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的青春雪克-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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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为帮朋友打官司,得罪了袁家大地主,被袁家栽赃诬陷,抓进了监狱。家业快完了,官司也打输了,最后还被判了死刑。临死前,老人嘱咐儿孙们要为他报仇雪恨。洛殿的爹一赌气当了兵,指望着拿枪杆子报仇。可是,一出去就杳无音信,再也没有回来。洛殿长大了一些,就在桥头扛脚,兼做小买卖。他继承了他爷爷的家风,日夜地打拳练武,结交朋友,好管闲事打抱不平。只要手里有了钱,就和朋友们大碗酒大块肉地吃一顿。穷朋友有什么事求到他,从不驳回,宁愿自己借债也要给别人弄到钱。朱大江还花过他二十多块洋钱呢。这个人表面一看是个没心肠的炮仗筒子,实际上内心里却隐藏着很深的仇恨,只是不露声色。不久,在兵慌马乱的时候,袁家大地主爷儿俩在一个黑夜被他砍掉了脑袋,袁家大院也着了大火。洛殿为这事被抓进了监狱。可是因为抓不住证据,又有许多朋友到处托人替洛殿说情,所以终于被释放出来。可是仅有的一点家业也花光了。从此,他就陷于贫困饥饿,但他绝不去向人乞求,黑夜熬硝盐,白天给人打短工。“七七”事变前几年,盐巡来抓熬硝盐的穷人,叫他一条扁担打的几个盐巡屁滚尿流跑回城里去了。别人叫他躲躲,他笑一声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洛殿兜着他们的!”这一下可不得了。国民党派了保卫团把他抓了去,压杠子,上大挂,百般刑罚,他只用鼻子哼一声说:“你窦大爷从不服硬!”亏他朋友多,好歹保出他来。可是从此以后,单身的巡警、保卫团再也不敢路过窦町,总是绕道走,因为一碰上就要挨一顿揍。他三十多岁上才娶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媳妇,年轻漂亮,就是跟他合不来。她慢慢地跟洛殿一个年轻的朋友,教书的贾先生有了来往。人们风言风语,传到洛殿耳朵里。洛殿恼怒地叹了口气,回家叫媳妇预备了酒菜。饮酒中间,忽地拿出刀子来。媳妇见势不好,吓得跪下哀求饶命。洛殿说:“说实话,就饶你!”媳妇哭哭啼啼地都说了出来。洛殿用鞭子把她一顿好打。打完了说:“滚吧,你跟他去过吧!”一气之下他出外到黄河后套去了。过了十几年才回来……
许凤帮助朱大江吃下药去,又问他道:“洛殿被派到伪组织里面去,当时还有谁知道?”
朱大江想了一下说:“除了县委就只有我和李铁、孙刚同志知道。因为王部长叫我们三个人跟他联系过。你知道吗,李铁同志小时候到窦町跟洛殿学过拳脚呢。”
说着话秀芬给朱大江端了粥来。朱大江不愿再叫人喂,叫许凤扶他伏在枕头上,自己端着碗喝粥。这时,两个老队员葛三、蔡二来进来,把赵青的信给了许凤,又亲热地问候了朱大江。他俩说是在大扫荡中失去联系,前几天才找到赵指导员。听说朱队长受了重伤,赵指导员叫他俩来侍候朱队长养伤。许凤看了信,和朱大江商量就要这两个队员侍候他养伤。宋大江见赵青这样关心自己,心里感到很温暖。又觉得葛三、蔡二来素日对自己挺热乎,就说:“叫他俩先跟我些日子吧!”就在这时,张立根慌慌张张地进来说:“有一个不好的消息。”
许凤忙问:“什么消息?”
