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不孝-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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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自己是砍出山路闯出的娃,呆在灯红酒绿的大城市,咱心就不发毛。”
罗明用妈给的家织红布把两样东西包了,一言不发,背着行李就走了。
到学校后,他被分配到八个人一间的普通宿舍。方小启、韩干、孙兴文、帅帅便成了罗明的室友。还有三个,一个是东北工人的孩子,两个是山西的乡下娃。开学第三天晚上,方小启提议同室的八个同学到附近的饭店喝点认识酒,AA制。起初只有孙兴文和韩干响应。可方小启在高中时就是学校的团干部,很有煽动能力,他没用几句话便又赢得了帅帅的支持。帅帅说,有三个女生也想去。帅帅能说会道,人长得也极帅气,特有女人缘。一听说还有女生去,孙兴文更兴奋,也跟着大劝别人。结果,东北孩子和山西的娃们都被劝降了,只有一脸土色,其貌不扬的罗明还没表示态度。他人躺在自己的床上,捧着本书在装看。
方小启问罗明:“就剩你了,去不去?”
罗明没答,仍看书。
“问你呢!韩干踢了一下罗明晃动的脚。”
“谁没让你们去呢!”罗明眼睛仍没离开书,“俺没钱!”
孙兴文凑过去:“去吧,我给你拿钱。”
罗明虎地跃起,受辱般胀着红脸,摔掉手中书,厉声道:“你有钱呐!告诉你们啊,往后这事少招呼我!”吼罢又拾起书,躺倒佯看。
众人皆尴尬。
“算了,他不去咱们走吧!方小启带大伙出去了。”
罗明人躺在床上,耳朵却随了他们去。他听到他们嘻嘻哈哈低声议论着到了走廊,又听到有欢笑的女人声加入。他凭自己的才气,瞬间能把那些声音还原成画面——一群风华正茂的青年男女,踏着高等学府的林间幽径,在一种看不见的磁场上,跳着情感的舞,直至溶入整个自然。
那天晚上,这些人很晚才回来。此时罗明已脱了,躺进被窝关了灯。是声音先回来的,走廊上女同学娇羞造作的嗲声嗲气,男同学故做男人的豪气和让这群男女改变了自我的酒气都一古脑闯进了罗明的耳鼓。罗明边装睡,边心咚咚跳着听。那群人终于回到了宿舍。门开了,灯亮了,可这些人仍意犹未尽,滔滔不绝地议论着。罗明把头埋在被子里,脸冲着墙装睡,可脑袋却飞快记录和归拢着他们的谈话内容。谈话记录很快被罗明归纳为如下几条:1。方小启基本成为了新生领袖,大家表示,下月的学生会改选,共同投他的票。2。这顿饭不是AA制,是孙兴文请的客,因为他有个大款的父亲。3。帅帅和一个叫米娜的女生,在这顿酒席上被评为帅哥和校花。
直到议论声慢慢相继变成了鼾声,被窝中的罗明仍毫无睡意。深夜,校园里的虫鸣从窗口传入,在这远离家乡的静静世界,他突然升出一种孤独感。罗明想家了,想老爸了。他摸出老爸送给他的日记本,借着手电光,在被窝里记下了上大学后的第一篇感言:“同是一块入校,他们为什么都像很久就认识了的朋友,惟独孤立我一个人?明明是孙兴文请客,偏偏说AA制,可能大伙都知道,只在骗我。是瞧不起我这山里娃,还是因为我罗明其貌不扬?那东北孩子和山西娃们,本也是穷苦大众子弟,咋就没点骨气?还有,高等学府本该是公平竞争的比武场,可那方小启,他何德何能,凭着一顿饭,靠那张会白活的嘴就要当学生会干部?我罗明冲大山里的老爸发誓:我不服他们!”
就这样,罗明开始了自己的大学生活。他的生活规律也和许多好学生一样,四点一线,宿舍——教室——食堂——图书馆。甭说同宿舍,就是同班的同学他都很少往来。支撑着他的是他憋在心中的那股劲——咱们成绩上见!
