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色电子书 > 古代宫廷电子书 > 盛可以文集 >

第42部分

盛可以文集-第42部分

小说: 盛可以文集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瞬间就把球球的情绪破坏了,她自然而然地想到县长。县长总唱这首歌,把这首活泼的歌唱得无比悲怆。

  难道,县长也有小英莲那种被抛弃的命运?

  球球烦了,伸出手指头,把录音机按了。

  哎,怎么看见我们来,就不放啦?曹卫兵边嚷边跨进门槛。这回曹卫兵的脸不歪,笑得似乎还有些讨好,随行的还有罗中国及另有一张绝对陌生的面孔。球球只觉眼花缭乱,而那张陌生的面孔,霎时就让她想到“十八岁的哥哥”,好像这一段时间内,她幻想的歌曲里的男主公忽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碰到了陌生人的眼睛,只有半秒的时间。

  她别过脸,但是,它们的黑,净,亮,在她的心底重现,它们,还闪过一丝诧异。

  哦,我……我没看到你们来了。莫名其妙地,她慌乱了,脚指头踢到了凳脚,忍着疼,也不好意思去抚摸。她觉得陌生人在看她,并且发笑。还有罗中国的眼睛,肯定也在她身上来回地跑。陌生人像个熟客,径直往厨房去了,经过那道门时,他微微弯了一下腰。

  他太高了,曹卫兵他们几个在他身边,就像一棵树旁边的护篱。

  出去,到外面去,这里脏,油烟味多。老板娘把陌生人推出来,笑得满脸开花。

  妈,你天天在厨房忙,我呆一阵子算什么。陌生人退出来,站在桌子边,也比老板娘高出一截。

  原来是老板娘的儿子傅寒。球球暗底里吃了一惊,她委实没想到,傅寒是这么一副模样,这么一副好看的模样。既是好看,她不由趁他们闹哄哄的时候,在背后又悄悄且迅速地看了他一眼,独自有点尴尬地立在原地,忽又觉得自己这样呆着,很笨拙,于是进了厨房。进了厨房却不知干什么,耳朵侧听外面的声音,将汤勺在锅里弄来弄去。

  球球,球球!老板娘在外面喊。

  哎!球球在里面应。

  球球,你出来嘛。老板娘笑,大家都在笑。

  球球觉得他们一定说了她什么,更是一个人在厨房莫明其妙地害羞。

  有一个人进了厨房,球球以为是老板娘,也不敢拿眼睛看她,就低着头说,阿姨,你叫我做什么嘛?可是气味不对劲,她嗅出来了,老板娘的身上,是有花粉的香味的,既便是在厨房,那种花粉的味道,也不会被其它的气味所遮盖。而进来的这个人,身上有股汗味,但是很干净,很特别,像……像一只切开了的青苹果。她心跳了起来,便慌乱地抬起头,然后迅速地扔下了手中的勺子。

  我妈说你很能干,帮了她很大的忙。傅寒的身体挡住了门,横在狭窄的厨房过道上。

  她像一只被逼到墙角,进退无路的猫,索性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但看他的时候,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你怎么不到外面去呢?现在厨房里没什么事情嘛。他又说。

  她终于看清楚了他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他的耳朵,他的头发,没有哪一处不是完美的,她挑不出一点毛病。

  我……我……外面……有事吗?她结结巴巴地说,好像到外面去,需要一个很好的理由。他觉得她说得很有趣,她是顺着他的话来推理的。她差点把他问倒了,就笑出声来,并且侧过身子,好让她从他身边走出去。她死死地盯着那条被他占了一半的通道,心里测量,并考虑在不碰到他身体的情况下,顺利走过去的可能性。虽然是极为小心,她还是碰到了他。她的肩膀碰到他上衣左侧的口袋,口袋里的东西很硬,她想可能是一支钢笔。那一霎那,她闻到苹果心的味道,她有片刻的沉醉,她甚至想张嘴咬上一口。那一定是脆脆甜甜,果汁四溢的。

