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汉-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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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过来,问道:“夫人,前方究竟是何方人马。” 发布我沉吟了一会儿,还是想不出历史上的张良现在到底在办什么要紧的事,不禁摇摇头,正色对刘邦道:“夫君,妾身想问您一句话。” 发布刘邦诧异地看看我,道:“夫人请说。” 发布“不知夫君之志为何?”我看着他。“一郡之守,一方之霸,抑或天下之主?” 发布刘邦猛地睁大眼睛,目光炯炯地凝视着我:“夫人此言何意?” 发布“前方道上之人乃是天下大贤,有管仲、乐毅之才。若夫君之志为一郡之守,请以朋友之礼待之,若夫君之志为一方之霸,请以兄弟之礼待之。”我顿了顿,凝视着刘邦那双忽然变得无比明亮和锐利的眼睛道:“若夫君之志为天下之主,请以父师之礼待之。” 发布刘邦面色变幻,沉默了半晌,忽尔哈哈一笑:“有如此大贤在此,便是执弟子之礼又有何妨?”翻身下马,回身向众人喝道:“全部下马,随我步行往见这位张良先生。”众人应喏,纷纷跳下马背,牵着马匹跟在刘邦身后向张良处走去。 发布唯有那八百骑军仍骑在马上岿然不动。军马是骑兵的生命,是他们最亲密的战友,若无军令,没有人能让他们与自己的马匹分开,这个意识是在训练骑兵之初,我便令审食其反复向他们灌输的,现在看来,确实已经在他们的心里根深蒂固了。而刘邦也只看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便脚步匆匆地向前赶去。 发布刚刚走近,前方那一行人便有所警觉,纷纷站立起来,手搭在了最易于抽出兵刃的位置。刘邦见状忙转身令骑兵停下,自己带着十余人步行向前,边走边拱手为礼,大声道:“可是张良先生在前,沛县小令刘季在此有礼。” 发布只见一位白衣人穿众而出,拱手回礼道:“不敢,正是张某在此。” 发布我紧步跟在刘邦身后,眯着眼看着已有八、九年未见的张良。昔日的一丝青涩早已消失不见,代之的是沉郁刚毅之色,笑容虽仍然温文柔和,但目光却更加清冷无波。 发布刘邦几步抢上前去,长揖到地,道:“沛县小令刘季见过张良先生。” 发布张良忙扶起刘邦,带着几分诧异地道:“不敢,刘沛公怎的知道在下之名?”张良隐居下邳多年,虽才华横溢但却声名不显,人多不知其人。他多年旁观天下之事,对各路义军均有知闻,知晓刘邦并不奇怪,但刘邦居然也知道他这个乡间隐士,且如此恭敬,以大礼大待,不免令他奇怪了。 发布我微笑着敛衽为礼,道:“不知张先生可还记得当日于下邳所遇的一名吕姓女子。” 发布张良看看我,略略思索了片刻,转眼看见了站在我身后的审食其,不由惊喜道:“原来竟是吕姑娘。”当年我初遇张良之时只有十四岁,身量未成,且常以面纱覆面,想必张良对我面容的记忆相当模糊,直到见到了变化不大的审食其,才认出我来。 发布我微笑道:“多年不见,先生风采更胜当年。” 发布张良也微笑着看着我,道:“姑娘诗才,为良生平仅见。可惜当日姑娘匆匆而别,未及深谈,每每想起,均深以为憾。” 发布我的笑容顿时凝滞,心道,他该不会还记着那首《观沧海》吧,若张良突然诗兴大发,我可怎么应付。不由尴尬地笑道:“先生高赞。”转眼瞟见刘邦正眼巴巴地看着我们对答,忙道:“小女子如今嫁入刘家为妇,这诗词之道,已是极少涉及了。” 发布“噢,可惜,可惜。”张良显出一丝怅然之色,看看刘邦,却又笑着拱拱手道:“可喜,可喜。” 