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宗玉文集-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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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性真的还可以这么好。可为什么身下的这个男人竟然是别人的丈夫?有一种强烈的占有欲从我心底涌上来,我把自己弄得更疯狂了。
早晨男人醒来得很晚,他醒来的时候我已出去把早餐买回来了。他睁开眼睛一看是我,就问:怎么是你?我说:怎么不是我?他问:你是姬小妹?我说:不是我是谁?他用眼睛环视了一下四周,说:这是你住的地方?我点点头。他默然叹道:我昨晚喝得太多了。然后就低着头好像在回忆什么。停了一会,他突然问:昨晚就你一人在这?我知道他想起什么了,我有点紧张,说:还有你。他显得比我更紧张,说:昨晚我没有、没有……做什么吧?听他这么说,我就想搞个恶作剧,于是我不动声色地说:该做的你都做了。他一下子满脸羞愧,狠狠地在自己额上砸了一拳,叹一声说:我以为,我以为……。我打断他的话,说:你以为是肖琴,是不是?你抱着我一直叫肖琴。没想到这话吓了他一跳,他惶惑问道:我叫肖琴了?我不屑地撇撇嘴。接下来我们又不说话了,他低着头,一副懊悔的样子。我有点心痛,真想告诉他,是我主动的。但我知道,只要我一告诉他,我们两个之间就可能完了。
后来他终于抬起头,对我说:姬小妹,我、我对不起……。我冷冷说道:你别说了。我也已经不是什么好女孩了。我现在在做三陪。说这话的时候,我手里燃着一支烟,我狠狠地抽着。他一听有些发蒙,又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说话。等我的烟蒂在地上都熄灭了,他才说:小妹,不管你做什么,在我心中你一直是朋友……,真的,我一直是把你当朋友看。不管你做什么,昨晚我都错了,我不应该这样,我真不应该这样
,我喝得太多了……,你说说看,现在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我突然失声恸哭起来。我哭着扑进他的怀抱,呜咽道:我很孤独,在这个城市我没一个亲人,我要你做我亲哥哥,以后常来看我,陪我说话。我一直想听你讲我们姬家以前的故事。
他抚摸我的头发,让我哭够了,才说:我答应你。然后我们就这样拥着,听屋子里的寂静。直到他临走时,我才记起我还不知他叫什么名字,我问他,他说:叫我吕逸吧。逸就是一个兔子的兔字加一个走之旁,就是逃亡的意思,我混得不好,我想逃亡。说完这话,他就匆匆离去。
等他走后,我才发现我还一点都不了解他,就譬如说,昨晚他为什么把自己灌得烂醉?他究竟是事业,还是婚姻出了问题?再是,他还没给我留下电话、扩机或手机号码,而我的扩机和手机号码他也不知道。我的要求他明显答应得比较勉强,但这也就够了,我都这样子了,我不能奢望做他妻子,只要他心中觉得欠我点什么就够了,我想他总会来看看我的。
F、虞风和肖琴
很多事情会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发生,譬如虞风的电话。我根本没想到事隔一年,虞风还会给我打电话。当电话那头一个男中音说他是虞风时,我的心猛地一跳,一下子就想到了盛世娱乐城。尽管有了男朋友后,我再也没去过那地方了,但我肯定这个虞风就是那个虞风。面对这迟来的电话,我不知说什么好。虞风在那头问:不记得有我这个人了,是吧?他的声音有些伤感。我说:怎么会?怎么会……?虞风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小心问道:还在经市?过得可好?虞风又叹了口气说:想打这个电话我想了一年。可能因为是在电话里吧,两人一下子就摆脱了往日的尴尬和时间造成的隔膜。我说:我也……,那你为什么不打?虞风再叹一口气说:我感觉你离我太遥远,像隔着两个世界。我幽幽说道:那你现在怎么又打了?他笑了一下,说:现在我们更遥远了,以前的遥远还可以让我有做梦的权力,现在的遥远就连做梦的权力都没有了。所以反倒放开了,也无所谓会不会让你瞧不起。