  夜晚的断桥热闹起来,欢声笑语不断,砸在平静的胭脂河里,断桥就摇摇晃晃的了。

  喧哗掩盖了枫树林里水牛从泥泞里拨出前蹄的声音。

  水牛从泥泞里拨出前蹄的声音覆盖了当局者的耳朵。

  凡进枫林的人,都是渴望去创造那种声音的。没有获得资格的,不得不在断桥上苦心地经营,耐心地培育,眼睛不时羡慕地向那片枫林扫去。也有不怀好意的,急功近利的,带着初识的女子进了枫林,往往是溃败而出,当然,也有个别一拍即合的,迅速地产生出一些故事来。

  在夜晚的断桥,几乎可以找到要找的任何年轻人。平时几天看不到人影的,也会忽然间在断桥上碰了面。夏天的夜晚,谁也不会把自己憋在房子里,除非是病倒了,病得起不了床。

  石狮子不寂寞了。它的脑袋上有人靠着,屁股上有人坐着,身体被无聊的,漫不经心地手抚摸,他们的手指头,在它的身上写满了他们的心事。对于这些,石狮子一概保持沉默。它瞪着灯笼一样巨大的圆眼睛,什么也看到了,什么也没看到。几百年,或者几千年下来,它似乎已经知道,人,莫不是在断桥上来来往往的。

  县长也不甘寂寞。不甘寂寞的县长,在断桥上悠闲的走,唱她的“九九艳阳天”,年轻的男孩子为了向女孩子展示幽默,费尽心思,捉弄县长,拿县长取乐。有的纯属恶作剧,也有更小一些的,会去扒县长的裤子吓唬她。县长像石狮子一样,从几千年历史风雨中走过来,什么都看到了,又什么都没看到。她还是她的样子,呆在断桥一角,沉思。

  现在,活跃在断桥的年轻人,大多数是傅寒从前的同学。因此,他一出现断桥,就不断有人喊他的名字。有的递烟,有的递槟榔,有的拍他的肩膀,对准他的胸膛擂上一拳,以示兄弟情谊。不知道这里面有着什么样的奥秘,或者私下底,留在镇上混混的年轻人,还是挺羡慕他这么一个读书人,并且,还在县城,在有更多漂亮女孩和多彩生活的城市里。傅寒没有什么读书人架子,好像从来不曾离开过小镇,和他们依旧融洽。

  球球总是在没有亲眼看到傅寒的时候,就知道他来了。

  有时是从别人的呼唤中知道的,有时是从脚步声中辨别出来的,还有一种最隐秘的方法,那就是她嗅出来的。她习惯捕捉空气中的气味,每当分辨出钻入鼻孔里的那一缕微弱的青苹果的气味,她就知道,他来了。他来了,断桥丰满了,胭脂河的水丰满了,她的心里,也丰满了。

  有时她亲眼看见他走过来。傅寒身高一米八,这样的身高,在南方的小镇是很罕见。他那么走着,她就觉得小镇的木房子矮了,那木刻版画一样的夜景,变得生动而温馨。但是,他是流水。她是石头。他只是从她身边走过。他没有时间和她说话,或者,他被别的人吸引过去了。他卷走青苹果的气味。他留下青苹果的芳香。她满心、满脑子的失落。她赌气,不再去断桥了。但是天一黑,她就管不住自己的心。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用大蒲扇拼命地扇风。因为天太热,大公鸡不安地在笼子里走动,脚弹击竹笼,发出“叩叩叩”的噪音。她就去骂它,喝斥它。但她自己也坐不下来。她摸出镜子,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开始嘲笑她。

  你傻吗?你不知道你是谁吗?你不知道他是谁吗?他是城里人,他没有跛脚,他不是萝卜花,他是那么那么一副好看的模样。他看你一眼吗?他要是喜欢你,为什么那一次以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店里?为什么?要是被人知道,知道这些,羞死你,看不羞死你。

