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梧桐-第2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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陋的面馆,一个人正坐在露天“哧溜哧溜”的大口吃着面。
王天逸的喉结剧烈涌动着,不过他却贴着墙一动没动。
他身上没钱,一个铜板也没有了。
肚子干瘪让你发晕,而钱袋干瘪则让你发虚。
虚地好像身在另一个世界。
他就是一条鱼,而笑逐颜开的人们、街上摆着的食物就是在岸上。他只能隔着一道看不见摸不着却穿不过去的水面眼巴巴的看着。
只要你没钱,红尘就会变成围绕在你身边地海市蜃楼,你看得见,你熟悉,但你却永远触之不及。
王天逸扶着墙慢慢走过喷香的白雾。穿过哧哧溜的声音,受伤的身体重的随时都可能倒下来,但他不得不拖着它走了开来。
不走又能怎么样呢?
他和胡不斩在一起的时候,胡不斩搞到了吃的穿的,甚至还有马匹,他很清楚胡不斩是怎么做的。
但他毕竟不是亲手做地不是吗?
虽然不舒服,但他还可以用这个借口安慰自己。
不过现在他不用再安慰自己了,因为胡不斩不在了,但不用安慰的后果就是没有任何吃的了。
我要吃东西!
没有一文钱!
我要吃东西!
没有钱怎么办?
王天逸倚着墙坐到了地上。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总不能活活饿死吧。
拿东西去换吃的?
自己身上没有任何值钱东西了,有的只是被荆棘挂烂的衣服和满身的伤口;
拿力气去换吃的?
自己是青城要抓地逃犯,人来了避都来不及,怎么敢找人家去做工?况且谁会雇佣一个伤得走都走不稳地人?!
去偷?去抢?
王天逸重重的叹了口气,他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赶了出去。
只剩下一条路了。
王天逸抬头看了看面前的街道,这个红尘好像又变了一副模样,遥不可及的它回来了,自己可以触摸到了。但却是以和以往完全不同的样子回来了。看着变得陌生地熟悉红尘,王天逸的眼神变得怯怯的了——他要去要饭。
如果不偷不抢的话,他只能要饭。
虽然王天逸看起来就是个乞丐,但他愕然发现低头向陌生人要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是用身为人的尊严去换钱。
人值钱的地方不止力气而已,尊严、良心、道德都可以卖好价钱。你卖的越多,越会卖,你拿到的就越多。
不巧的乞讨这种事情出卖的尊严太少,需要的技巧也太少,所以并不值几个钱。
但就是乞讨,让有勇气舍命死战的王天逸喃喃的开不了口,动不了步,他鼓了好几次勇气,终于朝一个路人凑过去。
他直直的站着,低着头,眼睛对着地面睁圆,鼻尖上的汗珠全冒出来了,拳头因为尴尬捏得咯咯叭叭的乱响,面红耳赤的他张大口才发现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喉里嗬嗬做声,而对方早惊恐的跑开了,好像以为这个人是要打人的疯子而已。
一个时辰后,王天逸终于结结巴巴的说出了:“行……行……好。”
但一个铜板也没有得到,一块馒头也没有吃到。
两个时辰后,他不仅能说“行行好”了,而且坚硬的腰也躬了下去。
但一铜板也没有得到,一块馒头也没有吃到。
三个时辰以后,他不仅躬腰而且曲腿,身子伏的就像一条狗,说辞也变也了:“老爷,行行好。”
在肚子暴戾的抽打下,他不得不低头了。
所以他吃到了一块凉饼,但这东西对于原本有伤又躬腰转了三个时辰的他,实在是杯水车薪,浑身又疼又累又饿,眼前金星乱冒。
眼瞅着街边有个废弃的破屋子,王天逸摇摇晃晃的撇了进去,只见屋顶和一边的墙塌了一半,另一边墙上有个大洞可以看到隔壁人家。地面散落着几块青砖和一些稻草,他一进去就瘫软在地上,只觉自己连一根手根都抬不起来了。
“吃的……吃的……吃的……”就算躺在肮脏地地上,王天逸也不由得有气无力的自言自语。
他一转头。却发现砖后面地破碗居然放着一小块黑黑的馒头,王天逸一把就抓在了手里,快的就像他抓住师弟的快剑一般,然后就猛地塞在嘴里,恨不得把自己手指也一起吞下去。
饲养不知道放了多少天。已经硬的像石头了,甚至划破了他地口腔,而且还带着一股馊味,但在王天逸口里却甘甜如饴。
就在这时,一个愤怒的声音大吼起来:“小贼!你居然敢吃爷爷的东西?!”
