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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少年铁手-第30部分

小说: 少年铁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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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怪的是:棺材店里的人全走了出来,没点灯是自然的事。
  但米铺、布庄也没点灯。
  灯火全无。
  乌云密布。
  天色黑得那么快。
  天色暗得只有黑没了天色。
  夜本身就是一种天色。
  天的颜色本来就不一定是光明的。
  由于这么夜,这么黑,两人的武功又这么的高,两人动手的情形,一般人是几乎完全看不到。
  可是杀气和毒力,是谁都可以强烈地感受得到的。
  铁手、凤姑、宋国旗、余国情等四人内力高强,目力过人,还勉强可以分辨战局。
  ——可是,若再晚一点怎么办?
  ——还能看得见吗?
  ——尚能辨物否?
  这时,忽听唐仇低声说话了:
  “你知不知道我们四周都有强敌伺伏?”
  她的声音有点抖。
  不是怕。
  而是疲。
  ——原来那么清脆好听的声音,竟有点“老”了起来。
  赵好没有回答。
  唐仇又说:“那我们还自相残杀作甚?”
  她的语音在颤。
  不是冷。
  而是累。
  ——唐仇显然要比赵好理智些。
  ——事实上,遇上事情的时候,女人大都要比男人冷静点。
  半晌,夜里,黑中,红头巾的赵好才说了一句话。
  一句只有一个字的话。
  “好。”
  他的声音没有颤。
  也不抖。
  没有累。
  更不疲。
  但只是无力——一种几乎连说话的力量也失去了的无力——唐仇确不好斗,她的毒更是难防,何况赵好还要护住李镜花。
  却在这时,咿呀、砰嘭连声,米铺布庄,一齐亮灯,十余火把,数十兵刃,迅速掠出,即布成阵。
  火光熊熊,火声嘶嘶,风啸猎猎,人马浩荡,各把麦丹拿、钟森明尤其是唐仇、赵好还有李镜花全包围在中央。
  若你伤心请找我
  凤姑气得唉了一声。
  余国情也道:“怎么他们会在这时候出来!”
  宋国旗亦说:“让这两大恶人鬼打鬼内讧一番岂不是好!”
  铁手却道:“袁天王、艳芳大师、哈掌柜的,都不是简单的人物。他们这样子出来只怕若不是别有用心,就是另有苦衷。”
  艳芳大师是一个年轻的和尚。
  样子很漂亮,袈裟很红亮,腰里配了一把九尺余长的刀。
  他的眼神很妖冶,略带蓝色。
  额很亮。
  袁祖贤却很高大。
  样子也十分粗豪。
  但神情却非常温文。
  肤色很白,几近唐仇。
  相比之下,哈佛就很滑稽了。
  他动作的时候像一头得意的肥羊。
  说话的时候似一座哈着腰的笑佛。
  出来的还有二三十人,其中牛眼、荣仔、大头小个子、长下巴的全都在那儿。
  哈佛的样子,像是谈生意。
  他是一副以和为贵的样子。
  ——生意人讲究的是和气,因为先要和气才能生财。
  “你们都不要争,都放下。”哈佛劝道,“都交给我,我来作个仲裁。我会把小相公交回给大相公,至于大快人参则也交给李国花好了。”
  唐仇、赵好互觑一眼,不约而同松了手。
  他们像倒觉得好玩有趣了起来。
  ——但这样看去,在那只不过是片刻的格斗之后,两人都似老了许多:唐仇发上已略染霜,赵好也有了白胡碴子。
  那确是一场可怕的恶斗。
  火光中,唐仇的右手仍掐在李镜花的脖子上。
  赵好却仍紧紧拿着大快人参。
  听到“大相公李国花”这个名字的时候,唐仇的眼睛像点灯一样醒目地亮起,赵好的眼神却似焚烧一样暴烈地燃亮着。
  “大相公?”唐仇棱形的唇角似微微带笑,“李国花他不是也着了我的厉毒:‘冰’吗?”