握着电话,我一时痴了。我记起了在盛世娱乐城这个男人给我配舞《梁祝》时的情景,也记起了他说“这将是痛苦之源”的情景,而最后他却几乎是甩袖而去。
我的声音更小了,我说:为什么这样说?他说:去年初见你的时,我穷得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而现在我打你电话的时候,我已经做了别人的丈夫。听他这么说,我握话筒的手颤了一下,尽管我已有男朋友了,可我仍没法克制这一颤。他深水海藻般的舞姿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我现在的男友作为乐团指挥兼音乐评论家,也许能助我取得更大的成功,但绝不能像虞风那样将我的音乐用身体表达得如此淋漓尽致。对着电话,我也深深地叹了口气。我说:祝贺你在经市有了妻子,扎了根。虞风笑了笑。隔着电话,我也感觉他的笑苦苦的,涩涩的。
我不知说什么好的时候,虞风却隔着电话说了很多,他先说我那晚在盛世娱乐城仙女般的形象会挫痛他一辈子的(我根本不知道我在他心中竟有这么好)。然后讲他这一年来在经市的生活过程:怎么认识一个叫蒋小勤的女孩,又怎么跟她结婚;怎么在他妻子舅舅的超市打工,又怎么去了一家政法杂志应聘;怎么与他妻子恩爱,又怎么发现这样的恩爱如幻影般不真实;现在的他只想放弃,只想逃离,只想找个真正的朋友把一切吐尽。
而他找的这个朋友就是只与他有一面之缘的我。这使我想起了一个词:倾盖如故,白发如新。伤情中的我又感到阵阵酸楚的欣慰,那一晚的记忆毕竟没有白驻心底!
我对他说:其实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你是太累了,你出出散散心吧。那样会对你有好处的。
没想到他竟然说:你能陪我一天吗?就一天……。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份,但看在那晚我俩合演《梁祝》的份上,我求你了。
我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了,如果那晚他没有那么傲气,如果那晚他能像今天这样,我们何至于会如此?最起码也会是经常交往的朋友。我知道作为别人的未婚妻我不能答应他的要求,但正如他说的,看在《梁祝》的份上,我答应了他。我一直渴望生命中有异动出现,我一出生就像一辆列车上了既定的轨道,连停一下都不行,包括我现在找的男朋友,也是我爸爸给我介绍的,是他的得意门生。我爸爸说我俩的结合才是真正的珠连璧合。但我不知道。再说,毕竟有一年了,我想看看现在的虞风还是否灯火阑珊下的那个虞风?那晚他以一种忧伤的姿态攫取了我的心,但我希望现实生活的他快乐安康。
他最大的变化是那一头飘逸的长发不见了。因为先在电话里聊了那么久,所以见面就像是老熟的人了,我们用眼睛彼此打量了十几秒钟,然后一笑。他约我去的地方是郊外一座无名山。我们先搭了半个小时的公共汽车,在已有些秋意的林荫道上,车像一只轻快的小舟,把一束束扑过来沾花似的阳光迅速地甩在车后,而道路的稍稍不平,又使车如浪里飘跃。我已经很多年没坐过公共汽车了,没想到坐公共汽车也会有这么浪漫的享受,也许跟心境有关吧。下了车,再走二十分钟的路就到山脚下了。这是一座平淡无奇的山,没有参天的古木,没有怪异的岩石,没有灵动的响泉,什么也没有,只有遍地荆棘和灌木丛。我的心跳得有些异样,我不知道虞风带我来究竟要干什么?但虞风真诚的笑容让我不得有丝毫阴暗的怀疑。峰回路转,我们喘喘笑笑就到了峰顶,我抬头一看,忍不住啊了一声,由于没有很高的树木障目,四野如镜,尽收眼底。