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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中国现代短篇小说-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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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车的姑娘还是埋怨地说:“就是那些该死的女人,送粮去卖就是嘛,偏偏还要带起孩子。你看见孩子冻的哭,就只好让她们先去过秤。这可好了,一让就老让不完。叫你搞到天黑。”
  康少明望着她月光照着的头,倔强地露在寒冷的空气中,显得很气忿的样于,便笑着委婉地说:“我觉得你让的很对,很难得,就是不该让了又生气。
  赶车的姑娘忍不住一下子笑了,随又高兴地叹口气:“我就怕耽误上夜校,才赶先跑去,哪知道,还是耽误了!只要你想着,你少上一课,你落后一步,你赶不上人家,你就会越想越气!”
  “你明天还可以补嘛。”
  “难道我们是闲起的,明天还有明天的事哪。一到明天晚上,咳,又上另一课了!”
  已经缓缓地走了好一阵了,马不时还偷着向路旁去舐下积雪。赶车的姑娘又突然舞动鞭子,发出惊人耳朵的响声。马朝前窜了一下,又在冰滑的路上、奔跑起来。马因为喘过了一口气,跑得更加迅速,而车子的摇摆簸动,也就更加剧烈。康少明又一手扶着木板,一手按着铝铁饭盒,暂时闭着嘴巴。
  夹杂着马汗臭的冷风,掠过脸庞和鼻尖,简直像针一样地刺人。
  车子越过一道石桥,立即进入一条巷道,两旁人家的灯光,微弱地透了出来,落在脏污的雪地上面。车子突然停在一家人家的门前,赶车的姑娘很敏捷地跳下车,掀开人家的门,走了进去。不久就拿着一个四方玻璃灯,提着一桶水出来。
  康少明晓得她要饮马的水了,就赶忙跳下车去,帮她提灯照着。马嘴上的长毛,结了一层白霜,伸进桶里,就慢慢融化了。赶车姑娘那个鲜嫩的脸蛋,冻的通红,像一只苹果,发出美丽的光采。一个少女会有这样的漂亮,他好像从来还没有见过,不禁看呆了。
  赶车的姑娘饮完了马,抬头望他一眼,仿佛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不禁一下子笑了,用力忍着,才没有笑出声音。
  康少明反而很不好意思起来,等到赶车的姑娘送回灯和水桶,再爬上来赶车时,他才胆怯地问:“你刚才为什么那样笑我?”
  车子跑动了,赶车的姑娘才大声笑了出来。跑出了巷道,她又偏着头,再向康少明看了一眼,但是没有回答一句话。
  康少明忽然警悟出了,原因一定出在他的脸上。满脸混凝土的水浆,还杂有东一搭西一搭的油烟,准是一张鬼脸子。往天下班,他都赶快洗个脸,今天却因忙着开会,忙着赶路,什么都来不及洗了。于是他搭讪地笑着说:“同志,你只消看看我这张鬼脸子,你就晓得我们工人,真是忙的够呛。”
  “忙是忙,你们可生产的多喃!”赶卒的姑娘感到她的大笑是有些对不起似的,便赶紧这么地表示好感,“最近我听到一个报告,说是鞍钢老英雄盂泰,一年生产,就有七百七十二个老农民那样多,这真了不起!”
  “孟泰当然了不起,”一提起孟泰,仿佛自己也有光荣似的,康少明高兴地叫了起来,“我们鞍山钢铁公司,一开了工,他每年都是特等劳动模范。”
  “他是什么样子,我真想看看他!”
  赶车的姑娘神往地说,马缓缓地走了起来,她也忘记赶了。
  “你只要在厂里做工,你就会天天看见他的。”他说到这里,忽然起了这样的希望,能够常常看见她就好。便忍不住问道:“你不想进工厂做工么?