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他们既粘合又松散;既相吸,又排斥。离不开,躲不开,你不找他,他找你。就在罗明入校半年后,学校对学生住宿制度进行了改革,不但允许学生到校外租房住,还可以让学生在校住单间或几个人包房。比如原来八人间的房,四人住或者两人住都行。总之,只要你有钱,都可以住舒服。此时,方小启已当选校学生会组织委员;韩干进了学校刊物“绿萌诗社”,当了名业余编辑;孙兴文当了学校慈善总会的干事;帅帅虽然没挂啥职务,但因能说会唱,人又帅气,也成了学校明星级的人物。这四个人因为形影不离,又同居一室,被同学们不约而同地称为学校“四杰”。
别人叫他们四杰,他们就真把自己当成了四杰。在孙兴文提议下,他们要把这间八个人的宿舍包下来,他们四个人住。当然,钱是由孙兴文出。东北孩子西北娃都被孙兴文动员走了,只剩罗明,没人敢直接跟他说。一天,借着酒劲,方小启、韩干、孙兴广文和帅帅一同把事跟罗明挑开了。罗明如憋了很久的气筒,嘭地爆发了:“你们有钱有势啊?到校外买别墅住去呀!”
这“四杰”万没想到罗明憋着这么大的劲。帅帅忙陪着笑脸说:“不搬就不搬呗,大伙一块住着呗,发啥火呀!”
当天,罗明在日记里写道:他们凭啥说咋样就咋样?有钱有势啊?!
说一块住着容易,对罗明来说,却度日如年。“四杰”都是学校的头面人物,每天来寝室的人可谓车水马龙。他们同“四杰”或谈笑或高论,或迎合,或献媚,每天热闹无比,却都对罗明视而不见,如无其人。罗明本想发火,无奈,来访的还有许多女同学。罗明不想和“俗人”合“污”,却还想在女同学面前保留君子形像。于是他皱着眉头忍着。能说会道的帅帅和气地对罗明说:“当初我让你搬出去也是好意,你看这多影响你学习。”
罗明以沉默抗之,当晚他在日记中写道:“在男性面前想做强汉,在女性面前想做君子,二者不该是对立的,可女同学偏偏喜欢同庸俗世故之流为伍,可叹!还好,米娜不在其列。”
不久,上大学后的第一个暑假要开始了。同学们都纷纷规划着暑假的行程。除了回家看看,大多数人都计划相互结伴去旅游或采风啥地。那段时间,罗明的宿舍更是热闹非凡,几乎天天人来人往。大家规划和议论着,只等期末考试的成绩公布后,便各奔前程。有时也有一些女生以关心的口吻劝罗明也跟着出去走走看看,说古人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光埋头傻读书不行。
女同学的话让罗明感到心里暖暖的,也痒痒的。罗明早就知道这些道理,却因家中经济条件差,不敢奢望。可他又不愿在女同学面前丢面子,便对那女同学说:“出去是要出去的,可像你们这样结帮搭伙,男女成群的出去,哪是做学问?胡闹玩玩罢了!”
