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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沙床-第2部分

小说: 沙床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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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看流星雨,落在这地球上,让你的泪落在我肩膀,让你相信,我的爱只肯为你勇敢,你会看见幸福的所在,雨和云渐渐散开,露出一片温暖,我要分享你眼中的泪光。”    
    这个世上谁会和我一起看流星雨呢?谁的眼泪会落在我的肩膀上,我又能分享谁眼中的泪光呢?    
    1994年,祖母过世之后,这个世上就再也没人牵我的手了,那个能够让我毫不犹豫跟着她走的人抛开我先走了。我亲爱的祖母,她是否在天上看着我呢?她看到我独自一人在沪宁高速公路上奔波,会不会感到失望?    
    我的祖父,54岁死于肝纤维化,这个祖母看到了,她看着祖父一点一点瘦下去,一点一点地离开了她,去了另一个世界,我的大哥26岁被肝纤维化夺去了生命,这个她没有看到,但是,她为此担忧过,她担忧了很久,也许从祖父过世以后,她就一直生活在这种忧虑中,现在我的二哥身上也出现了肝纤维化的征兆。肝纤维化,它深深地埋藏在诸葛家男人的身体深处,在我们的身体深处生长、发芽、开花、结果,总有一天,它会在我的父亲、我、我的二哥的身上施展同样的技法。祖父弥留之际说对父亲说:诸葛家的男人都活不过54岁,这是命,我一辈子都在忙着活,可是还是过不了54岁。是啊,我的大爷爷50岁死了,二爷爷31岁,我的曾祖父呢?54岁。    
    忽然间想到这些问题,谁都会感到悲伤的。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时间像疯了一样飞快地跑着,你从婴儿变成了少年,又从少年变成成年,然后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你便进入了老年。你人生就是这样,毫不留情地带走你的信念、渴望、激情,最后是生命,它带走了你身边的事、身边的人,留下你孤单一人,让你蓦然回首,倍感心痛和虚无。    
    我要去见的人叫裴紫。    
    怎么说呢?我们是在kingnet电影网站认识的,她在讨论区发帖子,想要施隆多夫的《铁皮鼓》,同时列了一大堆可以出让的片子,我对其中一张周星弛早期跑龙套时演的《捕风汉子》有点儿兴趣,便把手头《铁皮鼓》寄给了她,过了两周,她如约寄来了《捕风汉子》,这样我们算有了交往,此后我们经常通信,谈各种各样的问题,有的时候,我们差不多可以堪称知己,有的时候,我们又像陌路。    
    我是说,我们交往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有的时候,我们几乎天天通信,甚至一天几封,有的时候我们又会好几天不联络,我知道,这和我的性格有关,问题在我这边,我几乎从不主动写信,在我的性格中有某种毁灭一切的力量,它毁了我的一切,包括友谊,我总是在最热烈的时候突然冷却下来,突然溃不成军地逃回自我的壳中,我害怕有人窥破我的秘密,我在这个世界的秘密处境只能有我一个人知道。    
    也因此,尽管我们交往很久,但是,我们没有见过面,这样的交往实在是很平淡的,也许有某种心灵的期许,但永远不会有什么实质的内容。    
    一周前,她发E…mail:    
    最近一段时间悲伤得不行,也知道你非常忙,而且我们也许还不算朋友的,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是最合适见的人。当然,这个时候,我也不想见什么熟人。下周一,我会在南京金陵饭店等你,我会等到第二天早晨,如果你不来,也没有关系,其实,我只是想找个地方,想想心事,一个人呆上一会儿,你不要给我回信,不要让我知道你是否接到了信,也不要让我知道你来还是不来,要那样,也许,我会退却,有的时候,要是一切都是未知数,人反而是不会退却的。    
    我知道我会去。    
    裴紫是一个人,她需要另一个人到她身边和她说说话,再怎么说,都是不能不去的。    更何况,离开南京已经几年了,我也想回南京看看,只是一直也没有下决心,现在倒是裴紫帮我下了决心。    
    到了金陵饭店,泊好车,我便只能在饭店酒吧等了。我没有裴紫的电话,也不知道裴紫的长相,不过,上帝既然让我们相识,也一定会让我们相认,对此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要了一听啤酒,边喝边等。等人的时候喝啤酒是最好的了,冰凉的啤酒让你放松,你渐渐地就忘记时间了。    
    这时,服务生走了过来:“对不起,先生,您是在等裴紫小姐吗?”    
    “是!”    
    服务生递过一张纸条:“她请你打这个电话。”     
    按纸条上的号码拨过去,那边有人“喂”了一声。    
    “我从上海来!”我喝了一口啤酒应道。    
    “是你吗?你能到街对面的STICK门口来吗?”声音很好听,但是太低沉,有点儿不真实。    
    


第一部分:清平檐你是忧伤的 因为你来的最早(2)

