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004-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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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什么人?
我就是法律。 法律有眼睛来看您的愁容吗?法律可能有耳朵来听您那甜蜜的声音吗?法律能回忆您唤醒的那些柔情蜜意的往事吗?不,夫人,法律只知道命令,当命令发出的时候,那就是无情的打击。 您也许会忠告我,说我是一个有生命的人,不是一部法典;是一个人,不是一部书。 看看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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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我的四周。 人类象兄弟般待我吗?他们爱我吗?他们宽容过我吗?可有任何人曾以您现在向我要求的那种仁爱来对待我吗?
不,夫人,他们只是打击我,只有无情的打击我!
使我惭愧?您用那种迷人的目光盯着我,就让我惭愧吧,为您所知道的我的过失,甚至其他更多的过失。 尽管我自己也有罪,虽然我的罪也许比旁人更深重,但我却永不停止去撕破他们的伪装,找出他们的弱点。 我始终在揭发他们,我可以进一步说,当我发现那些人类的弱点或邪恶的证据时,我感到十分高兴,感到胜利,因为我每次判处一个犯人,我就好象得到了一个活的证据,这些都证明我不是比别人更坏些。唉,唉,唉!整个世界都充满邪恶。 所以让我们一起来打击邪恶吧!“维尔福说最后这几句话的时候狂怒万分,以致他的话听来显得相当雄辩有力。”但是,“腾格拉尔夫人说,她决心要做最后一次的努力,”这个青年人虽然是一个杀人犯,但他却是一个遭人遗弃的孤儿呀。“
“那就更糟,或者,说得更贴切些,那就更妙,这样就不会有谁为了他而哭泣,这是上帝的安排。”
“但这是蹂躏弱者的行为,阁下。”
“一个杀人的弱者!”
“他的坏名声会影响到我的家庭。”
“死亡不也影响到我的家庭吗?”
“噢,阁下,”男爵夫人喊道,“您对旁人毫无怜悯之心!
嗯,我告诉您,旁人也不会怜悯您的!“
“让它去吧!”维尔福把双手举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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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拖延到下一次大审的时候再审判他吧,六个月的时间来冲淡人们的记忆。”
“不,夫人,”维尔福说,“预审准备早已做好了。 其实五天已超过我的要求,现在还有五天时间。 您不知道我也在盼着冲淡记忆吗?当我夜以继日地工作的时候,我便忘记了一切的往事,那时我体验到死者所感到的那种快乐,它比痛苦要好一点。”
“但是,阁下,他已逃走了,让他逃走吧,行动不利也是一个可以原谅的过失。”
“我告诉您那已经太迟了,今天一早已用急报发出通辑令。”
“老爷,”跟班走进房间里来说,“内政部的一个骑兵送来了这封信。”
维尔福抢过那封信,急切地拆开它。 腾格拉尔夫人吓得直打哆嗦。 而维尔福高兴地蹦起来。“捉住了!”他喊道,“在贡比涅捉住他了。 成功了!”
腾格拉尔夫人脸色苍白,浑身冰凉地站起身来。“告辞了,阁下!”她说。“再会,夫人!”检察官一面回答,一面愉快地送她出门。这之后,他回到桌子前面,用右手拍着那封信说:“妙,我已经有了一件伪造钞票案,三件抢劫案与两件纵火案。 我只缺一件谋杀案,现在它来了。 这次开庭会大获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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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显 身
正如检察官告诉腾格拉尔夫人的,瓦朗蒂娜还未康复。她疲惫虚弱,觉得躺在床上跟坐牢没什么两样。 可是,从维尔福夫人的嘴里,她听到了前面所说的种种怪事,——欧热妮的出走,安德烈。 卡瓦尔康蒂(或说得确切些,贝尼代托)
的被捕,他的被指控犯了谋杀罪。 瓦朗蒂娜是这样的虚弱,听到这些事并没有在她的身上产生她在健康状况正常时同样的效果。 她的脑子里呈现的只是一些空洞的念头;她的眼前是一些奇怪的幻景和混乱的形象。 在白天,瓦朗蒂娜的神智还很清醒,诺瓦蒂埃叫人把他搬到他孙女儿的房间里来,经常陪着她,象慈父般地对待她。 维尔福从法院回来以后,也常常来和他的父亲与女儿消磨一两个钟头。 大约在六点钟,维尔福回到他的书斋里;八点钟,阿夫里尼先生,亲自把瓦朗蒂娜夜里服用的药水拿进来,诺瓦蒂埃先生才被带走。 一个由医生选定的护士,一直守到十点钟或十一点钟,直到瓦朗蒂娜熟睡以后才离开。 一旦她离开,把瓦朗蒂娜的房门钥匙交给维尔福先生。 这样,除了经过维尔福夫人和爱德华的房间,谁都无法到达病房了。每天早晨莫雷尔来拜访诺瓦蒂埃,来打听瓦朗蒂娜的消息,令人奇怪的是,他看上去一天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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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安心了。 首先,瓦朗蒂娜虽然乃处于极度的亢奋状态,可是她已天天好转;其次,当他在半昏迷状态中冲到基督山家里去的时候,伯爵告诉他,假如她两小时内不死,就可以得救?眼下,四天过去了,瓦朗蒂娜依旧还活着。瓦朗蒂娜睡着的时候——更准确地说如果在她醒来后的那种半醒半睡状态中——她依旧处于亢奋状态;那时,夜深人静,壁炉架上乳白色灯罩射出了昏暗的光线,在这寂静和昏暗中,她看到那些影子在病床上空不断地走过,用它们颤抖的翅膀煽动寒热。首先,她好象看见她的继母来威胁她,然而,莫雷尔张着两臂向她迎上来;有的时候,象基督山伯爵这样的生客也会来拜望她;连家具都会在这种迷糊状态中移动。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凌晨三点钟左右,那时,一阵深沉的睡意征服了这青年姑娘,于是她一直睡到早晨才会醒来。