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的女儿-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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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店刚卸完货,玫瑰花瓣如绒毯般铺满一地,殷红如血,触目惊心。
呵这个城市的玫瑰泛滥成灾,如同我廉价的爱情。
我踩在那一地花瓣上,“吱吱”作响,它们跟着我的心一起呻吟。
晚上,我开始发烧。
喉咙里仿佛有团烈火在熊熊燃烧,我支起身子,去倒水。
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每一根手指都不听使唤,脑子里仿佛有十五个小人在打水,七上八下。
手指哆嗦着,竟举不起一只茶杯的重量,我看着它重重地跌落到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丁当”。
地板湿了一片,那杯水好像是泼错了地方,它们明明正在向我的心里流去,然后,氤氲着,氤氲着,从我的眼中流出。
哦,明杰,明杰,明杰……
四周一片漆黑,不……你怎可失去他,没有明杰的世界,就是一片漆黑!打电话,给他打电话。
哦,明杰,我不管你的过去,不管你的现在,只要你的将来……
我已经原谅他了,我知道。
我无条件轻易谅解了他,我输得无力自拨。
长时间的拨号音,在漆黑的夜里显得特别空洞和刺耳。
明杰,接电话,接电话,请你,请你,求你……
“喂——”
我“叭”地一声挂掉电话,那个声音,比我甜蜜,比我温柔,即使化成灰我都认得,那是我从小听到大,听了二十年的声音,陈陈的声音!
我冲到浴室,拧开水笼头,把头浸到水里。
原来,现实是我逃不开的,命运也是我逃不开的,幸福就像水中的倒影,永远美丽、动荡、诱人,而不真实!
世间能有几个人能抓住水里的倒影?
抬起头,看向墙上的镜子,我硬生生地倒抽一口气。
镜中落汤鸡一样滑稽的人影是谁?苍白的脸色,红肿的眼泡,无神的眼珠,干裂的双唇,瘦削的双颊,憔悴得像是老了十岁。
这丑陋的女人是我么?抓过毛巾,我发疯一样地擦试镜面。
原来……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呵……
辗转难眠,天明时才沉沉睡去。
醒来天已大亮,客厅里有轻微的人声,我披上睡袍走出去。
紧紧相拥的两个人惊慌地分开。
我冷冷地看着他们,奇怪自己竟然这么冷静,然后,冷冷地,不动声色地道歉:“对不起,打扰了。”
全身僵硬地退回房间,锁上门,似乎被刚才的一句话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再也支撑不了自己的体重,虚脱一般跌坐到地上,这才感到一阵撕裂我的痛楚从我内心向四肢扩散,使我窒息,使我紧张,使我想放开声音狂哭狂叫。
“骆琳,开门!”明杰在门外嚷,“不是你想的那样……”
呵明杰,你是那样懂我,你怎知我想成了哪样?
“开门,骆琳,开门!”急切的声音伴着拍门声,如重锤般一下一下敲进我的耳膜,刺激着我敏感脆弱的神经。
我捂住耳朵。
“姐,你开开门,开开门,……”
滚开,滚开,头仿佛比昨晚烧得更厉害了,我绝望捂住耳朵,我不想听,一个字都不想听。
多么老套的情节!
红尘万丈,爱情游戏不过是这样罢了!
对不起,我想抽支烟。
你要不要来一支?
呵呵,乖宝宝。
我记得跟你说过。
不酗酒。
最多一杯,偶然,极偶然的,喝过两杯。
是的,快要到令我精神紧张的情节了。
“咚!”门被明杰撞开。
我的强烈支撑的意识在那一刹那崩溃成千万片碎片。
“骆琳!”明杰拥住我发抖的身子,“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想听。”我捂着耳朵尖叫,“滚开,滚开!”
“骆琳!”明杰吓到了,他从来没有见过我发疯吧,是的,是的,这才是我的本性。
“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陈陈也吓到了,冲过来抱我。
“不要碰我。”我挣扎着推开她的手,“那是怎样?是怎样?”
