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草民京城爷们儿的食色性也-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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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风花雪月 (164)恶语难投机
女户主横肉密布的老脸有些晴转多云了,她的声音也提高了不少。“我是给你打比喻,怎么惹出你这么多嘎七马八(嘎七马八:旧京俚语,意为乱七八糟。)的话来呀?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还用你给我上课吗?我说一句你说一百句,怎么刚开始聊就拿那么多话顶撞我呀?你也太有点儿没礼貌了吧?”她的慈爱和亲善消失殆尽,尖刻地追问着。
金兆枫有些肝儿颤(肝儿颤:旧京俚语,意为心里害怕。)了。他忽然意识到,低三下四的弦儿有些松了,好为人师的本性又有些抬头了。“对不起伯母,我刚才的态度有点儿太过激了,以后我注意。您说得对,我有的时候儿是要求自己不太严格,不过您放心,我有改正的决心。”他柔声细气地低着脑袋,心想:刚才还好好儿呢,怎么因为一句话就翻车呀?真够不慈祥的!谁有她这样儿的岳母谁就是倒霉催的!要不是自己的魂儿让她可爱的女儿给勾走了,谁会陪着她犯神经病哪?得了,还是稍安勿躁忍为上吧,知识太多也害人!
女户主的脸上依旧乌云遮日,不依不饶地说道着。“你这就是从小儿家教不严,惯的!美涵还说你们家的人都知书达理呢,我看也未必。我要是你母亲,决不能让你这么没规矩。就你这么没家教,什么时候儿算一站呀?”
金兆枫急忙辩解道。“伯母,我们家的家教也挺严的,我的家长也严格要求我,只是他们和您管教孩子的方式大不一样。我比一般的人多才多艺知书达理,这不就是家教的结果吗?”他依旧和颜悦色。
“你那也叫家教?你看看我们家小小!我疼我自己的孩子,可我也得教育她。我正想问你呢。美涵说你原来是处长,后来自动辞职了。好多人一辈子都没当上处长,你这么年轻就当上了,为什么辞职啊?好人能辞职吗?”女户主犯起了偏执狂。
“我辞职是有原因的,不过请您放心,不是因为我犯了错误。我年轻就当处长是因为我工作努力贡献大,并不是因为我会钻营拍马屁。我是党员,我敢对党发誓。”这么硬气的话从金兆枫的嘴里发出时,竟变得软绵绵的了。
“别跟我提共产党,我们家没党员。你父亲不是文革自杀的吗?文革不就是共产党干的吗?”女户主的态度蛮横。
“共产党也是人,不是神,是人就会犯错误。共产党能让天下的百姓过上比旧社会强的好日子,这就是他的功绩。文革不光害死了我父亲,还害死了好多国家领导人呢,可相信共产主义的人照样儿相信共产党的领导,共产党讲究实事求是,所有被冤枉打击的人都被平反昭雪了,这是事实!”金兆枫忘记了装孙子的约定。
“你父亲也就是个草民百姓,有什么资格跟国家领导人比呀?你要是龙子龙孙,早就祸国殃民去了。就凭你这点儿本事,开店也得砸锅!”女户主泼性大发地挥洒着的想象,不负责任地诋毁着。她撒野了,旧病让她的思维成了一条简单的直线,全无逻辑推理可言。
“您可以贬低我的本事,可您不能诬蔑我的先人,他们也没招着您!我父亲是草民百姓,可他也是人,国家领导人再伟大,在人格儿上和我父亲也是平等的。我的辈分小,可我祖上是龙子龙孙,是过去的国家领导人,他们没干过祸国殃民的坏事儿。我本事是不大,可我敢保证,开店肯定不会砸锅。您的年纪也不太大,您就等着瞧好儿吧!”金兆枫有些急眼了,心里的怒火要远远大于自口而出的怨气。
第一章风花雪月 (165)人兽共发威
“你祖上是龙子龙孙?哪朝哪代的呀?年轻轻儿的,吹吧你就,我们家可是老北京!这刚几点呀,你就开始做梦啦?”女户主有些不屑一顾。
“我们家有爵位的时候,一般的人只配被称做奴才。”金兆枫不能再隐瞒祖上的荣耀了,神态坦坦荡荡,语调儿硬生生的。“小小她父亲的老姓儿是马佳氏,我的老姓儿是爱新觉罗!”
