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写诗-我的班主任日记_001-第7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巴金非常善良,他本来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但从这几句中可以看出,他对家里那些下人从来都很同情。
巴金是一个有良知的知识分子。遗憾的是,现在这样的知识分子很少很少了,我觉得现在许多知识分子没有良知!
年青巴金,非常有正义感。
你们看,巴金走上文学之路,完全是心里有话要说,有感情要倾诉,他对社会又愤怒。因而自然而然将这些倾泻在笔端。我们作文也不要老想着去编,一个感情丰富思想敏锐的人自然会写出好文章。而一个麻木的人,是不可能写出好文章的。我们每天都在生活中,可是同学们的作文为什么这么苍白呢?因为你缺乏感悟。
巴金还有一个文学主张,他说写作技巧的最高境界是无技巧。他的文字非常朴实。
关进了〃牛棚〃?同学们肯定不知道。〃牛棚〃是什么?是个比喻,如果关在真正的牛棚可能还好些,实际上许多被迫害的知识分子住的地方连牛棚都不如!那么为什么叫〃牛棚〃呢?巴金这批人被称为〃牛鬼蛇神〃,所以关押他们的地方就叫做〃牛棚〃!注意听,这段我读细一些:
这么善良的一个作家,一个知识分子居然被凌辱,你们可以想一想那个时代把人的尊严践踏到了什么地步!
我觉得多数同学能够理解李老师,我觉得我作为一名语文教师,作为四川的一名语文老师,四川成都的一名语文老师,如果不同学介绍巴金,这是我的失职。我觉得巴金,老舍,都非常了不起。过去对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文学大家我们有一个排位,鲁郭茅,巴老曹。郭沫若的才华智商远在巴金之上,而且是全方位,他的新诗开一代先河,但是我认为他后半生人品有缺陷,那样一个人,写了大量的令人肉麻的拍马屁的文字。批邓反右的时候,他写批邓的文字;粉碎四人帮以后,他有歌颂〃华主席〃……茅盾建国以后基本上没有写什么作品,但他能保持沉默。老舍不说了,他非常有气节。巴金是这批作家中中,一直活到现在的。这顺便说一下,我们成都有一个专门纪念巴金的地方――百花潭公园,里面有个〃慧园〃。以后有机会,我们一起去参观参观。
读完了巴金这篇文章,我拿起我带来的《家》说:〃我给大家读几段吧!就读开头几段,你们感受一下。〃
我开始读――
风刮得很紧,雪片像扯破了的棉絮一样在空中飞舞,没有目的地四处飘落。左右两边墙脚各有一条白色的路,好像给中间满是水泥的石板路镶了两道宽边。
街上有行人和两人抬的轿子。他们斗不过风雪,显出了畏缩的样子。雪片愈落愈多,白茫茫地布满在天空中,向四处落下,落在伞上,落在轿顶上,落在轿夫的笠上,落在行人的脸上。
风玩弄着伞,把它吹得向四面偏倒,有一两次甚至吹得它离开了行人的手。风在空中怒吼,声音凄厉,跟雪地上的脚步声混合在一起,成了一种古怪的音乐,这音乐刺痛行人的耳朵,好像在警告他们:风雪会长久地管治着世界,明媚的春天不会回来了。
已经到了傍晚,路旁的灯火还没有燃起来。街上的一切逐渐消失在灰暗的暮色里。路上尽是水和泥。空气寒冷。一个希望鼓舞着在僻静的街上走得很吃力的行人……那就是温暖、明亮的家。
〃三弟,走快点,〃说话的是一个十八岁的青年,一手拿伞,一手提着棉袍的下幅,还掉过头看后面,圆圆的脸冻得通红,鼻子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
在后面走的弟弟是一个有同样身材、穿同样服装的青年。他的年纪稍微轻一点,脸也瘦些,但是一双眼睛非常明亮。〃不要紧,就快到了。……二哥,今天练习的成绩算你最好,英文说得自然,流利。你扮李医生,很不错,〃他用热烈的语调说,马上加快了脚步,水泥又溅到他的裤脚上面。