“我……”陈陈咬了咬唇,语塞了。
呵多可笑,还想把我当成傻瓜肆意愚弄么?是了,今天是四月一日,我便是最大的愚人!
“明杰,从这一刻开始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头又开始痛了,我把手压在额上,如果能停止这份头痛……
明杰和陈陈都呆住了。
呵,看他们的表情,是惊喜吧?
一时间,我竟觉得自己好潇洒,好自在,好洒脱。又觉得自己做得好漂亮,好大方,好有风度——
君子有成人之美!我几乎想大叫几声,来赞美自己!
“骆琳!”明杰冲过来抓住我的肩膀,沉痛地,受伤地叫,“你在胡说些什么?你对我,竟连一点信任都没有吗?”
呵有的,我曾经是那么相信你,相信你和陈陈,可是,你们联合起来,把那份信任打破了。
“姐,真的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陈陈的脸一团花,但是,即使是这样的泪眼婆娑,她依然美得让人怜惜。
哦,这一刻我才知道,我是多么嫉妒她,只是我一直不肯承认!
“好,你说!是怎样?是怎样?”我不知道怎么来了力气,猛地站起来,逼向陈陈,“你敢说你们的拥抱是我看花了眼,是我凭空的幻觉?”
“骆琳!”明杰拉过我,挡在陈陈面前,阻止我的逼近,“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冷静一些,我以后会告诉你详情的。”
哦,明杰!你已经迫不及待地要保护她了,是吗?而我甚至还没有做什么,我的头又开始昏了,我的自尊,我的骄傲,我的心,通通受伤了。
“何苦来招惹我呢,何苦让我做这样荒谬的美梦……”我退了一步,泪水模糊了双眼,“如果你要采撷的是烈焰中的玫瑰,又何必来招惹一朵自生自灭的雏菊……”
“你疯了吗?你在说什么!我跟你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明杰又急又气地嚷,“我跟陈陈之间清清白白的,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怎么这么不可理喻!”
他的声音好大,我的头又昏了,我的耳朵又开始“嗡嗡”作响,他叫什么?他叫什么?该叫的是我!是我!他怎么可以叫得比我还要大声?闭嘴!闭嘴!
“是吗?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哪里来的?你为何会陪她去做产检?你敢说那个孩子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我再也控制不住地大叫出声,哦……我不能再憋在心里了。
像被针猛地一刺,明杰松开抓住我肩膀的手,后退了好几步,我抬眼,看到他们两人的脸色迅速苍白。
“你跟踪我们……”明杰铁青着脸,狠狠地瞪着我,“你竟然跟踪我们……”
“我庆幸我跟踪了!”哦,不,我明明不是想这么说的,明杰的表情让我有丝害怕,可是,一转眼,我的骄傲又来了,我的自尊又来了,它们迅速击败了我的害怕,我挺直了背。
“不,姐,BB不是明杰的……”陈陈冲过来,又急又慌又乱。
“陈陈,不要说了。”明杰大声喝止她,“如果她对我们没有一点信任,如果我们在她的心里是这样的龌龊,你说什么都没有用,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他竟这样说,他竟这样说!头又痛了,痛得像要把我的头炸开,泪水穿过鼻翼旁的小沟,再滑过嘴角,咸咸的,哦,原来伤心跟幸福是一样的味道,咸的,咸的,咸的!
我抬起眼,看向明杰,他转过脸。我又转过头看向陈陈,她表情复杂地看着我,我的视线停在她的肩上,这才发现,她肩上披着我织给明杰的那件外套。
“既然如此,它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我惨笑,冲过去,一把抓过那件毛衣,冲进了厨房,拧开煤气灶,我把毛衣甩在火苗上。
顷刻间,厨房充满了一股焦臭味。
“你疯了!放手,放手!”明杰跟出来抢我手上的毛衣,我死死地抓住,把它按在火苗上,火苗舔上我的手,刹时把我的手烫破一层皮。
竟不痛!它哪里有心痛?
