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梭罗夫人-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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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石块上铺了一件斗篷,蒙梭罗蹲在上面。
仆人蹲在伯爵的脚下。
一支装好弹药的火枪放在他们身边,以防万一。
仆人想给火枪装上信管,蒙梭罗制止了他,对他说:
“慢着,总有时间给你装信管的。我们今天等待的猎物是个亲王,谁要碰他一碰是要上绞架的。”
他的喷出火来的眼睛,像埋伏在羊圈附近窥伺着的恶狼的眼睛一样,从狄安娜的窗户,挪过去眺望笼罩在黑暗中的郊区,又从郊区回到毗邻的街道,因为他想出其不意地发现别人,也害怕别人突然发现自己。
狄安娜早已小心翼翼地拉下厚厚的窗帘,只在窗帘边沿漏出一丝亮光,说明在这所完全漆黑的房子里,还有人没有安息。
蒙梭罗等了不到十分钟,就有两匹马在圣安托万街口出现。
仆人没有作声,只伸长手向那两匹马的方向指着。
蒙梭罗说道:“我已经看见了。”
到了图内勒王宫的转角,两个骑士下了马,把马系在墙上备好用来系马的铁环上。
奥利里说道:“大人,我觉得我们来迟了。他一定是直接从您的公馆到这儿来的,比我们早到十分钟,他已经进去了。”
亲王说道:“好,我们看不见他进去,我们反正可以看见他出来。”
奥利里说道:“说得对,可是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亲王说道:“等到我们不愿意等为止。”
“大人如果不嫌我多嘴的话,我想问一句,大人准备采取什么办法?”
“最容易不过了。我们两个人中的一个人,比方你吧,去敲大门,借口说你来探望蒙梭罗先生的病情。任何幽会的恋人听到声音都会惊吓的。这时候,你走进屋子,他会从窗口里出来,我守在这里,就能看见他跳跑了。
“蒙梭罗呢,怎么向他交代?”
“他有什么话好说?他是我的朋友,我为他担心,我派人来探问他的病情,因为白天我看见他脸色很不好,这最简单不过了。”
奥利里说道:“大人想的计策真妙。”
蒙梭罗问他的仆人:“你听见他们说什么吗?”
“没有,大人,不过只要他们继续说下去,我们准能听到,因为他们正朝我们的方向走来。”
这时奥利里说道:“大人,这儿有一堆石块,仿佛专门为殿下藏身而准备的。”
“好,可是等一下,也许有法子从窗帘的缝隙看出点什么。”
我们说过,狄安娜又点着了灯,或者把灯挪近窗口,一道微光从里面向外面渗透。公爵同奥利里盯着窗户转悠了十来分钟,想找出一处缝隙可以看见房间的内部。
他们在那里转悠的时候,蒙梭罗早已忍耐不住,经常把手按到火枪上,火枪还比不上他的手冰凉。
他低声骂道:“我能忍受吗?我能咽得下这口气吗?不,不,管它呢,我的耐心已经到了尽头。他妈的,我晚上睡不着,也不能守夜,更不能安安静静地忍受痛苦,都只为一个饱食终比无所事事的卑鄙的亲王,一时心血来潮,产生了一个可耻的念头!不,我不是一个奴颜婢膝的奴仆,我是蒙梭罗伯爵。只要他向这里走过来,我发誓要一枪打得他的脑袋开花。奥利里,点着信管,快。”
说来也巧,正好在这时候,亲王看见自己的视线实在无法穿透窗帘看到内部,决定回过头来实施自己的计划,他准备好躲进石堆里,而奥利里也正要敲门的一刹那,猛然间奥利里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一把抓住安茹亲王的臂膀。
亲王惊讶地问道:“先生,怎么回事?”
奥利里说道:“请跟我来,大人,请跟我来。”
“可是为什么?”
“您没有看见左边有火光一闪吗?跟我来,大人。”
“不错,我的确看见石头堆里有一颗火星似的东西门了一闪。”
“那是一支滑膛枪或者一支火枪的信管被点着了,大人。”
公爵叫起来:“啊!见鬼!谁会躲在那里呢??
“一定是比西的朋友或者是仆人。我们走远点吧,兜一个圈子,回到另一边去。仆人会发出警报,我们就能看见比西从窗口上爬出来。”
公爵说道:“不错,你说得对,走吧。”
他们两人于是穿过大街,回到他们原来系马的地方。
仆人说道:“他们走了。”
蒙梭罗说道:“是的,你认出他们了吗?”
“我觉得他们一个是亲王,另一个是奥利里。”
“一点不错。可是再过一会儿我就可以更加明确是不是他们了。”
“大人想干什么?”
“来吧!”
