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联生活周刊 编辑部的精彩故事:十年-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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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联生活周刊》已有半年时间,出身为北大化学系的黎争当记者的感觉已越来越好。
1993年12月27日(星期一)
因为接近年末,这个〃星期一〃的气氛很〃过年〃。就是这一天;《三联生活周刊》组建记者部以来,全体记者首次集体联欢,欢庆新年。下午,在新华社总部地下卡拉OK厅,周刊记者与周刊主笔首次不讨论选题、不研究〃前脖子〃、〃后脖子〃乃至〃封面故事〃,而是放声歌唱。
事前记者们曾有小小〃阴谋〃……歌词大意是,要在联欢会上好好收拾一下那些枪毙选题眼都不眨的主笔之流,但统统未遂。
在联欢会上,主笔、主编们歌声洪亮、曲风多变、舞姿优雅而外,还死死把着麦克风不撒手,轰都轰不下去。
(如果真实再现联欢会上下无穷细节,用今天的话说,那会非常八卦。还是不写吧。但其实,在当时的《三联生活周刊》;〃联欢会〃也是一种另类的培训……它是一个难得机会……让记者们从另一面了解他们的领导。在此前的正式培训期,主笔着装细节、谈吐风范之类,就一直是年轻女记者们最爱议论的话题……她们的〃选题焦虑〃较之男记者要轻微得多。在〃发现〃某主笔穿〃花花公子〃之类的〃八卦〃中,主笔们的〃神性〃被一一降解……情有可原的是,当时周刊所有主笔均为兼职,新记者与之近距离接触的时间非常少。)
离开新华社,记者一行余兴未尽,便跟随愿意请客的4位主笔移师崇文门某餐馆。与〃第一场〃西餐+歌会模式不同,晚间的第二场〃续宴〃以酒为主,连菜都没怎么吃。酒过三巡,记者何笑聪忽然哭了起来,记者苗炜忽然大声唱歌,记者华莉忽然不断地大笑,记者刘君梅则忽然巧舌如簧妙语连珠。还有人发现,记者刘晓玲不知是没来,还是喝高了悄然离席?……无论如何,这些〃表现〃在选题会议上看不见。那是《三联生活周刊》记者的第一次集体聚会,喝得开心外,也是记者们为数不多的一次与主笔面对面:不谈选题,谈别的。
1994年8月2日(星期二)
黄集伟:生活琐记(2)
此时,距离所谓首期三联记者〃黄埔〃已相隔一年有余。记者们享受盒饭的地点已迁移到了鼓楼附近的净土胡同,也是二楼。因为周刊尚未创刊,已开始有记者调离。当时《三联生活周刊》的记者已是有新有老……老记们的心情复杂混乱,但一到吃饭,依旧谈笑风生。
(〃讨论本〃不说;《三联生活周刊》的空转试刊即有十多本之多。考虑到新闻时效,很多讨论本、空转本所完成的新闻专题被依次转移到相关媒体发表,当时吞吐周刊稿件最多的是〃中青〃和〃工商〃,且大多〃颇受欢迎〃。而更受欢迎的,是依次调离的记者。被培训了不说,很多调离者等于直接〃回到〃领导手下,只是不做周刊而已。留下来一直没走的记者尽管在言谈话语中多有抱怨、阴阳怪气,可内心深处依旧对《三联生活周刊》存有脆弱的梦想。不过,脆弱的梦想其实更像梦想,而不像别的。)
那天中午的盒饭午餐里荤素齐备。听见记者王锋说自己没吃菜,白口吃下三盒米饭,记者石正茂大为惊讶……〃天啊!你都快'打鸣儿'了吧?〃