  厂里的女同志,都一年比一年多了。“
  赶车的姑娘又突然恢复了她那带着骄傲而又自信的声音,大声地说:“我一向搞惯了,就喜欢在地里干活,喜欢花,喜欢鸟子,又喜欢在大路上驾起马跑。那天听见报告说,要用拖拉机耕地了,我就喜欢得一夜都没睡着。”
  她说到这里,突然偏起头,笑着问:“同志,你们啥时候,造出拖拉机来呵?可不要叫我们老等哪。”
  康少明看见赶车的姑娘变得那样高兴起来,很想这么说一句暗示他心里所起的某种希望:“你要的话,咱日夜都得为你赶呵!”但立刻觉得这样说是不好的,很有些冒昧,且又有点像在开玩笑,再则,还想起了黑板报的批评,他忍住了,只能这么一本正经地说:“只要你们多打粮食,拖拉机就造的快呵!你没看见吗,现在我们日夜赶修新厂,就是为了提早制造拖拉机。”
  “多打粮食,那我们合作社是不成问题的。”
  赶车的姑娘带着自信和骄傲的声调,大声地说,立刻又赶马飞奔起来。
  积雪的田野,光秃的树林,不断地向后退去。放出寒冷光辉的月亮,却是一直地朝前奔跑,好像在和大车赛跑似的。
  康少明希望把活继续谈下去,他觉得听到她的声音,都会感到说不出的愉快,便很有兴致地问:“你们的粮食,去年打的多吗?”
  “当然打的多哪,不然咱们的生产合作社,怎么会评为模范?”
  赶车的姑娘重新恢复了刚才那种责备的声调,仿佛责备对方,既然饯在乡里,为什么连一个模范合作社都不晓得。
  康少明很想说一句“我们在工厂里也是模范队呵!”但一想起一个月一次的自我检讨会,便立刻抑止住了,只能这么说道:“我们那队浇混凝土的,这个月月底也会评为模范队哩。”他说出之后,禁不住脸红了,觉得还未成为事实,说了岂不等于白说。又见赶车的姑娘没有搭理,只是用清脆的鞭子声音来回答,他越发感到害羞,他觉得人家仍然会认为他是在吹牛。
  跑到三岔路口,大车停了下来,赶车的姑娘冷冷地说:“同志,你下去吧,到这里分路了。”
  康少明一面爬下车子,一面舍不得似地说:“同志,谢谢你,今晚没搭上你的车,怕要走到半夜哩,请问一声,你贵姓,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姓名吗?”
  “谢什么,我姓林,叫林云。”
  康少明很希望赶车的姑娘也问他的姓名,看见她没有问的意思,就想自己告诉她,但赶车的姑娘却一刻也不停留地、马上用力响下鞭子,便朝另一条路,飞也似地跑了。他的腿又坐僵了,站在雪地上,一时还不好走,便拿着铝铁饭盒子,呆呆地站了一阵,眼看着车子变成小黑点,消失在月光朦胧的雪路里了,才又动身走着。
  往天从火车站回到康家屯,康少明总要唱着歌,和着愉快的足步,走完那三里的泥路。现在一个人走夜路,正是适于歌唱的时候,但他却唱不出来,只是不快地想:“这小东西,眼睛真生得高呵,她就只看得见特等劳动模范。”
  白雪盖着的村里,静悄悄的,好多人家都熄灯了。妈开门接着他,连忙端水让他洗脸,把热好的饭菜,摆在炕桌上,一面疼惜地说:“这样冷的天气,怎么这样迟才回来。”
  “今天厂里开会。”
  康少明简切地回答,并不说他搭脱火车,就在炕桌上吃起饭来。
  屋里暖和和的,但灯光照着的玻璃窗上,已经结上了冰花。
  妈坐在旁边看他吃饭,好一会才说:“会上又有人批评你吗?”
  “妈,你怎么想起这个?谁也没有批评我。”
  “我看见你今天晚上,有点不大快乐。”
  康少明叹一口气:“倒没别的,就是上次红旗让人家得去了,想起来,怪难受的。”
  “过都过去了,难过做什么?日子还长,从这个月起,你们就该好好地干!”
  康少明没有回答了,只是低着头吃饭。
  远处积雪的原野里,传来火车驰过的声音,还响了一两声尖厉的汽笛。
  夜,静极了。
                 
