听毕此话,这才觉悟,怪不得眼前六人衣着甚为整齐,兵刃俱都随身佩带,原来他等月出便要出山。
幸而听住了白雪如姑娘的话,否则,来迟一步,岂不白跑!酒糟红鼻的老人说完,那高瘦老人接着哈哈笑了一阵,答道:三弟,十年以来,倒也的确亏你熬受得住,从未喝过一次过量。
此刻离山在即,倘若再不允你所请,似乎我这做老大的完全不近人情,好!待会见你可以尽量喝。
不过,希望你也仅限于尽量,可不能喝到烂醉方休,因为我们还须要赶路,醉了路上可多有不便!
酒糟红鼻转过头来对身旁一个脸颊有条刀疤的嘻嘻一笑道:“二哥!这几年我们光猜拳不喝酒,拳也练得差不多了,等一下彼此可以在拳上分个高低了,免得你说你拳高,我说我拳好!”
刀疤老二哈哈狂笑数声,指了指身旁一个塌鼻子,三角眼的老人道:“好!二哥我绝不含糊,等会儿就请四弟执法作公证人!”
祝玉琪隐身晴处听他们谈话,从他们互相的称呼,判断他们已然结拜成为兄弟,那高瘦个子,首先发言的必是老大,脸有刀疤的老二,酒糟红鼻者三,塌鼻子三角眼的老四,那两个杀猪的便是老五老六。
同时,他情知这六个仇敌,片刻之后必定闹酒,心想何不等待他们酒后动手,如此或可省去许多力气,减少许多威胁。
正思忖中,自老大以下的三人,俱都返回石洞,取酒的取酒,取物的取物。杯盘碗筷,倒也一件不缺。
有的取出火把,分插凉亭柱上,大概是准备天黑饮酒作乐。
祝玉琪两眼血红,但却极为冷静,耐心地守候在侧,等着时机来临。
眼看夕阳已经西坠,暮色四合。
又过了约摸一柱香的工夫,山猪巳然烤熟,酒糟鼻老三揭开一坛酒盖,淘出一碗,喝了一口,大声叹道:“好酒哇好酒!可惜从此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尝到如此美酒了!”
祝玉琪心想,酒倒确是美酒,只可惜你作孽过多,今晚就要寿终正寝,无福享受。
酒糟鼻老三一生嗜酒如命,对酒一道,颇有独到之方,加之溪水水质特佳,桃花肥嫩,所酿造的桃红酒真可说集色、香、味之大成。
坛盖一揭,酒香四溢,加上烤猪肉的香味,一时酒香肉味,令人指食大劲,馋涎四滴。
不大工夫,凉亭中的石桌,一切俱已摆置停当,六人围坐石桌四周石凳,开怀畅饮起来。
席间,老大高举酒杯,脸上流露欢欣之色,道:“多蒙各位兄弟合作无间,虽然耗费时日甚久,总算功满艺成。”
最难能可贵的,—要算三弟了,他居然能戒除数十年的酒瘾,同心协力地舆大伙按时练功学艺。纵然美酒在侧,也不为之所劲,这种精神,的确值得大家效法。
尤其是今后行道江湖,更须要具备这种强而有力的耐性和决心,否则,纵然能够夺得武林盟主之尊,怕也难以持久。
这顿晚餐,一则作为向大家庆功,二来算是我们自己为自己饯行,希望出山大吉,四方得利。来!来!来!大家多喝两杯!
祝玉琪一旁听了暗暗发笑,自言自语道:“死在眼前,居然还在大言不惭,这是我祝玉琪成全你们,让你们死前有顿丰富的最后一餐!”
你们就吃饱喝足罢!免得死后落个饿鬼!亭中六人,酣歌畅饮,猜拳行令,好不热闹。
这顿饭,定尽吃了半个时辰。
老大虽然饭前曾经一再叮嘱喝酒不要过量,免得误及行程,可是酒一下肚,他自己都迷糊了,还不住地举起酒杯,频唤添酒不已。
又过了片刻工夫,桌上杯盘狠籍,六人全都有了七八分酒意。
一个个东歪西倒,说话时舌头打结。
祝玉琪暗中情知时机已至,趁那六人醉意醺醺,双定点处,微风飒然,身形化成一道白色淡烟。说时迟,那时快!
幻影乍闪,淡烟轻飘,凉亭一侧,已现出一个星目剑眉,俊秀挺逸,身着白缎儒衫的美少年。看这少年,岳峙渊停,气定神闲,嘴角挂笑地站立亭边。
亭中六人俱都醉意兰珊,迷迷糊糊中忽见亭侧出现一个白衣少年,一个个不但毫无惊色,并且齐都大声狂笑不巳。
祝玉琪尚未发话,酒糟鼻者三已然眯着双眼,摇头幌脑地结巴说道:“小娃儿,那……那里来的?这………这里有老夫………自酿………桃红美酒,来………来………来,跟老夫干上一杯………”
祝玉琪闻言既好气,又好笑,不愠不怒,冷冷一笑道:“各位酒兴不浅,在下愿献丑两手掌剑以助酒兴,不知各位有否兴趣?”