记者苗炜顺着石正茂的思路忽然问:〃你们说,什么是'机米'?鸡吃的米就是'机米'?〃
而记者钦峥完全不顾当时的语境,全力展示他刚花300多块钱买来的风衣,米色。在场的众女记者一直骂他冤大头……〃他妈的,那个卖风衣的小姐拿色相勾引我,否则,我怎么会买?〃钦峥为自己打圆场。
记者王锋忽然说:〃'周刊'绝对是一块儿肥肉,怎么就没人来吃呢?〃〃废话!你往那块儿肥肉上吐了口唾沫,谁还敢吃啊!〃苗炜显然话里有话。没人知道他什么意思。
1994年8月7日(星期日)
集合的时间约在9∶00,可一大早;《三联生活周刊》的记者就提前到了……整整齐齐。那天,是编辑部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集体外出郊游,目的地是密云的云湖度假村。
郊游用车一大一小共两辆。执行主编与当时的领导们乘坐的是那辆红色切诺基,记者一行乘坐的是一辆租来的依维柯。上车后,记者石正茂第一个跳到司机旁边座位坐下,跟在她后面的单座依次是记者王烨,记者何笑聪,单排最后的座位上坐着记者王锋。
双排座儿上成双成对儿,依次是记者徐巍和李翠萍,记者钦峥和黎争,记者童铭和苗炜,记者洪凌和张晓莉,记者刘晓玲和刘君梅。
与事先想像会有〃欢声笑语〃相反,在前往云湖度假村的途中气氛沉闷。没人大声喧哗,没人领导话语权。整个路途中司机反复播放的磁带是当年非常流行的那盘《校园民谣》。
当磁带放送到〃同桌的你〃时,大家的情绪开始有些微变化……最开始的丢转儿算〃大循环〃:每当〃同桌〃播放完毕,不播下一首,继续〃同〃一次〃桌〃;可接下来的丢转儿则聚焦歌中最伤感的一句……这样一来;〃谁看了我给你写的信,把它扔在风里〃一句开始无限循环起来,忽就制造出一种铺天盖地、无缘无故的伤感。
(当时周刊记者们的情绪其实无从复原与形容。原因是多方面的。很多年后,有人在《切·米沃什诗选》中读到那首名为《这个世界》的诗时,马上想到的,竟是多年前自己在生活周刊当记者时的复杂感受:见识、能力被丰富,可同时,梦想也被划出一道口子。米沃什在诗中写道:〃看起来完全是一场误会/只是一次认真对待的试运行/河流将返回到源头/风将停息在旋转的地方〃……不同的是,对一些离开生活周刊的记者而言,有些梦想已永远再无〃返回〃的机缘。)
晚上9点半左右,出游记者和当时的领导层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在一间KTV包房里聚首联欢。因为时逢周末,云湖度假村人满为患。只能容纳10个人左右的KTV包房装进20多人,非常挤。
当晚联欢会主持人由记者石正茂自告奋勇担当。记者们都知道石正茂口才好,但那天晚上,她的表现证明,她的口才不是一般好,而是非常好……她会在每个人唱歌前做扼要推介,还会在一曲歌毕即兴点评……诚恳与玩笑并存,阿谀与针砭齐飞……非常好。
到了晚上11点左右,歌会宣布结束。在晚餐上没喝够酒的记者开始要散啤,就花生米。其时已有记者兴冲冲跑去游泳,所以喝散啤喝醉的人不多。其中表现最突出的,是苗炜。与崇文门一醉比,苗炜这次似乎真喝高了。他不再说汉语,而是强迫所有在场记者露天集中,他自己则站到一个台阶上,用英语大声背诵《王子复仇记》中的那段著名台词……酒精有时也能使人忘记母语?