张立根说:“听说县手枪队在滏阳河边,被敌人包围住,整整打了半天……”
说到这里,许凤忙递眼色制止张立根不叫他再往下说。因为李秀芬的未婚夫萧金是县手枪队的队员,朱大江在县手枪队当过班长,跟队长孙刚、队副李铁以及队员们都亲如兄弟,一讲出坏消息会叫他俩难过。哪知张立根瞪着眼看不出来,冲口就说出一句:
“听说他们全都牺牲了。”
一句话落地,只听当啷一声,朱大江手里的粥碗掉在地下了。秀芬一头扎在炕上,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
四、不灭的火
游击队正隐藏在院子里练兵。
这些天他们把这个垒了大门的闲院子悄没声地拾掇出来,在屋里挖了地道口,作为秘密的“堡垒”。敌人来了他们就钻地道,敌人走了他们就出来练习瞄准、爬房、劈刺。黑夜他们就放好岗哨挖地道。他们还创造了巧妙的能自动关闭的墙基地道口。这些天,他们把部队坚壁的和群众拾到的枪都从地里掘出来,从井里捞出来,东寻西找,连不能打响的破枪算上,勉强凑够了每人一条枪。
现在西墙上挂着两个红辣椒当做靶子,靠东墙阴里,武小龙带着队员们都举着枪在瞄准。陈东风纠正着队员们的动作,在前边给新队员们做着示范。他那粗腿叉开站着,活像一匹笨拙的小象。刘满仓一本正经地使劲抿着大嘴,托着一支老的没了牙的汉阳造步枪,在后边和新队员们一起认真地锻炼着,直累的个个手臂发抖,两鬓汗流,武小龙才叫大家休息一下。
他们这样日以继夜地挖洞练兵,敌人也一个接一个地把据点修筑起来了。大封锁沟挖成了,公路网也修成了。各村的维持会和伪乡公所成了合法的政权。各村的小学校都开学了。一批老头子代替教员去受了敌人的训练。小学生们公开地唱着《大东亚新秩序》的歌子,读着伪课本,却背地里秘密地读着抗日课本。敌人的户口调查也开始了。一切都说明敌人的统治越来越严,抗日活动越来越困难了。许凤的病好了,四出派人找上级联系,可是听不到部队的消息,县委也联系不上,区干部们、政委、指导员、区长也不见影。派人到各村去问,得到的回答都是一句话:“不知道。”许凤、秀芬她们可没有灰心。一面继续打听消息,一面把挖地道的工作推进到周围几个村里去了。在几个村里建立了“堡垒户”,屯了粮食。抗日工作悄悄地进行着。许凤、秀芬、小曼也常跟队员们一起锻炼,只是不提打仗的事了。队员们渐渐地有些不耐烦了,背地里互相议论起来:
“真窝囊的慌,光练兵不打仗……”
“早先我们二十三团一夜攻下敌人四五个据点!……”“嘿,说那个干什么,四月里拿石佛据点我还去了呢,嗬!
那真过瘾!”
“咱们怎么办哪,我看这么藏着躲着,早晚有一天叫敌人挖出来嘟嘟死完事。”
“许凤同志是不是一仗打怕啦?”刘满仓抽着烟冲武小龙说,“去跟她说说,带着咱们去打一打吧!”他说了冲大家看着,征求大家的意见。
一个耳朵有些聋的队员没听清楚,愣愣地看看人们,冲着刘满仓问道:“你说许凤同志什么?”说了把右手掌放在耳朵边,等候刘满仓回答。
刘满仓凑到他耳朵边说:“我说,许凤同志一仗就打怕啦,不敢打了……”
“常言说骒马上不了阵嘛!娘们就是娘们……”
“嘻嘻,哈哈”一阵哄笑。
“依我看哪,她就是犯了自以为是的毛病,自己不懂打仗,还逞能,不征求别人意见,瞎指挥一气。”武小龙叹口气说:
“要说,她真是个好同志,不过领导游击队嘛……”
“往后,谁知她会怎么样,不定哪一天把咱们一勺烩进去完事,咱们也就革命成功了。”
……
许凤这时正立在夹道里边听着。她用手抓着胸前的衣裳忍着听下去,字字刺得心酸脸热,她直想发火,去和挖苦自己的同志辩驳一番,她使劲压制自己,为了不致发生不愉快的争吵,她返身往回就走。走了几步,她又站下叹了口气,用手朝自己头上拍了一下,暗笑自己,使劲往后一甩头发,走出夹道,便向队员们走来。
人们聚精会神地谈着话,没有注意许凤从夹道里走过来。队员们见陈东风一抬头不说话了,微笑着立起来,这才看见许凤。只见她今天走路特别带劲,装束也换了,脱去了那宽大的老太太式的旧浅蓝衣裳,换上了大扫荡前常穿的那紫花色白方格紧身裤褂,腰里又束了皮带,挂着手枪,穿一双紫花布纳割绒圆口鞋,披着一件绛紫色夹袄,飘飘地迈着快步走到跟前来。队员们知道她听见刚才说的话了,都怪不好意思的,你瞅瞅我,我瞧瞧你。郎小玉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挤到前边问道:
“凤姐,我猜着啦,一定有任务了吧!”