读了这几段,我说:〃还是你们自己看吧!谁先借去看?〃
好几个同学把手举了起来,我把书给了第一个举手的朱雅兰。
〃下面,我给大家朗读巴金的散文《怀念萧珊》,这是一篇传世之作,已经被选入《二十世纪中国经典散文》。〃我先翻开书中巴金和妻子的照片在教室里走了一圈,让同学们看,然后我开始朗读。
这篇散文很长,有八千多字,我读得很慢,一边读一边评论,同时给同学们解释一些背景和〃文革〃名词。中途有一个课间,但除了少数几个同学上厕所,其他同学都静静地听我朗读。在读的过程中,我的感情完全沉浸在那一个特殊的年代,沉浸在文章的感情中,仿佛我就是巴金,好几次鼻子发酸,但我已在提醒自己不能失控,因此我终于克制了自己,没有掉下眼泪。但我看到下面不少同学却在不停地抹眼泪。
下面是这篇散文,括号里是铁皮鼓为我记录的一些评论――
怀念萧珊
一
今天是萧珊逝世的六周年纪念日。六年前的光景还非常鲜明地出现在我的眼前。那一天我从火葬场回到家中,一切都是乱糟糟的,过了两三天我渐渐地安静下来了,一个人坐在书桌前,想写一篇纪念她的文章。在五十年前我就有了这样一种习惯:有感情无处倾吐时我经常求助于纸笔。可是一九七二年八月里那几天,我每天坐三四个小时望着面前摊开的稿纸,却写不出一句话。我痛苦地想,难道给关了几年的 〃牛棚〃,真的就变成〃牛〃了?头上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思想好像冻结了一样。我索性放下笔,什么也不写了。
六年过去了。林彪、〃四人帮〃及其爪牙们的确把我搞得很〃狼狈〃,但我还是活下来了,而且偏偏活得比较健康,脑子也并不糊涂,有时还可以写一两篇文章。最近我经常去火葬场,参加老朋友们的骨灰安放仪式。(一九七八年七九年那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有〃文革〃冤案平反。当时,我在读大学,每天早晨听广播,刘少奇平反了,彭德怀平反了,然后是追掉会。)在大厅里,我想起许多事情。同样地奏着哀乐,我的思想却从挤满了人的大厅转到只有二、三十个人的中厅里去了,我们正在用哭声向萧珊的遗体告别。我记起了《家》里面觉新说过的一句话: 〃好像珏死了,也是一个不祥的鬼。〃四十七年前我写这句话的时候,怎么想得到我是在写自己!我没有流眼泪,可是我觉得有无数锋利的指甲在搔我的心。我站在死者遗体旁边,望着那张惨白色的脸,那两片咽下千言万语的嘴唇,我咬紧牙齿,在心里唤着死者的名字。我想,我比她大十三岁,为什么不让我先死?我想,这是多不公平!她究竟犯了什么罪?她也给关进〃牛棚〃,挂上〃牛鬼蛇神〃的小纸牌,还扫过马路。究竟为什么?理由很简单,她是我的妻子。她患了病,得不到治疗,也因为她是我的妻子。想尽办法一直到逝世前三个星期,靠开后门她才住进医院。但是癌细胞已经扩散,肠癌变成了肝癌。
她不想死,她要活,她愿意改造思想,她愿意看到社会主义建成。这个愿望总不能说是痴心妄想吧。她本来可以活下去,倘使她不是〃黑老K〃的〃臭婆娘〃。一句话,是我连累了她,是我害了她。
在我靠边的几年中间,(什么叫〃靠边〃?就是不许你工作)我所受到的精神折磨她也同样受到。但是我并未挨过打,她却挨了〃北京来的红卫兵〃的铜头皮带,留在她左眼上的黑圈好几天后才褪尽。她挨打只是为了保护我,她看见那些年轻人深夜闯进来,害怕他们把我揪走,便溜出大门,到对面派出所去,请民警同志出来干预。那里只有一个人值班,不敢管。当着民警的面,她被他们用铜头皮带狠狠抽了一下(这种场面,在〃文革〃中是司空见惯的。还有一个作家,叫赵树理,他是怎么死的?批斗他的时候,让他站到桌子上去,桌子上有放了凳子,要他站到凳子上,赵被打得遍体鳞伤,后来凳子倒了,他就死了。)给押了回来,同我一起关在马桶间里。(一对知识分子夫妇竟然被关在卫生间,人的尊严就这样被凌辱!)