  一九五四年一月十六日北京 
 



 

 
党费 

                  
  王愿坚
                 
  每逢我领到了津贴费,拿出钱来缴党费的时候;每逢我看着党的小组长接过钱,在我的名字下面填上钱数的时候,我就不由得心里一热,想起了一九三四年的秋天。
  一九三四年是我们闽粤赣边区斗争最艰苦的开始。我们那儿的主力红军一部分参加了“抗日先遣队”北上了,一部分和中央红军合编,准备长征,四月天就走了。我们留下来坚持敌后斗争的一支小部队,在主力红军撤走以后,就遭到白匪疯狂的“围剿”。为了保存力量,坚持斗争,我们被逼迫得上了山。
  队伍虽然上了山,可还是当地地下斗争的领导中心,我们支队的政治委员魏杰同志就是这个中心县委的书记。当时,我们一面瞅空子打击敌人,一面通过一条条看不见的交通线,和各地地下党组织保持着联系,领导着斗争。
  这种活动进行了没多久,敌人看看整不了我们,竟使出了一个叫做“移民并村”的绝着:把山脚下、偏僻的小村子的群众统统强迫迁到靠平原的大村于去了。敌人这一着来的可真绝,切断了我们和群众的联系,各地的党组织也被搞乱了,要坚持斗争就得重新组织。
  上山以前,我是干侦察员的。那时候整天在敌人窝里逛荡,走到哪里,吃、住都有群众照顾着,瞅准了机会,一下子给敌人个“连锅端”,歼灭个把小队的保安团,真干得痛快。可是自打上了山,特别是敌人来了这一手,日子不那么惬意了:生活艰苦倒不在话下,只是过去一切生活、斗争都和群众在一起,现在蓦地离开了群众,可真受不了;浑身有劲没处使,觉得憋得慌。
  正憋得难受呢,魏杰同志把我叫去了,要我当“交通”,下山和地方党组织取联系。
  接受了这个任务,我可是打心眼里高兴。当然,这件工作跟过去当侦察员有些不一样,任务是秘密地把“并村”以后的地下党组织联络起来,沟通各村党支部和中心县委——游击队的联系,以便进行有组织的斗争。去的落脚站八角拗,是个离山较近的大村子,有三四个村的群众新近被迫移到那里去。要接头的人名叫黄新,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媳妇,一九三一年入党的。一九三二年“扩红”的时候,她带头把自由结婚的丈夫送去参加了红军。以后,她丈夫跟着毛主席长征了,眼下家里就剩下她跟一个才五岁的小妞儿。敌人实行“并村”的时候,把她们那村子一把火烧光了,她就随着大伙来到了八角拗。听说她在“并村”以后还积极地组织党的活动,是个忠实、可靠的同志,所以这次就去找她接头,传达县委的指示,慢慢展开活动。
  这些,都是魏政委交代的情况。其实我只知道八角拗的大概地势,至于接头的这位黄新同志,我并不认识。魏政委怕我找错人,在交代任务时还特别嘱咐说:“你记着,她耳朵边上有个黑痣!”
  就这样,我收拾了一下,换了身便衣,就趁天黑下山了。
  八角坳离山有三十多里路,再加上要拐弯抹角地走小路,下半夜才赶到。
  这庄子以前我来过,那时候在根据地里像这样大的庄子,每到夜间,田里的活干完了,老百姓开会啦,上夜校啦,锣鼓喧天,山歌不断,闹得可热火。
  可是,现在呢,鸦雀无声,连个火亮儿也没有,黑沉沉的,活像个乱葬岗子。
  只有个把白鬼有气没力地喊两声,大概他们以为根据地的老百姓都被他们的“并村”制服了吧。可是我知道这看来阴森森的村庄里还埋着星星点点的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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