王天逸趴在地上把头转过来,只见门口站着一个乞丐,他身上一样穿的破破烂烂的,但一手拄着一根木棍,一手提着一个布袋。腰里还利索的扎着一条布袋,头上还用木棍穿了个发髻,和自己奄奄一息的模样比起来,不知道精神了多少倍,此刻正怒目圆睁的看着自己。
“你的……什么?”王天逸有些困惑的问道。
“这是你吃的?!”那乞丐大步跨了进来,怒视躺在地上的王天逸,指着破碗问道,眼珠愤怒的都好像要掉在地上。
王天逸看了一眼,才知道他指的是那半块馊馒头。有些惊异的点了点头。
惊异是因为他看着对方那怒发欲狂的模样实在和一块馊馒头联系不起来。
王天逸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在乎过一个馒头,更何况是一小块馊馒头,那东西恐怕老鼠都不吃,但面前这个人好像就是因为这东西勃然大怒。
“老兄,对不住。同是天涯……”王天逸努力挤出笑容说道,他想说“同是天涯沦落人”,大家彼此照应一下,王天逸是个同情别人的好青年,如果他看到另外一个乞丐快饿死了,他自己会把自己馒头掰开一半给他的。
但别人不是你,以已度人的人总会吃惊地。
所以王天逸吃惊了。
只见黑影一闪,王天逸一只眼倏地黑了一下,接着漫天飞舞起了金星,王天逸一声惨叫捂住了左眼。
对方一脚狠狠踩在了这只眼上。
“你!”王天逸又惊又怒,他猛地翻身手肘撑地想爬起来。
但腰上又挨了重重一脚,王天逸痛哼一声又被踢翻在地上。
那乞丐不依不饶,他一屁股狠狠地坐在王天逸胸膛上,蹲的王天逸舌头都伸出来了,坐在王天逸身上,那乞丐左右开弓,一拳一拳往王天逸脸上招呼。
一边打一边骂:“瞎了眼的狗东西!这个镇都是爷爷的地盘!你居然敢进来和爷爷抢生意,还敢吃爷爷的东西,不想活了?!”
王天逸本来就全身是伤,被他一殴,全身伤口同时迸裂,剧痛加上自己早就饿得七昏八素了,哪里还有半分力量抵挡,只能举起胳膊左右护着头脸。
一连揍了几十拳,王天逸口鼻全是血,他红了面皮,大吼一声,猛地一抬腰,把乞丐推了下来。
要知道王天逸原本是江湖高手,什么大阵势也没有吓怕过他,更何曾被不会武功的乞丐痛殴过,一股怒火从心底一直冲了上来,借着这火气聚集最后一点力气,瞅准乞丐连打几十拳打的慢了的机会,一抬腰,双手全力一推,把那乞丐在地上推了个仰八叉。
但这一推也耗尽了王天逸全部力量,那还有半分力气应对那乞丐,他呼呼的喘着,四肢着地爬了起来,连滚带爬的朝门口摇摇晃晃的逃去。
就在他一手撑地,一手拉住门框,眼看就要逃出门去的光景,一物呼啸着从背后飞来,王天逸耳听得、心晓得,可就是伤痕累累的身体动弹不得,眼巴巴的听着那东西朝着后背飞了过来。
“咚!”的一声闷响,一块青砖结结实实的砸在王天逸后背上,口吐鲜血的他应声而倒,一下子叭在了地上。
那乞丐跑了过来,大骂着:“狗东西还敢推爷爷?”。他捡起了青砖,又重重的砸在了王天逸背上。
王天逸惨叫一声,竭尽全力翻了个身,面朝上躺在地上。别说是江湖高手就算是普通人,也不敢躺在地上拿后背对砸你地人啊。
那乞丐又捡起了青砖,一下子又坐在王天逸胸膛上,高高举起了握着青砖的手,看那架势这一下就要砸在王天逸脑门上。
王天逸一手朝上伸去。推在了那乞丐的手肘上,极力想阻止砖块的下砸,看着在头上晃来晃去地青砖,这个面对十五个高手都没皱过眉头的好汉此刻声嘶力竭的叫了起来:“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那乞丐歪了头,看到王天逸推在自己手肘上的手满是血水,自己肘部的乞丐衣也被血污弄脏了一片,他眉毛拧成了一团,怒叫道:“你这狗居然还敢弄脏爷爷地衣服?!今个我就砸死了你吧!”