这时候,公爵和奥利里正转过圣卡特琳街,想沿着花园回到巴士底狱林荫道这边来。
蒙梭罗回到家里,命人准备马车。
公爵所预见的事,终于发生了。
听到蒙梭罗的声音,比西吃了一惊,房间里的灯光立刻熄灭,窗户重新打开,绳梯又挂到窗台上,比西十分遗憾地被迫像罗密欧似的逃走,可是他却不能像罗密欧那样,看到最初的曙光和听到云雀的歌声。
正好在他落到地上,狄安娜把软梯扔给他的时候,公爵同奥利里走出了巴士底狱街。
他们刚好能看见在美丽的狄安娜的窗口下面,半空中悬挂着一个黑影,这个黑影在圣保罗街角一闪就不见了。
仆人对蒙梭罗说:“先生,我们要惊醒全宅的人了。”
蒙梭罗气鼓鼓地说道:“有什么关系?我难道不是这宅子的主人?我当然有权在我家里做安茹公爵要做的事。
马车准备好了。蒙梭罗派人回到围内勒王宫街去找两个底下人来,这两个人是自从他受伤以后一直陪伴着他的。两人到来以后,一边一个站在车门边沿,马车就启动了。两匹骏马快步跑着,不到一刻钟就抵达安茹公馆的门口。
公爵同奥利里刚回到家,他们的马还没有卸鞍。
蒙梭罗在亲王家里是可以随意出入的,他一直走到亲王房间的房门口,公爵正将毡帽扔在椅子上,伸出脚来让他的贴身男仆为他脱靴。
一个仆人赶在蒙梭罗前头,通报犬猎队队长驾到。
这一声通报,使亲王吃惊得宛如听到一声霹雳砸碎了房间的玻璃窗。
他叫了一声:“蒙梭罗先生!”忐忑不安的心情完全从他的苍白脸色和激动的声调里透露出来。
伯爵说道:“不错,大人,是我,”边说边制止或者尽可能压抑住热血的沸腾。
由于过分猛烈地克制自己,使得蒙梭罗先生双腿一软,倒在房间入口处的一把椅子上。
公爵说道:“怎么?您简直是在自杀,亲爱的朋友,而且眼前这时刻,您的脸色这样苍白,看来马上就要昏倒。”
“啊!不会昏倒,大人。我目前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密告殿下,告完以后也许要昏倒,这很可能。”
弗朗索瓦心乱如麻地说道:“请说吧,亲爱的伯爵。”
蒙梭罗说道:“请摒退左右。”
公爵叫所有的人都走出去,包括奥利里。
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蒙梭罗问道:“殿下刚回来吗?”
“您说得对,伯爵。”
“殿下深更半夜到街上走动,太不小心了。”
“谁告诉您我在街上走动?”
“还要人告诉!您衣服上布满了尘土,大人……”
新王用讽刺的语气说道:“蒙梭罗先生,您除了犬猎队队长,还担任着另外一种职务吗?”
“您的意思是指间谍职务吗?是的,大人。今天有谁不干这种勾当?不过或多或少而已,我跟别人没有什么两样。”
“干这种职业有什么人息,先生?”
“入息就是知道周围所发生的事情。”
亲王说道:“真是怪事,”一边说一边走近叫人铃,以便随时可以唤人。
蒙梭罗说道:“确是怪事。”
“好吧,您想说什么,就请您告诉我吧。”
“我就是专门到这儿来告诉您的。”
“我可以坐下来吗?”
“大人,对我这样一个渺小而忠诚的朋友,请您不要用讽刺口吻,我在这时候拖着这样的身体来看您,是想帮您一个大忙。我不等大人让坐就坐下来,我发誓,那是因为我站不住的关系。”
公爵问道:“帮我一个大忙?什么事?”
“是帮一个大忙。”
“那就说吧。”
“大人,我是一位极有权势的亲王派我来找殿下的。”
“是国王吗?”
“不是,是吉兹公爵大人。”
亲王说道:“啊!是吉兹公爵派您来的,这就是另一回事了。走过来一点,轻点声音说话。”
八十二 安茹公爵怎样签了名,签名之后又想透露真情
在安茹公爵和蒙梭罗之间出现了片刻的沉默。后来是公爵首先开了口:
“好吧!伯爵先生,几位吉兹先生要您给我带什么口信来了?”
“我们要说的话真是一言难尽,大人。”
“他们给您写下来没有?”
“啊,没有!自从尼古拉·大卫神秘地失踪以后,他们就一个字也不写了。”
“这么说,您到过部队里了?”
“不,爵爷,是他们到巴黎来找我的。”
公爵不禁惊叫:“几位吉兹先生到巴黎来了!”
“是的,大人。”
“可是我从来没有见到他们!”
“他们十分小心谨慎,以免暴露自己,同时连累了殿下。”
“他们为什么不通知我?”
“大人,我现在就来通知您。”
“他们到这儿来干什么?”
“大人,他们来赴您给他们订下的约会。”
“什么?我给他们订下的约会?”
“当然啦,殿下被软禁那天,收到过吉兹先生们的一封信,殿下叫我口头答复他们,约他们于五月三十一日至六月二日之间来巴黎会面。今天是五月三十一日。如果殿下忘记了他们,他们却没有忘记您,大人。”
弗朗索瓦脸色泛白。
自从他被软禁那天起,发生了许多事,以致这个约会虽然很重要,他也忘记得一干二净了。
亲王说道:“的确有这回事,不过那时候我和他们之间有过的关系,今天早已不再存在了。”
伯爵回答:“既然如此,大人,您最好还是通知他们一声,因为我相信他们对事情的看法并不一样。”
“怎么会的?”
“事情就是这样,大人;也许您认为您对他们已经完全解除了义务,然而他们却认为对您继续负有义务。”
“这是圈套,我亲爱的伯爵,像我这样的人,绝对不会上第二次当。”
“大人什么时候上过当?”
“怎么!您不知道?当然是在卢佛宫上的当。”
“那是不是吉兹先生们的过错?”
公爵低声说:“我没说是他们的错,不过我要说他们一点儿也没有帮助我逃走。”
“这样做很困难,因为他们自己当时也在逃跑。”
公爵喃喃地说:“这话也对。”
“可是您到了安茹以后,他们不是叫我带口信给您,叫您永远依赖他们,如同他们依赖您一样,一旦您向巴黎进军,他们也就率军直捣巴黎吗?”
公爵说道:“您说得对,不过我并没有向巴黎进军。”
“不对,大人,因为您已经到了巴黎。”
“是的,不过我到巴黎是作为我哥哥的盟友才来的。”
“大人请允许我提醒您一句:大人同几位吉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