酒糟鼻老三闻言拍手哈哈笑道:“妙哉!妙哉!老夫正有感寡酒难饮,小娃儿,有甚么拿手的本领,不妨漏上两套,只要老夫看得上眼,包管有你的好处!”
祝玉琪心里好气,表面上却丝毫未曾流露,接着道:“在下遵命,不过,一个人表演,纵有天大能耐,总显得不够逼真,为了使各位不致看来泄气,最好六位中任何一位下亭来,陪在下走上两招!”
话落,一片鼓掌叫好声焕然而起,一个个俱都有如疠狂般大声叫好,使劲鼓掌。倒是老大不愧六人之首,他不但未和着其他人鼓掌叫好,并且一直双眼凝视亭侧少年,似是要从他身上发挖甚么。
鼓掌叫好声中,刀疤老二包经摇幌着身子,步下亭来,对着祝玉琪,大刺刺道:“小娃儿,老夫陪你舒舒筋骨,你看是对掌好呢,还是比剑好?………”
祝玉琪尚未答话,他接着又道:“这么着,老夫多喝了两杯,此剑也许拿捏不住,稍有不慎的话,也许会送掉你的一条小命,我看还是对掌比较妥当!”
祝玉琪冷笑了笑,道:“无论掌剑,在下都能凑合,不过,咱们既然交手过招,理应互通个姓名,彼此将来也好有个认识,请问阁下大名是………”
刀疤老二闻言,指了指亭中五人,道:“咱们将来行道江湖,已然打算不再以真姓名出现………”
“那么以后该如何称呼各位?”
酒糟鼻老三在亭中得意洋洋地大声抢着答道:“相信不出十日,勾漏六鹰的威名,必然响遍武林!”
祝玉琪故意地嘻嘻一笑,道:“你们甚么不好号,偏偏用鹰这凶残的禽兽来代表,在下实在想不通,其中道理何在?………”
他边说边摇头不已,似在替勾漏六鹰婉惜一般。
刀疤老二倏然大声喝道…“这些你管不着,最好少管闲事,如再多言,就拿你作祭剑之物!”祝玉琪装作怕事般,道:“好!好!好!我不管,算我多话,咱们言归正传,你先动手还是我先动手?”
刀疤老二不假思索,立道:“自然是你先动手!”
“谁先动手都没关系,可是,话得说在头里,万一我要失手,把你打伤或者打成残废,到时候可不能归罪我啊!”
刀疤老二阴阴一笑道:“小子休得口出狂言,我勾漏六鹰要连你都吃不下来,也枉废深山苦练十年了!小子你就别废话了,只管拿出本事来吧!”
祝玉琪双手一拱,行了一礼道:“这么讶,在下就无须顾忌了,看掌!”
话落掌出,身微进,双掌,快逾流星坠地一般,疾点刀疤老二左臂“曲池”,右臂“腕脉”二穴刀疤老二一见对方招数出奇快捷,心中不禁一惊。
但他到底十年苦修,功艺俱都不凡,心中虽惊,手底却不怠慢,微退一步,双手却也分花般交叉挥出。
祝玉琪口中一声冷笑,撒掌缩臂,甫收又出,改攻对方中盘。
刀疤老二心中不禁又是骇然一怔,收招,飘身掠开三尺,瞪着一双醉眼,望着祝玉琪只是发呆,暗中忖道:“这小子使的是种甚么家数,怎的变招这般神奇妙绝?”
他正分神付想,祝玉琪如影附形攻到,并且冷笑喝道:“怎么啦!这样躲躲闪闪地,亭上各位看起来可不够精彩啊!”
祝玉琪嘴里说得甚为轻松,手下却一掌紧过一掌,尽朝刀疤老二全身要穴分别猛点痛戮。
刀疤老二本来酒后的面孔已然红似擦过胭脂,闻言更红一分,醉眼徒地一睁,厉声喝道:“老夫要不活劈了你,今生绝不出山!”
由他的口气中,显示已然恼羞成怒。
这一发怒,双掌险招频出,势如拚命般欺身迎上,不但不加躲闪,并且连对方凌厉的招式看也不看一眼,只一味抢攻祝玉琪周身必救之处。
刀疤老二何以如此没有涵养,对一个十来岁的小孩,竟也大动肝火?
原来其中却有二大原因,第一,所谓酒能乱性,酒后极易冲动,其次,当着众多兄弟面前,被一个黄毛小子一再挖苦讽刺,这口气如何吞忍得下?
两种因素,但主要的还在饮酒过量,否则,纵然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