许凤面容严肃,两颊红润,但竭力微笑地扶着手枪爽快地说:“对,同志们,准备战斗吧!天一黑就出发。”
连那个耳朵有些聋的队员也听清了,惊奇地向同志们问着:“有任务,准备战斗,对吧?”
“对,快点吧,聋子哥!”
许凤顺手搬了一块土坯放下,坐在队员们的中间。见陈东风他们脸红耳赤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便说道:“同志们,你们说的都对,有你们这么勇敢的同志,本来不应该打败仗,那都怨我。你们有什么意见都提出来吧!”
大家都望着许凤,渐渐地露出了笑容。
许凤拿根树枝在地上划着,检讨着那次袭击的缺点。一群队员围拢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来,许凤让大家尽情地吵了个痛快,这才把情况向他们说明:明天早晨,日军师团和伪军联队及伪道尹公署、县公署联合组成的视察团到枣园来,敌伪军从枣园到高村以东去迎接。还有城里的二三百名敌伪军护送。总共就有一千多名敌伪军。敌人还叫各村的伪村长带着老百姓拿着日本旗去欢迎,叫小学生唱汉奸歌——《大东亚新秩序》,还要放礼炮庆祝。说这一带已经明朗化了,已经由“匪区”变成了“治安区”。许凤看着大家说道:“我们必须给敌人一下狠狠的打击。这样就会把群众的抗日情绪鼓动起来。煞一煞敌人的威风,汉奸们就不敢任意横行霸道了。”
陈东风摇了摇头暗想:“游击队就那么几个人,几条破枪,又没有充足的弹药,又在白天,敌人那么多,太冒险了!”想着问道:“不知是在哪儿打?”许凤指着地图说:“在高村张家头。张俊臣同志准备好了。公路正在他们那一条街上通过,就在这儿伏击敌人!”
“时间是上午?”
“对!”
“地点正在敌人集结队伍的中心?”
“对!”
队员们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儿,纷纷地争论起来。有同意的,有反对的。互相反驳着,对怎样打法提出了许多新点子。
许凤越听越振奋,不由问陈东风道:“你的意见呢?”
陈东风犹豫了一下说:“许凤同志,我说这话可不是不愿去。我是说你无论如何不能去!”
“为什么?”
“因为我们不应该一下把本钱全拚掉!”
许凤脸上露出了微笑,瞅着大家说:“这个,我已经想过了。咱们一个人倒下了,一定会有更多的人站起来。再说,不会像你想的那么严重,我们有把握安全地撤出来。”
“好吧!”大家见许凤满有把握的样子,都同意了。
许凤叫了几个人分配任务。陈东风看着许凤,不知怎的,心里直劲可怜她。但在一起总不能叫她有什么损伤。他一面打着主意,一面看许凤怎样安排。只见许凤不慌不忙地跟武小龙小声谈了一阵,武小龙便带了二十个队员,带了几十个手榴弹,几个地雷,每人都带两个装了煤油的瓶子、小铁锹、小铁镐,武小龙自己带了叫张立根帮助制造的像大蒺藜一样的东西,静悄悄地出发了。接着,又叫刘满仓、郎小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