    我只好出门。夕阳在黄昏的门边盘桓,它那苍白的跳动和绵延,让人产生在水面行走的错觉,街道上的汽车和人群也仿佛是漂浮着的。这景象突然让我想起James Dichey的诗:    
    Feeling it with me    
    On it;barely float;the narrow plank on the water;     
    I stepped from the clam…shell beach;             
    Breaking in nearly down through the sun     Where it lay on the sea;        
    And poled off;gliding upright             Onto the shining topsoil of the bay             
    三小时之前我在上海,而现在是三小时之后,我是在300公里之外的南京,在接到裴紫的电话之后,我要过一条街,到街的那一边去。关于南京,关于我眼前横亘着的这条街,我到底能把握什么呢?除了那些记忆,我差不多是这个城市的局外人。        
    现在裴紫这个名字以及她的声音,就是我和这个城市的全部关系了。        
    这时候,电话铃又响了,是裴紫。她在电话的那一头。        
    “你出门了吗?”        
    “我出门了。”        
    “为什么没过街?”        
    “我已经过街了!”        
    “你没过街!”        
    “你看见我了?”裴紫在什么地方看着我?    
    “那么,你过街吧!”说着,不等我回话,裴紫挂断了电话。         
    等我过了街,电话铃又响了,不用看号码,是裴紫,果然,她说:    “对不起,我其实不在STICK,你能到希尔顿饭店吗?我在那里订了房间,可以看见钟山陵,1617。”说完,还是不等我回话,电话那头就挂了。         
    我立即按回拨键,那边是长长的“嘀”音,电话通的,但是,裴紫就是不接。     裴紫太武断了,她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去,一定会听她的安排呢?         
    我走回金陵饭店,取了车子,一边往中山门开,一边盘算着到底去还是不去,心情不由自主地忧郁起来。 也许缘分就这么多吧?来过了,没有失约,虽然只是通话,但毕竟也是联络了,有的时候到外地出差,即使是多年不见的老同学,也不过如此联络一下,打个招呼而已,这样走也不算失礼了。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车已经开出中山门外,前面就是沪宁高速。这时电话又响了,是裴紫:      “你出中山门了?” “对!正想和你告别呢?要回上海了。”我说。“我说,对不起,行吗?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太礼貌,但是,我们是初次见面!我毕竟是女孩子,想慎重些,你能理解的吧?你还是来吧,不然我会一直等下去!”我没有回话,合上话机,调头往回开。         
    


第一部分:清平檐你是忧伤的 因为你来的最早(3)

    1617房间,果然可以看见中山陵。远远的,钟山陵、紫金山天文台,沐浴着夕阳的余晖,非常明亮地静霭在窗户的外面,紫金山此时是红绿乡间的,许多人只是知道北京香山的红叶,哪里知道紫金山的红叶,在深秋的时候也是很美的呢。    
    裴紫的年龄比我想象的要大,大概30出头,头发盘在头顶上,连衣裙开胸很低,露出颈脖和锁骨,脖子上戴着项链,看得出来,那件项链出身名贵,款式和做工都非常精致。她的肩膀和胸非常夺目,纯净的雪白,精致高贵,有大理石般的质感,那温润的线条美,让人产生抚摸的冲动。只是,她的面容有些倦怠,我说的是倦怠不是憔悴,憔悴的人是让生活压垮的,生活的劳累让她疲倦和绝望,而倦怠不一样,是那种万物皆备无所期求的困惑让她对世界失去了兴趣。        
    “选在这里见面,你不会把我想成坏女人吧。”裴紫说。        
    “没有。老实说,你很漂亮,你想做坏女人很容易,不必这样。”我由衷地说。        
    “漂亮?你是不是对所有女人都这么说?”         
    “不是。你的肩膀和锁骨很美,我喜欢你的肩膀和锁骨。”         
    她“啊!”了一声,本能地抬手捂住肩膀。看得出来,她是个羞涩的女人,也许还很拘泥和敏感,但是,她的神态触动了我,这种触动和她的长相是相称的,她的美是那种能触动你心中最敏感部分的美。        
     “你还是把手放下来,不然,你的肩膀会很难受,它不会喜欢别人捂着它。”         
    “它是我的,我是自己捂着它!”她不接受我的建议。          
    我过去,抓住她的手臂。我说:“你闭上眼睛,然后慢慢地把手拿开。”  她真的把眼睛闭上了。          
    出乎我的意料,当我拿开她的手,抱住她,她几乎没有躲闪,只是轻轻地“啊!”了一声,眼睛也没有睁开。          
    当你独自面对一个人,你能闭上眼睛,这说明什么呢?你信任他。你能闭着眼睛接受他的凝视。长久的、缓慢的、温暖的凝视,你睁开了内在的眼睛,你看到了对方的内心,看到了对方那同样睁开着的内在的眼睛中流露出来的让你内心潮湿的东西。我常常会被闭上眼睛的女人感动,闭上眼睛的女人像咒语,使我晕眩和迷醉,我是迷恋女人还是迷恋她们闭上的眼睛呢?           
    那种渐渐进入的、湿润的、张开的感觉。那种轻轻地把握着对方的感觉。那种逐渐地开放又收紧的感觉。那种若有若无的抚擦的感觉。在心型的爱中,在萧蔽的青涩中有一种未果的焦虑。好像只是偶遇,好像就要永远地定格在这青涩的粉黛年华。好像你的身体从未经历过以前的混乱和尝试,即使是她的秋天似的憔悴和无力也是少年般的,即使你闭上眼睛,即使你闭着的眼睫上写着疲倦,你也被看成是尖锐的,你有一种温柔的尖锐。    
    一滴,两滴,泪水从她脸上滑下来,滴在窗台上,尽管是在深深的夜里,但我依然看见那些泪水,也能听见那些泪水。在这样的夜晚,在这样的莋爱之后,一个女人,她在窗台上独自流泪,这意味着什么呢?我听见泰雷加的《泪》在空气中像黑色的幕布一样张开,我听见窗外的夜色里所有南方的麦穗都倒在了地上,它们在黑色的夜里无风而卧,像是被黑夜暗暗征服。    
    


第一部分:清平檐你是忧伤的 因为你来的最早(4)

    莋爱之后,我会对女人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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