发布刘邦笑笑,绕开了这个话题,道:“不知张先生欲往何处去?” 发布“正欲前往留县,面见楚王。”张良坦然道:“昔日河东六国,已有五国重建,唯我韩国未立。良先祖五世相韩,于此时怎可不尽心力,故我欲前往面见楚王,以求楚王之助,寻找韩王后裔,早日复立韩国。” 发布刘邦似是有些失望,但随即又笑道:“原来先生与我竟是一路。不瞒先生,我于沛县起兵,数月间已攻取了周边数县,但可恨魏国周市欺我,部下雍齿负我,竟趁我回军之际偷取了丰邑。刘季力所不及,打了几仗,也是大败亏输,此时无路可走,也只得去投楚王了。”他哈哈一笑:“怎知路上竟遇到先生,这几仗败得也不算没有价值。”说罢,拉住了张良的手道:“先生大才,刘季实有无数的问题需要当面请教啊。” 发布打了败仗,原是丢脸之事,但他此时坦然道来,却似已经毫不为意,胸襟之坦荡,连张良也不禁动容,开始认真打量起刘邦,竟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被刘邦拉到路边的一棵大树下,两人盘坐在地,居然就这么聊了起来,完全视众人于无物。 发布萧何走到我的身后,皱着眉低声道:“三嫂,这张良究竟是何许人也?我还从未见过三哥这副样子。” 发布我只淡淡地笑了笑,远远地注视着他们。 发布自古君臣相得,从没有超过刘邦与张良这一对的。我一直以为张良跟随刘邦至少应该在刘邦少有成就之后,却没料到如此天差地远的两人竟然这么早便相遇相识了。 发布这,真是一种奇妙的缘份。 发布“无妨。”我微笑着对萧何道:“让他们谈吧,能遇到这位张先生,是夫君天大的福份。” 发布萧何目光中显出了然之色,点了点头,径自回去招呼已慢慢跟过来的那些骑兵扎下营寨。跟随张良的那一二百青年等了一阵,见两人谈兴极浓,也不便前去打扰,商量了一阵,也在旁边支起了营帐。 发布天渐渐黑了下来,兵卒们纷纷燃火造饭。我令人在刘邦与张良的旁边燃起篝火,又让审食其带着几个人去打了几只野鸡,仿着当年在下邳的样子烧烤起来,此时烧烤物具大多不全,但总胜于那些干巴巴的面饼,不多时,烧烤的浓香便袅袅地散了开来。 发布张良正在说着话,忽然顿住,喉头动了动,道:“是烤鸡!” 发布我笑道:“原来先生还记得。”用几片洗净的树叶,托着已被分割成大块的烤野鸡走到了这两人的身边。 发布张良赞叹地看着焦黄油亮的鸡块,道:“怎么可能忘记。刘夫人除诗才绝世之外,烹饪之才也独步天下,当年那只鸡直令人三年不思肉味呢。”说着,也不客气,伸手取了一只鸡腿吃了起来。 发布刘邦看看鸡,又看了看我,道:“我倒是沾了先生的光,她嫁我这么多年,可从来也没有在家做过菜。”虽是抱怨着,却也飞快地伸手取了另一只鸡腿。 发布我笑了笑,用树枝将火堆又拨得旺了一些,道:“张先生,不知项先生和虞姬妹妹可好?” 发布“前些日子江东项氏起兵,项兄原是项梁堂兄,带着虞姬投奔项家军去了。”张良到底是世家子弟出身,见我询问,虽有点舍不得,还是放下了鸡肉擦净嘴巴,这才回答我的问题。 发布
三九章 三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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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持树枝的手抖了一下,“项先生是项梁的堂兄?他……他是项伯?” 发布张良奇怪的看看我,道:“项兄确是名缠字伯,刘夫人,有何不妥?” 发布我微笑了一下,道:“没什么,鸡冷了,你们快用吧,我去和红玉收拾营帐。”说罢,欠身告退。一边退一边暗自摇头,以前读鸿门宴,只知道项伯这个名字,哪知道当年遇到的项缠竟然是便是项伯,结果懵懂了这么多年,尤自不知。 