她不仅分担了我的痛苦,还给了我不少的安慰和鼓励。在〃四害〃横行的时候,我在原单位(中国作家协会上海分会) 给人当作〃罪人〃和〃贼民〃看待,日子十分难过,有时到晚上九、十点钟才能回家。我进了门看到她的面容,满脑子的乌云都消散了。我有什么委屈、牢骚,都可以向她尽情倾吐。有一个时期我和她每晚临睡前要服两粒眠尔通才能够闭眼,可是天刚刚发白就都醒了。我唤她,她也唤我。我诉苦般地说:〃日子难过啊!〃 她也用同样的声音回答:〃日子难过啊!〃但是她马上加一句:〃要坚持下去。〃 或者再加一句:〃坚持就是胜利。〃我说〃日子难过〃,因为在那一段时间里,我每天在〃牛棚〃里面劳动、学习、写交代、写检查、写思想汇报。任何人都可以责骂我、教训我、指挥我。(读到这儿我就想到〃文革〃当中我母亲的遭遇,她不过就是一名小学教师,因为她的教室里出现了五个字:〃打倒毛主席〃。估计是哪些小孩子不懂事写的,结果硬说是我母亲写的,然后就经常批斗她,遭毒打。〃文革〃当中千家万户都有血泪债。)从外地到〃作协分会〃来串联的人可以随意点名叫我出去〃示众〃,还要自报罪行。上下班不限时间,由管理〃牛棚〃的〃监督组〃随意决定。任何人都可以闯进我家里来,高兴拿什么就拿走什么。这个时候大规模的群众性批斗和电视批斗大会还没有开始,但已经越来越逼近了。
她说〃日子难过〃,因为她给两次揪到机关,靠边劳动,后来也常常参加陪斗。(说到〃陪斗〃我就想到,刘少奇批斗的时候让王光美陪斗,而且故意让她穿破烂的旗袍,还戴一串乒乓球。因为刘少奇出访时王光美随行,王光美穿着旗袍,带着项链,这是最基本的礼节呀,可红卫兵说这是资产阶级腐朽的生活作风。)在淮海中路〃大批判专栏〃上张贴着批判我的罪行的大字报,我一家人的名字都给写出来〃示众〃,不用说〃臭婆娘〃的大名占着显著的地位。这些文字像虫子一样咬痛她的心。她让上海戏剧学院〃狂妄派〃学生突然袭击、揪到〃作协分会〃去的时候,在我家大门上还贴了一张揭露她的所谓罪行的大字报。幸好当天夜里我儿子把它撕毁。否则这一张大字报就会要了她的命!
人们的白眼,人们的冷嘲热骂蚕蚀着她的身心。我看出来她的健康逐渐遭到损害。表面上的平静是虚假的。内心的痛苦像一锅煮沸的水,她怎么能遮盖住!怎样能使它平静!她不断地给我安慰,对我表示信任,替我感到不平。然而她看到我的问题一天天地变得严重,上面对我的压力一天天地增加,她又非常担心。有时同我一起上班或者下班,走进巨鹿路口,快到〃作协分会〃,或者走进南湖路口,快到我们家,她总是抬不起头。我理解她,同情她,也非常担心她经受不起沉重的打击。我记得有一天到了平常下班的时间,我们没有受到留难,回到家里她比较高兴,到厨房去烧菜。我翻看当天的报纸,在第三版上看到当时做了〃作协分会〃的〃头头〃 的两个工人作家写的文章《彻底揭露巴金的反革命真面》。真是当头一棒!我看了两三行,连忙把报纸藏起来,我害怕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