西屋里的姐儿俩猛地冲出来,带着担忧和惶恐。
陆美涵直直地奔向金兆枫,生气地责备着。“兆枫,你的话太多了!刚才不是说得挺好的嘛,怎么没说几句就什么都忘了?你到这儿是干吗来的啊?忘啦?”提醒也晚了,亡羊补牢不是每次都能见效的。
马小小劝完母亲,怒气冲冲地质问金兆枫。“有你这么跟我妈说话的吗?她身体不好,要是让你给气病了,你负得了责吗?你是为了气人才来的吗?”可怜的姑娘,还在幻想着要以自己的义举来感动又恨又爱恩怨交加的的母亲。
恶吼可退猛虎。金兆枫冷静下来了。“伯母,我错了,我也是一时糊涂。我刚才说的话太过分了,您别往心里去。”
陆美涵也帮腔说道:“阿姨,别理他。他就是嘴硬,其实,他挺忠厚老实的。等他下次再来的时候儿,您使劲儿收拾他一回,解解恨。”她拉着女户主的手,替她揉搓着后背。
女户主掉过脸来,厉声问着陆美涵。“他们家也是旗人,你怎么不跟我说呀?”
陆美涵掩饰道:“嗨,这也不要紧啊。您不就是旗人嘛,我还以为旗人见了旗人更亲呢。我没想那么多,这回还让您给抓住了。”
女户主识破了陆美涵的诡计,用力甩开她的手说:“别跟我打马虎眼。你不知道吗,我受了旗人多少年的气呀?我不能把自己的闺女放到火坑里去。我婆婆年轻守寡,拿我出气,让我忍气吞声溜溜儿二十年哪!亏我这么疼你,你还狠着心肠害小小。要是小小进了他们家,能得着安生吗?他妈也是年轻守寡,还不把小小活活儿治死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金兆枫发火了。“婆媳不和不分旗人还是汉人,您也用不着恨旗人。祖上有恩典的时候儿,您可能仇视旗人吗?我妈不会虐待别人,她仁慈宽容,用不着拿儿媳妇儿出气败火。我们全家都是好人,没有从恶人谷里出来的。我喜欢小小,她也喜欢我,我没有您想得那么坏。如果您同意我们的事儿,我会把您当自己的亲妈,不过,您以后别再说我妈的坏话了,我妈一个人支撑家里这么多年,比您更不容易,更值得尊敬。我妈给了我生命,把我抚养成人,她是我最亲的人,她是我这辈子最该孝敬最该感谢的大恩人!”
“我不同意你们的事儿,我不放心。”女户主连说带喘。“你说你是好人,我看你就不像!你的脸比猫脸变得还快,进门儿的时候儿还低声下气的呢,没过两分钟,你就成了土匪了。你对我都这态度,对我闺女能好得了吗?不同意,我就是不同意!”她丧心病狂了。
第一章风花雪月 (166)覆水难再收
“看来,我求您也没用了。”绝望的金兆枫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彻底完蛋了。他大声地对女户主宣泄着。“我就是打光棍儿的命。为了小小,我宁愿给你您三孙子,变成软蛋让您捏!我想拿脸皮换您的好感,还没落着好果子,我贱!我活该!您往后别再区分好坏人了,您的眼光儿是病态的,标准也是病态的,区分不出正确的结果来!您的闺女真是个好孩子,又可爱又善良,可她一直生活在一个错误的环境里,被病人管成了病人。您心里的病比身体上的病严重不止一百倍,得赶紧治疗了。您应该赶紧到适合您的医院去,跟那些病情和您一样的病友儿们竞选当祖宗,您在那儿肯定比在家里更大有作为。小小她应该天真活泼幸福快乐,她不能老是这么活着,她命不该如此。”
“你别说了!”兰心蕙性的马小小哭了。她也绝望了。她已经被训练得太有规矩了,心怀怨恨,却无意识反抗。母亲的病身子像是豆腐渣,或许会因为生气而病危以致丧命,
女户主咆哮了,像是一头争食的非洲雄狮。“杀人不拿刀哇,你真是个混蛋!”她抓起八仙桌上的茶叶包,狠狠地摔在地上。“走吧你!把你的茶叶拿走,我不稀罕!”她的样子有些可怕,如果手持钢刀,就是一百年前在菜市口专司砍头的刽子手。
金兆枫反倒轻松下来了,他若无其事地弯腰拾起茶叶包,重又放回到桌子上。他现在没有任何精神负担了。他恢复了自己的本色,十分随意地微笑着对女户主说:“茶叶我就不要了。进门儿以前它是我的,进门儿以后它就是您的了。我爷爷我妈都跟我说过,不让我要外人的东西,我得听话呀。您好好儿看看我,我不装孙子的时候儿就是现在这副德性。”
“快离开这儿!”女户主凶悍地作虎狼之吼。“不许你再登我的家门!”
