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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部分

红楼梦 (曹雪芹)-第205部分

小说: 红楼梦 (曹雪芹)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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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诰命夫人小姐也保不住一辈子的荣华,到了苦难来了可就救不得了。只有个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遇见人家有苦难的就慈心发动,设法儿救济。为什么如今都说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呢!我们修了行的人虽说比夫人小姐们苦多着呢,只是没有险难的了。虽不能成佛作祖,修修来世或者转个男身,自己也就好了。不像如今脱生了个女人胎子,什么委屈烦难都说不出来。姑娘你还不知道呢,要是人家姑娘们出了门子,这一辈子跟着人是更没法儿的。若说修行也只要修得真。那妙师父自为才能比我们强,他就嫌我们这些人俗,岂知俗的才能得善缘呢。他如今到底是遭了大劫了。”惜春被那姑子一番话说得合在机上,也顾不得丫头们在这里,便将尤氏待他怎样,前儿看家的事说了一遍,并将头发指给他瞧道:“你打谅我是什么没主意恋火坑的人么!早有这样的心,只是想不出道儿来。”那姑子听了,假作惊慌道:“姑娘再别说这个话,珍大『奶』『奶』听见还要骂杀我们,撵出庵去呢。姑娘这样人品,这样人家,将来配个好姑爷,享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惜春不等说完,便红了脸说:“珍大『奶』『奶』撵得你,我就撵不得么!”那姑子知是真心,便索『性』激他一激,说道:“姑娘别怪我们说错了话,太太『奶』『奶』们那里就依得姑娘的『性』子呢。那时闹出没意思来倒不好。我们倒是为姑娘的话。”惜春道:“这也瞧罢咧。”彩屏等听这话头不好,便使个眼『色』儿给姑子,叫他走。那姑子会意,本来心里也害怕,不敢挑逗,便告辞出去。惜春也不留他,便冷笑道:“打谅天下就是你们一个地藏庵么!”那姑子也不敢答言,去了。彩屏见事不妥,恐担不是,悄悄的去告诉了尤氏说:“四姑娘铰头发的念头还没有息呢。他这几天不是病,竟是怨命。『奶』『奶』隄防些,别闹出事来,那会子归罪我们身上。”尤氏道:“他那里是为要出家,他为的是大爷不在家,安心和我过不去,也只好由他罢了。”彩屏等没法,也只好常常劝解。岂知惜春一天一天的不吃饭,只想铰头发。彩屏等吃不住,只得到各处告诉。邢王二夫人等也都劝了好几次,怎奈惜春执『迷』不解。