  一一“冰”不是雪,而是一种毒。
  剧毒。
  那是中蜀唐门与老字号温家两家合成研制的“毒物”之。
  唐仇在“久久饭店”的留笺布下了这种毒,并且毒倒了正关心李镜花下落而忘形的大相公。
  哈佛于打着哈哈地道:“他就是给你毒倒了,现在还在米店那儿撑着,所以非得要大快人参驱毒不可——你是下毒者,但老字号的毒,不见得你也能解吧!”
  唐仇给赵好飞了一个眼色。意思好像是说:
  ——瞧,还是我出手把你的情敌给毒倒了!
  然后她问,当然是故意、有意、蓄意和歹意地问:那李镜花呢?为什么又得要交给李国花?”
  这句话一问,连在唐仇掌握之中的李镜花都不住地眨着眼。
  向哈佛霎着眼。
  ——就算从远处望,凭着火光也可以明确地看见,也当然能领会李镜花的意思。
  可是哈佛居然没有看见。
  完全看不见。
  他是非常哈佛的回答:“这你都不懂!大相公小相公本是一对儿啊。”
  唐仇斜睨了赵好一眼。
  她连笑容也消失了。
  是收敛了。
  ——她不愿意让赵好再次的迁怒于她:刚才那一搏,她手上有个“烫手山芋”,既是活人,也是高手,更不能杀死,又不可弄伤,且又怕她趁机逃脱,所以在与赵好对敌时,还着实吃了点小亏。
  ——人要相当聪明才适合出来闯这险恶江湖,蠢人不如回家做凡人做的事。
  ——见过鬼怕黑。
  ——吃过亏卖乖。
  赵好听了,低下了头,看火光中映照着镜花忧虑的容颜,忽然之间,他都明白了。
  于是他问:“李国花在哪里?”
  这次李镜花虽然叫不出来(唐仇仍捏着她咽喉)但却拼力摇头(唐仇故意让她脖子还能稍动)。
  这次连赵好都看见了。
  可是哈佛仍然没有发现。
  所以他又哈又佛的回话:“他?”他用手往米铺一指,“不就在里面吗?”
  这一下,有几个人脑里都轰了一下。
  连余国情和宋国旗都能感觉得出来了:
  一一如果哈佛不是个卑鄙无耻出卖朋友惟恐天下不乱的走狗,就是故意要这样说这样做这样激怒赵好的。
  一一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激怒赵好,能制得住他吗?
  ——值得这样冒险么!
  赵好却突然用他那白多黑少的眼珠,盯住哈佛,火光中更显其艳。
  很艳的眼神,竟长在这样一个男子的脸上!
  他一字一句、一句一字地问:“你没有骗我?”
  哈佛笑哈哈地道:“我是生意人,骗人的生意做不长久,骗人的生意人也不长命。”
  赵好用鼻子往空气一索。
  连火舌竟都吸向他那儿一长而缩。
  他说:“是有个中了‘冰’毒的人躺在里边。”
  哈佛笑哈哈地说:“我说过:我没骗你,高明的人用不着骗高明的人,只要告诉他真话,他自己会作出选择。”
  赵好狼一般地盯着哈佛:“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哈佛哈哈笑道:“因为我只想向你讨一片参叶——我不像她,”他用又肥又粗的拇指指向唐仇,“她贪心,要全部。”
  赵好狠狠地道:“那不是你唯一的目的。你叫什么名字?”
  哈佛哈了一声,唱了一个老大的喏答:“我姓哈,名佛,跟我在一起保准成天都笑嘻嘻闹哈哈的,不愁不闷,无忧无虑,若你伤心请找我,担保使你快乐逍遥。”
  看他样子,听他的口气,自我宣传得正起劲,还巴不得要向对方呈上名帖似的。
  赵好追问下去:“那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他还逼进了一步。
  哈佛哇哈一声摇手道:“不关我事,我只是告诉你实情。只不过,我身边这位朋友,想要估量估量你身手,他叫‘补白天王’袁二哥!”
