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眼新娘(1、2)-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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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
树上的麻雀不知忧愁地叫唤,河里的鱼还在肆无忌惮地交媾。我们乘坐长途客车离开了这是非之地,整个村庄渐渐隐没在夕阳的残红里,也变成了一片血红。我回头,似乎看见村口那棵老槐树下站着一个影子,努力看清楚了,是老郭叔。他朝我这边用力地挥舞袖子,那袖子也像气泡一样渐渐消失。我知道,舍卜坡,我可能真的与你永别了……〖LM〗
第26节:七年未决(1)
七年未决
旅途劳累,苹果趴在大吉普肩膀上昏昏欲睡。道路两旁昏黄的路灯在吭哧作响的汽车的玻璃上留下忽闪忽闪的光晕。我还没有睡,夜里的一丝凉风让我清醒起来,就托着下巴望着窗户外面黑糊糊的景发呆。
忽然,我发现玻璃窗上印着一个人影,像是要从外面跨进车里来。我高声喊司机停车,路上有人。
车子戛然而止。
售票员跳下车去看了一圈,上来后满腹牢骚:“你看花眼了吧,哪儿有人?一个鬼影儿都没瞧见。”
没人?
推开窗户看看,后面的确没有人影,黑漆漆的,空旷安静。视野里除了一条土路,就是茂盛的野草。
“开车,开车!这不是耽误事吗,有啥好看的,没人搭车。走喽!”售票员冲司机吆喝一嗓子。
车门关上,车子又在有规律的吭哧声中前行。
我把车窗关上,坐定舒了口气,可能是我眼花了。把身子往车座后靠一靠,也想打个盹,睡一觉天就快亮了。长途客车像老黄牛一样行走,我们都睡得迷迷糊糊。我在半合的眼帘缝隙中似乎看见了玻璃窗外有影子在动,心里猛地惊了一下。睁开眼一看,玻璃上映着一个年轻的男子。他的年纪估摸有二十左右,头顶黑发浓密,面色苍白,水洗发白的衬衫,蓝色牛仔裤,平常的学生打扮。但是那张脸看不清楚,似乎是车子颠簸的缘故,玻璃上的虚影越来越模糊,晃着晃着便不见了……
我惊诧地从座位上蹦起,把身边的一个女人惊醒了。这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面相朴素,穿着米黄色短袖褂子,黑色休闲裤,除了手里紧抓着不放的一个提包,没有别的特征。我和她对视一眼,有点尴尬地笑笑,继续打盹。
车子突然剧烈地颠簸了一下,我旁边的女人“嗖”的跳了起来,口中大喊:“别走!抓坏人啊!”她的手习惯性地向旁边乱抓,抓住了我的袖子,撕扯得厉害。我被她声嘶力竭的喊声惊起一身鸡皮疙瘩:莫非这女人精神有问题?
她醒来时我的衣袖已经被揪扯成了麻花,周围的几个人也醒了一片:
“嘛事儿?吓我一跳,还以为见贼了呢!”
“嗨!小心点没错,弄不好这车上还真有小偷呢!”
“管好你自己吧!我看那位女同胞是做了噩梦了……”
几声嘈杂之后,又安静了下来。
我扭头看看,苹果和大吉普还睡得正香,看来是累坏了。
“对不起呀,小姑娘!没留神,扯着你了,看看,真不好意思,把你扯得可够戗,你没事吧?”女人对我抱歉,没有恶意。
“没事,你做噩梦了,又不是故意的。我回去自己洗洗就伸展了。”我冲她微笑。
女人双手颤抖着,从小包里掏出几颗药丸,填进嘴里。我递水瓶给她:“吃药吗?就水顺一下吧,干咽多难受啊。”
“谢谢你!”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我的水瓶。
“我不是坏人,这是我自己喝的水。你看,这是我的学生证。”我把证件掏给她看,让她宽心。
女人的额头鬓角都在冒汗,冲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大口大口地喝起水来。
“你吃〃白云山〃,有心脏病吗?”我看着她手里小小的白色药丸问她。
“以前没有,我家出了事以后就有了,心肌梗塞。”她看起来还是挺难受,左手一直捂着胸口,“我仰一会儿就好了,胸闷。”
“那可要注意了,这不是小毛病,再做噩梦,就更不好了。”
“没办法的事,这噩梦天天做,做了七年了……”她脸色渐渐舒缓点儿,却还是苍白得没有颜色。
“七年?”我左手接过水瓶,她右手拿着我的学生证看。
“你……跟我弟弟一个学校,他是物理系的。”她的手抖得厉害。
“你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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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唯一的弟弟。他要是活着,现在该成家了……他走的时候,才二十一,”她在我脸上搜寻着什么,“真年轻啊!就像你这么鲜嫩嫩的生命,说没就没了。”
我一知半解:“你弟弟……生病……没了?”