发布坐在整理好的营帐中,我望着四周幽暗的树丛,心里忽然泛起一阵惶惑,一个来自现代的人,若连历史知识都所知如此有限,那还能在这个大时代里做什么呢? 发布—— 发布此后多日,刘邦寸步不离张良。他原是随意惯了的人,但面对张良却自然而然的拘住了性子。张良不喜粗言,刘邦说起话来便也文雅有礼,张良不喜狂饮,刘邦便也陪着他小杯慢斟。白日里并马而谈,晚间亦抵足而眠。我陪在一边的时候,常常能看见刘邦眼中的欢喜,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丝毫也没有做伪。 发布而张良最初仍是谨慎有礼的,渐渐也与刘邦如老朋友般的熟捻了,话题才慢慢由闲谈转向了兵法、大势。开始仍只是无意中漏出一两句,但刘邦在专注倾听细心领会之下仍颇有所得,张良也觉得高兴,便当真与刘邦探讨起了用兵之道。 发布萧何和审食其得空也跟在他们左右,听得几句,便或皱眉,或沉思。尤其是萧何,他原本读书极多,但听到张良说的用兵之道,却有耳目一新之感,常常忍不住赞叹几句。唯有樊哙,不耐烦听张良唠叨,一个人自与那些骑兵厮混在一处。 发布不一日,到得留县城外,张良向刘邦拱了拱手,道:“沛公,我需先去与几位朋友会合,便在此与公告辞了。” 发布刘邦抬起头遥望着高高的城墙,叹了一口气,怅然道:“我只望永远都走不到留县才好,却终究还是到了。”这句话发自肺腑,说得真情真义。他转脸看了看张良,突然翻身跳下马来,一记长揖到地。张良也忙跳下马,扶住了他,道:“不敢不敢,沛公请起。” 发布刘邦抬起头,恳切地道:“我与先生同行,日夜聆听教诲,受益良多。如今分别在即,却不知何日可以重逢,刘季不敢妄想留先生于身边,只求先生临行之前再教我一策。” 发布张良苦笑道:“良如今自身犹不能安,又有何良策教沛公。”沉吟了片刻,又道:“也罢,良多年潜读,倒有三点感悟,沛公试听一二。” 发布他神色一肃,道:“良闻自古欲成大事者,需有‘三忍’之性,一曰容忍,二曰隐忍,三曰不忍。容忍者,胸怀气量也。有容乃大,海纳百川;隐忍者,隐而不发也。时运不济之时,忍而不发,积蓄力量,以图再起;不忍者,非常人之所忍也,剖心忍性,刚韧难移。‘三忍’兼具,成大事可也。” 发布张良目视着刘邦,意味深长地道:“如今时势艰难,沛公尚需隐忍啊。”刘邦一怔,半晌,再作长揖,沉声道:“多谢先生教诲,刘季定当铭记不忘。” 发布张良微笑点头,忽尔又转向了我,道:“刘夫人还记得当年下邳黄石吗?” 发布我愣了一下,缓缓地点头:“自然记得。” 发布张良从马背上挂着的布囊中掏出一卷竹简,递到了我的面前:“当年夫人不取而去,黄石却不曾忘却,特令良送与夫人。” 发布我心里轰地一下巨响,看着那书简,却不敢用手去接,只颤声道:“这是……” 发布“此是夫人应得之书。”张良大有深意地道。 发布“难道是太……太公……”我茫然地道,说出太公两字,猛地便捂住了口,看向了张良。 发布张良温文如玉的脸庞上飞掠过一丝奇怪的神色,微笑了一下,道:“刘夫人一看便知。”说罢,将书简递在我的手中,翻身上马,于马上拱了拱手,道:“沛公,良先行一步,就此告辞。” 发布刘邦和萧何等均拱手回礼,目送着张良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 发布我低头慢慢的打开了竹简,只见前几片竹简上写着两个大字:素书。其后则书写着几行小字:不传于不道、不神、不圣、不贤之人;若非其人,必受其殃;得人不传,亦受其殃。 发布看完这几行字,我不禁一颤,紧紧握住了这卷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