    邢王二夫人正要告诉贾政,只听外头传进来说:“甄家的太太带了他们家的宝玉来了。”众人急忙接出,便在王夫人处坐下。众人行礼,叙些寒温,不必细述。只言王夫人提起甄宝玉与自己的宝玉无二,要请甄宝玉进来一见。传话出去,回来说道:“甄少爷在外书房同老爷说话说的投了机了,打发人来请我们二爷三爷,还叫兰哥儿,在外头吃饭。吃了饭进来。”说毕,里头也便摆饭。不提。且说贾政见甄宝玉相貌果与宝玉一样,试探他的文才竟是应对如流,甚是心敬,故叫宝玉等三人出来警励他们。再者,到底叫宝玉来比一比。宝玉听命,穿了素服,带了兄弟侄儿出来,见了甄宝玉,竟是旧相识一般。那甄宝玉也像那里见过的。两人行了礼,然后贾环贾兰相见。本来贾政席地而坐,要让甄宝玉在椅子上坐,甄宝玉因是晚辈不敢上坐,就在地下铺下了褥子坐下。如今宝玉等出来,又不能同贾政一处坐着,为甄宝玉又是晚一辈,又不好叫宝玉等站着。贾政知是不便,站着又说了几句话,叫人摆饭,说:“我失陪,叫小儿辈陪着,大家说说话儿,好叫他们领领大教。”甄宝玉逊谢道:“老伯大人请便。侄儿正欲领世兄们的教呢。”贾政回复了几句,便自往内书房去。那甄宝玉反要送出来,贾政拦住。宝玉等先抢了一步出了书房门槛站立着,看贾政进去,然后进来让甄宝玉坐下,彼此套叙了一回,诸如久慕渴想的话,也不必细述。且说贾宝玉见了甄宝玉,想到梦中之景,并且素知甄宝玉为人,必是和他同心,以为得了知己。因初次见面不便造次,且又贾环贾兰在坐,只有极力夸赞说:“久仰芳名,无由亲炙,今日见面,真是谪仙一流的人物。”那甄宝玉素来也知贾宝玉的为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差,“只是可与我共学,不可与你适道。你既和我同名同貌,也是三生石上的旧精魂了。既我略知了些道理,怎么不和他讲讲。但是初见,尚不知他的心与我同不同,只好缓缓的来。”便道:“世兄的才名弟所素知的。在世兄是数万人的里头选出来最清最雅的,在弟是庸庸碌碌一等愚人,忝附同名,殊觉玷辱了这两个字。”贾宝玉听了,心想:“这个人果然同我的心一样的。但是你我都是男人,不比那女孩儿们清洁,怎么他拿我当做女孩儿看待起来?”便道:“世兄谬赞,实不敢当!弟是至浊至愚,只不过一块顽石耳,何敢比世兄品望高清,实称此两字。”甄宝玉道:“弟少时不知分量,自谓尚可琢磨;岂知家遭消索,数年来更比瓦砾犹贱,虽不敢说历尽甘苦,然世道人情略略的领悟了好些。世兄是锦衣玉食,无不遂心的,必是文章经济高出人上。所以老伯钟爱,将为席上之珍,弟所以才说尊名方称。”贾宝玉听这话头又近了禄蠹的旧套,想话回答。贾环见未与他说话,心中早不自在。倒是贾兰听了这话甚觉合意,便说道:“世叔所言固是太谦,若论到文章经济,实在从历练中出来的方为真才实学。在小侄年幼,虽不知文章为何物,然将读过的细味起来,那膏粱文绣比着令闻广誉真是不啻百倍的了。”甄宝玉未及答言,贾宝玉听了兰儿的话心里越发不合,想道:“这孩子从几时也学了这一派酸论!”便说道:“弟闻得世兄也诋尽流俗,『性』情中另有一番见解,今日弟幸会芝范,想欲领教一番超凡入圣的道理,从此可以净洗俗肠,重开眼界。不意视弟为蠢物,所以将世路的话来酬应。”甄宝玉听说,心里晓得:“他知我少年的『性』情,所以疑我为假。我索『性』把话说明,或者与我作个知心朋友也是好的。”便说道:“世兄高论固是真切。但弟少时也曾深恶那些旧套陈言,只是一年长似一年,家君致仕在家,懒于酬应,委弟接待。后来见过那些大人先生,尽都是显亲扬名的人;便是著书立说,无非言忠言孝,自有一番立德立言的事业方不枉生在圣明之时,也不致负了父亲师长养育教诲之恩,所以把少时那一派迂想痴情渐渐的淘汰了些。如今尚欲访师觅友,教导愚蒙,幸会世兄,定当有以教我。适才所言并非虚意。”贾宝玉愈听愈不耐烦,又不好冷淡,只得将言语支吾。幸喜里头传出话来,说:“若是外头爷们吃了饭,请甄少爷里头去坐呢。”宝玉听了,趁势便邀甄宝玉进去。那甄宝玉依命前行,贾宝玉等陪着来见王夫人。贾宝玉见是甄太太上坐,便先请过了安。贾环贾兰也见了。甄宝玉也请了王夫人的安。两母两子互相厮认。虽是贾宝玉是娶过亲的,那甄夫人年纪已老,又是老亲,因见贾宝玉的相貌身材与他儿子一般,不禁亲热起来。王夫人更不用说,拉着甄宝玉问长问短,觉得比自己家的宝玉老成些。回看贾兰也是清秀超群的,虽不能像两个宝玉的形象,也还随得上;只有贾环粗夯,未免有偏爱之『色』。众人一见两个宝玉在这里,都来瞧看,说道:“真真奇事,名字同了也罢,怎么相貌身材都是一样的!亏得是我们宝玉穿孝,若是一样的衣服穿着,一时也认不出来。”内中紫鹃一时痴意发作,便想起黛玉来,心里说道:“可惜林姑娘死了,若不死时,就将那甄宝玉配了他,只怕也是愿意的。”正想着,只听得甄夫人道:“前日听得我们老爷回来说,我们宝玉年纪也大了,求这里老爷留心一门亲事。”王夫人正爱甄宝玉,顺口便说道:“我也想要与令郎作伐。我家有四个姑娘,那三个都不用说死的死嫁的嫁了。还有我们珍大侄儿的妹子,只是年纪过小几岁,恐怕难配。倒是我们大媳『妇』的两个堂妹子生得人才齐正。二姑娘呢,已经许了人家;三姑娘正好与令郎为配。过一天我给令郎做媒。但是他家的家计如今差些。”甄夫人道:“太太这话又客套了。如今我们家还有什么,只怕人家嫌我们穷罢了。”王夫人道:“现今府上复又出了差,将来不但复旧,必是比先前更要鼎盛起来。”甄夫人笑着道:“但愿依着太太的话更好。这么着,就求太太作个保山。”甄宝玉听他们说起亲事,便告辞出来,贾宝玉等只得陪着来到书房。见贾政已在那里,复又立谈几句。听见甄家的人来回甄宝玉道:“太太要走了。请爷回去罢。”于是甄宝玉告辞出来。贾政命宝玉环兰相送。不提。