那女同学说:“也是,要真想采采风,还得是一两个人出去才行。”
说归说,罗明心里岂不想跟大伙一块出去玩玩,可心里总是有一种东西在做怪。说是自卑感,罗明不承认,对自己家生活困难,他从来对谁都不隐讳。说是清高,罗明也知道自己那是假像。那是啥?不知道。罗明自己也不知道。总之,他总怕别人瞧不起他,又总想引起周边人对他的关注。于是,为了这个目的,他有时说的话或做的事,连他自己都不理解。
当天夜里,罗明上大学以来第一次没写日记,而是给家中写了封信。他写道:“……如茅竹已卖,有闲钱寄点来,暑假不回家了,要独自去采风。……”罗明把信封上,想前想后又拆开了。他在信尾加道:“如没钱,便算了,信也不用回。”
罗明寄走了信,可心里却忐忑不安起来。这是他上大学以来,第一次主动写信向家里要钱。他希望家里寄来钱,可父亲那饱经苍桑的脸和挥汗如雨的劳作形像又不时在他脑海里闪现,像在谴责他的不当之举。父亲每年要给他积攒学费、生活费,已够艰难了,现在又要钱,父亲会咋想?罗明处在极度矛盾之中,因为这违背了他临上学时说的不向家里多要一分钱的誓言。尽管如此,他每天路过宿舍收发室时,都假装冲看收发室的阿姨笑笑。他真祈盼阿姨能冲他喊一嗓子:“哎,罗明你的信!”可信一直没有来,却盼来了令罗明振奋的好消息。期末考试成绩发布了,历史系这学期的五门课程,罗明得分全系第一。一夜间罗明成了学校里的名人。
罗明已记不清那天晚上“四杰”是如何将他弄到饭店的了。面对孙兴文要的一大桌子的酒菜和“四杰”们少有的崇拜的笑脸,罗明一时难以适应。方小启说:“谁说“四杰”应该是“五杰”,罗明也算一个。”
孙兴文说:“咱宿舍风水好哇,出人才!”
帅帅说:“当初罗明没搬出去,这就是天意。”
韩干说:“搬出去干啥?我们还得费事请回来呀!罗明,我代表‘绿萌诗社’正式向你约稿。赐给我们一首诗,我们发头题。”
有人说,由富贵论为贫贱,一生都不会适应;由贫贱适应富贵,却只需一天时间。对聪明的罗明来说,一天时间太长了,三杯酒下肚,他已完全进入了“五杰”的角色。以往别人管那几个人叫“四杰”,罗明心中不但不服,甚至不齿。现在当他也列入其中时,却也有一种飘乎乎,美滋滋的感觉。
那天罗明喝了很多酒,上大学以来没人知道他如此能喝酒;那天罗明说了很多话,几乎是上大学以来说的所有话的总合。以前他也想说话,只是没人倾听,现在有人爱听,他说得滔滔不绝。
后来有人问他都说了什么,罗明说记不清了,总之那些崇拜的眼神和甜蜜的微笑都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最后,好像孙兴文在邀请他暑假和他们一块出去玩,费用由他付。
罗明吹牛了,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吹牛:“采风是要去的,不是跟你们男男女女去胡闹,我要做学问,有计划!钱也不是问题。说实话吧,以往不爱跟你们出去吃饭,是不想自己变得太俗!今天把底告诉你们,虽说我老家在农村,可老爸也算是个林业庄主,咱家承包了五十座山,光雇的工人就四百多!”
“四杰”们都听傻了。
当天夜里,借着酒劲,罗明在日记中写道:“靠自己的努力,让金钱、权势和庸俗都向你低头,不知这算不算成功?总之,我心里很敞亮。”
然而,吹牛归吹牛,过后酒醒,罗明的心却悬了起来。到现在,他向家里要钱的事还没接到回信,自己又夸那么大海口,将来咋办?那天他路过宿舍收发室,还是主动冲看收发室的阿姨笑。那阿姨在接电话,好像没注意他。罗明又有些失落,可当他刚走进走廊,突然身后传来收发室阿姨的喊声: “哎,罗明!”
罗明飞速回身到收发室前,“有事,阿姨?”
阿姨:“嗯……好像有你一封信。”在一堆信中翻着。
罗明:“在哪?谢谢阿姨!”
阿姨:“哎,信哪去了?是你的信呐,我没看错呀!”
罗明:“您真没看错?”
阿姨:“没看错!可能是你同寝室的人给你带回去了吧。”
罗明飞速跑回寝室,问遍了“四杰”,谁都说没拿他的信。顿时,罗明脑袋一片空白,信丢了不要仅,要是谁有意要坏他,拿了他的家信,那他酒后吹牛的话就全漏馅了。于是罗明酸皮酸脸地问“四杰”们要信,弄得他们感到罗明很反常。于是韩干闹笑话说:“对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