1994年11月3日(星期四)
又快到周末了。因《三联生活周刊》依旧磨合、谈判、换帅、寻求新投资,记者上班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三五或二四六都有人来,也都有人不来。
于是,在净土胡同小楼2楼,记者全体聚齐的情形日渐其少。而这一天,凑巧人到得齐:记者中,刘晓玲来了,徐巍来了,王锋来了,洪凌来了,钦峥来了,苗炜来了,连很少露脸儿的美编季思九也一大早就到了编辑部……清冷的2楼一下热闹起来。
(〃何日创刊〃是当时记者们见面必说的〃焦点〃。〃也许快了〃……当时很多记者常用如此猜测〃相互勉励〃。无论谁,离开《三联生活周刊》后就找不到工组的担心几乎没有,但〃工作〃和〃梦想〃,毕竟还不完全等同。)
黄集伟:生活琐记(3)
1994年秋冬之交最时髦的流行歌曲是苏芮的《牵手》。中午吃饭时,钦峥利用职务之便,把录音机开得山响,颠三倒四翻来覆去牵手、牵手。不知那位记者现场泛酸,即兴编撰对子。上联:记者不知亡刊恨;下联:楼上楼下唱牵手……意外获得满堂彩。
当天,还有记者忙着向苗炜请教如何阅读〃金庸〃……就在不久前,不少记者刚刚以〃员工价〃购得三联版《金庸作品集》。记者苗炜是金迷。最后,有人把苗炜开列的〃金庸作品阅读顺序〃抄写下来并复印多份。
依照那份〃指南〃,阅读金庸作品次序被规定为3组……第1组:《书剑恩仇录》、《飞狐外传》、《雪山飞狐》和《鸳鸯刀》;第2组:《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倚天屠龙记》;第3组:《碧血剑》、《鹿鼎记》……除此之外;《连城诀》、《侠客行》和《笑傲江湖》需单篇阅读。
1994年12月9日(星期五)
那天天气有点糟糕。粗粗算来,首批记者进入《三联生活周刊》已有一年零七个月。当天,老记者见面的寒暄很应景……不迭地抱怨天气太冷。天气预报说,第二天将有〃雨雪〃光顾北京。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遣散记者已是大势所迫。几乎所有人对那一天的到来都茫然无措。大家心里有沮丧、恼火与不甘。鲜为人知的是,在最空虚的那几个月,百无聊赖无从知晓大局繁多谜题的记者曾瞒着各位领导,利用〃复印〃技术,私下编辑、粘贴过一个〃记者版〃的《三联生活周刊》。那个先将文字分栏打印、再用糨子粘贴而成、与手抄本黄色小说相差无几的〃记者版〃的封面故事由记者石正茂主笔,内容为〃朝核危机〃。封面上;〃周刊〃口号用6黑小字刊写:〃生活,就是生机勃勃地活着!〃……如你所知,这一切于大局无助,也终于幼稚可笑。彼时彼刻,关于梦想,环绕记者们的只有虚空。那时的他们,完全不懂梦想可以实现,但很难实现,而彼时彼刻他们又全无若干年后陈弈迅在《十年》中所谓〃牵牵手就像旅游〃般的潇洒……有点儿轴。)
当天最费猜想的,是二楼会议室白黑板上的一行字:〃挽留是最美丽的拒绝,拒绝是最完美的挽留〃……大伙儿无心猜测那是谁的即兴涂鸦,而是反复琢磨那话里话外的意思。
王锋:一层一层浑厚的叙述(1)
王锋 1993年~1998年任《三联生活周刊》记者、编辑。2000~2001年在中国先生网任总编,2002~2003年在新华在线新华传媒工场任总编,2004进入时尚集团任《时尚健康》主编。
从武昌开来的246次特快早上5点停靠北京站,天还没亮,冷飕飕的。这是我第二次到北京。第一次是18岁那年9月的一个下午,我在出站口一块广告牌下站了10分钟,看看这个我从小就一直在听说的城市,然后转身回到站里,换乘另一趟车去了长春。
这次不是换乘,北京是我的目的地。时间是1993年4月26日凌晨。
下了火车,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我不知道该去哪里。前往应聘的单位早9点才上班。我想到了天安门,全国人民都知道那个广场。
广场离火车站不远。20分钟后我就站在广场巨大的方砖上。天还是黑。刚下过雨,地有些湿。空阔的马路上有几个人在晨练。天安门被墨色的天幕勾勒出一个轮廓,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天安门,心里有些兴奋,还有些紧张。背着个大包,恍然觉得自己是一个从敌后投奔陕北延安的进步青年。10多年过去,现在已经不能理解当时那份激动。但回过头看,那个兴奋、好奇,还有点紧张的早晨,确实是我整个人生一个重要转变的开始。
面试
手里攥着从《中国青年报》上剪下来的招聘广告,横竖穿过好几个胡同,9点半到了永定门外三元街17号,三联书店新址。筹备中的《三联生活周刊》就在这幢名为红磨房的白色小楼三层。
负责接待的阿芳小姐漂亮干练,问过我的情况,夸张地说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