    且说宝玉自那日见了甄宝玉之父,知道甄宝玉来京,朝夕盼望。今日见面原想得一知己。岂知说了半天,竟有些冰炭不投。闷闷的回到自己房中,也不言也不笑,只管发怔。宝钗便问:“那甄宝玉果然像你么?”宝玉道:“相貌倒还是一样的,只是言谈间看起来并不知道什么,不过也是个禄蠹。”宝钗道:“你又编派人家了。怎么就见得也是个禄蠹呢?”宝玉道:“他说了半天,并没个明心见『性』之谈,不过说些什么文章经济,又说什么为忠为孝,这样人可不是个禄蠹么!只可惜他也生了这样一个相貌。我想来有了他,我竟要连我这个相貌都不要了。”宝钗见他又发呆话,便说道:“你真真说出句话来叫人发笑。这相貌怎么能不要呢!况且人家这话是正理,做了一个男人原该要立身扬名的。谁像你一味的柔情私意,不说自己没有刚烈,倒说人家是禄蠹。”宝玉本听了甄宝玉的话甚不耐烦,又被宝钗抢白了一场,心中更加不乐,闷闷昏昏,不觉将旧病又勾起来了,并不言语,只是傻笑。宝钗不知,只道是我的话错了,他所以冷笑。也不理他。岂知那日便有些发呆,袭人等怄他也不言语。过了一夜,次日起来只是发呆,竟有前番病的样子。

    一日,王夫人因为惜春定要铰发出家,尤氏不能拦阻,看着惜春的样子是若不依他,必要自尽的。虽然昼夜着人看着,终非常事,便告诉了贾政。贾政叹气跺脚,只说:“东府里不知干了什么,闹到如此地位!”叫了贾蓉来说了一顿,叫他去和他母亲说,认真劝解劝解。“若是必要这样,就不是我们家的姑娘了。”岂知尤氏不劝还好,一劝了更要寻死,说:“做了女孩儿终不能在家一辈子的,若像二姐姐一样,老爷太太们倒要烦心,况且死了。如今譬如我死了是的,放我出了家,干干净净的一辈子就是疼我了。况且我又不出门,就是栊翠庵原是咱们家的基址,我就在那里修行。我有什么,你们也照应得着。现在妙玉的当家的在那里。你们依我呢,我就算得了命了;若不依我呢,我也没法,只有死就完了。我如若遂了自己的心愿,那时哥哥回来我和他说,并不是你们『逼』着我的;若说我死了,未免哥哥回来倒说你们不容我。”尤氏本与惜春不合,听他的话也似乎有理,只得去回王夫人。

    王夫人已到宝钗那里,见宝玉魂神失所,心下着忙,便说袭人道:“你们忒不留神,二爷犯了病也不来回我。”袭人道:“二爷的病原来是常有的,一时好一时不好。天天到太太那里仍旧请安去原是好好儿的,今儿才发糊涂些。二『奶』『奶』正要来回太太,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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