“你敢杀人?”王天逸难以置信的呲牙问道,他的另一只手也奋力举了起来。一起推那乞丐的手肘,但以他现在的力量,根本是螳臂挡车。
“砸死乞丐谁会管!”那乞丐吼着,好像他自己不是乞丐一样。
说完,手肘一抬,王天逸的两只手都落了空,看着那猛然朝着自己面门落下来的黑影,王天逸惨叫着徒劳的用手去挡。
但砖头并没有让王天逸面门开花,而是停在了王天逸鼻子尖上。因为一个声音在王天逸头顶前方惊叫起来:“老黑。你要做啥?!”
那乞丐嘿嘿干笑了几声,接着站了起来,王天逸只感到胸口一轻,一口气喘了上来,连同四肢百骸的剧痛直冲脑门。王天逸眼一黑。
他晕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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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天逸睁开眼地时候,他已经不在那冰凉的地面上了,而是躺在了床上,头上不再是天空,而是简陋的屋梁,他身上裹满了纱布,空气里弥漫着草药味道。
耳边传来了惊叫:“醒了!醒了!”
他惊异的扭过头来,眼前是两双老泪纵横的眼睛,王天逸一下子呆住了,因为面前这两张脸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
他们正是甄仁才的父母!
甄仁才挥着脸冲在最前面——这一幕还历历在目,王天逸猛地撑起了身子,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逃走,但他根本逃不了,手一撑就浑身剧痛,他一下又倒在了床上,两个老人一起扶住了他。
老人一说,王天逸这才知道刚才就是他们从那乞丐手下救了自己,又给自己包扎熬药,一时间感激和害怕在心里纠缠在一起,不知道该如何办?
“孩子,你怎么到了这步境地?满身的伤,还听老黑说你抢他的馒头。”甄老爹关切的问道。
王天逸看着面前两人,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甄母突然哭了起来,她抽泣着说道:“是不是我家那个畜生又害你?我知道他心肠毒,当年他刚从青城学了一年武艺,回来之后就把石仞他所有得罪过的小孩都揍了一遍,这个畜生!是不是他?是不是他?”
“你是我们家的恩人,他却恩将仇报!我们没管教好啊!都怪我们从小太宠着他了!”甄老爹跺着脚说,原来甄老爹老两口自觉卖了祖产,没脸再在石仞镇待下去,就来到了这个离石仞镇不远的镇子,用王天逸给的银子赁了房子和田地,每日劳作维持生计。
“和仁才没关系。”王天逸心中感动,心里知道甄仁才父母都是好人,更何况对自己还有救命之恩,于是说出了真相。
“前两天我在石仞和青城干了一仗,伤都是那时留下的,要不是遇到你们救我性命,恐怕我很快就要倒毙街头。”王天逸说道。
“和青城?那不是你们师门吗?为什么?”两个老子都睁大了眼睛。
王天逸地牙咬紧了,眼泪夺眶而出:“那帮畜生烧死了我父母!”
“什么?”
“我打伤了武林中的大人物,掌门想杀人。我就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