  赵好瞳孔收缩:“袁天王。”
  那英飒飒的汉子大步而出,将披毡往身后一束,温文有礼地拱手道:“在下袁祖贤。”
  赵好冷哼道:“‘天机’组织的‘四天尊’中的第二天尊?”
  袁祖贤微一欠身,道:“哈掌柜的其实也是‘爸爹’的第三天尊,人称‘哈三天’的就是他——他可以令人不眠不食地笑足三天哈哈哈。”
  在我这么孤单的日子里
  赵好防卫地道:“你想干什么?”
  袁祖贤道:“李国花就在我的米铺里。”
  赵好直接道:“我要杀他。”
  袁祖贤也简洁地道:“我会救他。”
  赵好一句直下:“你救他我就连你也杀了。”
  袁祖贤利落地道:“你进入米铺,就杀不了我,也杀不了他。”
  赵好这回只说一个字:
  “好!”
  他一说这个字就马上行动。
  行动前跟唐仇交待了一句话:
  “她伤了一根毫毛我都找你算帐!”
  说完他就如风一般闯入米铺。
  袁祖贤将猩红披风一搂,全身一裹,升空而起,直越过米铺门前,落入后院,就在这时,整间米铺的烛火,突然都一齐灭了。
  然后,里面就有一种非常非常奇特的声音。
  这声音本来不奇特。
  而且很好听。
  但在此时此境此刻此际却传出这种声音,无疑是十分奇特,还相当诡异。
  因为这声音不该在这时候出现。
  那是琴声。
  古琴之音。
  悠悠。
  优优。
  一一这悠悠优优的动人琴声,竟自嗜杀如狂的赵好入米店不久之后,飘飘袅袅地响了起来,传了出来。
  唐仇摇首。
  她摇头的时候予人的感觉不是拒绝,而是一种欲拒还迎的婉约。
  她双唇很薄,抿成一线,下颔在抿唇的时候略为紧绷,看去更令人有一种倔强的美。
  火光照在她身上,使她更似镀了金的天女一样。
  “赵好不该进去的,”唐仇摇着头为他惋惜,“他的武功比你们加起来都高,可惜进去之后就不见得仍可保持优势了”。
  哈佛嘻嘻笑问:“鱼为何上钩?”
  唐仇点点头,英气和魔气在她身上脸上形成一种奇异的混合:“饵。他是为了要杀死情敌。情敌就是他的饵。”
  哈佛眯着眼打量唐仇,仿佛她是可以吃下肚里去的一般:“我店里的李大七,是死在你手里的吧?”
  唐仇用一种很女人而且很风情的眼色,回望哈佛:“我杀人可从来不问人的名字。”
  哈佛给她这样一看,心里“怦”地一跳,连忙转过了视线,心里还叫了一声:好险!
  哈佛人长得矮。
  而且肥胖。
  但一早已看破了世情:他这样子的长相,不会有特别美丽的女子喜欢。
  他早已死了这条心。
  所以不会有幻想。
  ——如有美丽的女子垂青,那一定是别有所图。
  因而他从不为所动。
  可是纵使他定力如此高、修为这般足,这回给唐仇这么看上一阵子,难免也色心大动,心乱如麻。
  幸好他急急敛定心神,转移视线。
  他人在“天机”主持大局,身在江湖联络志士,什么漂亮的女人,动人的女子都见过了,但像唐仇那么清纯而清丽又清亮更清秀的女子,他还是平生首遇。
  哈佛干咳一声道:“我是大七的老大,我要为他报仇。”
  唐仇笑了起来。
  笑靥如花。
  连黑暗中的火光都为之失色。
  “我可不跟人进屋子里,什么饵我都不答应。”她笑眯眯地好像在看一只令人垂涎欲滴烤得正香的烧猪一般,柔声道,“除非是你邀我,那又不同。”
  哈佛退了一步。
  ——被她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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