“不是,不是生病……是被人害死的。”她眉头紧锁,难受得厉害。
“你别说话了,看你这么难受,胸口又闷了吧?”
“唉!难受啊!我做了七年的噩梦了……七年,每天晚上的梦里,我都梦见弟弟浑身血淋淋地站在我床头。他怨我,不用说话我都知道,他心里那个声音在喊:姐啊!你还不给我报仇啊?我等得苦啊!我死得不甘呢!可是七年过去了,我还是没有找着凶手……”
第27节:七年未决(2)
九月初,开学。
校园里还是一番盛世太平,像个娴静的女子,安逸且优雅。梧桐的叶子绿了又黄了,脚下偶尔能踩到干了的银杏叶,鼻息中时不时还能沁出桂花的馨香。嫩黄色的金鸡菊、红色的火炬花、蓝紫色的飞燕草,透出浓艳而清亮的颜色,一派欣欣向荣。
我走在林荫道上,抬头仰望枝叶的枯荣,树梢的鬓角渐渐染上斑斓的黄霜。秋的黯然叫人心疼,这个季节本是收获的,我却失去了很多。
我已经记起了暑假里发生的一切,那是个蛮火烧着了睫毛的夏天。
我想淡忘,可是偏偏苦味儿钻进了五脏六腑,难以抚平。
世界之大,我无家可归。
“想什么呢?”不知什么时候苹果已跑到我身后,她手里端着两个硕大的饭盒,“闻闻看,香着呢!这是金针菇牛腩,这是烧茄子和糖醋花鲢。别傻愣着,快帮我拿呀,俩饭盒好重呢!”
我赶紧伸手接着。
“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学五食堂的伙食改善了,以后咱们不去学四了,谁让他们牛鼻子烘烘吊脸子呢。转到学五一样吃香的喝辣的,你跟我转移阵地,肯定没错。”
她还是一脸的阳光灿烂,笑得咯咯响,腮帮子粉扑扑的。
我该庆幸,没有家,还有朋友。
只是朋友也有自己的空间,不能总陪着我。周五傍晚,宿舍楼下的一声口哨响,苹果就像四条腿的兔子一样蹿得飞快——约会去了。
我趴在窗台上向外看,白桦树下多了很多缠绵的情侣,大学校园里谈恋爱的人不少,还是单身的不是泡自习教室苦学备战考研,就是上学生会安排的所谓联谊舞会学交谊舞去了。再来就是满眼的“绿蚂蚱”。
新生入校,军训是热门。
窗台下整齐的军歌口哨:“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像首歌,绿色军营,绿色军营教会我,唱得山摇地也动,唱得花开水欢乐……”
那是开赴食堂集体打饭的哨子,新生们嗓音辽阔,透着蛮和憨,纯真质朴。我也经历过那样难忘的时刻,早晚的跑操成了笑声最多的乐事。一个宿舍里经常会有穿错鞋子的笑话,脸盆打架争一个水龙头。可是现在太安静了,我的宿舍,安静得只剩下空气。
我抬头看看屋顶,灯绳摇晃着游来荡去。忽然想起来,今天是周末,早该送电了,怎么会没有亮灯呢?打开房门出去,才发现楼道里也是黑灯瞎火。
“今天不供电了吗?”我问隔壁的室友。
“好像是变压器坏了,有人在配电房修吧!”