在瓦朗蒂娜知道欧热妮出走以及贝尼代托被捕的那天晚上,自打维尔福和阿夫里尼出去以后,她的思想纷扰迷乱地彷徨着,她时而想想自己的处境,时而想想她刚才听到的那些事情。 十一点已敲过时。 护士就把医生所准备的饮料放在她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锁上房门。 在厨房里她吓得浑身发抖,一些极其可怕的故事印在她的记忆里;那些故事,在最近三个月以来是检察官家里谈话的主题。这时,在那间这样小心地锁住病人的房间里,忽然发生了一件意料不到的事情。 护士离开已六十分钟了;那每夜必来的寒冷袭击瓦朗蒂娜快一个小时了,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意志,那些幻景和虚象,那盏孤灯射出的光线,并且每一丝光线都把她那混乱的幻想变成某种奇特的形状。 突然地,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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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曳的灯光下,瓦朗蒂娜好象看见壁炉旁边凹进去的那扇通她书房的门慢慢地打开了,可是她却听不到门链转动的声音。平时瓦朗蒂娜会抓住挂在床头的丝带,拉铃叫人,但现在,什么都不会让她吃惊。 她的理智告诉她,她所见的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 她确信:一到早晨,夜间一切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它们会随着曙光的来临而消失。门后面出现了一个人影,她看惯了这种幻象,因此并不害怕,只不过是睁大眼睛希望能认出是莫雷尔。 那个人影继续向床边走过来。 她象在仔细谛听。 这时,一道灯光照在那个午夜访客的脸上。“不是他!”她喃喃地说,于是她想着这个幻觉会像以往一样消失或者改变成另外一个人,可是,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脉搏,而且感到它跳得很厉害,她记得驱散这种幻象的最好的办法是喝一口药水,那种用来减轻她发烧的饮料刺激她的脑子,使她暂时减少一些痛苦。 所以瓦朗蒂娜伸手去拿那只玻璃杯,她的手臂刚伸出床外,那幻觉中的人影就急步向她走过来,而且跟她离得这么近,甚至可以听到他的呼吸,感觉到他的手的压力。 这一次,这种幻景不同于瓦朗蒂娜以前所经历的一切;她于是相信自己的神志是完全清醒的,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她手上感到的那一按,显然不想让她把手伸出去,她慢慢地把手缩回来并且她还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人影;那个人影看来对她没有任何恶意,倒像是来保护她的,他拿起那只玻璃杯,凑到灯光边,举起杯子看了一下里面的液体,这还不够,那个人,——更准确地说,那个幽灵。 正因为他的脚步是那样的轻,所以根本听不到声音,——从玻璃杯里倒出一匙羹来,喝了下去。 瓦朗蒂娜茫然地望着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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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 她以为眼前这一切会突然消失,代之出现的是另一幅图画;但这个人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走到她的面前,用一种诚恳的声音说:“现在,喝吧!”
瓦朗蒂娜浑身哆嗦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那个人影用一个活人的声音说话,她张嘴要喊。 那个人用手指捂住了她的嘴唇。“基督山伯爵!”她喃喃地说。瓦朗蒂娜对于这一切的真实性不再有丝毫怀疑;她的眼睛里明显地流露出惊恐的神气,抖得几乎不能拉毯子裹紧身体。 基督山在此时出现,而且是透过墙壁走进她的房间,对神志恍惚的瓦朗蒂娜来说,是难以置信的。“别喊,也不要害怕,”伯爵说,“即使在心里也别疑惑或不安。 瓦朗蒂娜,站在你面前的是个人,不是幻景,是你所能想象到的最慈爱的父亲以及最可敬的朋友。”
瓦朗蒂娜不知该如何做。 这种声音证明向她说话的是个实实在在的人,她惊惶万状,一个字都讲不出来;她眼睛里的表情好像在问,“既然你是光明磊落的,现在怎么会在这里呢?”
聪明的伯爵完全明白青年女郎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他说,“听我说,或者不如说看看我吧,看看我苍白的脸,看看我因疲倦而发红的眼睛。这一对眼睛已经整整四天不曾合拢了,在这四天夜里我一直守在你身边,为马西米兰保护你的安全。”
瓦朗蒂娜感到脸颊因兴奋而红晕;伯爵提到马西米兰这个名字驱散了她因为基督山的出现而引起的全部恐惧。“马西米兰!”她重复道,她感到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多么亲切?
“马西米兰!他把一切都告诉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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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她告诉了我一切。他说,你的生命就是他的生命,我答应他你一定会活下去。”
“你答应过他我能活下去?”
“是,我答应过。”
“但是,阁下,你刚才说到守夜与保护,你是一位医生吗?”
“是的,而且是上天此时能派来照顾你的最好的医生,相信我吧。”
“你说你一直守护着我?你以前在哪里呢?”瓦朗蒂娜不安地说,“我没有看见你呀。”
伯爵伸手指着书房。“我躲在那扇门后面,”他说,“那个房间和隔壁的房子相连,我已经租下那座房子。”
瓦朗蒂娜把眼光移开,带着骄傲的冲动和轻微的恐惧嚷道:“阁下,哦,瞧你擅自闯入人家是有罪的,你所说的保护好像是一种侮辱。”
“瓦朗蒂娜,”他答道,“我虽然一直守护着你,但是我所注意的是来看你的人、你吃的食物、用的饮料,当我觉得那种饮料好像对你有危险的时候,我就进来,像现在这样进来,用饮料代替毒药,我的饮料不会产生旁人所预期的死亡,并且还可以使生命在你的血管里循环不止。”