  停下来,咽了一下口水,她接着往下说。

  你要是有程小蝶那么漂亮,也许他会喜欢。但是,也只是喜欢,他怎么会娶你,乡里妹子,扫地抹桌子的服务员,家里穷得锅底朝天。瞧你的牙齿,要是有县长的那么好看,也许他会喜欢。但是,也只是喜欢,他仍不会娶你。说不定,他有了喜欢的人,县城人多,县城里的女孩子,比程小蝶漂亮的,肯定更多。

  她停下来,出神。

  但是,他进厨房来干什么?还和我说话,对我笑。他的眼睛,那么好看。他是想和我做朋友的吧?他要在镇上呆一个暑假,一个暑假啊。

  一个暑假。半晌,她又重复一遍。左手捏着右拇指,指甲在上面划来划去。

  仅仅是一个暑假啊。她一愣,停止划动,开始飞快地洗脸,梳头,换衣服。什么也不想,心已经飞到了断桥。她在弄堂里飞快地走,走到丁香街时,步子慢了,并停了下来,然后果断、坚决地调头。她不想去了,改变了主意。但是几秒钟后,她重新出现在丁香街上,并且,缓慢地向断桥移动。

  她看见了他,不,她闻到了青苹果的气味!她的心一阵颤栗。她心里有什么东西倒了下来。她感觉自己的虚弱。她听见胸腔里有风箱在抽动。她的脚不是她的。她既盼着快步走过去,离他近一些;又希望只是这样,远远地闻着青苹果的味道,听他和别人谈笑。她就这么忐忑不安地走到了桥端,她希望他看见她,喊她,走近她;可她又想躲着他。于是,她静默无声地,向断桥下面的码头走去。她走下去,并没有躲起来,相反,在一个断桥上能清晰看见的阶梯上坐下来。她希望她的这个举动,和他没有关系,那么,人们就没有嘲笑她的理由。她面朝胭脂河坐着,她似乎是随便来这里吹吹风的。她果然听见了他的声音。她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她听到女孩子在喊傅寒。是程小蝶。她想起来,程小蝶是他的同学。但是罗中国为什么说他,重色轻友。他是不是在和程小蝶好?她希望他看见她,只希望他一个人看见她。因为她只是为他一个人,才坐在这里的。

  她坐了很久。

  乌篷船上的煤油灯忽然熄灭了。

  她不知道什么时间了。

  终于听不到他的声音,青苹果的气味飘走了。

  他,终于没有看见她。

  她站起来,屁股发疼,两条腿早已经麻木了,她差点摔倒在地。

  她一连三个晚上坐在这个地方,每次都是同样的结果。第四个夜晚,她不去了。她连续三天没去。她想永远也不去了。但是这天晚上,月色诱人。毛燕来喊她,球球,球球,到断桥乘凉去,到断桥随便坐坐去。她动摇了。或者说,她不想拒绝和毛燕在一起。毛燕和阿泰的关系确定后,她几乎没什么机会,和毛燕一起呆着了。更何况,这么美丽的夜晚,毛燕想到了她这个朋友。仅这一点,就够她感动一回的了。她尽量不去想他,那个叫傅寒的人。她甚至不希望遇到他。她挽住毛燕的胳膊,快活地和她说笑,骂她有了男朋友,就不要女朋友,没了男朋友,才想起女朋友。毛燕听得格格直笑,说球球你像绕口令一样,我最近事情很多,我们正准备自己开发廊!她欣喜地喊,自己做老板呀,太好啦!老板娘!毛燕就在她的胳肢窝里挠了一下,她最怕痒,也挠回毛燕的胳肢窝,两个人相互躲开对方,笑完了,再重新手挽手,往断桥走去。

  空气里嗅不到青苹果的气味。傅寒果然没在。罗中国和曹卫兵几个人围在一块,几支烟忽明忽灭。球球暗自松了一口气,忽然又觉得莫名其妙的无聊。他们嘴里喊着阿泰夫人和球球,并且凑近了,把两人半包围起来。

  球球,好几天没看你出来玩,晚上都干什么去了?罗中国说。看来,罗中国并不知道,罗婷和她之间的事情。球球的情绪又缓和了一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