陆美涵心存着最后一丝侥幸。她拉了一下金兆枫,说:“你再跟阿姨服个软儿吧。你刚进门儿的时候儿,阿姨不是挺喜欢你的吗!就怪你,有话也不会好好儿说。”
“您别太生气,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吃亏的是我才对。”他满面春风地向悍妇鞠了一躬。“伯母,您保重!”随后,他心情复杂地看着还在哭泣的马小小,感到一丝隐隐的酸楚。他走过去,替心爱的人儿拭去纵横泛滥的泪水。他真想紧紧地抱住她,他也想哭。
悍妇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挥着手。“快走快走快走!”难得的是,她今天没动用真气,没犯冠心病,没吃苏合丸,因为在她看来,她是百分之百的胜利者。
“小小,我走了。你以后好好儿的啊!”金兆枫忍住泪水,眼巴巴地看着默默流泪的有情人儿,声音颤抖地说了一句话来。然后,他冲出门外,狂奔而去……
三生如苦海,不渡回头人。佛祖释迦牟尼说:“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炽盛。”情场失意,顿与二苦结缘——不堪的爱别离、求不得。
第一章风花雪月 (167)伤悲也灿烂
到了家,他一头扑倒在床上,放声大哭。他的心疯狂地抽搐着,特酸特痛。
嚎丧一般的哭声惊动了全家的亲人们。爷爷、老妈和姐姐两口子都跑进了他的屋里。没人说话,没人劝问,都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准是没谈成。这孩子,用情太重啦。傻!”爷爷喃喃地说。怹已然从老妈那里听说孙子昨儿晚上去相亲了,没成想,回家就这样了。
“看上什么姑娘了这是?疯魔似的!”将军姐姐带着怨气,也心疼起弟弟来。
“他心里不好受,让他自己呆会儿吧。走,都出去吧。”老妈不忍看到儿子的惨状,她心意彷徨地低声说着,将众人劝了出去。
金兆枫到底没有连哭三天两夜的本事,一阵雷雨交加以后便平静下来了。他细细地回忆着与马小小母亲的对话,顿生出几多懊丧和悔恨。他到底没有遵守自己的策略,话太多了,语太硬了,没能当好彻头彻尾的三孙子。看来,原来的战术定位不准,不该装孙子,应该装哑巴,可谁又能装一辈子哑巴呢?完了,全他妈完了,谁知道那老刁婆能平白无故的想翻车就翻车呢,损完今人损先人。老刁婆的情绪也忒不稳定了,冷热变化的速度与她的老病根儿也太吻合了,想招她待见太难了!话又说回来了,即使今天过关,以后呢?她是司机我是客,她是老驴我是磨,随时存在被踢出局的危险。可怜的马小小,竟然被一个该死不死的亲人邪恶地掌控着,她的孝心和懦弱助长了他人,却断送了自己,还捎上一个痴心想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