“放手,你疯了吗?快放手!”我的力气出奇地大,明杰竟掰不开。明杰,明杰,人都不要了,还留着一件衣服做什么?让它灰飞烟灭,让它灰飞烟灭。
“啪!”
世界在那一刻静止!
“哦,老天!”陈陈低声惊呼!
房间很闷,闷得令人窒息!
毛衣从我的手里松开,我捂着脸,抬眼看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的脸色又迅速滑向惨白,惊慌失措地看着自己的右手,他的左手紧紧抓着毛衣,每一个关节都青筋暴起。
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有个女人幸福地问躺在她身边的男人,你以后不会打老婆吧?
呵怎会?即使是把全世界的珍宝堆到我面前来求我打,我也舍不得!
真的吗?不管发生什么事,也永远不会吗?
永远不会!
呵,真的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死死地瞪着他,我要把他的每根神经每块肌肉每条纤维每根骨骼都看清楚,我感觉我的心脏被绞紧,被压榨,被碾碎,心里,更是充满了伤心,绝望,愤怒和耻辱。
“骆琳!”明杰惨白着脸,失措地伸手想探上我的颊。
“不要碰我!”我大声尖叫,猛地转身冲出门,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骗人的,逃开他,逃开他们,逃得远远的!
风在我的耳边呼啸,我奔下楼梯,奔上马路,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开他们,逃开他们……
“骆琳!”明杰追了出来,我加快了奔跑的速度,太可怕了,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明杰,这个我爱得发狂的男人,他今天算把我折辱够了,他一定得意极了,他该大笑了!哦!这世界多奇怪,人类的感情多奇怪,爱和恨的分野多奇怪!
“骆琳,你停下来听我说!”
不要听,我不要听,逃开,逃开,逃开,我只想逃开。
我冲上人行道,险险地擦过一辆飞速开过的卡车。
“的——”
身后传来奇怪的丁咚声,沉闷的撞击声,汽车的喇叭声,似乎,隐隐的,还有明杰的呼叫。
我猛地停下脚步。
迟疑地,我没有转身,身旁的人流潮水一般向身后涌去,明杰,应该跟上来了吧……
我猛地转过头,刚才我擦身而过的卡车停在马路中央,车头前面,已经围了一大群人,水泄不通。
我的呼吸急促起来,空气中飘浮着恶运的泡沫,我嗅到它腥臭的气息,不,不会是明杰,我冲过去,挣扎着挤进人潮中,不会是明杰,不会!
不会是,不会是,我的眼泪疯狂地涌了出来,哦,明杰,明杰,明杰……
那么多血……哦,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多血,源源不断地从身体里流出,仿佛永远也流不完的样子,我手忙脚乱地捂着他全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血液,哦,不要流了!不要流了!停止!停止!
明杰静静地躺地血泊中央,就像躺在铺满玫瑰花瓣的床上,那么鲜艳,那么鲜艳,那么鲜艳,我的眼睛迅速被它们染成鲜红。呵……一个人的血怎么可以那么鲜艳?
“骆琳……”明杰睁开眼,看到我泪眼朦胧的脸虚弱地笑,“你跑得好快,我差点追不上……”
哦,这不是我要的,我从来没想过这样的结局,我哭不出声,只望着他疲惫的脸,任眼泪从眼眶里汹涌而出。
他的手无力抬了抬,似乎想帮我擦眼泪,我抬起他的手,放到脸上,他小心翼翼地勾掉我的泪水,轻轻抚摸我的左颊:“对不起,我不该打你……”
“不要再说了,我不怪你,不怪你……”我抱紧他,感觉到他的身体一点点变得冰冷,我竟无能为力,“支持下去,救护车就要来了,支持下去……”
迷迷茫茫中,我恍惚看到他的脸色苍白沉肃,黑眼睛里却闪烁着鸷猛的光,他的左手动了动:“毛衣,……坏了!”
“会有的,等你好起来,我天天都帮你织,天天都织……”我瞪着那件支离破碎的毛衣,泣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