“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吗?”
“是啊,没事出去溜达溜达吧!大夏天的,屋里多闷啊!”
“谢谢你!”
“不谢,顺口说的。若惜你该出去约会啊,像你这样水灵的女孩儿,怎么可能没有男生约呢?”隔壁的女孩儿说着话带上门也出去了。
我知道她要准备考研,公用教室里不会停电的,就算变压器坏了,学校也会用发电机先给教学楼供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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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拾几本书,摸黑走出楼道,向光亮处的十号楼走去。
十号楼,曾经的鬼楼,我曾在那里邂逅了明阳……
十号楼的老教室。
课桌已经陈旧,木头边缘被磨损得掉渣,但是我喜欢,摸着硬邦邦的扶手心里踏实,宁静的校园生活让人心里舒坦。
我面前放的是莎士比亚的《麦克白》和惠特曼的《草叶集》,却愣了许久没有翻开一页。脑袋里一片空白,就像是晚间节目播放完毕之后电视机上出现的雪花点,哗啦哗啦的忙音,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同学,有多余的笔吗?借我一支用用。”旁边的男生向我借东西。
我迟钝地转头,没有答话。
“我的钢笔没有墨水了,能借你的用用吗?”他满脸堆笑。
我没有回答,本来也没带钢笔。
“我带墨水瓶了,借你用。”身后坐的女生热情地伸出手,递上来一瓶碳素墨水。
“靠,公用教室里也有人带墨水瓶子。”男生一转过身去,温和的口气马上变了。
“我每天都来。”女生回答。
第28节:七年未决(3)
“那可不,就你这一脸麻子相,铁定没人追,不每天来泡教室蹲点,你也没地方去呀!”他的冷嘲热讽叫人讨厌。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我好心借你用……”
“谁叫你好心,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泡妞关你屁事,你来掺?和……”?
我拿起书本直接出了教室,身后的争吵,不想理会。校园也并非是清净之地,还是有道貌岸然的人和乘伪行诈的事存在。我想起了大吉普曾经调侃的一句话:人生处处是江湖。
哪儿都不平静。
十号楼的后面是一片灯光球场。晚上有四盏高大的照明灯,不仅照亮了南侧的篮球场,连北边的足球场也照明了半个。恋人们无处不在,足球场上也有不少成双成对的人席地而坐。
只有四个篮球架的小球场上,还有人为了争夺股掌间的那个球体兴高采烈、呐喊连连。篮球砸到水泥台的地面发出砰砰的撞击声,还有小小的回音,盘旋至半空中慢慢散了。我抱着书本傻愣愣地站在场子边上,看着修长的手臂投进了漂亮的三分球,心里忽然激动起来。迈不开矜持,那声叫好终究没有冲出羞涩的嗓门,可是我的眼睛湿了。忽然发现,那个投篮的修长身影转过身来后变成了明阳的面容。我的心快要蹦出了心房,那是他吗?
那个明媚的午后,我在草地上坐着,看着明阳挥汗如雨地奔跑在篮下。没有人跟他玩,他自己假想出防守逐个突围,上篮,扣球。一连贯动作,舒展漂亮,没有半点磕绊。他在阳光下笑,咧开了薄嘴唇大笑,金灿灿的睫毛上挂着汗珠,跌落下来打湿了手背。篮球滑出了手掌,冲着我就飞过来。他慌了,冲着我奔跑,一掌拨开运动弧线中的球。
我没有吱声。
他只是抿起一边嘴角笑笑:“我习惯自己玩了,你要是会打就好了,以后可以跟我一起玩儿。”
那是在狄家别墅的最后几个太平日子……
“当心!球过去了!”有人冲我大喊。
待我回过神来时,球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