大大的四野、远远的寥廓让我忍不住惊叫了一声。秋阳之下,山风阵阵,清香袭来,沁人肺腑,我不知如何来形容这种感受,我望了一眼虞风,虞风也是一副很痴迷的样子,他把目光投向了很远很远的天际,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隐隐若若发现了我们居住的城市,幢幢剪影般的高楼隔着飘渺的晴霭就如海市蜃楼般虚幻。我忍不住又惊叫一声,我不知我还可以用这样的角度看它。城市真美,大自然真美,虞风真好。
虞风从他的牛仔包里拿出一块花色的塑料纸,铺在一块平整的岩石上,让我坐下来。他跳到另一块石头上,突然像狼一样嚎叫起来,我吓了一跳,忙拿眼睛看了一下四周,这时我才注意到山上只有我和他两个人,难怪与以往登名山大川的感觉不同,名山大川之上常常都是人挤人。
没有人能听到虞风的嚎叫,我也就没什么顾忌了,我看着虞风笑,虞风回头也看着我笑,他说:很过瘾的,比在歌厅里唱卡拉OK要过瘾得多,不信你试试看?我听了他的话,真的一把蹭起来,对着四野大叫一声,我一张开嘴巴,山风就灌了我个满口,差一点呛着,感觉却舒服极了。我与虞风就没心没肺地对着大笑起来。
晚上躺在床上,我辗转难眠。柴可夫斯基、施特劳斯、德彪西、勃拉姆斯、门德尔松等等音乐大师从我脑际消失得一干二净,我眼前缤纷的全是白天虞风的音容笑貌。虞风无拘无束的样子唤醒了我童年时的初始记忆,虞风就像我童年那个小镇上失散多年的同伴。虞风那个牛仔包真像一个魔术包,里面要什么有什么,我渴了里面有水,我饥了里面有牛肉有面包。我从没想到经山火烤一下的牛肉会这么好吃,虞风笑着说他在街上摆个羊肉串摊最是合适,我说那我天天去吃,虞风就说你不如跟我一起买羊肉串。虞风这么一说显然犯了忌禁,我们两人就都不作声了。下山的时候,我发现我的秋裙上沾满了很多小刺球,这种刺球校园里偶尔也可以看到,一些少男少女总爱拿它沾人头发,沾住了要想把它弄下来还挺费劲的。我没想到这里满山都是这样的刺球。我像捉虫似的捉着那些刺球,小心翼翼生怕把裙子弄得起毛,虞风看着我,突然叹了口气,就蹲下来替我捉,我的心一下子跳到嗓眼了,但他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我就将心又缓缓放下来。为了打破这种紧张的寂静,我小声说:你为什么叹气?虞风笑一笑说:我俩毕竟不同。你看看我,我准备把它们带回去。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他的牛仔裤上也沾满了刺球。我就自我解嘲地笑:我是个伪自然主义者。他也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知他是啥意思,就不敢问他了。四周又一下子掉入寂静的陷阱。我的心又在扑腾腾往上跳,像只刚从灌木丛扑楞楞飞起的野鸽。我就没话找话,问: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这么座山。他说:上个月是我二十八岁生日,白天我请了假,乱闯就闯到这儿来了。我问:与你妻子?他说:一个人。我很惊讶,问:你一个人生日那天闯到这里来了?他说:是的,呆在办公室我突然觉得很慌很闷,胸口像要爆炸,就请了假出来了。他一边蹲着替我捉着那些刺球,一边说,没抬头看我。我站在他身边,呆了半晌,竟说不出半句话来。这个男人的内心,远远不只他在我面前表现的这些。他妻子可能浪费他了。在回去的车上,我告诉他,我可能会去美国。我本来不想告诉他这些,但我就像在告诉我自己。是的,我已经在着手准备去美国,与我的男友一起。虞风半天才说:理想在彼岸,这是命中注定。理想如果在此岸,那就不是理想,是现实了。虞风也像在对他自己说。我一时明白不了他的话,我觉得其中大有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